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菁《婢女戲情》

黎菁 - 婢女戲情

如果你長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你會怎樣?
當然要靠這張臉興風作浪了,
否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老天爺的恩賜!
於是乎——
美豔婢女與狂妄主子的戰爭正式開始!
陰謀,毒藥,美人計,苦肉計……連環登場!
唉啊啊……好像有點糟糕喔!
怎麼到最後被算計的人變成她了!
這個……可有些不妙啊!
許卿長安

第一章

臨近正午時分,平靜安謐的上源村浩浩蕩蕩地走來了一隊人馬,著實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令人不敢正視的高頭大馬上坐著一群身穿黑色勁裝、腰別武器的彪形大漢。

馬車直接行到村中惟一的一家醫館前,為首之人左手微抬,輕輕一揮,馬車便停了下來。駿馬嘶鳴,二十多人的車隊整齊有序,安靜異常,未見絲毫的淩亂。顯然都是訓練有素之人。

多數村人既膽小又好奇,躲在一邊偷偷窺視。這群人必定身世不凡,連護衛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最高檔的絲綢,這可是連村中最富之人也買不起的。

倘若心細一些就會發現,這二十幾人的衣擺上都用黑線繡著一隻似虎非虎的靈獸,張牙舞爪,好不淩厲。其繡工更是精致之極,非一般繡工可比。

上容飛身躍下馬背,銳利的目光淡淡一瞥,膽小的村人當場癱坐於地。他嘴角一抿,似乎很滿意自己所造成的恐懼效果。掃了眼麵前的破落院落,深吸一口氣,好像對屋內的人有所顧忌,他頓了一下,這才毅然走了進去。

紀語蝶正為對麵的大娘把脈,耳聽得門外喧嘩,不由微微蹙眉,暗道:村裏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到她門前搗亂生事。難道不曉得她素喜清靜,不願被人打擾嗎?

她正尋思著該如何給那些人一些教訓,猛一抬頭,卻見到正邁步進來的上容。她那平靜的表情刹時怔住,臉上說不出是驚是懼,複雜的眼神一閃而過。

然而,隻一瞬間,她又恢複往昔的淡定自若。除了上容察覺到了她那一瞬間的失態外,屋中正在看病的大娘可一點沒看出端倪。

紀語蝶把脈完畢,也不理上容,輕笑和煦地道:

“大娘,你隻是心火淤結於心,並沒什麼大礙。待會兒我給你開個方子,吃兩副藥就沒事了。”說完攤開紙,拿出筆墨俯在桌前,寫了一副藥方。

眼角餘光瞥到上容已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神情似乎並不急於抓她,隻是那雙銳利的目光卻謹慎地一刻也沒離開她。

紀語蝶心中暗笑,怕她逃跑嗎?奉命馬不停蹄地追了她三個月,也夠他受的了。逃了三個月,躲了三個月。既然避不過,該來的,她還是要麵對。也許這就是宿命吧,沒人改得了。

她把開好的藥方遞給大娘,這才轉身麵對一臉戒備的上容,“上管家,好久不見,您老可好啊?”她眼神頑皮地一挑,故意把那個老字叫得重些。反射性地,但見隻有三十來歲、麵容陰柔俊美的上管家額頭青筋凸起,雙拳緊握,卻沒敢回一句話。

是怕了她嗎?還是以前給他的教訓太過慘烈,讓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思及此,紀語蝶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也愈加地放肆了。真懷念啊,上管家額頭那條熟悉的青筋每次見她,都是要炸不炸的!

上容冷著一張臉,也不多說,起身走到她麵前,取出預先準備好的繩子,將她雙手牢牢地綁在一起。紀語蝶先是疑惑,頓了一下,隨即又笑開了。笑靨如花,她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人,尤其是笑容,她一向大方。

不知道用一個武林高手來押解一介弱質女流是否太大材小用了些,而且還把這位弱質女子綁得如粽子般。看來她的素行不良,的確嚇怕了這位仁兄,但……也不用這麼忌憚防備吧?好像她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犯人似的,恐怕在他心裏,自己以往的劣跡 比犯人還要可怕吧?思及此,紀語蝶原本沮喪的心情又變得愉悅無比,但那麵上的笑容卻一直沒變,想從她臉上察覺她的心思,那絕不是上容一個小小的管家能做到的事。

上容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綁好後,抓住繩子的另一端,粗魯地將她拉出門去,紀語蝶一時不察,被門檻絆得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啊!腳指頭好疼,現在若脫下鞋襪觀察,鐵定又紅又腫。紀語蝶痛得齜牙咧嘴,這下可以肯定這個可惡的上容在公報私仇。

環視著周圍村民又懼又怕的目光,自己正被強行帶走,竟沒一人出來說聲公道話,為她伸冤。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虧她還免費為他們看了三個月的病呢!真是的,一旁傻站著,看戲嗎?

看著前麵臭著的一張臉,但在村民麵前仍威風凜凜的上容管家,紀語蝶心念電轉,計上心來,此時不好好捉弄他一下,還待何時啊?

“容容!”她突然快走幾步,來到上容跟前,嬌羞地道:“你還在生人家的氣嗎?我答應你以後都聽你的,再也不躲、不逃,你要對我怎樣便怎樣。反正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其聲音嬌嗲無限,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完連她自己都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仍覺不夠,躡起腳尖,在上容片刻震驚的當口又下了一記猛藥,溫熱濕潤的朱唇在他僵硬的頰邊印下深深一吻,然後嬌弱的身形順勢依人他的懷中。

耳畔聽得眾人的抽氣聲,紀語蝶強忍住笑意,麵上卻要裝出嬌羞委屈的神情,

“你……”上容怒極,將她推開。他的臉色乍紅乍白,像是全身被毒蛇纏上似的,好不詭異。

紀語蝶毫無意外地被推倒在地,臉上泫然欲泣,一副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狀。

四周“噓”聲更大,村人像看怪物般目瞪口呆地盯著二人。上容帶來的那些護衛還好些,雖驚駭,但往日訓練嚴謹,如今隻是佇立在旁。還有幾個深知底細的護衛,對麵色鐵青的上容露出同情之色。

這下上容管家的名聲可毀了,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男人投懷送抱!雖說這村子不大,但以上容虎嘯山莊大總管的身份,這謠言若是傳出去……唉,好男色!這以後還怎麼在眾人麵前抬頭啊?

況且她還是少爺的人,若被少爺知曉自己的女人不顧禮教,不知廉恥地當眾親吻另一個男人,那……上容總管還是難辭其咎啊!

總之,他得出早已得出的結論——妖女就是妖女!

紀語蝶麵露哀戚,心情卻大好。她當然明白眾人眼中的驚駭、嫌惡、詫異、氣憤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月來,在村人眼裏,她可是名副其實的男兒身啊!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是一張平凡的男兒相貌,一張精致的人皮麵具遮住了那張據說可以蠱惑君王的絕豔姿容。

“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語蝶當之無愧,哈哈哈哈!一笑傾城,二笑傾國,世間竟真有如此佳麗!”秦冷杉霸道地占有她身子那一晚曾狂笑地說,“隻是卻做那秦上青的貼身婢女,當真是暴殄天物了……以你的絕美姿容,跟在他身邊許久,竟仍是完璧,哈哈哈哈!我那大哥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狂笑嘲諷聲在屋中回蕩,震得她兩耳轟鳴,素心泣血,卻仍含笑以對。

你怎知我不是心甘情願做他的婢女呢?你怎知在他身邊就是暴殄天物?大少爺乃真心待我,情如兄妹,隻有你這狂妄無禮之人才把我當逞欲的工具!

這些是她心裏的話,當時她可不敢說出口的。那時,她除了笑意承歡,還能做什麼呢?

當她恍過神來時,已被上容迅速地推進馬車。細看他的臉,哇!仍在冒火哪!紀語蝶盈盈水眸婉約流轉,更似有萬種風情,對跨坐馬背上的上容燦然一笑,霎時天地為之失色。上容首當其衝,麵色一紅,別過臉去。連帶地,馬竟被他騎得歪歪扭扭,當真有趣。紀語蝶一點麵子也不給,坐在車上毫無節製地哈哈大笑。

她現在雖相貌平凡,但那雙秋水明眸卻是遮不住的。眼角眉梢之間,她刻意流露出萬種風情,有誰能抗拒的了呢?隻輕輕一瞥,已在不經意間動人魂魄了。

連你們的主子都不行的,何況是你呢?上容!

可惜高興得太早了,上容報複性地一揚馬鞭,馬車猛地向前竄去。

“哎喲!”一聲痛呼,紀語蝶光潔的額頭狠狠地親吻車壁。由於雙手被綁,暈頭轉向的她過了許久才在車內坐穩身形。嘟起朱唇,大歎一聲“唉”,這叫不叫現世報呢?真是的,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由車窗望去,遠遠的,是緩緩流過村前的那條亙古沉默、永不止息的小溪。陽光灑下,水麵銀光點點,好不耀眼。紀語蝶微微笑著,那原本狡黠靈動的眸光,此時此刻卻蘊含著一抹屬於少女的溫柔,如此恬靜,如此淡雅,又如此清幽與純淨,哪還有適才眼波流轉時的妖豔魅惑!

直到那縷伴著潺潺水聲的銀光消失,紀語蝶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背靠車壁,眼眸半眯。終於離開了嗎?住了近三個月的上源村,平靜快樂的日子終究是短暫啊!不知何時,她的嘴角已溢出一抹嘲諷的笑。

秦冷杉不擇手段,處心積慮地趕走大少爺,得到了虎嘯山莊。剛剛奪位的他,根基未穩,正值內憂外患之際。其他幾位秦家少爺坐岸觀火,虎視眈眈,要說落井下石更是做得出來的。隻要他稍稍走錯一步,便會滿盤皆輸,到時屁股還未坐熱的莊主之位怕又要易主了。以秦冷杉之精明強勢,當然不會不知此時的重要性與危險性。如今正是他用人的關鍵時刻,而他卻不顧一切地把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派出來尋她,當真是看得起她了。

她紀語蝶何德何能啊!思及此,紀語蝶微翹的嘴角已變成澀澀的苦笑了。受到秦大莊主如此重視,以他那冷僻陰沉的個性……唉,真不知是福還是禍?若非雙手被綁,紀語蝶此刻早已抱頭申吟不止了。

傍晚時分,馬隊已進入虎嘯山莊的範圍。她本來就沒往遠的地方跑,自然是秉持著最凶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這樣才能麻痺對手嘛!加之她絕妙的易容術,若非上容出馬,想在三個月內找到她,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馬車搖搖晃晃地又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在莊門口停下,紀語蝶被扶下了馬車。此時晚霞已盡,天色墨藍,襯著虎嘯山莊威嚴的大門也格外陰沉了些。

紀語蝶對上容笑了笑,“上總管,已到了家門口,該把繩子解了吧!你難道真的認為語蝶有三頭六臂嗎?”

上容尋思了一下兒,這才上前解開綁繩,紀語蝶輕輕揉了揉紅腫的手腕,暗自嘀咕道:“下手真狠啊,看我不向少爺告狀!”

聲剛落,她敏感地察覺到正拾階而上的上容,身形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下。

原來你也有些怕啊!

跟著上總管進了虎嘯山莊,莊裏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廊,都是那麼熟悉,隻是如今卻已易主了!世事當真變化無常,難以預測。

隻是一年的時間,秦冷杉回來後隻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這裏物是人非。他打敗了所有的對手,連一直與他棋鼓相當的大少爺都一敗塗地,原來他如此精明厲害,如此絕決冷靜。在某一點上,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她是佩服他的。

不知不覺,穿廊跨洞,她跟隨上總管已來到廳外。上容正向秦冷杉報備,耳邊聽得秦冷杉低沉的聲音傳出,“終於回來了,紀語蝶!”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由喉間溢出,紀語蝶心中不由一凜,好冷!

“進來吧,你可讓我好等呢!”

紀語蝶乖乖地走進大廳,廳中悠閑地端坐一人,捧起茶,輕啜一口。不用招喚,一旁的婢女眼明手快地接過,放置桌上。另一名美婢手搖折扇,站在他身後。

秦冷杉相貌清俊,卻非上容總管的陰柔俊美。他臉部的線條優雅淩厲,宛如石雕。挺鼻,薄唇,那渾然天成的霸氣,惟我獨尊的氣勢,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此刻他劍眉微挑,看不出是喜是怒。紀語蝶也自認沒本事揣測出麵前男人的深沉心思,還是靜觀其變得好,於是她靜靜站在原地,等候處置。

秦冷杉冷哼了一聲,起身,挺拔頎長的身軀緩緩步向垂眸不語的紀語蝶。

紀語蝶不自覺地呼吸濃重了起來,她感到一股逼人的氣勢向她鋪天蓋地般襲來。猶如烏雲罩頂似的,周圍的空氣仿佛被他吸去一般,窒息難耐。可惡的秦冷杉!紀語蝶心中暗自咒罵。突然下頜被粗魯地抬了起來,迫使她不得不麵對那深邃淩厲得仿佛能看透她一切伎倆的幽暗銳眸。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嗓音低低沉沉,秦冷杉似笑非笑,紀語蝶仍然察覺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在他的手掌搭上她香肩的刹那,其身形不由輕顫了下。 果然,紀語蝶隻覺肩膀在其鐵掌刻意的懲罰下,劇痛難耐。

她的盈盈水眸似煙似霧,瞬間蘊含的珠淚滑落腮邊,又驚怕地想舉手拭去。秦冷杉先她一步拭去清淚,左手拇指在她長而翹的睫毛上仿若憐惜般地輕輕滑動。搭在她肩上的右手如預料般地卸去懲罰她的力道。紀語蝶隻覺身上一輕,疼痛雖去,但臉上的清淚卻越發流得凶了。

她是如此慷慨大方,不吝嗇笑,自然也不會吝嗇哭了。美人垂淚,梨花帶雨,哪個男人能抗拒得了呢?尤其是在這個男人麵前,該哭的時候,她一定要哭。但她也知道適可而止,否則便會適得其反了。在秦冷杉露出不耐之色前,紀語蝶終於開口說話了,其聲音軟軟綿綿,充滿了無限委屈,無限淒楚,無限嬌羞,混合著幽幽的歎息,道:“語蝶畢竟曾是大少爺的人礙…”

“你以為我在乎你的身份?”

紀語蝶仍然垂眸,不與他對視,低喃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

聞言,秦語杉一怔之後,哈哈大笑起來。紀語蝶猛地抬眼,迎上他那俊逸狂妄的笑靨,神情淒然地道:“難道語蝶會錯意了嗎?”同時眼神中多了一抹期盼。

“當然錯了,你以為我真的需要你從秦上青那兒偷來的賬本嗎?況且那些也都是假的!”

“假的¨”紀語蝶驚詫地瞪大眼,晶瑩淚花染在睫毛上,一眨一眨,好不惹人憐惜。當然都是假的,你以為我會偷真的給你嗎?

“那語蝶什麼都沒幫上你,你還……”

“我的傻蝶兒,我自始至終要的可都是你啊!你以為我是為了幾本賬本嗎?哈哈,我秦冷杉想要什麼東西,還不屑於利用自己的女人得到。你這樣想,也太小瞧我秦冷杉了!”秦冷杉狂妄地說道,“當初之所以那樣做,隻是為了試探一下你的忠心而已。”

原來你一直都不信任我啊!大少爺果然說對了。

紀語蝶驚喜交加地凝望著秦冷杉,嘴唇抖動許久,激動地說:“你真的還要蝶兒,你真的不怪罪蝶兒?”

“要當然是要的!”他攬住她的纖腰,猛地拉進懷中。

身體被他緊緊地扣在懷裏,鼻間繚繞著他那獨特熟悉的氣息,心中的滋味說不出是苦還是澀,必竟他們隻分開了三個月埃對他,她竟比大少爺還熟悉了呢,這是幸抑或是不幸?

耳朵突然一痛,竟是他咬了一口。頸間被他溫熱的氣息嗬得好癢,耳畔傳來他低沉略帶笑意的聲音,

“不過,你私自逃離虎嘯山莊。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他的氣真的消了嗎?紀語蝶遲疑了一下,隨即嬌羞地舉起粉拳在秦冷杉的胸前輕捶幾下,“討厭!人家知道錯了嘛,別罰蝶兒好不好?”女人該撒嬌的時候,一定要撒嬌。

“你瞧!”她舉起被繩子綁得紅腫的玉腕,“蝶兒現在還痛呢!”

秦冷杉銳目掃了眼一直垂首恭立在側的上容,對懷中的女人道:“是我吩咐他做的,若不給你點教訓,你當真要無法五天了。”

“那就算罰 過蝶兒了,好不好?”紀語蝶連忙抓住時機撒嬌道。

秦冷杉突然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紀語蝶的腦子轟的一下,從臉紅到耳根子,嫵媚地道:“哪有這樣懲罰人的嘛!”

秦冷杉哈哈大笑,陡然將她攔腰抱起。她柔順地依在他懷中,眼角餘光瞥到廳中幾個婢女鄙視的眼神,心中一痛,是在笑話她嗎?怕是也有羨慕吧,這樣既霸氣又年輕俊逸的主子哪去找啊!做人婢女的哪個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呢?在罵她不知廉恥,誘惑主子嗎?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心中的酸澀痛苦呢?

她雙臂主動抱住秦冷杉的脖子,露出衣袖下的潔白手臂,兩道刺眼的紅痕映人她晶瑩的眼底。她當然知曉是他下的命令,否則就算借上容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弄傷她啊!可是她還是要問,女人有時候是要裝傻的。

該笑的時候要笑,該哭的時候要哭,該撒嬌的時候要撒嬌,該笨的時候一定不能聰明。這可是她的保身之道呢!

恍惚之間,她被抱到內室,伏於軟枕之上。突然臉頰一涼,原來是人皮麵具被秦冷杉撕了下來。奇怪,剛剛她明明是帶著麵具的,相貌呆板又無趣,為何秦冷杉看她的眼神還是一如當初的熾熱呢?看來他真是喜歡上她了!心中微微哀歎,這樣……真的好嗎?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地美豔銷魂了。

在秦冷杉覆上她身體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的神誌正在飄離。魂魄再一次離開了身體,飄在半空,冷冷地,靜靜地,看著床上纏綿的男女,看著床上那個豔麗無雙的女子,妖豔的笑,嫵媚的笑,空洞的笑……看著女子申吟低泣,直到黑暗吞噬了一切。

★★

午後,暖陽淋淋灑下。紀語蝶倚著窗,微蹙著秀眉,怔然望著手中的一串象征著權利的鑰匙,想起今天早晨秦冷杉對她說的話。

“從即日起,莊內大小事物由你負責,我會讓上容協助你的。”

正在侍候他穿衣的紀語蝶,聽到突兀的話語後,著實嚇得不輕,還以為她聽錯了呢!“莊主,你在開玩笑吧?”

“叫我冷杉!”他麵無表情地糾正,“再叫錯,絕不饒你。”

“莊……冷杉!”迎上那淩厲的一眼,語蝶識相地急急改口。自從五日前回到山莊後,他便強勢地命令她,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叫他冷杉。“我的身份隻是妾,怎可逾越呢?那……畢竟是當家主母的責任與殊榮。”

“妾嗎?”秦冷杉眼神複雜地斜睨她一眼,如此地絕代風華,狡黠聰穎!拿過紀語蝶遞過來的毛巾淨完臉後,他笑著丟下一句,“這樣有點事做,你也不會悶了。”

又是這樣似笑非笑的神情,猜不出他的心思,紀語蝶也懶得揣測他的真正用意。還是夜晚的秦冷杉好對付些,起碼他眼底的欲望是真實的,她看得懂。而白日辦公的他卻陰陰沉沉,眼光深邃似海,她其實是有些……怕的!

好好的一上午時光,硬是被上容送過來的賬本給白白浪費掉了。虎嘯山莊的日常花費還真是可觀,一日的費用就夠她自己舒舒服服地過一年了。賬本看得她頭暈目眩,下午的寶貴光陰她可不想再埋在那些可惡的數字裏了。

“雲兒!”她喚來婢女,“更衣,我要出去走走。”

雲兒是她當上妾的那天起,秦冷杉為她找的婢女。要說當主子也是有好處的,起碼她現在穿衣梳頭也有人侍候。

以前當秦冷杉的貼身婢女時,白日裏少不得她也要跟進跟出。夜深人靜時,她更是躲不掉:現在身份已定,兩人相處的時間反而少了,也不用時時刻刻戰戰兢兢了。

換好衣服,紀語蝶攬鏡自照。粉色朱唇微微一抿,媚眼如絲,其笑更是萬種風情,她不由滿意地點了下頭。

“雲兒,不用跟著我。”斥退了雲兒,她漫無目的地沿著回廊朝東麵逛去。

虎嘯山莊三十年前由秦天涯一手創建,廣泛經營錢莊、布莊、酒樓、船運等,林林總總不計其數。當然,這麼大的產業要想運營順暢,自然得跟官府與江湖都扯上一點關係。

秦天涯有“三多”,即產業多,銀子多,女人多。年輕的時候秉持著人不風流枉少年,見一個愛一個。加上自身條件不錯,有財還有幾分貌,結果可想而知,女人多得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兒女更是不計其數,簡直可以跟皇帝老兒的三宮六院媲美了。

女兒有多少他不清楚,但上了族譜的九個兒子他是知道的。這是從他臨死前把九個兒子分別叫到床頭訓話,最後確定的數目。

隻是他的錢財,他的風流卻害慘了下一代。能生卻不能諄諄教養,弄得幾個兄弟為了爭奪財產反目成仇,弄得數位夫人在他死後多年還在爭風吃醋。加上各房夫人的親戚,七姑八姨表嬸嬸,愛恨情仇,盤根錯節。

總之,虎嘯山莊熱鬧得很。

以前,大少爺掌權時,還能維持各房的平衡,權利均分。現在一房得勢,隻差雞犬升天了。而那個深不可測的秦冷杉竟然在此時讓她掌管莊內一幹人等的活計,真不知是寵她,還是在害她!

紀語蝶皺眉沉思,難道是昨晚侍候得他不滿意,所以報複她?哎呀呀!她俏臉一紅,好像也不對呢!

走著走著,已來到東院的梅林。如今正值盛夏,自然無梅可賞。紀語蝶轉到假山後,尋了個陰涼位置坐下,閉眸假寐。突然聽到假山另一頭有人哭泣,本不想管,但那淒淒慘慘的哭聲實在聽得她心煩。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伸了一下懶腰,起身走出。

“咳!”輕咳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許久,那人仍在埋頭痛哭。

竟沒聽見?!紀語蝶不由撇撇嘴角。

“咳!咳!”又咳嗽幾聲,這下該聽見了吧?要不當她沒看見離開算了!正想付之行動時,痛哭之人終於有反應了,抬起頭,表情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了喜色。

“語蝶姐!”

“呃?”原來是舊識啊,抬起的腳步很不情願地放下,她轉首笑道:“翠兒,是你!你怎麼搞成這樣子了?”

女人可以垂淚,但痛哭就不好了,尤其是一張臉被打成豬頭時,更是不該。那個……滿臉鼻涕眼淚實在有礙觀瞻啦!

“語蝶姐!你……你真的被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脫離了苦海去找大少爺了。沒想到……嗚嗚!語蝶姐,你好可憐!”

不會吧,又哭了!紀語蝶毫無形象地翻翻白眼,真是善良之人啊!起碼她被打成豬頭時絕沒有閑情可憐別人,哀歎自己還來不及呢!

“翠兒,我很好。 乖,別哭了!”說罷拿出手帕給她拭淚。

“語蝶姐,你早晚是大少爺房裏的人,卻被他……他他……”

再“他”下去,她又要翻白眼了,打斷翠兒道:“告訴我,誰把你打成這樣子的?”

“是三夫人房裏的秋嬋,今天給三夫人送參湯時,她汙蔑我,硬說我偷喝了,不但打我嘴巴,還罰了這個月的月錢。”翠兒邊哭邊說,末了還為自己辯白,“可是我真的沒有偷喝啊,語蝶姐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她溫柔地安慰道。翠兒跟她以前都是侍候大少爺的人,大少爺與三夫人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秦冷杉掌權,作為秦莊主娘親房裏的婢女對一位失勢的小小下人作威作福也是很自然的事。逞逞威風,過過主子的癮,誰不想呢?翠兒偷不偷嘴結果都一樣。

“別哭了,放心,有我在,這個月的月錢一個銅板都不會少你的。”她自信地說道,誰讓現在莊裏的花銷都歸她管呢?當家啊,嘿嘿,她的權利可大得很呢!

“不用幫我!”翠兒卻奇怪地搖頭拒絕,“我不要你為了我去求莊主,你含淚委身於他已經夠苦的了。”

嗚嗚,真是感動!翠兒竟如此了解她心中的苦澀。隻是,委身都委身了,哪有不利用的道理。況且區區月錢這種小事,還用不著驚動秦大莊主吧?

拉著翠兒在石階上坐下,又柔聲輕哄了一陣兒,直至她破涕而笑,紀語蝶才算鬆口氣。

“翠兒,你知道九少爺住在哪裏嗎?”紀語蝶親呢地攬住她的肩,輕聲問道。

“隻知道在三夫人的柳園裏,我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九少爺的蹤影了。據說九少爺身邊侍候的人都是莊主親自委派的,連三夫人都不能插手呢!”

原來在柳園啊,怪不得這幾日她一直尋不到呢。九少爺秦可青的娘親與大少爺秦上青的娘親是親姐妹,大少爺失勢被趕走,九少爺的處境堪憂啊!

又和翠兒聊了一會兒,交待了她一些事,她這才起身走出梅林。眼角餘光敏銳地捕捉到一抹白影疾速掠過,微微一笑,她不得不承認,秦冷杉派來暗中監視她的人輕功很高呢!

紀語蝶怕熱,專往陰涼處鑽,走走停停,閑庭信步,其間還與相遇的僕役打了招呼。她現在的身份是秦莊主的妾,別小看這妾的身份,她可是秦莊主惟一的妾室,惟一的女人,秦莊主現在並未娶妻,所以……其囂張的程度可想而知。沒成妾前,她是秦莊主的貼身婢女,身份不凡;再以前,她是大少爺的貼身婢女,身份尊貴;加上這絕世容貌,要說這虎嘯山莊不認識她的人還真是沒有。

當她走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息的時候,抬頭一望,竟是柳園。不知不覺她已走到這來了,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了一抹複雜的笑意,然後,她毅然地邁人了她本該躲得遠遠的地方。而她相信,當她跨入柳園的那一瞬間,暗中監視她的人必會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秦冷杉。秦冷杉必會趕來,除非他不想再要她了。

“喂!什麼人站在那裏?鬼鬼祟祟!”

啊!這麼快就被發現了,紀語蝶苦笑一下,慢慢地轉過身。

“是你?!”秋嬋驚叫。

是我啊!只是奉上的笑容慘淡。

“夫人,是紀語蝶那個小*人!”秋嬋急忙向身旁的主子通報。

紀語蝶就紀語蝶嘛!幹嗎要加上小*人三個字?真是的,況且你的主子早在我轉身時就已經認出來了,看看人家多安靜啊,哪像你這麼沒水準鬼哭鬼叫的!

不過三夫人那惡毒的眼神還真令人心底發寒啊!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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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書房內,秦冷杉一邊翻看著賬本,一邊問道:“情況調查得如何?”

“莊主,正如你所料,上次布莊的大火,幕後主使果然是五少爺與六少爺。”上容說道。

“哦!”秦冷杉的反應隻是淡淡地挑下眉,又問:“那這次的船沉呢?”

“是七少爺。”

聞言,秦冷杉終於抬起頭,表情莫測高深,許久,竟陰陰地笑了起來,“他們倒是同仇敵愾埃有趣,真是有趣!”放下手中的賬本,輕啜口茶,“大哥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大少爺自從離開虎嘯山莊後,一直屈居於杭州的別院,足不出戶,整天下棋品茗,沒有任何動向。”

“是嗎?”秦冷杉蹙了下眉,冷笑道:“他倒是能忍啊!不過,他若知曉我不擇手段地奪下虎嘯山莊,隻是為了敗光所有的家財,不知他還坐不坐得住?”

上容也微微一笑,“恐怕大少爺會找你拚命的。”

“拚命嗎?”秦冷杉狂傲地大笑,“我倒真想看看他那溫吞的性子拚起命來是什麼樣子?傳我令下去,繼續追查布莊失火與貨船沉沒的事件,我那幾位弟弟好不容易聯起手來,我這個做二哥的怎麼也得給他們一點時間是不是?”

“是!”上容躬身道。

秦冷杉看了眼一本正經的上容,突然問道:“蝶兒最近有什麼異動沒有?”

上容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簡潔地答道:“沒有。”

秦冷杉神色古怪地又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指著他的臉笑道,“上容,我終於明白蝶兒為何總喜歡捉弄你了,你的臉……哈!那條青筋真的是一蹦一蹦的呢!”

“莊主——”上容無比尷尬地苦笑。莊主應該好好地管教他的女人才是,而非坐在這裏嘲笑他可憐的屬下。

突然,一抹白影閃進了書房,站在秦冷杉麵前躬身回稟道:“莊主,她進了柳園。”

秦冷杉的笑容驀然頓住,上容也是一驚,道:“莊主,那你……”

秦冷杉一揮手,打斷上容的話,“先等一會兒,既然敢進柳園,也必知道後果。讓她受點教訓也好,死不了人的。”

“可是……”上容還想說,卻再次被打斷。因為隻有他知道秦冷杉藏在心底數年的秘密,隻有他清楚離開虎嘯山莊十餘年的秦冷杉為何回來,紀語蝶在秦冷杉心中的地位絕對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她把你這個堂堂大總管都氣得哭笑不得,以她之聰慧,在我娘麵前自保,拖延一些時候應該不成問題。”說完拿起賬本繼續翻看,過了好半天後,秦冷杉扔下賬本,站起身道:“走吧,去看看。”說完,一掠出門,竟是施展輕功去的。

上容望著遠處疾速消失的背影搖頭暗歎,既然不急,為何要在莊園內施展那隱藏許久的絕頂輕功呢?不怕莊裏人看見,以為大白天見鬼?

★★

紀語蝶乖乖地跪在青石板上,雙膝酸痛難耐,卻咬牙不敢哼出半個痛字。真是後悔為何不多穿些衣褲,這樣跪起來也舒服點。偏偏剛才臨出門前,臭美地讓雲兒為她換上什麼輕綢紗裙,涼快是有了,但卻薄得可以。再加上耳旁又有個聒噪的小人,在三夫人麵前進讒言……

“夫人,別受她的欺騙,什麼進柳園給你請安,哪有人鬼鬼祟祟來請安的,分明是居心不良。”

“三夫人,語蝶的的確確是來給您請安的。”死不承認的道理她懂,“夫人清雅高貴,聰明睿智,紀語蝶一向仰慕,恭敬孝順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欺瞞夫人呢?夫人!語蝶真的冤啊!”不曉得多說幾句好話會不會少受些罪,總這麼不動生色地盯著她,還真讓人受不了。

“夫人,你看她神色有異,分明是在想狡辯之詞!”秋嬋就像與她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將她置之死地不可。也不想你們坐在涼亭裏,太陽曬不到,又有茶水喝,當然神色如常啊!

紀語蝶猛然抬頭對著秋嬋一字一句地說道:“夫人一向睿智,聰明果斷,在這虎嘯山莊裏誰人不知。語蝶心中對夫人的尊敬,夫人早就心中有數,企容你這個碎嘴之人挑撥離間,在夫人麵前大呼小叫,豈圖置我於死地,恐怕心中有鬼的是秋嬋姐姐你吧?”這些話無疑激怒了秋嬋。

秋嬋瞥見夫人聽此話後並無一絲異狀,膽子更大了些。她仗著夫人平日對她的寵愛和信任,下了台階,揚手“啪”的一聲,狠狠地掌了語蝶一個嘴巴。

紀語蝶的頭被打得偏向一側,耳朵轟鳴,臉頰當即便紅腫了起來。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好痛,痛死了!心下終於明白,怪不得翠兒好好的一張俏臉被打得像豬頭,這個秋嬋下手真狠啊!然而,誰都沒有察覺到,在她的臉偏向一側的時候,嘴角卻溢出了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不過轉瞬即逝。

秋嬋婀,秋嬋!敢動我的臉,這下你死定了!

“果然有一張巧嘴啊!”三夫人笑著開口了,“當初若非你這張巧嘴在大少爺麵前搬弄是非,我那可憐的侄兒也不會慘死。”三夫人隻育有一子秦冷杉,然而秦冷杉卻在十六歲時離家,她身邊隻有一個遠房投靠過來的侄兒陪伴。侄兒對她孝順,最討她歡心,不想三年前在公堂之上卻被紀語蝶活活逼死,她怎能不恨?

三夫人的聲音甜美溫潤,語蝶卻聽得背脊生寒。陰嗖嗖!笑裏藏刀的人她看多了,當屬三夫人演繹得最真、最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她竟還記得,真是小氣。她若刻骨銘心,那自己就倒黴了。

果然,三夫人紅唇開啟,繼續說道:“冷杉寵你,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讓他難做不是?本來你即不來招惹我,我也隻當沒你這個人,相安無事也就罷了。偏你不知好歹……哼!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別忘了,現在的莊主是秦冷杉,而非你心愛的大少爺。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yin蕩*人,別說做我兒的妾,就是為我兒侍寢都不配!”

紀語蝶銀牙暗咬,內心深處如巨浪般洶湧起伏,深深吸一口氣,這才平複了心中強烈的憤恨。死死瞪著她,暗罵:老妖婆,你夠狠!

“怎麼,不服氣嗎?”三夫人冷笑道,“秋嬋,給我掌嘴,狠狠地打,若沒了這張妖豔的臉,恐怕那個大少爺也不會不要你吧!”

“是!”秋嬋得意地領命,這下更加名正言順了,森森冷笑地向紀語蝶逼近。

不會吧?還打!紀語蝶心中哀叫,那她可真要變成豬頭了。就算妒忌她的美貌,也不能這樣陰狠埃怎麼那個秦冷杉還不出現,哎呀呀!到你現身的時候了,快點來英雄救美啊!紀語蝶身子一邊往後躲,一邊引頸祈盼。

“把她按住!”秋嬋冷聲道。又過來兩個身高體健的婢女緊緊地鎖住紀語蝶的兩隻胳膊,將她牢牢地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下死定了!紀語蝶眼波流轉,尋思著脫身之策。眼神瞥到三夫人正一臉惡毒地盯視著自己,那眼中的陰陰恨意怕是不把她打得哭爹喊娘、半死不活,是不會放過她的。看來即使向她討饒也不管用,相反還會助長她淩辱人的快意。

唉!也不想想,當初你侄兒因一時玩樂而害死人家十三口人命,她隻是看不過去,替死去的人討個公道而已。 本來以為虎嘯山莊勢大,私下了結也不是不可能。她讓大少爺將凶手扭送到官府,並當堂親自指正。誰讓她命苦,正好經過並目睹了案發過程。知府就算收了三夫人的好處想脫罪也不成,三夫人與大少爺的權勢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所以公平審案的結果,到最後還是斬立決了。若按她的想法,斬立決算什麼,以凶手的惡行,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看著秋嬋逐漸逼近的邪惡身影,紀語蝶決定把對凶手的真實看法擱在心裏,呃……暫且不提!

頭發被揪起,讓她不得不仰首麵對秋嬋,緊接著驚心動魄的啪啪聲響起,紀語蝶隻覺臉頰火辣辣地痛,隻幾下,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可惡的秦冷杉,怎麼還不來?看來她的計算錯誤,早知如此,她應該晚些讓老妖婆發現才對。

正在考慮要不要呼天搶地哀嚎一番,雖然那樣會影響她的美女形象,但是她怕痛。視死如歸那種事,抱歉,她學不來。

突然,一聲慘叫蓋過了她原想張口而出的痛呼。身上的鉗製倏然消失,紀語蝶的身體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鼻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嘴角微微一抿,她放下心來。秦冷杉,你終於趕來了!

“娘,出了何事?語蝶惹你不快了嗎?”秦冷杉深沉的嗓音在亭中響起,仍是那種看不出喜怒的複雜表情,似笑非笑。

語蝶螓首埋在秦冷杉懷中,在秦冷杉說話的空檔,偷偷瞄向被秦冷杉一掌打飛在地的秋嬋。看她手捂著傷處,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語蝶突然心情大好,覺得臉上的傷似乎不再疼痛了。此時正巧秋嬋帶著傷痛的眸光看向這邊,語蝶挑釁地瞪回去。

當然,這惹得秋嬋更加憤恨,眼中殺機湧現。

紀語蝶心中卻暗自冷笑,終於生氣了嗎?哼!你眼中的戀慕,我豈會看不出來,喜歡莊主吧?不曉得被自己所愛之人打傷,究竟是何等滋味?不給你點教訓,你也不知道我紀語蝶的手段,看你今後還有沒有膽子狐假虎威!

“杉兒,你寵這女人,娘不會幹涉。不過娘不得不提醒你,紀語蝶曾在秦上青身邊侍候多年,如今你一當上莊主,她便輕易地撲進你的懷抱,你不覺得蹊蹺嗎?”

秦冷杉神情淡淡,一點頭,“我知道。”

“莊主,語蝶對你真心實意,絕無貳心!”紀語蝶急急辯白道,神情慌亂無助,纖細的玉手緊緊抓住秦冷杉的衣襟不放。死老妖婆,竟敢挑撥離間!

秦冷杉臉色驀然一沉,冷聲道:“叫我冷杉!,”不容忽視的強烈氣勢,清晰無比地傳給語蝶。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他說了什麼。看他的神情像是認真的,不會吧!在老妖婆麵前叫他名字?那……那她還要不要活?腰間環住的手臂倏然一緊,語蝶吃痛地蹙了下眉,識相地叫道:“冷杉!”

“還有呢?”

“冷杉,我對你真心實意,絕無貳心。”乖巧地重複一遍,苦笑,即使不回頭也能感到三夫人陰森森的惡毒眸光,炎炎夏日,她卻覺得冷嗖嗖的,幹脆把頭埋人他懷裏,眼不見為淨。

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秦冷杉將懷中語蝶抱緊了些,笑道:“娘,無論以前如何,她現在是我的女人。既然跟了我,自會心甘情願地從我,否則就算娘親放過她,我秦冷杉也不會饒恕背叛我的人!”

紀語蝶不安分地在秦冷杉懷中擠眉弄眼,小聲嘀咕道:“沒見過像你這樣霸道又自信的男人!”

秦冷杉隻是低笑看她,興味盎然。這個女人臉腫成那樣,還有心情扮鬼臉,真讓人又氣又憐。

“還有……”秦冷杉繼續道,“我的人,犯了錯,我自會罰,不勞他人動手。”他冷若寒冰的銳眼掃了一下剛剛被攙扶起來的秋嬋,“娘,即使是你——也不行!”

紀語蝶耳尖地聽到老妖婆驚怒的抽氣聲,心中偷笑,嘿嘿!是你兒子被美色所惑,怨不得我。

“除非我厭倦了她,那就另當別論了!”後麵的一句他是對著懷中的女人說的。

聞言,紀語蝶不滿地抬眼含怨地瞪他,嬌嗔地道:“真無情!”

秦冷杉湊近她的耳邊,調笑地道:“你可以想辦法討我的歡心,不讓我厭倦你。”

可惡!紀語蝶放在他胸前的手,偷偷地、解氣似的、狠狠地掐他,我掐掐掐!

兩人神態親昵,旁若無人地咬耳調情。秦冷杉向來隨心所欲,惟我獨尊慣了,自不會在乎四周是否有人觀看。

紀語蝶自從跟了秦冷杉後,就成了莊內公認的誘惑莊主的妖女、*人、淫婦。反正名聲已毀,她自然也不在乎。

況且,她心中另有打算。早在與大少爺商定主意之時,她就已拋下了所有的矜持、尊嚴。愈是眾人麵前,她愈加放浪形海害臊、嬌羞這種東西隻會阻礙她謀事,她不能有,即使臉上有所流露,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

秋嬋是三夫人的貼身婢女,一直仰慕秦冷杉,本以為侍候好三夫人早晚會被他收進房。不料,秦冷杉冷心冷情,若非三夫人寵信,常叫她到莊主那邊傳話,恐怕秦冷杉還叫不出她名字呢!如今秦冷杉為了那*人竟毫無留情地打傷她,兩人還當眾無所顧忌地調笑,怎不令她憤怒異常,眼中對紀語蝶的殺機更盛了。

三夫人不愧是老狐狸,老謀深算,沉得住氣,安安靜靜坐在亭中,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低首啜飲。兒子如此不給她顏麵,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別亂玩什麼花樣,否則,我的無情不是你所能承受的。”秦冷杉仍以調笑的語氣在紀語蝶耳邊低聲說道。

紀語蝶身子一僵,勉強扯出一抹笑,不置一詞。看來她份量不夠,兩母子老奸巨猾,想挑撥他們反目成仇是不成了。眼光一掃,微微一笑,那個秋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娘,今天的事就算了,打擾了您的清靜。不過蝶兒也受了罰,以後我會好好管教她的。”

看來是想息事寧人了,紀語蝶挑挑眉,突然看到腳下不遠處有一塊閃亮的東西,是秋嬋適才掉落了的珠花。她推開秦冷杉環在腰間扶持的手臂,彎腰拾起,好心地還給秋嬋。

“是你掉的吧,給你。”無視秋嬋眼中的恨意,她直接走了過去。

秋嬋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珠花經過語蝶之手又怎會要?她本就衝動沒腦,又見語蝶笑意盈盈,完全當成了對她的無聲挑釁。她哪有三夫人的陰沉心思,見語蝶走近,理智瞬間被滿腔的憤恨吞沒,“嗖”的一聲,抽出身旁侍衛腰間的長劍,迎麵便向語蝶刺來。

語蝶對秋嬋用劍並不意外,三夫人未嫁入虎嘯山莊之前,本是江湖兒女,一身武功。作為她的身旁婢女,會些劍招也不稀奇。語蝶驚呼地向旁躲閃,口中呼救:“冷杉……”

額角一痛,糟了!該不會是毀容了吧?腫痛可以消,傷疤可是難以去除的啊,千萬不要毀容啊!她還得靠這張臉興風作浪呢!伸手一摸,還好,隻是小口子,放下心來。

在跌人秦冷杉懷中的瞬間,她滿意地看著秋嬋被打飛到牆角,扭曲變形的身體已出氣多進氣少了。

“住手!”三夫人驚呼,倏然站起,想要阻止卻為時已晚。

語蝶奸計得逞,心中偷笑。老妖婆,心疼了嗎?隻是除掉你身邊一個跑腿的而已,何必氣得臉色鐵青啊!況且如此無腦之人,留著何用?

紀語蝶本是心高氣傲之人,她為大少爺甘願委身在秦冷杉身邊,承受眾人的侮蔑、鄙視,心中早已壓抑非常,卻無從發洩。如今秋嬋惹她討厭,對所厭之人她向來絕情絕義,心狠手辣之下,又怎會輕易饒過秋嬋的小命呢?

“杉兒,秋嬋罪不至死!”三夫人厲聲道。

秦冷杉斂起那似笑非笑,狂妄霸道的神情,歎了口氣,道:“娘,你若愛我,就別傷她!”後邊之言,不講自明。

秋嬋如無三夫人暗中授意,有他在側,再憤怒也不敢對蝶兒拔劍相向。

紀語蝶心中一震,抬眼看向秦冷杉。那無奈的神情,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他……竟是認真的!是為了她嗎?

秦冷杉年少之時便離家闖蕩,一走便是十年,對生身之母三夫人並不是很親近。兩人關係雖客氣了些,但也算母慈子孝。他竟會為她說出這樣的話,卻是語蝶始料未及的。

轉首看向三夫人,也是一臉的震驚,想是與她一樣,也被秦冷杉的言語嚇傻了吧?

他對她的寵愛真的有如此之深嗎?語蝶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就像海上遇到風浪的小船,無論你有再高的撐船功夫,也終究會被洶湧的巨浪掀翻。

在秦冷杉望向紀語蝶的那一瞬間,她竟下意識地躲閃,不敢與他對視,她居然心虛了!突然之間,她發現對秦冷杉的恨意,似乎並沒有心中所想的那般仇深似海。

秦冷杉扶著她的腰朝院門走去,身後傳來三夫人冷冷的聲音,“別忘了,三個月後,是你與北月堡堡主之女丁月玲的大婚之日。妾可以寵,但身份顏麵還是要顧的。孰輕孰重,不用我這個當娘的提醒你吧?”三夫人的情緒已平複。

秦冷杉的腳步頓住,轉身,似笑非笑道:“杉兒明白,請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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