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寄秋《鑒寶財妻》[吾家奇內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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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6-10-18 21:40
標題:
寄秋《鑒寶財妻》[吾家奇內助之一]
出版日期:2015-09-18
粗使丫鬟上位晉升當家主母的不二法門是──
認真的女人最美,努力賺錢就能吸引主子的全部注意!
成語雁十歲那年被嬸嬸給賣了,進入牟府做丫鬟,
盡管被其他下人連手欺壓,做最苦的活,吃最少的飯,
她自有一套裝傻躲災的保身法則,只是手頭沒錢讓她萬分焦慮,
她還要去找也被賣了的弟弟呢,再這樣下去何時才能姊弟團聚?!
或許是上天看她可憐,派來個神仙般的老爺爺送了她神奇的禮物,
她從此能看見石料的靈氣,藉由賭石慢慢賺得贖身銀兩,
只是她明明已經夠小心了,怎麼還會被人盯上?
更慘的是糾纏她的人竟是她的頂頭上司、牟府家主是也,
從此低調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她從三等丫鬟一躍而升大丫鬟,
不但住在主母的院落里,他還整治那些欺負她的惡奴為她出氣,
關照她結識的乞兒弟妹,並手把手的教她辨石的基本知識,
她每識出一塊玉,他不是打成頭面就是雕成擺飾送給她,
他的強勢介入讓她漸漸習慣身邊有他的存在,習慣了依靠他,
只是她都還沒從他突然宣告兩人即將成親的驚喜中回神,
牟府就卷入了可能會家破人亡的大危機……
作者:
shek
時間:
2016-10-18 21:40
應該寫本書 寄秋
秋一直在想,要不要寫本有關秋家陽台斑鳩的育幼記錄書,因為秋又要來聊它們了。
很怪地,不知是風水寶地還是什麼,秋的後陽台擺放了兩個長方型花盆,四個吊盆,秋家後面是一間宮廟和一大片土地,春天植稻,秋冬種菜。
開稿前,秋家花盆又飛來斑鳩下蛋,先後來下了三巢,其中一個巢在下了大雨後,成鳥不見了,不知道是死了或棄巢,沒孵出來的兩顆鳥蛋就完了,小鳥兒出不了世。
另外兩巢約相隔兩天,分別孵出幼鳥,每一巢都是兩只,和以前每一巢的幼鳥一樣,不多生也不少生。
「為什麼一定是兩顆蛋呢!不是三顆、四顆、五顆……母雞抱蛋一窩都是十幾二十顆。」
秋一邊寫稿,一邊看著幼鳥長大,這時秋嘴饞了,心想,每一巢有一只成鳥護巢,摸它也不飛走,四只小鳥長大了加上兩只成鳥湊成六只,剛好炒成一盤三杯斑鳩,反正捉它們很容易,打開窗外一伸手就有了。
可是饞歸饞,秋不會真的將它們下鍋炒,因為它們是野生的,秋沒有養過它們一天,憑什麼吃斑鳩。
它們屬于自由的天空,未經人工飼養的都不屬于人類,誰也沒權加以殘害,所以秋也只是想想而已,舍不得大開殺戒。
可是,你們能不能不要再來了,秋花盆里的花都快被成鳥踩死了,而且鳥屎肥力太強,秋的花承受不起呀!
作者:
shek
時間:
2016-10-18 21:41
第一章
轟隆隆。
天空中,雷光電閃。
突地……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崩塌的破山洞中傳出……喔,說錯了,它曾是風光綺麗、美若仙境的神仙洞府,流水潺潺,游魚細長銀白,即使在天日射不進的洞窟也日夜分明。曾經,還有一整座羨煞人的桃林,花開似錦,四季如春。
在雷響之前,也就是不到一刻光景它還存在,叫「桃源仙府」,而現在只剩下斷垣殘壁,極目所見是凹陷的泥塊土石。
在一堆土石泥塊中,一只枯瘦如柴的長手撥開層層泥沙,顫巍巍的破土而出,而後是頂著灰白頭發的蛋形腦袋瓜子。
一個很老很老,看不出實際年紀,穿著灰色道袍,灰頭土臉的老人從土堆里狼狽的爬出,手腳並用的趴在土堆旁的雪白石頭上大口喘氣,臉上滿是泥土和沙礫,無一處潔淨。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明明是最後一次渡劫,本該飛升成仙,為什麼還是臭皮囊一具……」
老人不解的喃喃自語,眼中有相當困惑,他不住的打量皮肉猶存的身軀,為渡劫失敗而困擾。
由外表看來不難發覺他是一名修仙者,沒有門派的散修,自行尋到一處地靈人杰的洞府潛心修行,盼能在百年之後修成正果,以一介凡身位列仙班,做個真正的神仙。
可是他歷經七七四十九個劫難,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追著劈個焦黑,可依然毫無升天的跡象。
是他的修行出了錯嗎?還是老天不收他。
老人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我聞到肉焦掉的味道,天寶呀!你開葷了,烤起野味了,別忘了留只肥腿給我。」
一陣低厚的笑聲驟起,空無一物的平滑山壁突然裂開一條人能通行的細縫,一個體形高大的壯碩男子從裂縫中走出,他頭戴青玉冠,身上著藍色長衫,步履穩重而略沉,每走一步地面上便陷了一小塊。
似足跡又不是人的腳印,但男子走過的地上便會莫名出現一個個淺窪,不規則的排成一條線。
「少嗦,你這風涼話說多了,我听都有點听膩了。」老人惱羞成怒的橫睇他一眼,吹胡子瞪眼。
「我是在開解你,怕你一時想不開,成仙不成反成枉死鬼,徘徊在陰陽兩界。」不少修仙者渡不了劫難便沉淪墮落,不是一死了之尋求解脫之道,便是以身喂魔,從此萬劫不復,入了魔道。
「放心,我還沒那麼不濟,區區幾百年都渡過了,歷經千辛萬苦才走到這一步,我不會為了小小的打擊就放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神仙也不是想當就當得了的。
天寶老人揚手一揮,滿身的泥土砂石瞬間不見,凌亂如雜草的頭發也整整齊齊地以一根白玉簪挽在腦後,身上潔白無垢,恍若天人的老道仙風道骨,就像換了個人似,完全截然不同,沒有先前的狼狽和不堪,乍然一看,還真像雲層中走出來的老神仙。
只是他的臉上、手臂上依稀可見被雷劈過的焦肉色,因為是天雷所致,一時半刻好不了,得花點功夫養養。
「好,有志氣,我沒看錯你。」藍衫男子一彈手,崩塌的土石上多了一張圓形石桌,兩張鐵灰色石椅,桌椅懸空浮著,桌上多了一壺清香撲鼻的茶,兩只注滿茶水的紫玉杯泛著淡淡澄黃色,令人喉頭生津。
取了一杯茶細細品嘗,略帶沮喪的天寶老人喝到嘴里的茶水是苦澀的。「是不是朋友。」
山神荼壘臉色微變。「別從我嘴里套話。」
泄露天機可是大罪,他可沒打算為稍微談得來的「鄰居」兩肋插刀,當當山神其樂無比,逍遙又快活。
天寶老人高壽有四百多歲,他一直是個散修,幾百年來到處走走看看,為了修仙他去了不少地方,也吃了很多苦頭,最後決定落腳在靈氣旺盛的天鳳山,與荼壘為鄰。
而荼壘是看管天鳳山的山神,在此待了一千多年,久到他都忘了翻身,直到這位勤勉的鄰居來了,他才偶而探出頭,打個招呼,彼此相安無事的過了一百多年。
「我就是想不透哪里出了錯,一試再試還是徒勞無功,你說天老爺是不是故意在整我。」他口氣有些忿然,在一再的挫折下,難免心浮氣躁。
不過這話也有試探的意味,想從山神口中得知未能得道的原因,畢竟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就差一步。
「別說別人阻你的成仙之路,自個想想還有什麼該做而未做的事。」見他左頰一塊翻開的焦肉,荼壘不忍心的提點一二,稍有慧根的人一點即明,不需要多言。
「譬如……」猜到一些的天寶老人想得到更明確的答案。
喝著茶,荼壘不疾不徐的撩袍子盤腿。「報恩。」
「報恩?」他倏地坐直。
「今生事未了,難求明日果。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未解昨日因,哪結今日果,因果循環,這便是天道。老朋友,我說得夠白了,不要再逼我了,言盡于此呀!」
「你是說……」他想了一下自己欠了誰的恩惠未還。
「不要再問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自個想一想。」山神一揚袖,原本塌陷的洞府冒出一株株小綠芽,漸漸抽長,竹子不斷從土里冒出,形成雅致的竹林。
天寶老人也不煩他,仔細地想了想,腦海中浮現一幕多年前渡劫的情景,頓時感悟欠了這人一份人情。
當年渡劫時不慎出了意外,那時連下了半個月的雨,河川的上游因大雨而泛濫,水淹十尺高,沒注意到淹水的他被大水沖進河里,奄奄一息的載浮載沉,差點沒命。
那時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抱著糧食經過,一見他快溺斃了就丟下手里的糧食,二話不說的跳入河中救人。
見義勇為的行為叫人敬佩,少年將天寶送到醫館便走了,只說趕著回家,兩人便未再見過面。
當時的天寶並未想太多,只覺得倒霉,若在平時,就算連下一整個月的雨也難不倒他,偏偏他當時正逢渡劫,全身虛弱,自然無法閃避。
「嗯!我明白了,果然還是欠了人……」不還不行,人的一生中總要不虧不欠才走得了無牽掛。
沒多久,天寶老人下山了,化身為一名走方郎中,拿著串鈴四處尋找那個幫了他的少年。
可是找了多年,好不容易得到那人的下落,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
「死了?」
「早死了,你來晚了一步。」穿著碎花布縫制的衣裙,頭上插著細銀簪的婦人不耐煩的說著。
「那他可有成親,可留有子嗣?」怎麼就不等等他呢,好歹等他報了恩再說,別讓他撲了個空。
「有一子一女。」
「如今何在?」
「你會不會問太多了,別人家的事干你什麼事,走走走,我們家里的人個個身子好,用不著看鈴醫,你快走,少來觸霉頭。」婦人一副刻薄相,說起話來也很尖酸。
「小婦人行個方便,讓我見見友人後人。」報恩為什麼那麼難,走破十來雙鞋還是找不到人。
天寶老人原本可以掐指一算,預卜吉凶,可是與他有關的事兒總是算不準,毫厘之間差距千里。
旁的事他倒是算得準,眼前婦人的面相極其長壽,但晚年淒楚,衣食無著,子孫不孝,孤寡一生,到最後草席一卷無人收尸,丟在亂葬崗了事,兒女同樣下場淒涼。
「跟你說了別來煩我,我哪曉得那兩個耗糧的小畜生去了哪里,一個個討債鬼,克死父母又來克親叔,可憐我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一個婦道人家守著寡,還要拉拔自個的孩子長大成人,這其中得耗費多少心血……」
熬人大吐苦水,不論對方認不認識,一逮到人就口沫橫飛的訴說委屈,好像世上就數她最忍辱負重了,自個的孩子都快養不活了,哪還管得了大伯家的小孩。
這年頭不好過活,人人都苦吶!家里幾畝地沒人耕種,養了一年多的豬還是瘦得沒二兩肉,院子的雞要人喂,菜園子里的菜苗少肥缺水的,草長得比菜還多,拔都拔不完……
很瑣碎的嘮叨話,婦人說得滔滔不絕,每一句都說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苦,一個女人家要養家活口不容易,她缺銀子也缺糧,缺人救濟,可是對大伯家的兩個孩子卻是絕口不提。
她哪說得出口因為看不順眼,再者為了霸佔大伯家的房子和四畝水田,早把幼小又無力反抗的兩姊弟給掃地出門,還不忘從中撈點好處,中飽私囊,讓他們再也回不了家。
「小婦人,這是一點小小謝禮,你看成不成?」看出她骨子里的貪婪,天寶取出半兩銀子在手上掂了掂。
「給我的?」婦人兩眼發亮。
「只要你告訴我那兩個孩子的下落。」用錢買得到的都不算大事。
「賣了。」她一把搶過了銀子,用牙齒一咬,確定是真的銀子,笑得喜不自勝,見牙不見眼。
「賣了?」他訝然。
「賣了,賣了,賣給大戶人家當下人。」兩個賣了七兩銀子,夠她娘仨活上兩、三年了。
無可奈何的天寶又掏出半兩銀子。「賣到哪里去了。」
得到銀子的婦人喜孜孜往懷里塞,怕人家搶回去。「我哪曉得,交給人牙子了,往平州、玉陽城一帶去找應該沒錯,我听那個人牙子陳二狗說這兩地很缺人。」
反正管他誰買了去,少了吃白飯的,她能多買兩匹布做衣服,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鄰里間走動也光彩。
至于那兩個孩子,誰管他們死活,克母克父又克叔的喪門星走得越遠越好,省得克完血親,連她這個嬸嬸也不放過。
賣了親佷子、親佷女的婦人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反而認為理所當然,嬸嬸沒有道理一定要養大伯家的孩子,即使家里的環境還過得去,可是別人的孩子養再久也不是自己的,何必白費心去撈個賢名,她和自家孩子過得好才重要。
「平州、玉陽城……」這兩個地方挺大的,要在動輒百來名下人的大富人家中撈出那麼個丫頭、小子,何其困難。
天寶老人頭大了,拿著串鈴的手輕輕一顫。
大海撈針還容易多了。
「你找我大伯有什麼事,他生前欠了你銀子沒還?」婦人怕是債主上門,問清楚了好撇清。
他撫著長及胸口的灰白胡子,意味深長的道︰「報恩吶!成土生多年前曾救了老夫一條命。」
「是不是弄錯了,是成水生而不是成土生?他們兄弟長得很像。」婦人一听,喜得兩眼眯成一條線,不停地往人家的袖口打量。
天寶呵呵笑著搖鈴,起身告辭。「是與不是我心中有數,長得再相似也不會是同一個人。」
「等一下,你要報恩也可以報在我身上,我不介意你拿些銀子報答,我是個俗人,偏好黃白之物,你把銀子給了我,我才好把大伯家的兩個孩子贖回來,我們一家人就是窮了一點也能好好生活。」婦人厚顏無恥的索要錢財。
「可是我沒銀子了,全給了你。」他將銀袋翻了面,表示阮囊羞澀,窮到鬼見了都不理睬。
「呿!窮鬼,沒錢也好意思上門,以後丟人現眼的事少做,快走……」看到沒銀子了,婦人馬上翻臉無情的抄起掃帚,很無禮的做出趕人的動作。
天寶笑了笑,搖著頭走開,旗幡上的銅鈴鈴鈴作響,在風中,在鄉間,淡淡飄散鈴聲,雖輕卻鑽入每一個角落。
他又開始了行醫的郎中生涯,不快不慢的一個鄉鎮走過一個鄉鎮,給人看病開藥,一邊懸壺濟世,做善事累積功德,一邊尋人,回報救命之恩,兩不抵觸地行走塵世。
一開始他是有些急躁,想快點找到人,他才好卸除一身負累得道成仙,可是見到百姓的疾苦,有病無處醫治後,悲天憫人的情懷油然而生,他真當起游醫看診。
這一天,化身為走方郎中的天寶剛為一位腿上長膿的病人上了藥,他走出平州地界,時日已過了半年有余。
仰起頸,看看天空,那片湛藍何其近,似乎觸手可及,可惜是水中月、鏡中花,可遇而不可得。
徐徐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又過了一日一夜,這才看見又被稱為「玉城」的玉陽城城門矗立,帶著百年滄桑的城碑灰撲撲的,玉陽兩字帶著古老的沉重感,如垂垂老兵倚槍屯守城門,槍上的槍頭已生銹,有股很濃的鐵銹味。
「玉陽城土地何在,有事相求,請現身。」天寶老人以手上的幡竿對地敲了三下,不輕不重。
一陣白煙飄過,拄著竹頭拐杖的白發白胡子的老頭佝僂著微胖的身軀,臉色很臭的看著打擾他午睡的散修。
「有什麼事,大中午的日頭曬人,你也不怕把一身皮肉曬得干癟。」這天兒真是熱死神仙了。
「老土地安好,向你打听個人。」他只能算出成家後人流落東北方,卻不知是哪戶人家,哪個人。
「什麼人?」玉陽城里外一百里都是他的管轄範圍,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不認識的人,他是本地的土地。
「一個姓成的小丫頭,今年應該十二、三歲了。」他找到賣丫頭的人牙子陳二狗,陳二狗說時日已久,他也記不清楚是賣給哪個大戶人家了,只記得門口有兩尊雄武高大的麒麟獸。
「姓成……嗯!我查查……」土地公手一翻,手里多了一本厚七寸的簿子,上面寫滿人名。
「嗯!嗯!我查到了,進了城,往東街直走,繞過一間香燭鋪子左彎,一直走就到了,那個丫頭在後院……」
牟府後院——
「你到底掃好了沒,不過是幾片葉子而已,從早掃到晚還沒掃完,你是不是故意偷懶,不想干活……」
幾片葉子而已?身材瘦小得有如十歲孩童的成語雁看了看成堆未掃的樹葉枯枝,沒什麼血色的小嘴兒微微一撇。
不是她不想快點掃完呀!一早起來她只喝了三口薄粥,連口熱騰騰的白面饅頭都沒來得及咬上一口,同院子的如翡、如翠兩姊妹就催她干活,飯也不讓人吃飽的趕得緊。
她也很清楚又被欺負了,如翡、如翠把自己的活全推給她了,然後和其他姊妹躲在樹蔭下聊天,幾個人交頭接耳笑她蠢,想著怎麼欺壓她才痛快,她就是她們的樂子。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不是很聰明,才十歲就被狠心的嬸嬸賣到牟府當下人,在大宅子干活干久了也學到一點點生存之道,她小心做人,行事低調,盡量不去招惹那些家生子,他們背後都有靠山,很凶的。
不過只要不反抗、多做事、少說話,日子還是過得下去,比在家里看嬸嬸臉色好多了,也比較少挨餓。
罷入牟府時她個矮、氣力小,做的是粗使丫頭的活,舉凡最髒、最累的活一定有她的一份,她洗過衣服,倒過夜香、清洗恭桶,把泔水舀入大桶子里,挖池里臭得要命的污泥。
因為她勤勞肯干,很務實,在其他人都升上三等丫頭一年後,她也升為三等丫頭,雖然比別人慢,可是月銀從一百文升到三百文,她看到成串的銅錢,覺得再累也值得。
牟府的粗使丫頭月銀是一百文,三等丫頭是三百文,二等丫頭為五百文,一等丫頭則有一兩銀,其余主子的打賞不在其中,越得寵的丫頭自然賞金多得叫人眼紅,荷包滿滿。
但是成語雁並不貪心,她一文一文的存錢,想快點攢夠銀子好替自己贖身去找弟弟,她簽了十年活契,約滿了才能離開。
她已經很省了,攢下的銀子還是不多,雖說她有月銀可領,但到了她手中不到一半,上面的嬤嬤、婆子、管事,甚至是同院子的二等丫頭,一層一層的剝削,她實際拿到手的很少很少,還得東藏西藏,以免有人來「借」。
她提前解契的贖身銀子要五兩,而她只存了七百八十二文,要是臨時有頭熱發寒什麼,光是捉幾服藥也不夠。
成語雁想著,三等丫鬟的月銀總比粗使丫頭多吧!就算拿不到一半也有百來文,她再省一點,一年也有一兩銀子,她再忍耐五年就能去找小凡了,到時他們姊弟就可以相依為命,不靠任何人過活。
「小賤蹄子,你听見了沒,東邊的院子還沒掃呢!還有荷花池的魚喂了沒,那些枯掉的荷葉也要清一清,留著枯枝殘葉多難看,讓主子瞧見了有你的皮肉痛。」
三等丫頭其實地位很低微,只能干干院子的活,未被允許是不能靠近主院的,只比看後門的婆子高一等。
而二等丫頭看起來很好,事實上只能在主子屋里抹抹桌子、擦擦地,最多洗洗主子用過的被縟和衣服,納幾雙鞋底,繡個花樣,想近身服侍那是不可能的事。
真正得用的是容貌出色的一等丫頭,富貴人家里的大丫頭養得比小戶千金還嬌貴,她們手不沾陽春水,只需侍候主子穿衣寬衣,洗臉淨手,適時的送茶送湯,凡事只要動口就好,動手的機會不多,十之八九會成為主子的通房或妾室,因此心氣也比其他丫頭高了些。
「如翡姊姊,我只有一雙手,做不完……」要是沒做完,她們又把責任往她身上推,到時候受罰的人還是她。
牟府待下人十分寬厚,逢七可休假一日,不扣月俸,玩心重的丫頭會趁這幾日上街,買些喜歡的小玩意兒和零嘴。
可成語雁已經三個月未出府了,因為她總是被罰,一次又一次,每回一到出府的前兩日,府里的丫頭總是會尋著由頭欺負她,讓她出不了府。
「不許頂嘴,你知道我提醒你是為了你好,你剛升上三等丫頭還不太懂事,我得教教你,省得你沖撞了貴人。」她所謂的「不懂事」是指成語雁太魯鈍,不懂得「孝敬」同院子的人。
如翡、如翠、如雲、如霜是梨花院的二等丫頭,梨花院住的主子是牟府當家家主牟長嵩,現年二十一歲,尚未婚配,他是玉陽城的商人,經營城里最大的玉石鋪子。
不過除了如翡、如翠外,如雲、如霜不太會欺負人,因為眼高于頂的她們志向更高,瞧準了主子身邊的位置,一心想取代四個大丫頭掬玉、洗玉、琢玉、碎玉,將來若能爬上主子的床,那她們的好日子也就不遠了。
所以她們才懶得欺負像成語雁這樣的小丫頭,要胸沒胸,要姿色沒姿色,長得干干瘦瘦的,半點威脅性也沒有,找她碴只是拉低自己的身份,沒必要為她白費神。
「是的,如翡姊姊,是我不懂事。」掃著地的成語雁趕緊認錯,快點認錯就能少些事來。
如翡假惺惺的故作憐憫。「真可惜,你今兒個又不能出府,手邊的活沒干完就得繼續賣力。」
「我慢慢掃,一定掃得完。」就算出府一個時辰也好,她會趕在未時前將落葉掃淨。
成語雁心願很小,可實現的可能性更很小,梨花院是牟府最大的院落,正院、偏院、側院、小院,大大小小的院子有七、八座,平時要七、八個人才掃得完,而她才一個人,其他的人都被調去做別的活了,除非有人幫忙,否則她掃到日落黃昏還是徒勞無功。
「呵呵……那你就好好的掃,別中暑了,姊姊到廚房喝口綠豆湯。」她笑著揮著繡帕,一臉惡意的走開。
入夏的氣候相當炎熱,高溫時會曬死人,曬得手背有點發疼的成語雁盡量往樹蔭下走,越升越高的日頭曬得人汗流浹背,她感覺里衣都濕透了,黏答答的黏在身上很難受。
因為實在太熱了,她見四下無人,偷喝了一口主子泡茶用的井水,冰涼沁心的口感一下滑過喉嚨,頓時感到一陣沁涼,全身的骨頭都舒展開來,有想泡在井水里消暑的沖動……
正當她想偷偷的舀水淨手洗面時,身後傳來陰惻惻的老婦聲音,她嚇得臉色一白,連忙放開轆轤繩索。
「語雁丫頭,你在干什麼?」
「李……李嬤嬤,有片樹葉掉進井里了,我撈……呃,撈起來……」她很心虛,不敢看人的低著頭。
不過她低著頭不直視人的表現在李嬤嬤眼中看來是有規矩的,她一直認為成語雁是蠢蠢笨笨的丫頭,掀不了什麼風浪,因而對她吞吞吐吐的解釋並無半絲疑心,反而覺得她太憨實了,被人欺負了還不敢吭聲,默默地做最累人的活。
苛扣月銀也有李嬤嬤的一份,不過她只拿錢,不會背後陰人,看在拿人手短的分上,她有時也會順手照顧小丫頭一下,不讓她被欺負得太慘,畢竟這麼笨的娃兒實在不多見了。
「別緊張,我沒責罰你的意思,有個自稱是你父親故友的人說找你有事,我讓他去後門等你,一會兒你去見見。」都三年了,她還有親友找上門,真是稀奇。
「我父親的故友?」爹有朋友……
不是成語雁懷疑,雖然她娘早逝,但她爹是私塾的夫子,中過秀才,在她爹活著的那幾年,他們的家境小康,她也跟著學過兩年字,讀了些書,一家和樂地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
可是自從爹過世後,那些自稱爹的好友、常來走動的叔叔伯伯就不見了,由種田的叔嬸扶養他們姊弟倆,一天三餐雖然沒什麼大魚大肉,好歹也過得去,衣食上並未受到虧待。
但是叔叔一死,一切都變了,不管她和弟弟如何懇求,嬸嬸一轉身就把姊弟倆給賣了,還說她養不了他們,听說賣了他們的銀子一得手,轉手便買衣服、打銀簪,把五歲的堂弟送入私塾。
這些年的人情冷暖她是親身經歷過的,若是爹生前的舊友肯出面,她和弟弟也不會被賣了,即使少吃一點,他們也是家里的勞力,肯下田耕種至少不會餓死。
「他是這麼說的,你去瞧瞧也好。」希望不是什麼壞事,這孩子挺苦的,入府多年也沒見長點肉。
「好,我掃完就去……」一看見整片的院子掃不到三分之一,成語雁哭喪著臉。「李嬤嬤,我掃不完怎麼辦,還有好多好多,姊姊們會罵我……」
看看其實不算太髒亂的院子,李嬤嬤嘆了口氣。「好了,今天就掃到這里就好,今日是二十七,放你一天假,一會兒你見了人後就直接出府,早一點回府,別在外頭玩野了。」
「真的?」她不敢相信的睜大眼。
看她驚訝地睜大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李嬤嬤笑了,這丫頭也就這雙眼生得好,其他……差強人意。「你這個月的月銀順便給你,有一百五十文,開心不?」
李嬤嬤本想昧下三十文,只給一百二十文,可是看見她瘦得兩頰無肉的模樣,一時不忍心便算了。
「一……百五十文……」
她訝異得嘴巴都闔不攏,呆呆的樣子讓李嬤嬤笑得心酸,不自覺想對她好一點。
「廚房的灶台旁我留了兩顆大饅頭,待會拿了再出府,你還沒吃吧?」可憐的孩子,餓著肚子呢!
「李嬤嬤你……你真好……」成語雁感激地想說兩句話,可是此時肚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腹鳴聲。
她一下子臉紅了,很難為情。
「去吧,去吧,再嗦就別吃了。」李嬤嬤板起臉,假意要罵人。
「嗯!謝謝李嬤嬤,你是好人,你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她重重的點頭,很樂的笑開嘴。
成語雁懷里揣著她有生以來得到最多的月銀,滿面歡喜的跑到廚房拿起用碗公裝的饅頭,一顆用月桃葉包著塞入懷里,一顆撕成兩半,一半小口的咬著吃,另一半同樣用月桃葉包實了,拿在手上。
她跑得太快了,沒听見李嬤嬤暗嘆一句,「苦命的孩子。」
到了後門,看守後門的婆子是缺了門牙的阮婆子,阮婆子用斜眼看了她老半天,知道她沒錢,便不情不願的拉開後門,一口黃板牙噴出難聞的氣味,幾乎把人燻暈。
門一開,成語雁就見到一個走方郎中打扮的老人家直盯著她瞧。
「你是成土生的女兒?」嗯!這面相生得好,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就子嗣單薄了些,二子一女。
「是的,我爹是成土生,你是……」她好像沒見過他。
「不要問我是誰,只要記得你爹曾經幫過我,所以我要來報答。」終于找到成土生的後人了。
天寶覺得自己感動得快哭了,在被人當登徒子棍棒加身後,能找到本尊實在是佛祖庇佑。
「可是我爹已經死了。」他來遲了一步。
「無妨,你是你爹的女兒,我把這份禮轉贈給你也成。」有恩就得報,他也想早日功德圓滿。
「禮?」她一頭霧水。
「這禮給了你就兩不相欠了,日後你過得好或壞都與我無關,不過它能帶給你好的開始,要善加利用。」只要他盡了心意即可,以後她是富貴榮華或貧困潦倒都與他無關。
靶覺左腕上有股莫名的沉重感,成語雁低頭一看,瘦得見骨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只色澤比琥珀略深的寬指手鐲,質料看起來是木頭,近聞無味,放得遠些有淡淡的木頭香氣。
鐲面上刻了奇怪的花紋,像石頭上的裂紋,很美麗,仔細一瞧好似是牡丹花紋,再換個邊看又似海棠,轉眼再瞧又像月季,也有芙蓉花紋、菊花紋、桂花紋、梅花紋……
不同方向看來竟是不同花紋,不大的鐲面有上百種華美紋路,交錯又分開,叫人看得眼花撩亂。
「咦!這是什麼……老先生,我不……啊!人呢?」怎麼不見了?
成語雁看著鐲子,竟覺得目眩眼花,她挪開視線想問明白是怎麼回事,誰知她一抬起頭,剛才還說著話的老者居然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只詭異到極點的花紋木鐲。
「語雁姊,你在看什麼,天上有金子做的鳥兒飛嗎?」沒有呀!空空的,這天氣熱得鳥兒也不出來。
「小七,你有沒有看見剛剛站在我前面的老先生?」成語雁見鬼似的捉住在身邊出現的少年。
「剛剛?」衣衫襤褸的小乞兒搔著有些髒的耳朵,傻笑道︰「我只瞧見語雁姊一個人呀!」
小乞兒叫洪小七,今年十一歲,父母雙亡,目前和一群同樣處境的小乞兒住在城西的林家鬼屋。
林家鬼屋並非真的鬼屋,只是年久失修非常破舊,雜草叢生,蛇蟻流竄,林家人經商失敗自縊而死,因此此地才有鬼魅的傳聞,一般百姓在入了夜之後不敢涉足此處,也因此便宜了這一群無處可去的小乞兒。他們之間最大的孩子是洪小七,其余是四到十歲,父母均因賭石賭到家破人亡,丟下稚嫩幼兒而辭世。
「怎麼可能,明明……」她撫了一下木鐲,忽地有種宜人的冰涼感,原本覺得很熱的她竟然暑氣全消。「對了,小七,這里有半顆饅頭,你先吃了。」
「饅頭?」听到有吃的,洪小七的眼楮亮得像玉石。
他吞了吞口水,很想吃又想到鬼屋里的小伙伴,竟舍不得打開皺巴巴的月桃葉,只垂涎地聞著白面味道。
「吃吧!我懷里還有一顆,而且我今天領到月銀了,有一百五十文,我留下一百文存著當贖身銀子,另外五十文就拿去買干糧,讓其他孩子也能吃個飽。」她的能力有限,只能讓他們飽一頓、餓一頓的挨著。
「真的有一百五十文?」洪小七像是听了天價,平時幾個孩子出去乞討,能討到十文已經很多了。
「嗯!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以為是在作夢呢!」成語雁笑得傻乎乎,像是沒見過錢的土包子。
「那你以後也有這麼多月銀嗎?」他也想賺好多好多的銀子,把以前爹娘賭石輸掉的宅子買回來。
她遲疑了一下。「應……應該有吧!」只要別再被人欺負。
「語雁姊,饅頭真好吃,好香好軟……」洪小七大口的咬著饅頭,口中有食物的感覺讓他紅了眼眶。
成語雁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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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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