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將軍求娶》[洞房不寧之三]


出版日期: 2022-02-01

要他楚雄來說,男人不是長得好看就好,要懂得對女人好、保護女人,
她要他有本事就去闖天下,好,他就靠拿下這天下來保護她!

楚雄一眼就瞧中了柳惠娘,不僅她的身段、她的相貌,就連潑辣的倔脾氣,也很對他的胃口。
可惜有個唯一的缺點──她身旁已經有了礙眼的相公。
沒關系,嫁了人也可以和離,他雖然不是她第一個男人,但可以當她最後一個男人。
「你少作夢了。」柳惠娘鄙視外加厭惡地拒絕他。
楚雄粗獷的身材和樣貌,剛好都符合她最討厭的審美觀,而他五大三粗的性子,更是她最不屑的。
「你不懂男人。」他就不明白,她為何就喜歡長得像女人的書生?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會談詩論詞、風花雪月有個鳥用?
沒關系,老子可以等,等她瞧清她家男人真面目後,他再趁虛而入……果不其然,他等到了!
這男人一旦有錢有權,就愛拈花惹草,希望她藉此明白男人不能只看臉,要看內在,自己才是她心目中的好男人。
豈料,這女人依然倔脾氣的不肯依他。
「想娶我?行,等你混得比他更出息,我就嫁!」
老娘賭的就是你沒出息!這時的柳惠娘還不知,後半輩子要為這句話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第一章

杏花村是平鎮附近一個偏僻的小村落,這兒山明水秀,長滿了杏花樹,因此而命名。

村落住了一百多戶人家,居民主要靠種田、打獵和采藥為生,自給自足,偶爾拿去鎮上換取銀錢,買些什物回來。

柳惠娘是吳家小媳婦,她有一手好廚藝,每個月都會腌些私房醬菜,拿去賣給鎮上的館子,賺了銀子就買肉回來,給婆婆和兒子添菜。

她腌的私房醬菜口碑很好,隨著季節不同,醬菜口味也會跟著更換,成了飯館的一道招牌菜。

飯館掌櫃知道這婦人手藝了得,又怕她把醬菜賣給別家,因此給了高價,包下她的醬菜,約定好每個月送多少量。

今日,柳惠娘坐了驢車來到平鎮,店小二見到她,上前熱情招呼,請她進屋等,倒了杯熱 茶給她,然後招呼驢車把醬菜載到廚房外。

驢車是跟村里鄰居租的,說好每個月固定的時間,載柳惠娘到鎮上交貨。

她清晨伺候好婆婆和兒子後才出發,到達飯館時,離午時尚有半個時辰,這時候飯館已陸續有些客人。

楚雄便是此時到飯館用飯的。

店小二忙上前招呼。

「楚爺,您今日來得早呀,這兒坐!」

平鎮人都識得楚雄,見到他都要稱一聲「楚爺」。

楚雄生得人高馬大,一身勁裝,腰間掛刀,相貌粗獷又帶著不羈的俊朗。

「跟以往一樣,三菜一飯一壺酒。」楚雄坐下,將腰刀擱在桌上。

他是常客,店小二已知他用飯的習慣,所謂三菜一飯,就是一盤肉、一盤菜,再加上一盤當季的招牌醬菜。

飯菜要等,但是酒一定要先上。店小二招呼他坐下,便去張羅酒菜。

楚雄目光不經意一掃,忽然定住。

靠近門邊角落的桌子,坐了個文靜秀氣的女子,是副生面孔。

店小二先端上酒水和醬菜,再去張羅兩盤熱炒時,被楚雄叫住。

「那女人是誰?」

店小二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笑著回道︰「那是杏花村的柳惠娘,咱們飯館的醬菜都是跟她訂的,今日送貨來。」

「哦?」楚雄狀似漫不經心地閑聊。「誰家媳婦?」

「杏花村吳家。」

「種田的?」

「本來是,但兩年前吳家老爺去世後,老夫人就把田賣了。」

楚雄面色淡然地听著,好似只是隨口一問罷了,見店小二有些探究的目光,他便道︰「我還以為掌櫃的娶媳婦了呢。」

店小二听了一愣,恍然大悟,接著悶笑道︰「掌櫃的哪有這福氣,咱們是粗人,那柳娘子生得好、廚藝好,人又賢慧,嫁的可是讀書人呢!您到平鎮才幾個月,所以不知道,她家相公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人,吳家老太太把田地賣了,就是給她兒子當盤纏去京城趕考,掙個前程。」

楚雄只是笑笑,沒再多問,狀似沒多大興趣,改口催店小二快把菜送來。

掌櫃的結算好銀子,走出來交給柳惠娘,柳惠娘向他道謝,微微一笑就離開了,沒注意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始終盯著她的背影。

交了貨,有了銀錢,柳惠娘喜孜孜地上了驢車,命車夫去市集采買,好拉回杏花村。

柳惠娘不知道,自己這一趟出來,無意中入了某人的眼。

對某人來說,沒看上就算了,偏偏不小心看上了……

有點麻煩。

楚雄兩三下便將飯菜掃光,一壺酒全部灌完,把銀子丟在桌上,叫店小二算帳,店小二愣得直瞪眼。


他不過去添壺 茶水回來,飯菜就空了,有這麼餓?

楚雄沒理他,大步出了飯館,朝市集走去,因為適才那女人臨走前,跟掌櫃說了句要去市集采買東西。

柳惠娘已經想好要買什麼,她是老顧客,小販們見到她,便將好物拿出來。

柳惠娘面容姣好,嘴巴又甜,也很會做人,除了做醬菜,她還會順道做些小吃食,用荷葉包成一小包,送給攤主,惹得攤主高興,你來我往,就會給她打個折,或是省了零碎錢。

幾次下來,雙方有了交情,下回她再來,攤主若是進了些新鮮的好貨,便會主動將最好的留給她。

柳惠娘靠著好交情,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攢下錢,積少成多,久了也是一筆不錯的進項。

采買完畢,接著去肉攤買了豬肉。五歲的潤哥兒在長身子,得補一補,才能長得高。

經過一家飾物攤子時,柳惠娘瞥見一把雕工細致的木梳,問了價錢後,嫌太貴。

她是買得起,但舍不得,貨郎見她意動,積極說服,舌粲蓮花半天也沒能讓她把銀子拿出來。

貨郎熱心,就算她不買,也不會擺臉色給她瞧,柳惠娘見他態度好,自己在攤子上看了半天也沒買,挺不好意思,但她實在舍不得花這個錢,因此找了理由。

「我讓我家相公買給我。」她甜甜地笑道,客套幾句,人便走了。

在她離開後,貨郎正要將木梳放進盒中時,攤前又來了客人。

「拿給我看。」

貨郎愣住,就見攤前站著一位客人。

他是最近才來擺攤的,因此不識得楚雄,見他要看,忙把木梳奉上。

「適才那位婦人看上這個?」

貨郎一听,上下打量他,忽然恍然大悟。

「您是那娘子的丈夫?」

楚雄抬眼,沒回答,只是一笑,貨郎就以為他默認了。他還當那婦人是故意找理由哩!沒想到是真的等著丈夫買給她。

「這木梳用的是上等檜木,那木匠師父是給大戶人家做木雕的,因為剩了材料,因此做了木梳。您瞧瞧這上頭的刻花,可不是一般木匠能比的,小的賣這個價,真的不貴呀!您可以去打听,若是去別家,起碼差了十倍的價。」

楚雄點頭道︰「確實不錯。」

貨郎目光一亮,知道遇著了識貨的客人,有機會成交。

「您買下這木梳送給妻子,她肯定驚喜,就這唯一的一把,多了也沒有。」

楚雄將木梳收下,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他。「不用找了。」

貨郎驚喜,忙哈腰道謝。

柳惠娘坐在驢車上,清點今日的收獲,心里計量著晚上加菜,和婆婆、兒子一起慶祝。

驢車走到一半忽然顛了下,把柳惠娘給驚了,待緩過神,忙問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下車瞧了瞧,擰眉道︰「輪子壞了。」

柳惠娘一听,霎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這一車子的東西可不少,讓她提著兩腳走回去是不行的,更何況,路程都走了一半,返回鎮上另外找車也不可能。

「怎麼會壞了?」

柳惠娘也跟著下車查看。

這車夫叫驢二,是村里的老實人,專靠驢子給村人載貨,從不騙人,她昨日還叮囑過,叫他檢查好車子,可別壞在路上,驢二從來都是照做,也不會誆她,這次大概是運氣不好。

這可怎麼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輪偏偏壞在這種地方,若是耽擱了不打緊,但她這車的好物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驢二搔搔頭,很是愧疚。

柳惠娘想了想,現在怪他也于事無補,得把握時間,天黑就麻煩了,便拿了一串銅錢給他,要他走回鎮上,另外再叫輛馬車過來。

驢二拿了銅錢,快步往平鎮跑回去,柳惠娘便坐在驢車上等著。

她估計驢二來回一趟要花半個時辰的工夫,卻沒想到過了一刻,便聞馬蹄聲從遠處而來。

柳惠娘回頭看去,就見一名男子策著馬車駛來,最後在驢車旁停下。

男子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她。

「你是柳惠娘嗎?」

柳惠娘有些戒備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你家車夫說,你需要馬車載貨。」

「……」柳惠娘沉默地打量他,男人身高體壯,一身黑色勁裝,背脊挺拔,五官線條凌厲,就連他身下的馬兒也跟主人一樣,四蹄修長,毛色發亮,都是結實強健,氣場非凡。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柳惠娘。」

「……」瞧那個戒備的眼神,楚雄不明白自己是哪兒不對,為何她一見面就說謊,讓他原本想好的劇本沒機會演出來。

其實驢車的車輪是他弄壞的,他算好了,車輪只能撐到半路就會停下來,也算準了車夫會返回鎮上去找另一輛車。

見到車夫走了,他便策著備好的馬車,穿著干練剽悍的騎裝,英雄救美般的出現。

平日他這副打扮走在鎮上,都會引起其他姑娘的注目,對他投以傾慕之色,但這女人看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絲局促和羞澀。

「你家車夫路過時,說要租用我的馬車來載貨,就車上這些嗎?」

既然她睜眼說瞎話,他也可以沒事似的完全無視,然後也跟著她睜眼說瞎話。

柳惠娘想了想,問道︰「他租用你的車,花了多少?」

「十個銅錢。」

她先前的確是拿十個銅錢給驢二。

「他人在哪兒?」

「他去鎮上找人來拉他的車,要我先過來找你。」

「十個銅錢拿出來,我看看。」

楚雄從錢袋里掏出十個銅錢,攤在手上給她瞧。銅錢長得都一樣,他就不信她能辨認這些銅錢是不是她給的。

柳惠娘伸手把銅錢收回,放進自己的錢袋里。

「不租了,您請回吧。」

「……」

楚雄閉上眼,揉了揉眉心,呵呵一笑,再睜開眼時,眼角眉梢帶笑,目光精銳逼人。

他彎子,直直看入她的眼。

「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柳惠娘冷冷地看他。「鎮上馬車的租金行情都是固定的,牛車五錢,驢車十錢,馬車十五錢。」

「我算便宜一點,不行?」

「沒听過楚家商行的護衛,還兼差當車夫的。」

他意外地挑眉。「你知道我?」

「不知道,我認衣裳。」

原來是他這身騎裝露了餡。

「我叫楚雄。」

她面無表情,只除了一雙戒備的眼,楚雄卻覺得有意思極了,他第一眼瞧見她,就看上她了。

若是擱在以前,看上了,他就搶回去,但現在不行,他改邪歸正了。

本以為自己布個局,制造機會,來勾引美婦人,讓她自己上,現在卻發現,她可不如外表那般天真好騙。

這女人聰明得很。

不過,他人都來了,要他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

楚雄俐落下馬,在她全神戒備的眼神下,直接去搬貨。

「你做什麼?」

「搬貨。」

「你想搶?」

「說實話,我比較想搶人。」他臉在笑,但銳目逼人,直看得柳惠娘心驚膽戰。

「你、你敢!」

「你說呢?」

他笑得一臉痞氣,此時四下無人,他若真要對她做什麼,她恐怕逃不了。

這男人很危險,他盯人的目光像只狼,令柳惠娘起一身雞皮疙瘩。

柳惠娘後悔極了,不該讓驢二先走的,這下如何是好,逃是逃不遠的,只能智取。她唯一的武器,是藏在發上的一根針,上頭涂了麻藥,她隨身攜帶,就是用來防身的。

楚雄把貨物全搬到馬車後,便上了馬背,對她笑著命令。「上車吧。」

她沒動,只是抿著唇瞪他。

「真不要貨物了?還是你不想坐馬車,想與我共騎一匹馬?」最後一句說得曖昧。

柳惠娘握緊了拳頭,猶豫一番後,自己上了馬車。「麻煩您了,家里婆婆、孩子還在等我回去吃飯呢。」

既然逃不了,又不想丟下這批貨,不如見機行事。

楚雄勾唇,揮著鞭子,策馬啟程,載著她一路往杏花村去。

這男人很危險,他盯人的目光像只狼,令柳惠娘起一身雞皮疙瘩。

柳惠娘後悔極了,不該讓驢二先走的,這下如何是好,逃是逃不遠的,只能智取。她唯一的武器,是藏在發上的一根針,上頭涂了麻藥,她隨身攜帶,就是用來防身的。楚雄把貨物全搬到馬車後,便上了馬背,對她笑著命令。「上車吧。」

她沒動,只是抿著唇瞪他。

「真不要貨物了?還是你不想坐馬車,想與我共騎一匹馬?」最後一句說得曖昧。

柳惠娘握緊了拳頭,猶豫一番後,自己上了馬車。「麻煩您了,家里婆婆、孩子還在等我回去吃飯呢。」

既然逃不了,又不想丟下這批貨,不如見機行事。

楚雄勾唇,揮著鞭子,策馬啟程,載著她一路往杏花村去。

這一路上,楚雄沒有對她行不軌之事,而是真的幫她載貨回村。

快到杏花村時,路上遇見了村人。

柳惠娘掀開車簾,大聲吆喝揮手。

「王叔——」

「咦?這不是柳娘子嗎?」

「您撿柴回家啊?正好,我租了馬車,才十個銅錢,好便宜的!快上來,載您一程。」

王叔听了一喜,背上背著當柴的樹枝挺沈的,能搭個便車當然好。

「這麼便宜!真是趕巧了,當然好!」

「……」車夫楚雄,一陣無語。

他以為美婦人只會躲在馬車上不出來,避人耳目,哪知他又看走眼了。

「哎喲,這不是麻子她娘嗎?您腿腳不好,別走了,快上車,我今日租了馬車!」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王叔探出頭來補充。「不用不好意思,才十個銅錢!」

接下來,村口鐵匠家的孩子、上山摘野菜的大嬸、鄰居家的姊弟……柳惠娘一路抓人,最後整輛馬車足足擠了七個人。

「……」車夫楚雄繼續無語,他想了想,突然悶聲笑出,接著仰天大笑。

麻子她娘好奇地掀開車簾,問道︰「這位小哥,您笑什麼呀?」

楚雄轉頭對她笑道︰「嬸子坐好了,小心別摔下。」

麻子她娘瞧清了他的長相,驚呼道︰「哎呀!這位小哥長得真好看呀!」

楚雄咧開了笑,竟與麻子她娘聊起家常來了。

柳惠娘在車里撇撇嘴,她拉了那麼多人上車,就是存心刁難他,好叫他知難而退,別打她的主意。

有了一車子的人作陪,進村時才不會讓人起疑,否則她一個婦人坐著年輕男人的馬車回來,萬一被有心人傳出什麼閑話,很容易生是非。

村人搭了便車,到了柳家前,大夥兒便自動地幫忙把貨物搬進屋子里,禮尚往來。楚雄離開時,看了柳惠娘一眼,她正在跟鄰人說話,絲毫沒看他。

楚雄笑了笑,策馬離開,這時候柳惠娘才轉過頭來,瞧著馬車遠去,心下悄悄松了口氣。

這事過了幾日,柳惠娘便拋諸腦後,她原以為不會再見到楚雄了,畢竟當日大夥兒都在,他既然是平鎮上楚家商行的護衛,總不至於大老遠跑到他們杏花村來吧?

如同楚雄小瞧了她,她也小瞧了楚雄,更小瞧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午飯過後,村里的婦人或姑娘們會相約到河邊洗衣裳,柳惠娘也不例外。

這一日,她與村中的婦人們一起到溪邊洗衣,卻突然听到有人談起楚雄。

一如男人愛嬌,姐兒也愛俏,也不知誰起的頭,話題繞著楚雄轉,說他身高體壯,長得又不賴,上回村長帶著女兒到鎮上,遇到地痞流氓,被楚雄打跑了。

村長的女兒是個藏不住話的,遇上這種英雄救美之事,回到村里後,告訴其他村姑,這事就這樣傳開了。

柳惠娘只听不聊,心下卻不予置評。

英雄救美?那人就是個色胚,她都懷疑這事是不是他故意布的局?

柳惠娘喜歡斯文人,像楚雄這種五大三粗的,她沒興趣,不管大家怎麼聊,她只會安靜地听,偶爾附和幾句,表示參與。

話多是非也多,柳惠娘深諳此理,村里總有幾個比較強勢又愛帶風向的婦人,例如黃大嬸。

黃大嬸人不壞,但性情好強,說話嗓門大,柳惠娘平日就會做些人情,跟黃大嬸家打好關系。

「黃嬸啊,你家阿秋要滿十五了,听說你在給她物婿?」養豬的王嬸對她打趣村里的男人大多是莊稼漢或獵夫,大家都知根知底,條件就那樣,哪有楚雄好?楚雄可是楚家商行的護衛,再往細了說,是受楚家大爺重用,又親賜楚家姓的護衛,前途一片看好。

黃大嬸听了,呵呵笑道︰「人家條件好,哪會瞧上我家阿秋?真要娶,也會找平鎮的姑娘。

杏花村的姑娘都是村姑,嫁的也都是莊稼漢,少數幾個有福氣的;可以嫁到鎮上去。

說到少數,她們當中就有一個。

「若我家阿秋有惠娘漂亮,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柳惠娘心中一跳,面上保持自然,笑呵呵地推了黃大嬸一把。「討厭啦黃嬸,這麼打趣我,說來我運氣好,嫁給我家相公,我就喜歡斯文人。」

她面上樂呵呵,卻是下意識就想把自己跟這話題撇開,藉此昭告眾人,她只喜歡斯文人,對楚雄這種雄壯威武的敬謝不敏。

說到斯文人,柳惠娘那相公生得是真斯文,說話客客氣氣,舉手投足都像城里來的,十分與眾不同。

他們杏花村就出了吳子清這麼一位讀書人,十五歲考上秀才時,整村村人都來共襄盛舉,鞭炮放了整整一條街。

眾人都很羨慕柳惠娘不必嫁給莊稼漢,不必下田,頂多做做家務,出來跟她們一起洗洗衣物,因此到現在還能保持白的肌膚。

話題很快又拉回楚雄身上,柳惠娘對那男人沒興趣,加上衣物不多,迅速洗完後,便端著木盆站起身,跟眾人告別,往自家走去。

從溪邊到自家的路上,走的是田梗間的小路,這條路她走很多次了,很安全,路上還會跟田里的村人打招呼。

她抱著木盆,嘴里哼著歌,瞥見前方的身影時,猛然一僵。

楚雄高大的身軀從前頭走來,驚得她頭皮有些發麻。

他怎麼來了?

柳惠娘左右張望,見田梗間有村人在忙,她松了口氣,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他敢對她做什麼。

很快的,柳惠娘將為自己天真的想法悔恨不已。她大著膽子繼續往前走,在經過他身邊時,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一個趔趄,跌進他懷里,楚雄順勢抱住她,一同滾落田梗里的乾稻草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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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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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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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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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一

吳子清的悔

吳子清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也是天選之人。

在杏花村時,他就是全村里長得最俊、最有才華的人。

村里的男人不是莊稼漢就是獵夫,長年風吹日曬,因而相貌粗鄙。不像他,自幼生得白皙俊秀,爹娘就他這麼一個獨子,自是寵愛萬分。

村中有個落魄的老秀才,專門為人書寫信件和念信,賺取少許的銅錢過日子。當秀才念信時,他因為好奇,跟著在一旁看,老秀才念什麼,他便記住了。

老秀才發現他記憶好、認字快,因為愛才,特地告訴他爹娘說他們兒子有才,應該好好栽培,說不定將來有機會做官。

吳家夫婦听了大喜,反正也舍不得兒子做粗活,便決定把田地租給他人,供寶貝兒子讀書,將來參加科舉,光耀門楣。

自此,吳子清就頂著文人的光環,受村人羨慕。

他耳濡目染,也覺得自己比別人高一等,而他不負重望,十五歲就中了秀才。杏花村就出了他這麼一個秀才,自是鞭炮從村口放到村尾。

他志得意滿,覺得自己果然有才,加上書讀多了,養成了文人的清高,與他人相處時,端著一股文人的風範。

他能感覺到,當他越是風采翩翩,村人對他越是敬重,村中若遇什麼大事,村長還會特地跑到他家,私下詢問他的意見。

年過四十的村長在他這個晚輩面前,不敢擺長輩的架子,甚至禮遇有加,讓他爹娘十分長臉,他亦心中得意。

文人地位之高,由此可知,更加深他要努力讀書進取的志向。

村中女人對他很是傾慕,但他心里瞧不上她們,卻面上不顯。他才不會笨得把這種心思表現在臉上,因為這不符合他風雅的氣度。

不過杏花村里也是有美人的,那就是柳家的第七個女兒,柳惠娘。

她才十三歲,尚未及笄,便已出落得十分美麗,高傲如他,都忍不住多瞧她一眼。當發現她對自己亦傾心時,吳子清心中很得意。

他認為村中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就只有柳惠娘,當時他已經十七歲,許多人家都

找人來說媒,連平鎮的富老爺陳員外听聞他的才華,也看上了他。

听說陳員外的女兒陳玉隻姿色也頗佳,他當時還在考慮,是該挑陳玉隻,還是選擇柳惠娘?

不過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柳惠娘,因為她不只長得美,還很溫順,很勾人,不像陳玉隻,脾氣大得很。

雖然吳子清看似溫文爾雅,但骨子里不喜別人爬到他頭上。陳員外的女兒條件雖然好,但自己若娶了陳玉隻,家世肯定被她壓一頭,他可不悅。

因此,他說服爹娘,娶柳家惠娘做兒媳婦。

他聰明又能言善道,連村長都來請教,不知不覺間,他爹娘也唯他命是從,在這個家真正作主的,其實是他。

外人都以為是吳家兩老看上柳惠娘,其實是他的決定。

訂了惠娘後,果然如他所料,惠娘溫順又乖巧,什麼都听他的,真希望快點等到她十五歲及笄,就能把她娶進門。

沒想到,她立即收拾包袱跑過來,說要幫他伺候公婆,好讓他能專心讀書。

惠娘的優點很多,她能干、懂得察言觀色,不會鬧脾氣,又懂得伺候人,只要他皺個眉頭,她就想盡辦法讓他開心,從不給他添麻煩。

他被惠娘伺候得很舒服,可惜必須等到成親後才能踫她。

那時他是真的很慶幸自己眼光好,挑對了媳婦,能干又乖順的惠娘,比陳玉隻好太多了。

十八歲,他中了舉人;十九歲,他與惠娘成親,沒多久,惠娘就有了身孕。

二十歲,他有了第一個兒子。

他的人生太順遂,更相信自己是天上的寵兒,舉人之後是進士,連著秀才和舉人,他都是第一次應考就中,這也無形中給了他壓力。

村中的老秀才安慰他,能考上舉人就算不錯了,有人準備了十年,還不一定考上進士呢。

吳子清才二十歲,明年就要會試,若沒中,那也是正常,但吳子清已經習慣了成功,他不想嘗到失敗,也害怕失敗,所以他不允許自己失敗。

他去平鎮打听消息,以文會友,與平鎮的舉人相談甚歡,得知了更多消息。

若他想考上進士,就不該待在杏花村坐井觀天,而是去京城拜師交友。

天子腳下,文人聚集,對他應考更有利。為此,他決心提早一年趕赴京城。

吳家兩老听了兒子的決定,亦大力支持,為了籌備足夠的盤纏,他們賣了田地,資助兒子上京,成敗就在此一舉。

吳子清忐忑不安又滿腹希望地上路,一入京城,才知什麼是繁華、什麼是十里長街,華燈璀璨。

京城四大城門,八街九陌,男人錦衣倜儻,女人雲鬢衣香,商街人影川流不息,車水馬龍。

乍見這歌舞昇平的景象,吳子清只覺得胸口一熱。

果然來京城是對的。

京城物貴,為了能熬到明年應考,他帶來的盤纏租不起太貴的屋子,但老天又關照他了,讓他識得姓巴的友人,將房子借予他住,讓他省了不少開銷。

他每日苦讀,參加詩會,藉以結交文人,老天再度眷顧他,在一次詩會上,他結識了歌伎蘇錦繡。

蘇錦繡的美,著實令他驚艷。

她艷冠群芳,令其他女人為之失色,在場有那麼多男人,她卻獨獨看中他,對他輕吐愛意,願為妾。

他家中有妻,納妾令他心虛,遲遲拿不定主意,友人卻笑,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待他考中進士,給他送女人的只會多,不會少。

吳子清在眾人起哄下,納了蘇錦繡。

蘇錦繡成為他的女人,便大方拿出私己錢,購置更好的宅子。

他搬出窮胡同里的舊宅子,彷佛一朝升天,住進了三進的華宅,家中僕人、管事、婢女,一應全。

有蘇錦繡為他張羅一切,他日子舒坦,不必為五斗米折腰,每日紅袖添香,只需要專心備考就行。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第一次會試便中了,新晉進士都必須進翰林編修,學習一陣子,等候分派官職。

蘇錦繡是歌伎出身,識得不少大官,她手段靈活,為他一番布局,使了不少銀子,終於讓他搭上吏部侍郎,進入吏部做官,不到半年,就升上五品官。

吳子清官運亨通,官位、美人、華屋,什麼都有了,他覺得人生至此,無比幸運,相信自己將來必是做大官的人,也已經開始在作著美夢。

然而,好運終有到盡頭的時候。

妻子柳惠娘風塵僕僕來到京城,她沒有一句怨言,態度淡然地與他和離,小妾蘇錦繡成了他的妻。

原本掌控在手的人生,突然變了調。

五年過去了,他還是個五品小官,他的同儕都成了他的上司。

他官運不順,少不了被人排擠,在外受了氣,回到家里卻也一樣不寧。

妻妾相爭,不是這個哭訴委屈,就是那個唉唉喊疼,而那個曾經事事為他著想、像朵解語花的妻子蘇錦繡,也變得面目可憎,動不動就跟他撂狠話,說當年要不是她使錢打理,他哪能無後顧之憂地考中進士?

吳子清最見不得女人壓到他頭上,可他心中雖然火大,卻只能隱忍,因為家中開銷全靠蘇錦張羅。五品官的薪俸根本不夠,除了要維持家中開支,出門還得交際應酬,而蘇錦繡的嫁妝豐厚,靠她的脂粉鋪子進項,才能維持他做官的體面。

他有華屋、美人、官位,但是他很累,很不開心。

後院的女人一開始都溫柔小意,每個人都說為了他甘心做妾,可是到頭來卻抱怨他的不公、抱怨自己的委屈,一個個都表現得好似為了他,她們才會如此牲。

他真想大喊——當初你們可不是這樣說的啊!若不願意,就不要來勾引我啊!

但他不能說,他一直是風度翩翩、有教養的,裝得太久,突然叫他不裝,他反而沒辦法了。

他只好繼續忍,並且開始藉故不回家,因為只要一想到家中女人,他就嫌煩。

今日有梅花詩會,本該帶著家中女眷賞梅,但一想到她們爭寵的心機和嘴臉,他寧可和友人聚會,飲酒作詩。

這幾年,千禪寺的梅花林在京郊小有名氣,听說這兒的齋菜十分美味,香客絡繹不絕。

人潮引來了商鋪,四周也變得繁榮,開了不少間 茶肆和酒館。

他漫步在梅花林,目光觸及,瞧見梅林間的一名女子,面若芙蓉,清媚動人。

他先是驚艷,接著感到面熟,然後,他認出了她。

柳惠娘,他曾經的妻子。

自和離後,五年未見,他也未曾打听過她。

當年,她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事後回過神來,他感到憤怒。

他從不認為惠娘離開他後會過得好,他對她的印象還留在杏花村時的她,仰賴著他的鼻息度日,但是每當他被後院女人吵得心煩意亂時,他總會想起惠娘的好,但也僅是略感遺憾,唏唬感嘆。

那日和離,是由永安公主作主,他當時心驚,不明白她怎麼會攀上了公主?但後來听說永安公主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兩人的關系也僅止於此。听說她帶著兒子租住一間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宅子里,他這才放心下來。

他相信,一個寡婦帶著兒子在京城不會待太久的,因此他沒去找她,誰叫她主動求和離,不給他面子,傷他男人的尊嚴,他等著她來求他。

可當他認出梅花林中的女子是她時,他大感吃驚,因為她身穿錦衣華服,頭戴金料,似乎過得很好。

什麼?

疑惑間,似是老天給他一個答案。

只見一名高大威風的男人,身著武服,俊朗威猛,來到她身邊,將滾毛邊的披風溫柔地搭在她身上。

那男人從身後摟著她,一手為她撐傘,擋住落下的細雪。

柳惠娘嘴角帶笑,探手接著雪花,笑得一臉幸福。

那一刻,吳子清盯著她的笑,怔怔地移不開眼,心頭好似有什麼在崩落。

五年的歲月,她卻變得比五年前更美麗、更動人。

原來離開他的她,沒有樵悴,反而過得更好。

從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村婦的樣子,此時的她,氣韻風雅,端莊秀麗,她一身的貴氣,就像個……京城的貴夫人。

「那男人是誰?」他忍不住問。

身旁友人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見到那對男女,正巧,友人還真認得。

「那是唐將軍,皇上身邊的紅人,旁邊是他的夫人。」

說到唐將軍,友人眼露佩服。

當年三皇子爭奪帝位,這位將軍為皇上擋了一箭,立下大功,並有了今日的太平盛世,皇上年輕有為,肅貪官,改稅制,提拔許多有為的年輕官員,這位唐將軍便是皇上親自提拔的人才。

友人又說,唐將軍為人痴情,婉拒皇上賜予的美人,只想娶這位與他同甘共苦的女子。他不納妾,不去青樓,他說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老婆跑了,即便被人笑他懼內,他也甘之如始。

吳子清笑得勉強,心頭卻越來越寒冷。

友人的話剌得他心頭難受,因為他口中盛贊的那個男人,完全把自己比下去了。

友人還說,這夫人雖然出身鄉野,但是有情有義,當年唐將軍還是個無名小卒時,她不嫌棄;唐將軍幾次出生入死、性命垂危時,她也不離不棄。莫怪唐將軍從四品的明威將軍升到正三品的歸德大將軍,也依然守著她一人,還到處放話說誰他媽的找死給他送女人,他就跟誰過不去。

吳子清只覺得心頭難受,好似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不想再看那恩愛的兩人,正欲轉身離去時,那兩人身邊突然冒出三個孩子,圍著他們打轉。

吳子清一呆,目光似是黏住了。

友人談得興致高昂,沒發現吳子清的臉色,繼續說道。那三個孩子只有兩名孩子乃唐將軍所出,其中最大的那名少年,雖不是將軍親生,卻與將軍十分相像,一點也看不出是婦人前夫的孩子。

吳子清听聞,再也站不住腳,身子搖搖欲墜。

友人趕忙扶住他,終於察覺不對。

「你怎麼了?」

「無事,許是喝多了酒。」吳子清臉色慘白,忙找了個理由匆忙離開。

他再也無法待下去,眼睜睜地看那對璧人恩愛,更怕她認出他——他如今的官位,還比不上她的現任丈夫。

回府的路上,管家十萬火急地找來,說家里出了大事,姨娘小產。

他大驚,匆忙趕回,進門時,家里已經亂成——團。

姨娘的奶娘說屋中香爐被動了手腳,指責主母故意害姨娘小產,主母蘇錦繡破口大罵這賤人自己不小心,故意栽贓給她。

吳子清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

這已經是他第五個流掉的孩子了。

他看向蘇錦繡,當年那個溫柔小意的美人,如今神情只有陰郁冷漠,說話尖酸刻薄。

短短五年,怎麼就讓一個女人變成這樣?還有他的孩子,不管哪個小妾懷孕,最後都逃不過小產的命運。

一次、兩次是踫巧,但是第五次呢?

他望向蘇錦繡,只見她臉色陰沈,滿眼算計,她挑釁的目光看過來,彷佛在警告他,若是敢休了她,她就將所有的金銀珠寶帶走。反正她有的是錢,就算和離也可以再嫁,而他,就等著當一輩子窮官吧!

吳子清只感到腦中一黑,突然冒出一句話。

娶妻當娶賢。

以往他雖知其意,卻從未感受這句話的重要性。

賢妻當娶賢……是呀,他終於憶起,當年他娶了惠娘,一路順風順水,可是當惠娘與他和離後,一切就開始變了。

那位夫人雖然出身鄉野,但她有情有義,不離不棄——

友人的話言猶在耳,吳子清站在院中,心頭的堡壘崩落,終於流下兩行清淚。

時隔五年,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的,不僅是孩子,也失去了賢妻,失去了,個女人為了所愛之人而義無反顧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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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二

高老七與阿襄

高老七是孤兒,從他有記憶起,他就在土匪窩了。

他不知道爹娘是誰,土匪窩里也沒人知道他是誰生的,在這個吃人的世道,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土匪窩今日來了一批新的孩子,這些孩子是土匪老大帶回來的,要培養成土匪。培養的方式便是關住他們,餓個幾天,然後丟只雞腿進去,想吃就自己爭。

看著孩子們為了搶食而打架,土匪們哈哈大笑。

高老七陰沈沈地看著。

他今年十四歲,當年他也是從搶食中廝殺出來的。

他盯著這些後輩,深知能活下來的只有幾個,太弱的不是被殺,就是餓死。

這群孩子們為了雞腿搶得頭破血流,但只有一個孩子沒搶,他就蹲在角落,看著所有人去搶。

高老七注意到他,心下嗤之以鼻。連搶的勇氣都沒有,死定了!

三天過去,活下來的孩子只剩四個,意外的,那個不搶食的孩子也還活著。

高老七好奇,趁沒人注意,他走到那孩子旁邊,低聲問︰「你為什麼不搶?」

孩子抬起眼,對他道︰「我不想傷害他們。」

高老七冷笑。「瞧你個小身板,你是打不過才不搶吧。」

這瘦小的孩子瞪了他一眼。「他們沒人打得過我。」

「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小子把臉轉開,賭氣不理人。

高老七盯著那瘦小卻挺直的背影,覺得這小子跟其他人不一樣。

他本就喜歡有骨氣的人,因此就算對方不理人,他也不以為意。反之,這小子若是裝可憐求他,他才懶得理呢。

「我叫高老七,你叫什麼名字?」

小子听了回頭,上下打量他。「這名字好怪,怎麼叫老七?」

「怎麼不行?我排行老七,叫老七很合理啊。」

「你爹娘取的?」

「切!爹娘早沒了,我自己取的。」

若是別人听到,只會切一聲,但小子听他這麼說,臉恍悟,竟不羅嗦,還「喔」了一聲。

高老七更中意這小子了。「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八歲,我叫郭玉襄。

「郭一香?」高老七噗哧悶笑。「你臭死了,哪里香?」小子恨恨瞪他,再度背對他,生氣不理人了。

「得了,香就香吧,不如這樣,你明天去搶雞腿,如果搶到了,我就救你出來。」

「我不要。」

「為什麼?」

「土匪都是騙子,我們人多,只給一只雞腿,不過就是耍我們玩,我寧可餓死也。一-給人看笑話。」

不錯,小小年紀真有骨氣!

他看上這小子了,決定收為己用。

他不想小子白白受死,因此當天夜里,他把晚飯留給小子吃。

這晚飯不是他自己的,他自己都吃不飽了怎麼可能分給別人?當然是搶別人的。郭玉襄一听到他搶別人的飯菜,把臉一拉,不肯吃。她既然寧可餓死也要舍雞腿,怎麼可能吃他搶來的飯菜?

小子不肯吃,高老七也不生氣,心里更加篤定小子不是裝的,而是真性情所為。

艱苦的孩子都很早熟,狼窩的孩子很早就學會虛偽騙人,他自己就是個中翹楚。

他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小子,先把命留下來,將來分到一頓飯,再把飯還回去不就得了。

小子听了,覺得甚有道理,不再固執,便開吃了。

高老七見小子吃得斯文,像是受過家教的,不免好奇打听小子的來歷。

原來小子的爹娘是商戶,家境殷實,有一天家中走水,大家都死了,留下小子一人。小銷年紀小也不懂,後來被大伯和大伯母收養,這次出來郊游,遇上土匪,人就在這里了。

高老七听完,心中冷笑。

出來郊游?還專走有土匪出沒的地方?看來那位大伯和大伯母是為了奪產啊。

高老七把自己的猜測直接說了,畢竟要這小子活著,最好的辦法就是刺激小子的求生意志。

果不其然,小子听了憤怒,為了尋求真相,隔日大展身手,還真的把其他孩子打敗了,獨得一只雞腿。

高老七乘機去找山寨老大身邊的兄弟,說這小子力氣大又能打,死了可惜,不如留下來當小弟,山寨出去搶劫時,也多一分助力。

這位土匪兄弟被說動了,便去跟山寨老大說。

山寨老大也覺得郭小子挺有勁,自己肯求生存,別人才會願意給機會,遂同意了。從此之後,高老七就把郭玉襄帶在身邊。

他練拳時,小子就跟著練拳;他搶食時,小子也搶,但卻是為了把搶到的食物拿去還給別人。

當小子跟高老七說此事時,高老七立即把身旁七歲的胖小弟抓來。「人家要把飯菜還你,接著。」

胖小弟看著高老七,在他的眼神警告下,對郭玉襄道︰「不用了,我太胖了,要減一減,你幫我吃吧。」

郭玉襄看看他,身上的肉的確比別人多,既然他求自己,她就不客氣地幫他吃了吧。

胖小子是山寨老大第四個老婆的兒子,平日分到比較多的肉,所以長得比其他孩子胖

高老七將他收服後,他從此便跟著高老七混。高老七跟他說,吃多有礙練功,叫他少吃一頓。他為了練功,每餐都把飯菜分給高老七,待之後郭玉襄跟他們混熟後,從胖小子這里得知此事,氣得跟高老七打了一架。

郭玉襄雖然力氣大,但她才八歲,怎麼打得過已經在練功夫的高老七?反而被高老七壓在地上打。

土匪窩里講的是拳頭,誰拳頭硬就听誰的,高老七不準底下小弟爬到他頭上,即便是郭玉襄也不行。

郭玉襄被他揍到流鼻血也不求饒,頗有跟他死磕的架勢,氣得高老七差點把郭玉襄打死。

她惹怒了高老七,其他孩子都不跟她好,故意趁她虛弱時,搶她的飯吃。

高老七等著小子自己來認罪求饒,但郭玉襄偏不,沒飯吃,她就趁半夜大家睡著時,自己去找吃的。

她來到後山溪邊抓些小魚、小蝦,順便給自己洗洗身子。

她不知道,當她脫光時,有一雙眼在盯著她,趁她不備,將她推入溪水里,並哈哈大笑。

郭玉襄成了落湯雞,站在水里,憤怒地瞪著岸上的高老七。

高老七拎著郭玉襄的衣服,惡意地威脅。

「跟老子跪下求饒,衣服就還你,否則你就光著,看你怎麼辦?」

他以為小子听了會嚇到、會服軟,哪知反而完全激怒小子,不管不顧地沖上來,光著身子撲向他。

高老七原本邪笑的嘴臉一僵,整個人呆愕住,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郭玉襄打了一拳。

我操!

高老七終於回神,一個反彈,把郭玉襄壓制在地。

他……沒看錯吧?

當小子全身光溜溜地沖上來時,下面好像少了某個東西?

高老七以為自己看錯了,為了求證,一邊壓制郭玉襄,一邊瞧個仔細。

「……」

他沒看錯,真的……沒有那一根!

我操!這小子是女的!

高老七已經十四歲了,也懂男女那回事。

郭玉襄是女孩這事,可不能說!

他趕緊把衣服還給她,讓她遮掩一子,同時心中慶幸他沒帶人來,郭玉襄是女孩子這事,只有他一個人「看到」。

從這天之後,他沒再欺負她,並且誰欺負她,他就痛揍誰,還放話說郭玉襄是他弟弟,誰敢給她好看,他就讓誰更好看。

山寨老大听到這話時,笑得露出虎牙,把高老七叫來問。

「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好?」

高老七心驚膽跳,面上卻笑得很痞。「那小子手腳靈活,是個有才的,我收她當義弟,將來一起出生入死,為老大效命!」

山寨老大愛听這話,他喜歡高老七的機靈,既然他看上那小子的拳腳,就吩咐人給郭小子一個窩。

在山寨里要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是要爭取的,若實力不好,只能當最底層的手下,一起睡大通鋪。

那些活下來的孩子,每晚就是這樣擠在一間大屋子里睡的,臭氣沖天,根本不是人住的。

高老七听完,把手一揮。「不用了老大,不如給我換一間大的吧,我和她兩人一間,也好監視她,省得這小子心思不定,給我偷跑呢。」

山寨老大听了也對,郭小子這孩子才來山寨不久,是有可能偷跑,遂應了他的要求,命令手下給他們挪去一間大一點的屋子。

這屋子就在唐雄隔壁。

從此以後,郭玉襄吃睡都跟高老七在一處。

他警告她。「千萬別讓人知道你是女的,要不然會把你送到紅屋去。」

郭玉襄納悶。「紅屋是干麼的?」

「給山寨男人天天壓,天天睡。」

郭玉襄才八歲,怎麼會懂?

高老七認為她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才會怕,於是趁著半夜帶她去紅屋看一眼。郭玉襄看到那些女子的慘狀,差點害怕得叫出來,幸好高老七及時搗住她的嘴。郭玉襄不怕死、不怕打架,但要她天天被男人鑽下面的洞,那實在太可怕了。

想到那些女人哭喊的嘴臉,她抱著高老七。「我以後天天跟你睡,不要去紅屋。」

高老七滿足地看著她小臉哀求的可憐表情,心想,早知道這樣才會讓她服軟求饒,他還那麼費事收服她干麼?

自此之後,兩人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被子,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當然,一言不合還是會打架。

土匪窩的人都知道,高老七多麼看重他這個弟弟,就算打架也都讓著他,甚至還會指導他打架的技巧。

他們哪里知道,高老七自從知道她是妹子後,下手就不敢重了,還得叮嚀她,打架要記得保護臉,可別破相了。

為了她,他可沒少操過心,雖沒把屎把尿地拉拔她長大,但也操碎了一顆心。

她的初潮來時,還是他偷偷去弄來月事帶,教她女人家的事。

為了不讓他人起疑,每回她月事來,他就不準她出門,讓她待在屋子里,他再把己弄得一身傷,假裝兄弟倆又打架了,聞到的血味都是他身上的,而郭小弟被兄長打趴,需要在屋子里休養幾日。

隨著阿襄越來越大,正在發育的身材恐怕再也藏不住,遲早被人發現,高老七心想必須想辦法,幸虧,他跟了唐雄。

高老七唯一打不過的人就是唐雄。他知道這男人很厲害,只是故意藏拙。

他帶著阿襄跟著唐雄混,直到有一天,官兵要剿匪,高老七知道機會難得,便帶著阿襄,跟隨唐雄以及一批弟兄趁夜離開山寨,自此脫離土匪的身分。

清晨雞鳴,高老七被後院的公雞叫醒了。

他坐起身,怔怔地看著四周。

屋子寬敞,乾淨整潔。

時光飛逝,八年過去,他已經二十二歲,不再是十四歲的少年。

他已經很久沒夢到過去了。他坐在床上,一臉怔忡地發呆。

突然,門被大力推開,阿襄闖了進來。

「切!怎麼還杵在床上?昨天是誰說雞鳴就起身,今天要教我一套新的招式?」

眼前的女子早褪去當年瘦巴巴的模樣,長成了前凸後翹、曲線玲瓏的妙齡少女,身上穿的是柳惠娘為她裁剪縫制的衣裳,頭上的簪子是高老七送給她的及笄禮。

現在日子富裕了,他們不愁吃穿,花用足夠,他後來送她的簪子比這個更好、更高貴,但她總喜歡戴著這支舊簪子。

他看著阿襄,不答反問。「我送你那麼多簪子,你為什麼總喜歡戴這支舊簪子?」阿襄奇怪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但還是老實回答他。

「我就喜歡這支,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根簪子呢,別有意義。」

別有意義嗎?他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對她而言,也是特別的人?

「喂,你發什麼呆啊?不舒服?」她走上前,伸手模他的額頭。

高老七突然握住她的手。「阿襄,你也大了,該嫁人了。」

阿襄愣住,繼而擰眉。「不嫁!」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離開你啊!」嫁人就得跟著丈夫,她才不要呢!

高老七看著她,突然說︰「要不,你嫁我吧,嫁給我,你就不用離開我了。」

阿襄听了一呆,怔怔地看著他,似是被他的話給驚住了。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

過了片刻,她似是終於回神,輕輕開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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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分享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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