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晴子《旺財嬌妻》[旺夫禍水之三]


出版日期: 2013年11月13日

聽說,林家布行的千金是不祥的禍水命格,
不但克死老父親、不把丈夫看在眼裡,還會把家產敗個精光……
天地良心,明明是無良夫婿意圖霸佔她家產業,
還因為愛上青樓花魁在雪天將她趕出府,只留一紙休書,
幸好有古振昊出手相助,她才不致成為「路有凍死骨」的示範,
雖然人人都說他是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但她看見的卻全是他溫柔體貼的一面──
不但撥了一間鋪子給她當管事,更為她教訓了前夫和花魁,
在知道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買回自家老宅好安慰父親在天之靈,
還會故意派些輕鬆的活兒給她,好讓她存銀兩,
這些都教她感恩在心,決定做牛做馬來回報他的恩惠,
可他卻說不想當恩人,而是要做她生命中的良人……
呃,難道以身相許也是報恩的一環嗎?


第一章

  「快滾吧!」

  寒風刺骨的冬夜,京城一處宅邸偏門,一隻藍色包袱被扔出,滾落在路旁的積雪上,接著,一個嬌小身影跟著步出門檻,她忍著盈眶的熱淚,回頭看了門後方的男人一眼。

  「還不快走」廖天豪俊秀的臉上盡是厭惡。

  「是啊,芝兒小姐,你不再是天豪的妻子,依依不捨只會讓人討厭。」

  夏薇雨輕輕依偎著廖天豪,溫柔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林芝。

  「不,薇雨,林芝從來都不是我的妻子,跟她成親兩年多來,我不曾上過她的床。」廖天豪攬著夏薇雨的纖腰,凝望著她美麗嫵媚的臉,像舉誓般訴說他對她的忠誠。

  「就算如此,你這個讓林家招贅的男人還是很壞,丈人一死,吞掉林家產業不說,連妻子也休了,你就不怕你丈人從墓地裡爬出來罵你?」夏薇雨眼一勾,伸指點了他的唇一下。

  他笑著握住她的纖纖玉指,低頭輕啄,「為了你,我什麽也不怕,大不了把那死老頭再罵回墓地裡好好躺著就行了。」

  口出污蔑死者的話,但色膽包天的廖天豪完全不在乎。

  他的心魂全在夏薇雨身上,身為百花樓的花魁,她才貌雙全,有著沉魚落雁之貌、琴棋書畫皆精,再加上不賣身只賣藝,更讓他心癢難耐,竭盡所能的付出,總算將她的心留在自己身上了。

  「壞人!」誘人紅唇吐出笑意,嬌嗔的夏薇雨一張人面桃花更迷人了。

  「這個壞人只愛你,你曾說過,我雖然掌了林家布行的權,但終究是林家的贅婿,讓我聽了差點沒心碎。」廖天豪深情脈脈的看著她,「但現在不一樣了,從今而後,林家布行會改成廖家布行,再擇一吉日迎娶你入門當少夫人,好不好?」

  他當著下堂妻面前與夏薇雨甜蜜呢喃,卻一點都不愧疚,原本他入林家門就是打著吞掉林家產業的主意,不然,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何必入贅?

  再說了,林芝當年才十五歲,面貌雖清秀,但身材讓他連一點胃口也沒有外,他哥哥更是耳提面命絕對不能碰她,否則萬一在她身上留種,不僅會破壞他們日後安排好的棋,更可能糾纏一生。

  聽不夠、看不夠?還是被羞辱得不夠?林芝淚水盈睫的瞪著那兩個恩愛男女,她逼自己移動,踏著沉重腳步拾級而下—

  「砰」的一聲,身後的門被用力關上,她強忍的淚水終於落下,但她沒哭出聲音,只是緊咬著下唇,彎身拾起那只輕到不能再輕的包袱,這才回身看著那扇被關上的小門。

  對不起,爹,芝兒沒有守住家業,連老家也沒了,對不起……

  白雪茫茫,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雪停了,林芝仍佇立在老家「紫瑞園」的偏門圍牆,她的小臉被寒風凍得微紅、抱著包袱的手冷如冰,最後,她緩緩轉身,一步一步踩過路上的雪,沒有目的的走著。

  好安靜啊,怎麽路上都沒人?是了,今兒的大雪從早上下到了晚上,路上到處可見厚厚積雪,迫得商家也早早關門。她低聲歎息,繼續孤獨行走。

  寒風中,她隱約聽到了聲響,不自覺的往聲音來處走去,不久,她呆呆的站立在一間燈火通明的屋子前,聽到緊閉的門窗後有快樂的談笑聲傳出來。

  「喜歡嗎?這是娘替你裁制的新衣,不過,得等到過年時才能穿上。」

  「那還要好多天啊,娘,我想現在就先穿上試試,可不可以嘛?」

  童稚嗓音裡有著迫不及待、還有撒嬌……

  林芝突然加快腳步經過那戶人家。她也曾經有過那樣的時光,只是,娘在她八歲時走了,今年她十七,爹也走了,成親兩年多的丈夫不要她了,她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

  憂傷如潮水湧上心頭,年節將至,她竟無家可歸。

  寂靜夜色中,偶爾有馬車喀啦喀啦的來回行駛,將路面積雪輾平成了半濕,她茫然行走,一個不小心腳一滑,差點摔跤,幸好及時站定,她回過神,才撫胸慶倖之際—

  「快!快走開!」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狂吼,林芝下意識抬頭,就見拐彎處的一個小小陡坡,有一男子以詭異的滑行姿勢斜滑而來。糟了,他該不會同她一樣,不小心跌跤了吧?

  「快走啊!」男子又吼了。

  雖然視線不夠清明,但她仍是看見男子用力的揮舞著手,要她閃開。

  這男子真好心,是怕撞上來會傷到她吧?可是她要幫忙啊,不然,依他這速度滑倒肯定摔斷手腳。

  「該死的,快走!」古振昊看著那個四處左看右看也不趕快閃開的笨婦人,簡直為之氣結。

  林芝是真的想幫忙,但她又不知該如何幫忙。伸手拉?會不會自己也被他拉著滾下去?還是他用力一扯,她的手臂就被拉斷了

  最後她索性放下包袱,雙手大張,打算硬擋了。

  「該死!」古振昊幾近挫折的大吼。沒法子,為了閃開她這個笨蛋,他不得不捨棄原先勘察好的路線,挺腰往一旁高高的積雪跌進去,緩衝撞擊力道,否則鐵定會與這個笨婦人撞成一團。

  「天啊!」林芝倒抽口涼氣,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往一旁摔滑過去,他這一摔不僅摔個四腳朝天,整個人還往前一趴,面朝下摔進了一堆極高的積雪中。

  幸好還是埋在雪堆裡。古振昊嘴角揚起。好在,他還有贏面。

  「你還好嗎?」林芝邊叫邊快步上前,小心的踏著雪堆,試著要上前將男子拉出來,這絕非易事,除了她力道不足外,更慘的是,她一腳踩在高於膝的雪堆裡,崩落的整片雪差點把她自己給埋了,她急忙手腳並用的推開雪。

  古振昊突然意識到身上的雪變輕了,猛一抬頭,拭了拭黏在他眼皮上的殘雪,就見剛剛那個矮不隆咚的小笨蛋正拚命把他四周的雪推開。

  「喂,你幹什麽?誰叫你把雪推開的?」

  林芝微喘著氣看他,撥雪的小手未停,「當然要推開,難道你想被活埋嗎?」

  「那是我的事,你快滾!」古振昊大手一撥,又將被她推開的雪努力堆回自己的頭上、身上。

  她不禁傻眼。他怎麽又把自己埋了?她急忙又撲上前去推開雪,看著仍將臉貼在雪堆裡的男人,拉住他厚實的臂膀,試著要將他拉起來,「你是不是哪裡痛?是頭嗎?我拉你起來,你趕快去看大夫。」

  這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都說不用她管了,是聽不懂嗎?

  怒火漲滿胸懷,他猛地抬頭,狠瞪她一眼,「我叫你別雞婆,我要死要活,哪裡痛幹你什麽事?」語畢,他不忘大手一撥,再用雪堆滿自己。

  「好死不如賴活啊,有什麽難過的事都要堅強以對,你還是男人呢!」她將他推上身的雪又撥出去。

  古振昊氣憤的咬咬牙,再撥回來,她再撥回去,一連幾次後,雪都要半融了,他火大陡地站起身,這無預警的一站,讓跪坐在一旁的林芝往前摔了下去,吃了一口殘雪,「咳咳~呸呸~」

  繃著一張寒颼颼的俊顏,古振昊伸長了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用力踩著雪走到另一邊,再粗魯的放開手,讓她狼狽的仰躺在路邊。

  林芝瞠目結舌,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麽粗魯的對待,她還沒抱怨,男人已開口—

  「你真是莫名其妙!」古振昊怒氣衝衝的拍了拍臉上的雪塊,殘雪落入他衣領間,帶來一陣刺骨的冷寒,但他也只是皺一下濃眉,繼續拍掉沾在身上的雪,「這下子我肯定輸了。」

  「輸?」她困惑的坐起身,壓根忘了要指責他拖拉她的粗魯行為。

  她站起身,拍拍沾到雪地而弄濕的衣裙,再抬頭迎視站在灰蒙夜色中的男人,但視線欠佳,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然而,雖然四周昏暗了些,學了功夫的古振昊卻能在黑暗中視物,也看清這個一身簡樸外衣的女人。

  她年紀看來極小,沒想到已成親。

  他蹙眉瞧了她梳起的婦人髮髻,因為他剛剛的拖拉行為,髮絲已落了大半,半貼在憨憨的臉龐上,雖然並不讓人驚豔,卻有一股樸實清爽的秀麗之美,若是再養胖點,應可預見一個美人胚子的輪廓。

  但話說回來,他將她打量得這麽清楚做什麽?難不成他真的摔到頭了?

  他沒好氣的撇撇嘴,雙手環胸的看著杵著不動的她,「這種天氣,當人家妻子的不在家相夫教子,居然出來壞本少爺的好事。」

  林芝一愣,正想反駁,古振昊已經又開了口,「我跟幾個朋友打賭,看誰能把自己埋在雪裡埋最深,再各派一名奴僕出來找,最晚被找到的最贏,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小陡坡、還找奴僕把路弄得濕滑點,甚至要他們閃得遠遠的,不要留下線索被找著,結果都被你打亂了。」

  「那倘若你沒被找到,豈不要凍死」她簡直難以相信。

  「那就是命。何況,不這麽玩,有什麽刺激可言?」他沒好氣的瞪她。

  她眼睛瞪得更大,「這很愚蠢,拿命來玩—」

  「你敢罵本少爺?」他火大的打斷她的話。

  因他站在較暗處,林芝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這火氣騰騰的語氣讓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我是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損之就是不孝,更何況拿命來玩,你不會對不起你父母?」

  「我父母五年多前就過世了,再說,我孝不孝順與你何干?」

  「是不幹我的事,但是我們應該要為未來積極奮鬥,讓他們以我們為榮—」林芝說得激動,但又猛然住口,她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連個落腳處都沒有,還談什麽積極奮鬥?

  古振昊挑起濃眉,注意她那雙原本清澈的明眸突然黯了下來,還透著深沉的悲傷。

  此時,一輛架著燈籠的馬車匆匆而過,雖然時間不長,但也足以讓她看清楚他是誰了。

  龍眉鳳目、挺直的鼻樑、剛毅的薄唇,成就了俊逸非凡的相貌。

  他是城裡最大的織染商—古家商行的嫡子古振昊,也是含著金湯匙的紈褲子弟,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吃喝玩樂樣樣在行。

  遊手好閒、放蕩不羈、脾氣暴戾、難以捉摸、生活荒唐等都是街坊鄰居形容他的話,她雖然大多在自家的布行裡忙,也聽客人談了不少。

  她與他也曾有幾面之緣,雖然兩家都從事布匹生意,但從未有機會交談,除了她長得太平凡,不曾引起他的注意外,他身邊大多有幾個地痞流氓或幾個紈褲子弟圍繞。

  只是雖然聽了他的很多事,也曾聽聞他無聊到拿命來玩、開賭盤,但她一直以為那是流言,看來是真的了。

  真是枉費他好手好腳,又有萬貫家產的古家商行做後盾,他的人生明明可以過得很有意義,竟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擁有那麽多,卻如此糟蹋。

  思緒百轉,林芝不以為然的瞪著他。

  她竟然敢瞪他一雙特別澄清的明眸裡還帶著大大的責備,這笨婦人膽子可真不小,放眼在京城裡敢這麽看他的,除了他的至交好友郭漢軒外,就只有她了。

  不過,他突然覺得很好笑,自己幹麽在寒冬夜裡,在無人的大街上跟這個笨丫頭唇槍舌劍,大眼瞪小眼?

  「我要回家了,你要發表什麽長篇大論找別人說去。」他率性的轉身就走。

  這突兀的結束,林芝一愣,卡在她衣服上的殘雪早已融入前襟,濕濕冷冷的沁入她的膚骨裡,但剛剛因為有動作、有怒氣,她還不覺得冷,這會佇立不動,又聽到古振昊說了「回家」二字,她的喉頭、心頭都泛酸了。

  一陣刺骨冷風在此刻拂來,想到自己從今以後再也無家可歸,她幽幽的吐了一句,「好冷……」

  「後知後覺。」古振昊沒回頭、腳步也沒停,只是丟了一句話做回應。

  是啊,她就是反應慢,才沒有及早看清廖天豪的為人,所以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眼眶紅了,心益發冷了,她突然失聲低泣,「嗚嗚嗚……」

  街道冷清,空無一人,安靜得讓古振昊想不聽到她的哭聲都不成。

  他濃眉一皺,停下腳步回頭,就見她蹲在地上,哭得可憐。

  見四周連個鬼影也有,他抿抿唇,回身走向她,「喂,你哭什麽?我又沒有對你怎麽樣。」

  「嗚嗚嗚……」林芝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愈哭愈委屈、愈哭愈傷心,哭聲還愈來愈大。

  古振昊朝四周又看了看,微微俯身看她,「喂,我真的沒對你怎麽樣,更沒有打你,我名聲是不太好,可我從不揍女人的。」

  但她根本沒理會他,只是失聲痛哭,哭到都忘了寒冷。

  見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搖搖頭,心想反正不關他的事,轉身繼續往回家路上走。唉,興致全沒了,還輸了錢,不過無妨,反正他有得是錢。

  想是這樣想,但黑眸裡卻是空洞的,他抿緊了唇,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嗚嗚嗚……」

  然而,夜太靜,崩潰的哭聲隨著夜風緊緊跟隨,古振昊莫名的感到不忍,但隨即又嘲諷的勾起嘴角一笑。一個自我放棄的人想拯救一個愛哭的女人,豈不可笑?

  林芝仍用力的哭,用力的渲泄滿懷的傷痛、悲憤與委屈。

  淚水串串滴落,在這靜夜裡,她只聽到自己的哭聲,等到哭夠了,她才失神的四處找尋她的包袱,再撿起抱緊,茫然眨眼。現在,她又該往哪兒走?

  天際灰黑,雪又開始落下。

  古振昊走在無人街道上,打算直接回府,再叫奴才送賭金給那幾個要錢不要命的酒肉朋友,反正,錢財之於他,始終沒意義可言。

  只是不曉得為什麽,都走這麽遠了,卻覺得那笨婦人的哭聲還隱約聽得見。

  這時,一輛馬車越過他身旁隨即緊急停下,一名中年男子很快提著燈籠朝他跑過來,「二少爺,總算找到你了,王少爺跟杜少爺都被找到了,但兩人嚴重失溫,他們府裡的小廝已各自帶回府去了。」

  「真沒用。」好了,連錢都不必給,還賺一大筆呢。他無趣的拍拍落在肩上的雪,沒看府裡的總管一眼。

  兩鬢微白的孟新眉頭一皺,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勸戒,「二少爺,這種遊戲玩不得啊,上次比賽誰敢跳下半結冰的冰湖,差點死人了。」

  「有完沒完?是他們嫌無聊,本少爺隨口說跳冰湖,他們就跳了,敢玩就不要怕沒命,你再羅唆,信不信本少爺馬上將你倒栽丟進雪堆裡?」古振昊冷冷的瞪他一眼。

  他當然明白這樣的碎念來自關心,然而不是他不想珍惜生命,只是當他認真的做一件事,並盡了所有努力後,卻發現全是一場空,他要如何再對其他事抱有熱情及期待?

  就吃喝嫖賭吧!將能玩的都玩過一輪後,他這個在老百姓眼中也是狐群狗黨一員的浪蕩子,只得弄點刺激的新花樣來玩樂,不是?

  孟新不敢再多說。他知道自己錯了,奴才哪能管主子?「請二少爺上車—」

  話尚未說完,他臉色刷地一白,顫抖著手直指古振昊的後方,突然無聲無息出現的一抹灰色身影,長長的頭髮垂落在身前,十分恐怖。

  「見鬼了?」古振昊蹙眉,不以為意的回頭,卻硬生生倒抽了口涼氣。

  鬼!是個無臉長髮鬼,肩膀還不停的抖啊抖的還有隱隱的哭泣聲。

  等等!他濃眉一皺。這鬼哭聲怎麽挺耳熟的?!

  定眼一看。呿,哪是什麽鬼,不就是稍早前哭得悲慘的笨婦人低垂著頭,手裡抱著一隻包袱。因為猛一看,整個人不見臉,髮髻又全數散開垂落,還真像鬼,再瞧她肩頭處已有薄薄的一層雪,可見也走了好一陣子了,沒想到她還沒哭完,纖細的肩上下微動,伴隨著隱隱可以聽到的抽噎聲。

  難怪他老覺得身後有哭聲,看來這個笨婦人是一路跟著他走,因為下雪,他才沒聽到尾隨的腳步聲。

  古振昊雙手環胸等著她走近自己,卻見她頭仍低低的。地上有什麽?除了雪之外,只有他剛踩在雪地上的腳印。

  「你哭夠了沒?」暗夜哭聲聽來惱人透了,他火冒三丈的吼了她。

  這一吼,讓林芝陡地站定,再緩緩的抬起頭來,因長髮遮了視線,她還僵硬的以右手撥開了髮絲。

  果真,那兩顆哭腫的杏眼、被凍紅的秀氣鼻子,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可憐,平心而論,他還是第1回 看到哭得這麽醜的女人。

  一陣冷風拂來,她打了個哆嗦,只覺得手指都要凍僵,對眼前怒視她的男子還有點茫然。

  「咦?」原本以為見鬼的孟新提著燈籠趨近看,怔怔的瞪著涕泗縱橫的林芝,「芝兒小姐,你、你怎麽會在這裡?」

  林芝淚眼看著孟新,再見熟面孔,她好不容易止跌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孟總管?」

  孟新原本是林家布行的老管事,兩年多前廖天豪入贅林家後,他察覺到廖天豪根本無心對小姐好,尤其在刻意支開小姐,要她專心伺候臥病的老爺,不再讓她插手管商行的事後,更讓他心急。

  一日,在發現廖天豪竟然將林家布料偷偷運回自家布行販售後,他私下將事告知小姐,小姐找廖天豪詢問,狡獪的廖天豪聲稱只是應急暫借,日後就會歸還。

  善良的小姐信了夫婿,至於他也因為這件事讓廖天豪記恨,被處處找碴,繼而將他辭退,後來承蒙古家老夫人青睞,他這才轉到古家商行做事。

  「小姐,你別盡是哭啊,你怎麽還拿著包袱?難道是廖天豪……這陣子聽聞他迷上百花樓的花魁,他不會因此把你趕出來了吧?」

  孟新愈說愈氣。自從老爺病逝後,近日就有流言傳出廖天豪早在半年多前就完全的架空小姐在布行的權力,布行內對林家較忠誠的奴僕也大都被辭退了。

  林芝也不想哭,只是又見到熟識的臉孔,才一時又悲從中來,她忙拭淚,再以濃濃的鼻音哽咽道:「是,他把夏薇雨帶回家了,當著我的面卿卿我我的,最後更把我休了。」

  儘管已有猜測,但孟新仍氣憤不平,「太可惡了!」

  原來今晚壞他好事的罪魁禍首是廖天豪啊。一旁的古振昊眯起眼。

  廖天豪這名字被提及的次數在京城跟他這個浪蕩子不相上下,畢竟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入贅。如此說來,這個笨婦人就是林家布行的獨生女林芝。

  「我什麽都沒有了,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所以……」她哭得發腫的眼眸望向挑眉看著她的古振昊,「我突然看到雪地上有腳印,就一直跟著腳印走。」

  古振昊直想翻白眼,但他不想蹚渾水,於是直接開口,「該走了。」

  這一出聲,孟新才驚覺自己壓根忘了二少爺,一見他轉身往馬車走去,急忙走上前,拱手請求,「二少爺,我家—不是,芝兒小姐遇到如此遭遇,可否請二少爺收留她?」

  他撇撇嘴,「家裡的事,非由我作主。」

  孟新再次拱手懇求,「小的知道是老夫人,但拜託二少爺,芝兒小姐離開林家布行後,她無處可去啊。」他也是孤家寡人,一生未娶,是老夫人惜才,他才有容身之處。

  古振昊微挑了下濃眉,「對一個搞不清楚狀況就開口罵我愚蠢的下堂婦,我為何要幫忙?」

  聞言,孟新錯愕的飛快轉頭看她。

  林芝臉上一片羞慚,就是因為如此,才不好意思上前跟著請求,但現在兩雙眼睛都看著她,她一定要解釋清楚,「那是因為二少爺想要把自己埋起來,我一時情急才脫口而出。」

  古振昊不置可否的冷嗤一聲,「你是遲鈍吧。你難道沒想過,我既然能將自己埋起,難道沒能力讓自己脫身?」

  「呃,也是。」她乾澀的附和,真的沒想那麽多。

  孟新在旁只能苦笑。不管怎麽說,二少爺玩命是真,儘管如此,他可沒膽子用那兩個字罵二少爺!

  「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自己說說看,你這麽愛哭,要我收留你,但你能做什麽?」古振昊這麽問,純猝是打發一點時間,不然回去也沒啥事做。

  突如其來的問題,還真的讓林芝愣住了。

  「芝兒小姐,快說啊。」孟新可急了。難得二少爺肯幫忙啊。

  林芝用力點頭。她無處可去了,所以一定得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然後,她必須做事、賺錢,慢慢的存錢,就可以把紫瑞園買回來了。

  想到這裡,她原本無神的眼眸頓時燃起一抹明亮,急急拭去臉上的淚水。

  「二少爺,我什麽都能做,也很勤勞,古家跟林家都是做布行的,大小事我也都很清楚,什麽事都難不倒我的。」她淚光瑩瑩的雙手合十請求,想想還不夠,竟然屈膝就要跪下。

  古振昊想也沒想,上前一步地拉住她,「幹什麽」

  「求二少爺了。」她哽咽的以手背拭淚,答得可直接。

  他瞪著她,她的回答讓他感覺火大,正想開罵卻對上她那雙異常堅定的淚眸,不由得一愣。這跟剛剛號啕大哭的笨婦人完全不同,沒有呆呆的感覺。

  他也分不清盤桓在胸臆間的是什麽?不過,何必多想?反正他聲名狼藉,在歲末時分添筆善舉,讓那些愛嚼舌根的街坊鄰居多個話題,也算年行一善。

  「好吧……」他看向眼中陡地一亮的林芝。

  「謝謝二少爺!」她感激的又要彎腰行禮,他再一次以手抵住她的肩,不讓她行禮。

  「等等,本少爺話都還沒說完呢,」面對她的困惑,他看向也笑咪咪的孟新,「你自己帶她去見我奶奶,怎麽安排她就看你怎麽說服我奶奶。」

  孟新用力點頭。老夫人是明理之人,二少爺說要由他來安排,已替芝兒小姐開了一扇活門了!他也彎腰行禮,「老奴謝謝二少爺了。」

  林芝更是頻頻行禮,「芝兒也謝謝二少爺。」

  看著一老一小拚命行禮,古振昊受不了的揮手,「夠了,還有你,上車。」

  被指到的林芝一愣,急急搖頭,「不,我跟孟總管坐外面就好—」

  「隨便你,但別什麽事都還沒做就染了風寒,要誰照顧你?更甭提要留下來幹活了!」他沒好氣的丟下這話,逕自上了馬車。

  孟新連忙走上前勸著,「二少爺脾氣不太好,可人不壞,他說的是對的,進到車內吧,芝兒小姐。」

  林芝想了想,也明白了,「好,可是孟總管,我已不是小姐了,你就喊我一聲『芝兒』吧。」

  也是,人事皆非。「好,芝兒,你上車吧。」

  孟新坐上駕馭馬車的座位,林芝進到明亮的車內,早一步進來的古振昊已闔眼小憩。

  雖然寬敞的馬車裡放置了小暖爐,但為了通風,左右兩扇車窗還是開了點縫,車子行進間,呼呼吹進的夜風掃向林芝,由於肩頭上的薄雪早已融濕衣衫,腳上繡鞋、裙擺也已全濕,本已凍得麻痹沒知覺,卻在此時,感官蘇醒,刺骨寒意就從她濕涼的腳底開始往上竄,她不由自主的顫抖,牙齒接著都打顫了。

  驀地,一條溫暖的毛毯粗魯的丟向她,還直接罩住她的頭,林芝愣愣的拉下毛毯,怔怔的看著仍維持原姿勢小歇的古振昊。

  「謝謝二少爺……」她哽咽的抖著聲音道謝,將毛毯包裹住自己。

  古振昊沒說話,也沒張開眼,好像他什麽也沒做。

  林芝在心裡一再的感謝他,她知道若不是他,就算遇到孟新,身為奴僕的他也不敢收留她,是古振昊才讓她不必流落街頭的。

  因為太感動,淚水再度模糊了視線,她連忙忍住,仰頭不讓眼淚落下。

  不許哭了!她在心裡叮嚀自己。

  也因為仰頭,她並未發現,古振昊又張開眼眸,看著她忍住悲傷的表情,神情複雜的又閉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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