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琦拉《邪王》【寵妻大丈夫4】

簡介

還記得兩人初遇時,她被突然從河裡冒出來的血人嚇到,
順手給了他兩棒只是自衛,真的不是故意要加重他的傷勢,
可看著那迷人的琥珀色眼眸,她竟莫名的被吸引而收留他。

但這高傲的家伙明明傷口都已化膿,卻硬是不讓人幫忙,
只許她一人替他換藥,這樣的依賴與信任讓她既驚又喜,
誰知這個從不讓別人欺負她的男人,看似沉穩少言好說話,
竟也會耍心機騙她簽下賣身契,並寸寸蠶食她的心,
她失足落崖,是他不顧性命跳下石崖救了她,
擔心她身子虛弱,不管粗活細活都搶著做,
她心甘情願嫁給這個不知過去的窮小子,
因為他是會用生命護衛她的男人,也是最疼愛她的相公!

豈料她的幸福,竟在他進城一趟後一夕毀滅,
自此再也找不到那個捧她在手心上的相公阿木……

序幕

  清清的河水映襯著碧藍的天空,水波悠悠。

    淡淡的晨曦中,兩岸依水而建的民居輕籠著水霧迷蒙,岸邊絲柳柔軟的枝條在微風中輕拂著水面,點起波波漣漪。

    「嘎吱、嘎吱……」早起的船夫搖著烏蓬小船悠閑地穿過小河,江南水鄉湖鎮新的一天就在這嘎吱聲中悄然來臨。

    明末,天下大亂。

    中原群雄逐鹿,內亂不斷。

    最最可怕的是,北方早有虎視眈眈的滿族人,盤踞在肥沃的黑土地上,窺伺著富饒的中原,
  企圖沖破堅如巨龍的長城,入主中原。

    然而那些爭戰、殺戮,彷佛離這裡還很遠很遠……

    湖鎮是江南有名的絲市,每年三月初,湖鎮都要舉辦蠶花節,祭拜蠶花娘娘,以祈求蠶寶寶不要生病,
  今年的蠶繭能有個好收成。

    在這一天,湖鎮幾乎所有的人都會聚集到蠶花娘娘廟前,燒香禱告,祈求蠶繭豐收。

    由於湖鎮養蠶的多為年輕女子,她們被人稱為「蠶花娘子」,在這一天,人們在舉行祭祀活動的同時,
  還會選出鎮上最美麗、最擅養蠶的蠶花娘子。

    「羅敷姊姊……」小藝雙手撐著下巴,呆呆地看著正在梳妝的羅敷,有些失神地喃道。

    羅敷姊姊太美了,她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也捨不得浪費時間來想這些有的沒的,
  多省點時間看羅敷姊姊的美麗還比較划算。

    羅敷莞爾一笑,對著鏡子將最後一枚玉簪插入如雲的秀髮。

    「小藝……」羅敷喚道。

    沒聽見?

    「小藝?」羅敷微微提高音量,看了眼仍瞪著她傻看的小藝。

    「……」

    羅敷輕嘆口氣,放下手中的鏡子,湊向小藝,正要喚回她的魂魄——

    「我說閨女呀,你倒是準備好了沒?你老娘快被門外頭那些小鬼吵死了!」

    羅大娘一路吆喝著走向女兒的閨房,一腳踹開房門,氣喘吁吁地站定在繡房中唯一的木椅前,
  自動掃除「障礙」,然後很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去。

    「啊……痛!」很慘的叫聲。

    羅大娘左張右望,最後決定剛才那細小的慘叫聲是她聽錯了,自動忽略。

    看看娘親,再看看地上的某人,羅敷搖頭輕笑。

    「啊!你這穿的什麼破布啊?快,快脫下來!」

    羅大娘才坐定便驚呼起來,女兒可是鎮上最美最會養蠶的蠶花娘子,怎麼可以穿得這麼寒酸?

    「今天可是你第一次參加比賽,穿這麼寒酸怎麼行?」

    屁股還沒坐熱,羅大娘又急跳起來,踩著某人的「屍首」,氣勢洶洶地來到羅敷面前。

    「啊……好痛!」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嚎驀地響起。

    大娘充耳不聞,一手抓過女兒縴細的手腕,拖著不情不願的她來到衣櫃前。

    羅敷細聲乞求道︰「娘……」

    「免談!」

    羅大娘很有氣魄地對女兒揮了下手,逕自掀開衣櫃,開始翻找衣物。

    「我的女兒那麼美,當然應該穿上華服錦衣,你可是鎮上呼聲最高的‘蠶花娘子’,可別丟了娘的老臉。
  來,乖,把這件換上。」

    羅大娘挑出一件大紅羅裳拿給女兒。

    「娘,我這樣穿已經很好了,可不可以不要換?」羅敷不覺得自己這樣穿有什麼不妥,素紗縫制的簡單樣式,
  又大方又典雅,已經很漂亮了。

    「嗯?」羅大娘的臉開始轉為陰晴不定。

    「娘!」羅敷頭皮髮麻。

    「老……老巫……婆……」斷斷續續、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地上傳來。

    正在僵持的母女同時看向聲源。

    小藝攀著門框爬起來,她憤憤地瞪著羅大娘,「你這個老太婆,你眼睛瞎了嗎?」

    「你、你、你……」說我老?羅大娘的手指抖得活似中風。

    「說的就是你!」小藝氣死了,「別人的拒絕都聽不懂呀,羅敷姊姊不是說了不要換嗎?
  我就覺得她這樣穿美極了。」

    「你、你、你、你……」不想活了?

    「老太婆,你是想說我不想活了吧?嗟,老套!不是我說你,你幹嘛非要把羅敷姊姊打扮得像只孔雀?
  老太婆,你知不知道你的眼光很差耶~別說羅敷姊,就連我都看不上!」

    小藝對著羅大娘扮了個大鬼臉。

    「小藝!」羅敷不贊同地對她搖搖頭。

    小藝眨眨眼,表示明白,順便向門努努嘴,示意羅敷趁機偷溜。

    羅敷看著氣得臉色鐵青的娘親——她嘴角抽搐,狠瞪著小藝,好像已經忘記她的存在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羅敷輕挽起裙裾,小心翼翼地向門邊移動。

    「呼!」直到穿過小院,快要逃到大門前,羅敷才敢放開手腳,大力吐出一口氣。

    抬眼看天空軟軟的白雲,晴空萬裡,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讓人的心情都不自覺變得更好。

    還沒走出門外,她便看見大門前越聚越多的小腦袋瓜子,
  羅敷頭痛地開始考慮是否應該先回房中避避這群可怕的小鬼頭。

    「是羅敷姊姊……」

    「羅敷姊姊出來了……」

    「美美的羅敷姊姊出來了耶……」

    一張張可愛的小臉全崇拜地看向羅敷,好漂亮好漂亮的羅敷姊姊,
  比上一屆那個得了第一名的「蠶花娘子」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咦?羅敷姊姊為什麼不出來?」

    一下子就被小鬼頭戳破了企圖的羅敷,立刻僵住想要遁逃的身子。

    「羅敷姊姊,你要去哪裡啊?」

    「我娘說,羅敷姊姊今年是第一次參加‘蠶花娘子’的比賽,她大概不知道路吧!」

    幾十個小腦袋同時點了點,一個看似帶頭的小男孩煞有其事地思考片刻,「爹說,助人為快樂之本,
  我們帶羅敷姊姊去吧!」

    不要吧!羅敷苦笑。

    幾十顆小腦袋全轉過來看向羅敷,「走!」小首領神氣地一揮手,接著眾多小蘿蔔頭全向羅敷湧來。

    「輪到我了,輪到我了。」

    「不行,我的時間還沒到呢!」

    「餵,你很賴皮耶,說好了,每個人只可以牽著羅敷姊姊的手走一百步的!」

    美麗的眸子染上些許無奈,看來不等這些小家伙爭出個勝負來,她哪也別想去了,羅敷索性看起四周景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蠶花節這天也成了附近規模較大的廟會,每到這時,湖鎮的河面上必定船帆雲集,
  街市上人聲鼎沸,整個湖鎮熱鬧非凡。

    嚇,好奇特的一艘船。

    在一溜黑黑的烏篷船間,夾雜著一艘顏色灰藍、船艙完全封閉的木船,只有兩邊開著窗,此時一陣風正巧吹過,
  窗後的簾紗被風吹得揚起,隱隱現出一個身影。

    那不是湖鎮的人!

    羅敷蹙起柳眉,莫名的被那個身影緊緊抓住目光。

    正待再看仔細時,手突然被兩雙小手握住,兩個孩子拖著她拚命地跑了起來。

    「等……等……」後面的話沒待羅敷說出口,便被吹散在和煦的春風中。

    她想回頭再看清些,那艘船卻越駛越遠,背離了熱鬧的湖鎮,很快就消失在河流的轉彎處。

    她斂下眸,心底竟有絲淡淡的惆悵……

    「為什麼一定要約在這裡見面?」發話的是一個坐在長桌首位的異族男人,他身後擺設著厚重的華麗錦屏。

    「阿太大人請先聽我說。」身著大明武官官服的漢人立即解釋道︰「此處遠離京城,一來不會有太多人注意,
  二來江南富庶,我們的軍餉還要靠這些南方的財主……」

    「王爺不想去管你家主子的那些爛事,只讓我來問你一句,你主子吳三桂究竟準備好了沒有?」
  阿太不想浪費時間,直切主題。

    「這……」漢人為難起來。

    阿太冷冷一笑,這老奸巨猾的吳三桂果然如王爺所料。

    「有什麼條件盡管提吧,你家主子如果為我們打開進入中原的大門,保我們皇上坐定江山,便是開國的功臣,
  王爺囑咐過我,只要你主子提得出,我們都會答應。」

    如今順利入關才是最要緊的事,許了他吳三桂又如何?誰做皇帝誰就最大,到時再讓他吐出來也不遲。

    阿太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狡猾,此時早已心花怒放的漢人卻沒有髮現他眼中暗藏的玄機。

    在冗長的交涉過程中,阿太不時看向錦屏,神情中的恭敬讓漢人略微感到奇怪。

    他想可能是沒見過價比黃金貴的織錦吧,這東西在江南處處可見,他們蠻族自然很稀罕。

    漢人眼中的輕視全被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看去,薄埂的唇角挑起譏誚的笑意,冰冷的眼底卻未見一絲溫暖。

    把漢人送出船後,阿太返回船艙。

    「王爺!」阿太單膝及地,恭敬地跪在錦屏前。

    「起來吧。」界堪從錦屏後走出來,高大壯碩的身軀立即使原本就不甚寬敞的船艙顯得更加擁擠。

    「把窗子打開透透氣。」

    阿太立即起身去開窗,和煦的春風湧了進來。

    界堪品著香茗,雙眼看向窗外的風景。

    人潮如織,水色江南,與大漠狼煙、遼闊草原的景色是如此相異,他眯起眼眸看向人聲鼎沸的城鎮。

    想要大軍入關,勢在必行,不走山海關,就要繞好大一個圈子,這樣財力兵力吃緊不說,時間上也趕不及。

    想要用最少的損失換來最大的成功,關鍵就在吳三桂,他藉口自己的愛妾被奪,主動向他們示好,
  朝中有人說他是痴情種,有人說他是個只知道繞著女人裙腳轉的窩囊廢,但在他看來全不對。

    這個人老奸巨猾,恐怕野心之大,全天下再難找出第二個。

    陳圓圓算什麼?只不過是他拿來做藉口的替死鬼罷了!

    界堪閉著雙眼思索著,聽著窗外吵嚷熱鬧的人聲。第一次呼吸到江南水鄉略帶潮濕的氣息,他竟舒服得想睡了。

    忽然一陣大風吹起窗紗。

    「王爺?」阿太小聲地探問。

    界堪沒有反應。

    「王爺,是否可以返程了?」阿太湊近界堪耳邊小聲道。

    「嗯。」淡淡應了聲,界堪微微睜開眼。

    微風不停吹拂著窗紗,江南水鄉的美麗走進了他的眼中。

    岸邊傳來一群孩童的嬉鬧聲,他的目光掃過,一個嬌俏柔美的身影驀地攫住他的視線,未及細看,
  小船已漸漸駛離。

    剎那間,他覺得,他似乎錯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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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煙雨迷蒙,湖鎮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今日終於在微薄的晨曦中有漸漸止住的趨勢。

    羅敷一早便起身,偷偷抱走堆在染坊裡已經染好的花布,準備去河邊漿洗。

    「我就知道。」羅大娘早料到女兒會偷偷早起搶活幹,一大早就起來逮人。

    「嚇!」羅敷輕拍胸口,「娘,你嚇死我了!」

    「嚇死總比累死好!」

    說到這,羅大娘就一肚子心酸,羅敷的爹去得早,丟下她們孤兒寡母,靠著一間小小染坊過活。

    她這個娘親沒有什麼本事,能把染坊維持到現在已經該偷笑了,因此母女倆的日子算不上太好過,
  直到羅敷長到十三、四歲,跟著人家去學養蠶,不過一兩年,她便成了養蠶的能手,
  之後家裡的日子才漸漸好轉一些,可是羅敷卻因此瘦了不少。

    女兒的窩心孝順,在羅大娘看來是既開心又心酸,開心的是女兒懂事,心酸的還是女兒的懂事。

    「娘,你怎麼起這麼早?」羅敷把待漿洗的布悄悄藏在背後。

    「藏什麼藏?你以為你娘是瞎子嗎?你一天不搶活幹就睡不著覺是不是?」羅大娘心疼女兒,嘴巴卻很凶。

    「沒有,我習慣早起了嘛,又沒什麼事情做,所以……」

    看著娘親為了染坊日日忙至深夜,覺都睡不好,她看了好心痛,可是娘又不許她插手染坊的事,她只能偷偷的做。

    「沒事就躺在床上休息,馬上又到養蠶的季節了,到時候你又要忙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還不趁現在好好休養?」羅大娘就要推女兒進屋。

    「娘,我都起來了,躺回去也睡不著嘛,就這一次,行不行?最後一次?」羅敷搖著娘親的手臂撒嬌,
  她知道娘最受不住她撒嬌。

    「不行!」這一次羅大娘倒是很堅持。

    羅敷低著小臉半天不說話,豆大的淚珠一滴、兩滴墜落到地上,片刻工夫,地上便形成一小灘水濡。

    別又來了!羅大娘頭痛地拍額。

    女兒委屈的淚滴得她心好痛啊,活像剜了她心頭的一塊肉。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讓你洗,讓你洗還不行嗎?」投降,她投降了。

    「謝謝娘,但是女兒還有話說。」羅敷吸吸鼻子,濕潤的水眸略帶乞求。

    「知道,娘知道你要說些什麼,不就是再多顧個壯丁嘛,別說了,別說了,娘都知道,再過一段時間,好不好?」

    「娘,陳叔不是不好,只是他年紀大了,又常常因為醉酒誤事,他以前是很照顧我們,辭掉他當然不好,
  可是一個人得做兩個人的活,那麼辛苦,女兒看著心痛。」

    她知道娘親省吃儉用都是為了她,為了能給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娘自個兒捨不得吃,捨不得穿,
  染坊裡連個長工都捨不得雇。

    「娘!」羅敷搖著娘親的手臂,濕漉漉的雙眼又有滾淚的跡象。

    「哎呀,你這個丫頭,煩死你娘了,你去幹你的事情,我今天就去找人代寫征人的條子。」

    羅大娘再也受不了對著女兒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她推推羅敷,催促她趕快走。

    羅敷這才滿意地收住淚,抱著花布走向後院。

    好冷!

    身體像是沒根的浮萍,在水中沉沉浮浮。

    腦後灼人的劇痛讓他無法集中思緒,意識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空白。

    但他知道,他不能死!

    他開始努力地活動自己僵硬的手臂,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摸索著四周,手抓到一塊厚實的木板,他便緊緊抱住,
  好幾次他幾乎要失去意識,甜暖的黑暗在向他招手。

    他努力甩頭,想保持清醒,卻拉扯到身後的傷口,劇痛襲來,痛到無法呼吸,手更加用力握緊木板,
  碎裂的木屑幾乎刺穿了他的手掌。

    即使這樣,黑暗最終戰勝意志,在甜暖的血腥味中,他慢慢失去意識。

    在黑暗來臨之前,過去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一大段空白後,在春風和煦的江南水鄉,
  小木窗裡驚鴻一瞥的美麗身影,掩映在絲絲垂柳後面。

    他的記憶,終止於此。

    江南水鄉,多是水閣人家。

    家家戶戶依著河流在兩岸建造房子,因此有的人家會在後院搭建幾階石階,引向河水,便於用水洗濯。

    羅敷家也是如此。

    輕聲地哼著小曲,羅敷愉快地蹲在河邊濯洗著花布。

    霧蒙蒙的河景煞是美麗,太陽淡淡的金色光輝染紅了薄霧,天色還很早,小鎮靜悄悄的,
  天地彷佛只剩下她一個人,心曠神怡的愉快讓她笑眯了眼睛。

    「咚!」

    奇怪的聲響頓時讓羅敷警戒起來,她快速站起身,四處察看。

    什麼都沒有,可能是聽錯了,別自己嚇自己。

    羅敷拍拍胸口,重新蹲下身拿起漿洗到一半的花布,隨即一怔。

    天!

    她驚瞪著手中的花布,凡是有大片白花的地方,此時竟都被染上了一層血紅,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羅敷這才髮現,原本清可見底的河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一大片血水,並且那血暈還在不停的擴大。

    她瞪著被血染紅的裙腳,一時竟呆了。

    「啊!」

    羅敷驚喊,她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可怕的驚嚇!

    驀地,一個男人破水而出,帶起的大量水花濺濕了她雪白的長裙,堅實的巨掌準確無誤地扣住她縴細的手腕,
  他半眯著眸,散髮遮住了半邊臉孔,他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

    像是來自地獄的浴血狂魔!

    他瞪了她半晌,羅敷也傻傻地回瞪他。

    「你……」

    界堪覺得自己彷佛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子,他用力的把她拉近。

    「你……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啞碎裂。

    羅敷在驚嚇過後,反射性的拿起身後捶洗花布用的木槌,「咚」的一聲敲在他的腦袋上。

    「你……」

    界堪的臉上有片刻的驚愕,握住她縴細手腕的大手一緊。

    羅敷嚇壞了,以為一下不夠,她驚慌失措的揚起手中的木槌,再補上一記。

    「咚!」

    界堪微眯的雙眼驀地瞠大,使得她可以看清他雙眼的顏色,竟是如此美麗的琥珀色。

    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兜頭灑下的天羅地網,羅敷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你……好……好大……的……膽……」

    界堪急促呼吸著,這個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讓他吃了兩棒,還有沒有更可惡的?

    算她狠,在失去意識前,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縴小的她撲倒在岸邊,巨掌緊緊環住她縴細的腰。

    「救我……」

    在吐出最後兩個字後,他的臉垂倒在她柔軟的胸口。

    嗚嗚,她、她的腰要、要斷了!

    羅敷蹙緊柳眉,摸摸狠狠撞到石階上的腰,還好,他環住她柳腰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最大的沖擊力,
  否則她現在肯定變成兩截了。

    再摸摸他的手臂,果然,他的手被石頭擦劃出深深的傷口,此刻正流著血。

    羅敷輕瞪著胸前昏迷的臉龐,雪頰慢慢染上紅暈。

    他的呼吸濃重地噴在她的胸口,堅挺的鼻梁抵在她柔軟的左胸,她害羞地連忙推開他的臉。

    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麼推,他都好像是有意識似的,最後總能在她胸口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

    弄到最後,羅敷放棄了。這麼大個人,又這麼重,壓在她身上,她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也不肯移動絲毫,眼看著天漸漸大亮,四周開始有了人聲。

    萬一被人看見她這樣子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啊!

    無奈地,羅敷只得扯起細細柔柔的嗓音,可憐兮兮地叫著,「娘,娘,你在哪裡?娘,快來救救女兒……」

    全身都是炙人的疼痛,他就像是被攤在火上烤燒的肉塊,無一處不熱辣疼痛。

    隱隱的,有絲暗香由遠而近飄來,鑽進他的鼻腔。

    「真可憐吶,很痛對不對?」

    溫柔的輕嘆聲忽近忽遠,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火燙的額頭。

    「怎麼還是這麼燙,再這樣燒下去,你會不會變成跟隔壁的阿二一樣?」聲音裡充滿擔憂。

    阿二?阿二是誰?

    「先喝藥吧。」

    溫柔冰涼的小手吃力地替他翻轉過身體,小心翼翼地怕弄痛他的傷口。

    她還是弄痛了他,在呻吟即將脫口而出前,他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弄痛你了。」她的聲音裡流露出疼惜和愧疚,溫潤的手指撫平他緊緊糾結的濃眉。

    「是你背上的傷太嚴重了,所以只能讓你趴著睡。」

    她舀了一勺藥水送至他唇邊,他想張開嘴巴承接,卻使不上力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藥水全順著唇角流出來,流出來的比送進去的多。

    「藥都流光了。」

    羅敷無奈,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餵他喝藥。

    她從蘆葦做的管子中吸進藥水,再把管子的另一頭塞進他的嘴巴裡,通過管子,把嘴中的藥水餵給他。

    這個方法挺管用,只消片刻工夫,一碗藥水便被餵得精光。

    「忍一下哦!」羅敷湊在他耳邊輕輕說。

    在他還沒意識到疼痛前,她已使力快速幫他翻過身子。

    仔細檢視一下他背上傷口的復原情況,羅敷替他蓋好被子,輕輕收拾好東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只有淡淡的清香留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模糊的惋惜間,疼痛再次席卷了他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大部分時間,他的意識總是處在混沌中。在最痛最難熬的時候,
  他總是會聽見她溫柔有如天籟的聲音。

    她身上的幽香總能輕易把他從黑暗中喚醒,直到後來,當他的意識稍微清晰時,他會靜靜地躺在床上,
  聆聽她的腳步聲,等待著她的到來。

    他竟然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他想再多聽聽她的聲音,想她冰涼小手的撫慰。

    遠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她!

    他的胸口莫名劃過一陣興奮的抽痛,他屏息等待。

    木門被輕輕推開,羅敷端著藥走進來。

    她把藥碗放在矮幾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燒好像退了……」

    「踫!」木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羅敷早已見怪不怪。

    「娘,你再多踹幾下,這門可就要壞了,到時找人修門可是要花銀子的。」

    「老娘管你!你說,你還要把這野男人藏在家裡養到幾時?」羅大娘雙手叉腰,逼問女兒。

    簡直不像話!

    一個還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家裡偷藏一個受傷的男人不說,還親自送水送藥地伺候,簡直比伺候她這老娘還用心!

    而且,最關鍵的是,為了這男人,家裡已經用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了,五天過去了,
  這男人還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不會就這麼死在她家裡吧?

    羅大娘越想越不對,她拉過女兒的手臂,強橫道︰「這事你別管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又受了這麼重的傷,
  照顧他這麼多天也算仁至義盡了……」

    「娘,你要做什麼?」

    羅敷聽出娘親話中有話,連忙掙脫開她的手,退後一步靠在床前,下意識地擺出保護的姿態。

    「聽娘的話,這男人一身外族打扮,萬一招來什麼禍端怎麼辦?我已經讓老陳去找人了,這就把他抬去衙門。」

    羅大娘上前欲拽過女兒,羅敷自知力氣不敵娘親,無奈之下,銀牙一咬,反身抱住昏睡的男人。

    「娘,你不能這麼做!你平時不是信佛嗎?佛法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傷勢那麼重,
  你把他送去衙門,不是要他的命嗎?」

    「你!」羅大娘氣得跳腳,「你這個死丫頭,他跟你什麼關係,你這麼維護他?起來,快給我起來,
  不準抱著他,死丫頭,聽見沒?放手!」羅大娘拚命去扯女兒的手臂,
  「你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像什麼樣子?快放手!」

    羅敷被娘親說得羞紅了臉,可是她又怕娘親真找人把他送走,只能咬牙死抱著他不放。

    「娘,只要你答應不送他走,我就放手。」

    「不行!」羅大娘立即拒絕。

    「娘,這可是一條人命……」羅敷苦苦哀求。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來了個野男人就忘了娘,想都別想。

    「娘……」

    「不行!」

    「吵死了。」

    「娘……」

    「別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

    驀地,母女倆驚訝地對望。

    「剛剛是你在說話嗎?」母女倆同時問對方。

    兩個人動作一致地同時搖頭。

    羅敷似有所悟地緩緩低下頭,不期然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驚訝地輕叫一聲,連忙鬆開緊抱住他的雙臂。

    就在她急著要退開時,他的大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羅敷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你、你醒啦!」

    她訥訥道,莫名的紅暈襲上粉嫩的臉頰,她低著頭,避開他帶著血絲的眼眸。

    「嗯。」他低低應聲,一逕盯著她看。

    被晾在一邊的羅大娘,左看看右看看,精明地嗅聞出空氣中有絲曖昧的氣息在蔓延,二話不說一把拉過女兒的手。

    「啊!娘,你要幹什麼?」

    娘親扯著她的手,他也較勁地不放手,羅敷站在中間,被扯得有些痛了。

    「喂,死小子,我警告你,你給我放手,小心老娘去衙門告你輕薄良家婦女!」
  羅大娘眼見女兒被個臭小子劫持,母雞護小雞的心態油然而生,一個手刀便大力砍向界堪的手臂。

    界堪沒有躲開,硬生生吃了一記。

    他一定很痛!

    羅敷憐憫地看向他,娘親的力氣比陳叔還大上好多呢。

    他不但沒鬆開她的手,反而用另一隻手快速箝制住羅大娘的雙手,任憑羅大娘在一旁叫罵撕咬,他硬是不為所動。

    羅敷忍不住地輕笑出聲,娘親向來凶悍,男人見她髮火向來只有抱頭鼠竄的份,不想今天竟然也會有落敗的時候。

    「阿二是誰?」他緊盯著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啊?什麼阿二?」羅敷蹙眉,腦中一個靈光閃過,「那時你是清醒的?」

    「阿二是誰?」他很堅持,得不到答案不肯罷休。

    這個問題很無聊耶,她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

    「既然你已經醒了,就把你家人的情況告訴我,我會想辦法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羅敷轉移話題。

    家人?什麼家人?

    界堪疑惑而迷茫地瞪向她,模糊間,似乎有幾個熟悉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待他想再仔細地看清些時,
  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看著他空茫的眼神,羅敷有絲不祥的預感。

    「你叫什麼名字?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是真的,否則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名……字?」界堪鬆開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

    名字、名字、名字、名字……

    他慌亂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不停地想。

    一片空白!

    他的記憶竟然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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