蔡小雀《東宮好兒郎》[強盜扮書生番外篇之二]


出版日期:2006-10-13

沒心肝的奸商、妖女、敲骨飲髓的吸血鬼?
啐!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向來秉持合法討債、禮貌催帳的風格
偏生有個“澳客”打著皇宮名號膽敢欠債不還
以為天高皇帝遠,她就拿他“沒法度”是嗎?
她千里迢迢殺到京城“勇闖”皇宮去討債
誰知“澳客”不見蹤影,倒是先遇上了個好男人
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把價值連城的寶貝借給她
瞧他一副“我是好人”樣,沒有一絲奸角的氣息
有良心的人都會想要保護他不受惡人欺騙利用……
啥米呀!這位好兒郎正是當朝太子爺?!
啊死了,就知道她這張利嘴早晚要惹禍上身
當著太子的面大肆批評他的皇帝老頭及不肖弟弟
這次她就算僥倖不死,只怕也得被剝層皮了…


白綠林走入皇宮  蔡小雀

其實,一開始只是想把春風寨那三位綠林寨主給推進火坑……呃,愛河的啦。

但是後面寫著寫著,皇子們便不甘示弱地展現出來自皇宮的超強魅力,笑意盎然、眉目傳情地蠱惑了作者的心(歹勢,就是我……)

唉,誰教本人年紀越大,就越抵擋不了來自帥哥灼熱渴望的眼光呢?再加上我們家的袁阿姊極力推波助瀾下,皇宮美少年便一枚接一枚蹦出,擋都擋不住啊!(老實說,阿雀子我自己也愛得很)

但見他們熱熱鬧鬧登場,雀子也被逗笑得前俯後仰,每次都要勉強騰出手來揉抽筋的肚皮,再不就是要冒著在咖啡店窗邊寫稿突然爆出狂笑聲時,被其他客人當作是瘋婆娘的危險。

這肯定是職業傷害的一種,不過應該算是很爽的那種就是了,嘿嘿!

寫著寫著,炎熱的夏天變成了涼爽的秋天了,秋天到就表示中秋節快到了,今年的中秋節雀子打算來點不一樣的,就是自己做蛋黃酥和月餅。

上次曾經試作過一次綠豆餡的蛋黃酥(雖然里面沒蛋黃,但外皮倒是挺酥的),口感還不錯,所以今年來做低熱量,不加蛋黃而是加栗子的栗子酥,應該就有更多人敢吃了吧?我已經預計好哪些人要被迫試吃(各位親愛的編輯姊姊妹妹們,不要發抖啦,雀子會努力保證栗子酥皮香餡美無毒有機又環保)。

最近對于做點心越來越有興趣,但是目前我做得最好的只有兩款檸檬香氛蛋糕跟黑魔鬼幸福蛋糕(偶自己取的蛋糕名,乍听之下還有模有樣吧?)餅干則是比較成功的,幾乎做什麼口味都不錯。

不過全麥谷物面包就是見人見智了,粗糙而越嚼越香的面包有不少人喜歡,但若是喜愛偏日式的軟Q面包,可能就難以接受了。

雀子一定要努力讓我的全麥谷物面包也可以變得香Q健康美味的啦,就算技術沒辦法好到可以參加電視冠軍王的面包師父大賽——那些大師的等級遠遠超過我五萬頭馬身——也可以讓身邊的人吃起面包來有種幸福的感覺。

呵呵呵!

鎊位姊姊妹妹們,就再辛苦你們繼續當雀雀的「不能逃試吃員」了。

偶一定要成功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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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玉樓寶帳映朝陽

春色薰暖牡丹房

朱筆丹墨掌天下

笑說東宮好兒郎

——京城相思先生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好人?”那個高大挺秀的身形手上穿針引線的動作微微一頓。

“嗯……”他想了想,心有戚戚焉。“常常。”

“除此之外呢?”

他至此完全停下繡花的舉動,仰著頭深思。“唔……沒有了。”

“唉,真悲哀呀。”

“做好人不好嗎?”他困惑的問道。

“你沒聽過“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對方白了他一眼,滿眼的無奈和不悅。

“這樣啊……”他略一思索,隨即很抱歉地笑了笑。“那我明白了。”

“然後呢?”

他一怔,“然後什麼?”

“就沒下文啦?”對方火冒三丈的追問。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溫柔地反問。

“就……使壞!邪佞!奸詐!狡猾!隨便你選一個。”對方神情激動得比手畫腳,說得口沬橫飛。“只要能夠讓姑娘家對你另眼相看、芳心暗許的,統統用上都行!”

他不禁同情地望著對方,誠懇地歎息,“父皇,兒臣知道退休生涯會讓一個老男人感覺到悵然若失、生活失衡,秩序大亂,但您要振作一點,全國百姓和三宮六院的幸福依然維繫在您一人身上啊!父皇。”

“什什什麼?!”當今皇上一副氣急敗壞樣,“你你你……你以為是朕為了誰呀?還不就是在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嗎?”

他望著皇上,慢條斯理地放下繡花繃子,斟了杯上好的春映茶遞過去。“歇口氣,激動容易火大,火大便會傷身,不可不防。”

“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幾歲了,朕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已經有了太子妃和三大兩小嬪妃,外帶的美人兒更是不計其數,你身為東宮太子居然一點也不著急,就算不為了自己想也要為國家著想,你呀你……”皇上哇啦哇啦劈哩咱啦就是一陣停也停不住的長篇大論。

“嗯,是,對,好,您說的都是。”太子爺皇鳳賦溫文謙和地傾聽聆訓著,拿起繡花繃子繼續繡花,完全是有聽沒有懂的狀態。

唉,可惜了皇上說得滔滔不絕、龍涎亂亂飛啊!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奸?”

一個身著淡綠色衫子、俏生生的身影緩緩回過頭,露出一抹無害得教人心驚的笑容。

“這位客人,您怎麼會這樣想呢?”她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隻黃金小算盤,纖纖小手俐落地撥起算珠,聲音清脆悅耳。她滿面誠懇的說:“您去問問,無論是左鄰右舍、街坊鄰居,誰人不豎起大拇指說我們“貸你一生”童叟無欺、誠懇實在?尤其區區在下本人我,更是秉持著服務鄉親顧客至上的精神,隨時為您規畫理財人生——對了,您上個月初五貸銀三兩二分六錢,本月應繳利息一兩三分八錢,不知您帶來了沒有?”

“呃……”來人悚然大驚,“我我我……我只是路過順道進來跟小卓姑娘打個招呼的,我姥姥還等我回去熬湯藥喂她喝呢,我就不便多聊了,告辭、免送,小卓姑娘請留步——”

“還免送?”路小卓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沒好氣地哼了哼。“啐,想占老娘嘴上便宜?沒門兒,不多多刮你幾兩利息,簡直是對不起我自己,下回就有你好受的!”

還說得冠冕堂皇至情至孝的咧,誰不知他嗜賭如命,連他奶奶的棺材本都給騙去賭個精光,氣得他奶奶當場破口大?到暈倒又醒過來、再咆哮怒斥到厥過去,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遍,折騰得老人家一條命險些嗚呼哀哉。

唉,若不是她那個良心比別人多了好幾斤的傻爹出手相借,她又何必跟這人間敗類客套兼閒扯淡?

借給這賭鬼三兩二分六錢眼看像是難討的了,但是她路小卓打從三年前接下“貸你一生”錢莊的業務以來,還沒有討不回的帳……她冷笑。

死賭鬼,待還款日期一到,你就準備受死吧,嘿嘿嘿!

路郝仁甫自內堂走到外廳,一見到的就是女兒臉上那熟悉詭異又得意的笑容,登時倒抽了口涼氣,蹬蹬蹬連退三步。

可憐哪可憐,又是哪個倒楣客人要面臨比死還慘的討債催魂大法了?


十天后,又是初五。

江南柳如絲花如豔,水波蕩漾春風拂面,人人無不醉在這溫柔得像詩,輕暖得像歌的南方初春氣息裏。

但是此刻對見了賭就跟見了命一樣的高大江來說,江南的美麗景致根本視而不見,對他來說只有骰子點點的朱紅才稱得上嬌豔,天九牌片片的雪白才算得上清麗,而“開盅啦”無異是他這一生聽過最悅耳的曲子。

今日高大江偷拔了姥姥髮髻上的銀釵去當了八錢銀子,心癢難耐地立刻大搖大擺走進熟識的賭場。

可沒想到今日賭場看門的大漢一見到他就二話不說的抬起腳踹下去——

“哎喲喂呀!我的娘呀!”高大江被踹飛出去,慘跌個狗吃屎。“王哥兒,是我呀……嘶,痛痛痛!”

王哥兒雙手抱臂,凶蠻的臉上似笑非笑。“就是你高大江,打從今兒起列為拒絕往來戶,滾吧!”

“等等,王哥兒,我今兒有錢,不敢再賒帳的——”高大江也不管滿臉灰,揉著被踹疼了的屁股,急急忙忙掏出八錢銀子。“我真的有錢可以玩兩把。”

“就算你有錢,我們也不給賭了。”王哥兒幸災樂禍地望著他,“不止我們這兒,江南的大大小小賭場你全上了黑名單,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高大江如遭電殛,面青唇白地瞪著他。

不給賭了?這、這還不如一刀砍了他!

“為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王哥兒氣定神閑地開口,“在你沒還小卓姑娘銀兩之前,全江南的賭場是不准你進場的。”

“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高大江驚傻了。“我不過是欠了她幾兩銀子,她憑什麼讓全江南的賭場不讓我進門?”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全江南有哪家賭場敢不給小卓姑娘面子?還有,小卓姑娘說了,要是哪家賭場讓你進場賭,哪怕只是押一枚銅錢,就算是你將債務移交給賭場,她便直接找上賭場收取本金加利息,還要收手續費、移交費、帳管費……並且要向你索討違約金一百倍。”光念都能教這名賭場兇悍保鏢打寒顫。“你呀你,就你最不知死活,敢賒小卓姑娘的帳!”

“這……這麼狠?!”高大江嚇得差點屁滾尿流,全身發抖。“這還有王法、還有天理嗎?她、她想逼死我呀?”

“逼死你是不至於啦,但是小卓姑娘也交代了,就算你想不開去尋死,她也要拿你的屍首賣給衙門的仵作充當練習用。”王哥兒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嘿嘿,咱們相識一場,我還真不忍心見你死後屍骨無存……可沒法子了,誰讓你欠小卓姑娘錢呢?”

“嗚嗚嗚……我還,我一定還!”高大江已經腿軟到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了。

可是他沒錢哪,他到哪里去找錢來還可怕的“貸你一生”啊?

早知如此,他就不去貸銀子來賭錢了……好恐怖,好恐怖哇……

不遠處,青青楊柳樹下,一名老僕人手捧著帳本,必恭必敬地侍立在一身淡綠衫于的小卓身邊。

小卓眯起銳利的雙眸,滿意地吩咐道:“福伯,官府水肥署日前下是張貼告示要征趕糞車的嗎?薪餉還不錯,一個月有一兩二錢。”

“是,小姐,老奴明白你的意思。”老僕人暗笑。

“記得通知高大江上工後,每個月我們會差人直接從水肥署扣走一兩的工錢,咱們自個兒留半兩,另外半兩拿給高姥姥藏著私房用。”她頓了頓,小臉咧開一抹微笑。“唉,我真是太欽佩我的慈悲心腸了,遺留二錢給他過日子……”

老僕人強忍住笑,在帳本上大筆一揮記下。“小姐本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福伯,別太讚美我了,其實我這也算不上什麼功德事,而且做人還是謙虛點好。”她謙遜地道。“你說是也不是?”

“小姐說的都是。”


小卓得意滿足的表情一直維持到了家門口,看見夥計們個個如喪考妣般悲慘,她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那張死人臉?”她心下掠過一抹不祥預兆。

難道是爹……

她的心瞬間往下一沉,可在瞥見她爹坐在櫃檯後,滿臉尷尬和被逮到的心虛,陡然松了口氣的小卓心又一緊。

不是的吧?難不成老爹又……

“說,這次借出了多少不該借的銀子?”她面如玄鐵的質問。

路郝仁身子瑟縮了下,更往太師椅深處躲去,陪笑道:“小,小卓寶貝兒,你回來啦!”

“幾時發生的事?”她已經懶得拷問老爹了,轉頭睨向夥計。

被問到的夥計支支吾吾的,一雙眼睛偷偷瞄著路郝仁,卻又不敢不回答。“半盞茶前,”

那就是剛剛發生不久了,難怪爹還來不及逃離現場,小卓當下有個衝動想派人把那人給逮回來。

可是“貸你一生”錢莊向來“一錢既出,駟馬難追”,這是自祖爺爺就有的古訓,她也只能讓這個衝動念頭在腦海裏多轉幾圈,最後還是作罷。

“爹……”她深吸一口氣,陰惻惻地轉向老爹。

“嗚……小卓,你不要生氣,爹也只是一時見他可憐……”路郝仁連忙抱頭求饒。“沒、沒借出多少,不過一百兩銀子而已,真的!”

“一百兩銀子?!”她差點閉過氣去,隨即怒火沖天的吼道:“爹,你知道一百兩銀子能買十畝良田、五百頭牛,以及兩間三進大屋嗎?而且一百兩銀利滾利息滾息,能滾出多少的銀子兒啊?”

真是要了她的命,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啊!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大概……知道。”他更心虛了。

“人家的來歷、身分、住在何處、職業和抵押品,以及借這筆銀子要做什麼,你有登記嗎?”她眯起雙眼,火焰在眸底熊熊燃燒著。

“我有、我有!”路郝仁連忙把帳本拿出來。“你看!你看!”

她懷疑地接過帳本,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差點吐血。

“姓名:無名氏。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祖籍:中原。住處:京師皇宮。職業:富貴閒人。抵押品:真心一顆,誠意一份……這是見鬼的什麼東西啊?”她簡直要抓狂了。“這樣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你也給借?爹,你腦子沒病吧?”

“小卓,你先別著急,別這麼生氣嘛,有話慢慢說,放輕鬆。”路郝仁露出安撫的笑容,努力控制失控的局面。

?親天地不容,?親天地不容……

小卓拚命抑下掐住老爹脖子死命搖晃的衝動,做了幾個大大的深呼吸。

殺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但是暴力可以。

“他往哪個方向走了?”她二話不說掄起袖子,頭也不回地對夥計們喝道:“抄傢伙!”

“是!”

“小卓,你千萬別激動啊,人家公子一表人才、風流蘊藉、翩翩好風采,萬一嚇著人家豈不罪過了?”路郝仁大吃一驚,連忙拖住女兒。“而且哪有帳才借出門就催討的呢?你忘了祖爺爺的訓示了嗎?“一錢既出,駟馬難追”啊!”

“這下子爹又想起祖爺爺的訓示了?祖爺爺也訓示過:‘身家不明,抵押品不全者,借之大忌”,都忘了吧?”她冷笑道,

“可是、可是我瞧那人一身富貴好氣質,想必不是賴帳的人,他也說了是因為一時身上不便,又要回京師才同咱們借的,他也聽說過咱們錢莊的誠信和童叟無欺,這才安心向咱們借,而且打的契約是兩個月,你怎麼能現在就去跟人家要呢?這下砸了咱們的招牌嗎?”

這倒提醒了她。

小卓總算恢復了一絲冷靜,慢慢把卷起的袖子拉好,“他要回京師?打這兒到京師只怕也得走兩個月吧,那好,我就跟著他後頭進京,順便把這兩個月的利息連本帶利給討回來。”

再說了,祖爺爺當年有遠見,也在京師部署了間錢莊分號,他們遠至京師便不愁沒處落腳,她也可以趁這機會去盤盤分號裏的帳。

這大半年來她老是覺得京師分號謄繳回來的帳有點怪怪的,可又看不出是哪兒不對勁,看來還是得親自走一道為妙。

“可是你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嗎?”路郝仁小心翼翼的詢問。

“放心,我不知道你知道。”她收回心神,微挑柳眉,“阿彪,阿虎、阿豹、阿獐,去幫老爺打點行囊,和我一同上京去。”

“啊——我心悸、頭痛、腿寒,抽筋……”路郝仁馬上倒在地上抽搐裝死。

“老爺……”眾夥計驚呼一聲,忙撲上前去揉腿的揉腿,捏背的捏背。“老爺,您不能死啊!”

小卓看得好氣又好笑,雙手擦腰道:“爹,要你出遠門有這麼可怕嗎?”

出遠門不可怕,跟你出門才恐怖……躺在地上兀自佯裝抽搐的路郝仁暗忖。

這一路上,他若不被女兒念了個耳朵長繭、腦袋臭頭才有鬼。

小卓沉吟地盯著還倒在地上不起來的賴皮老爹,心中著實有點掙扎。

從江南到京師,可是漫漫長路,他老人家怎受得起路途顛簸呢?可要是沒有把老爹帶著,恐怕等她自京師討了債回來,“貸你一生”裏所有的庫銀就統統被他給借光光了。

想到這裏,她打了個冷顫,二話不說作出決定。

“把老爺扛起來,帶走!”

“哇,不要啊……”


身著金黃色、散發著皇族氣勢的袍子,烏黑發絲綰髻攏在燦亮貴氣的黃金冠裏,溫文爾雅的太子爺皇鳳賦專注地批著各省呈上來的奏章和晴雨錶,以及全國各地的谷收商聚冊子。

不只這些,包括賞善罰惡的狀紙和判決也同樣高高地堆在案頭上,其中有一部分被分門別類放在另一疊,那是他和莫宰相與諸賢達臣工商議流覽過的,正待圈寫發文回去。

一旁侍立的太監小花子恭恭敬敬拿著拂塵,不時揮來揮去勤勞的撣著灰塵。

但是因為他粗手笨腳的,老是用拂塵尾巴掃得鳳賦幾欲打噴嚏,所以鳳賦忍不住把奏章往邊邊栘,好閃躲他無心的搔擾。

太子爺溫厚的性情可見一斑。

“主子,您先暍點茶,吃些點心再批吧,您也累得緊了。”東宮服侍老總管香公公親自捧著點心進禦書房,心疼地道。

“香公公,有勞了。”鳳賦抬起頭,溫和地微笑。“就先擱著吧,待我批完這些再說。”

“可是……”香公公是自小看著太子爺長大的,見他這麼勤政辛勞,心中滿是不舍。

“真的不打緊,就擱著吧。”

“可是……”香公公突然悲從中來,眼圈兒一紅。“奴才捨不得主子這麼累呀,自早上過晌午,連口茶也沒暍,一口點心也沒吃,這人是鐵飯是鋼,您就算身子是鐵打的也不成啊。”

香公公這麼一哽咽,鳳賦登時慌了起來,趕緊接過點心。“我吃,我這就吃,你快別難過了。”

太子爺就是這麼善良體貼、親民愛民啊,就連對奴才都這般關愛體恤……香公公更是感動,眨巴著泛紅的老眼瞅著他。

小花子在一旁看得嘴巴大張、目瞪口呆的,聯手上的拂塵掉了砸中腳趾頭都不知道。

誰教香公公可是東宮內最有威嚴的老總管,他們見了只有屏氣凝神的份,誰見過他老人家這般脆弱感傷的?

鳳賦則是見怪不怪了,暗歎了口氣,動作優雅地一口口將美味精巧的點心吃下肚。

其實他兩個時辰前才吃了莫宰相分他嘗嘗的浦東肉幹,一點都不餓。

但是身為太子,就是要順應民心、愛護百姓,所以也得安安老總管的心。

他突然覺得胃有點泛酸起來,連忙深吸口氣吞抑下那逐漸在小腹深處翻騰絞動的壓力。

從小他的性子就好,但也被教導要壓抑住內心的騷動和感覺,一定要做什麼、說什麼才能符合太子的身分,將來才能成為一個好君王。

有時候就算師傅和長輩沒有說的,他也會嚴加自我要求,一定要循規路矩做個仁德賢良的好太子,做模範給底下的皇弟們看。

可是有時候,他也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但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被壓抑得太久,仿佛是被縛久了雙翅的大鵬鳥,就算鬆綁開來,也無法習慣自由飛翔的滋味。

就算想要反骨,也不知該從何做起,更別提他還未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內心深處無法動搖的道德良心便開始發作,緊緊禁箍住自己,無法動彈。

所以他分外疼惜和羡慕著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的皇弟們,他們總是能夠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樣瀟灑,那樣不羈……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

父皇說得對,他是個好人,但同時也無趣乏味得教人打呵欠。

像這樣的他,又怎麼能夠耽誤好姑娘的青春?又有誰受得了他的沉悶無聊?

“小花子,去幫我拿那件還沒繡完的十段錦來。”

他需要紆解一下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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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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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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