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陰陽鏡·上~好命禍水》


出版日期: 2008/02/12

人如果太“先知”是很痛苦的,比如她,
搶先知道隔壁伯母會慘死、老師男友玩劈腿,
警告無用,人勝不了天,她幹脆“自毀神功”眼不見爲淨;
但人如果太無知,也是會倒大楣的,比如她該死的瞎眼師兄,
沒告訴她那面鏡子的厲害,在月光下摸個兩下,咻地──她就來到大宋了,超神奇,當個時空旅人是挺鮮的,
如果有附上回程票就更好,害得她現在淪落異鄉賣涼水討生活,
而且跟古人溝通比跟阿都仔講話還難,大家不是都講國語的咩?!
這個有錢莊主實在很難搞,想跟他借鏡子還得先去他家當大夫,
先說,她可是專醫畜生的喔,不保證他妹子會葯到病除,不過他真的很小氣又愛生氣,她煮個補湯自肥一下他也要計較,
沒跟他說她爲方便走跳江湖扮男裝、取男名他還亂發飙,
eq有夠低,騙他就騙他喽,不爽咬她呀!
噢,他怎麼真的咬她的小手手,接著往……


楔子

今晚天際無雲,卻也看不到月亮星子,大地瀰漫一片詭譎的漆黑。

郊區一幢平房裏,廳堂上佈置一處香案,此刻卻凌亂不堪,七星燭台傾倒、黃符四散,一陣風吹來,將熄未熄的燭火一陣顫動后冒出一縷細煙,熄了,忽地,房間內傳出小女孩清亮啼哭聲,叫着媽媽又喚娘。

「小春兒……我的女兒呀,叫娘怎麼放心得下你……相公,真的沒辦法了嗎?」

一面古色古香的鏡子裏,出現令人不敢置信的畫面,一名古代婦人模樣的女人竟從鏡中伸出藕臂,死拽著丈夫的大掌不放,依依不捨的夫妻倆眼中噙著淚光,交握的手被無名的力量拉扯著,攢得發疼卻無法更近對方一步。

「娘子呀,天意難違呀,饒是我再怎麼功力高深,也無法阻止鏡子另一端將你召喚回去的力量,加上遇到那種掃把星女兒……咳咳──」接受到妻子不依的一嗔,男人趕緊改口。

「我是說『少操點心』的女兒,我們也是只能聽天由命,這孩子的命格特殊,主克父母,你先回去避避風頭,或許反倒是件好事……只是可憐我們夫妻不能朝朝暮暮……嗚……」越說心越酸,男人忍不住嗚咽出聲。

「相公,這一分別,我們要何時才能相見?」鏡子裏的婦人也哭得梨花帶淚,她一點也不想回去原本的世界。

這孩子是她生的,月蝕之夜極陰之女,她只怨老天不成全,心底滿是不舍孩子早早沒了娘。

男人伸出另一隻手覆住兩人交握的手上,越感吃力的發覺那股無名力量越來越大。

「何時……」他看了仍在床上啼哭的小女兒一眼,「等到把這盆水潑出去后、該處理的事也處理完,就是我盡全力去尋你的時候,到時我們夫妻就能團圓了……」

禍水。

一道白光從鏡子射出,籠罩住男人,女娃兒覺得刺目的閉起了眼,再睜開眼時,不僅婦人不見了,連男人也失去蹤影。

「把拔、把拔……媽咪……娘……哇嗚……」

小女孩哭了好一陣子,也許是累了,漸漸轉為打嗝,吸著兩管鼻涕蹭呀蹭,她慢慢的抓着棉被滑下床,發現掉在地上的鏡子,她撿了起來。

「破破……」鏡背上刻有月亮的圖案,翻過來,鏡面上有一道長長的裂痕。小女孩的手指不意滑過,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口子。「痛痛。」

她漂亮的大眼裏馬上蓄積兩泡淚,委屈萬分的含着手指,丟下那面害她受傷、讓她娘娘和把拔不見的壞鏡子。

抬頭張望四周,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不意瞥見梳妝台上有另一面鏡子,隱隱閃著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爬到梳妝椅上,看到是一面和剛剛的陰鏡很像的鏡子,背後刻有太陽的圖形。

小女孩好奇的將鏡子翻來覆去,簡單的小腦袋瓜里覺得娘娘和把拔一定是跑到鏡子裏玩了,兩隻小手緊握手把搖呀搖地,一副好像想把她的把拔和娘娘從鏡子裏搖出來的模樣。

手指滲出血珠,沾染到鏡面,頓時,光華大盛,還有聲音傳來,嚇了一跳的小女孩鬆了手,鏡子摔回桌面,幸好高度算低,安然無恙。

「咦,哥哥……」小女孩驚奇的低頭看着鏡面竟像電視一樣動了起來,裏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他們都穿着跟娘娘很像的衣服,跑來跑去,一個女人手上拿着刀,不知在嚷些什麼的追着一個小男孩,剛剛很吵的聲音都是她發出來的。

「哥哥,我也要玩啦。」嘟著嘴的小女孩又搖搖鏡子,有些羨慕的道。

哥哥一直叫那個拿刀的女人娘,好好喔,哥哥的娘娘都會陪他玩躲貓貓,把拔和娘娘到底去哪裏了,她也想玩。

見鏡中人都不理她,小女孩乾脆伸出手想去拉扯對方,不料,手指卻偏了方向,碰到另一個感覺像是在看戲的女人,她顛躓着腳步摔跌到小男孩面前,正好那個拿刀的女人用力往前一刺……

血,如霧般瀰漫了整個鏡子,什麼都再也看不見。

小女孩想把鏡子拿起來再搖一搖,可手還沒碰到,鏡子驀地被只大手拿起──

「命呀!一切都是命。」小女孩的父親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嘆口氣,摸摸女兒的頭,語氣中有不舍也有期待。

「女兒呀,當你下次拿到這面鏡子時,我們父女倆真的就要永遠的Saygoodbye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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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干兌卦之離,離之坎,坎之艮坤……以此卦相,家主已毋需再求,一生多少福分早已註定,強求只傷子孫,禍延三代,恐怕只損不滿……」

「難道真的沒辦法嗎?大家都說你是活神仙,能斷陰陽能續命,你應該能延長我的命數才是,卜卦不過是當做參考而已。」

「抱歉,無能為力。」

一句無能為力,惹得滿臉橫肉、凶光外露的男子十分不悅,隔着一面竹簾怒視簾后語氣溫潤的男子,拍桌子大吼。

「要錢是不是,老子有得是,只要你開口,金山銀山都給你搬來。」不信壓不死他,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也不例外。

「錢不是萬能,否則你今天就不會特地來求我,行善在於心,而不是為了得到什麼,以此心態,修德不成反是造孽。」唉!人心總是貪得無饜,有妻仍不足,花開滿桃園,富貴險中求,妄想揚天下。

「你……你在說什麼?我哪有造……造孽,你別胡說……」男子心虛地漲紅臉,口吃地猛吞咽口水。

為了發達,他什麼壞事都干盡,父母老邁就將之棄養,任其拾荒度日而不予理會,自個坐擁豪富卻不與往來,將不孝子表現得淋漓盡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八戒盡破的你已回天乏術,再不積德行善,來生恐入六道輪迴中的畜生道。」無當人的機會。

「什麼八戒,聽不懂啦!你說來聽聽,我張大富哪裏缺德了?」他也修橋鋪路,施米布施,哪有不厚道來着?

只不過修橋用的是人民血汗錢,假借鋪路中飽私囊,偷工減料造出的便橋和道路根本不堪雨水沖刷,幾次大雨毀了。

而一、兩百包白米竟是泡過水、發黑髮霉的低級米,準備輾碎餵鴨的,他卻包成粽子謊稱是紫米,挨家挨戶地送中低收入戶。

「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不坐高廣大床、不奢華鬘瓔珞、不習歌舞伎樂,此為八戒,試問你哪一項沒做?」料他必是八項全能。

「這……」張大富冷汗直流,頻頻以帕擦拭。

「人貴在自知而非極力隱藏,雖然你確實以自身名義做了不少善事,但氣數已屆用盡,望你好自為之,勿再心存惡念害人,否則……」地獄道必有他一名。

「否則怎樣你這瞎子少危言聳聽,真要靈驗就開眼瞧瞧,別裝神弄鬼的嚇人,我不信你這一套。」他大聲咆哮,就怕真被說中。

「目盲乃天命如此,更改不了,不過你身後有幾名怨魂我倒是瞧得清楚,要我說與你聽嗎?」孽呀!孽因,將無止境。

張大富一聽,嚇得臉色發白。「你……你替我趕走他們,別再跟着我……」

其實他是知曉惡鬼纏身,為數還不少,跟了他好些年了,以致事業日漸走下坡,健康狀況亮起紅燈,做什麼都不順的常出差錯。

他不只一次求助大師消災解厄,破除霉運,到廟裏求神明保佑,可是效果不佳,錢越砸越多,到後來連心安都求不到。

後來聽說這裏有個人很厲害,能觀陰測命,斬邪驅魔,他才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來瞧瞧,看能不能轉轉運,再繼續發大財。

「今日我將之驅離,明日還是有其他鬼魅纏上你,若你再不及時悔悟,我幫你也等於是害你。」修羅一入,永無翻身之日。

「你在說什麼鬼話!大家都說你很行,今天你要是不幫我作法,我就拆了你的房子。」看他還敢不敢說瘋話。

養了十多名女人的張大富共有八個女兒,但膝下無繼承香火的兒子,而他十八歲的小老婆又懷孕了,超音波照出是個女嬰,所以在出生前想作法把她換掉,好換個帶把的。

還有移運把別人的好運轉到自己身上來,極損陰德,福蔭不足的人不是因此暴斃,便是纏綿病榻,子孫斷絕,數代家業只傳至這一代。

「還是一句老話,抱歉。」他能做的只有提出道德勸說,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司徒離人做出送客的動作,表示不願再談。

可是這一舉動激怒了為富不仁的張大富,他狗急跳牆想力挽狂瀾,一見他轉身欲往內室走,一把扯下竹簾就想把人拉住。

「不許走,你要不幫我擺平這件事,老子現在就宰了你……」反正不是第一次殺人,他已經是滿手血腥了,不差一個瞎子。

「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我馬上讓你回家見姥姥。」

一個裝滿熱菜熱湯的鐵制便當盒突然飛了過來,直接砸向張大富門面,他當下鼻歪臉腫,滿臉是血地往後一倒,竹簾沒碰著只摸到一把空氣。

「你……你打斷我的鼻子……」天呀!好多血,他會不會死掉?

越有錢的人越怕死,他也一樣。

「你再不滾,我連你的肋骨一併折成碎片。」看到豬頭會讓人一整天心情都很差。

一雙繡花鞋兇狠地往躺在地上的男人踩去,扎著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女孩一身民初服飾,表情兇惡地拿起棒球棍就要再補上一擊,讓他腦門開花。

再細看她腋下夾了一本民國九十年出版的《本草綱目》,腰間別了個霹靂包,一隻輕巧、印有無嘴貓的粉紅色手機,令人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她到底來自哪個朝代?

「你……我要告你傷害,讓你在牢裏待上一輩子,有……有膽報出你的大名。」他絕不放過。

「歐陽春色。」笨蛋,想找她碴的人全抬去種了。

「什麼,你就是……呃,人家說的那個恰查某……」完了、完了,他怎麼會倒霉碰到她?

「你說什麼?」果然活得不耐煩了。

歐陽春色冷笑的扳著指關節,陰惻惻地朝張大富走近,嚇得他也不顧一身飯菜湯水的狼狽,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外沖。

介紹他來的那位高人一再滿臉惶恐的警告他,若他看到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孩就要趕快開溜,不然她的壞脾氣准叫人吃不消。

所以他不跑怎麼行,她一出現就差點丟了半條命,再待下去肯定連命也沒有了,他還想多享幾年福,不想太早掛上白幡。

「哼!算你跑得快,不然把你的腿打斷,讓你爬著下山。」她哪裏凶了,這叫有個性。

沒種的男人,去當太監好了。

「那種人何必跟他計較,氣壞了身子反而划不來。」萬物養萬民,善惡皆有。

一隻素凈的手掀開帘子,一道清俊身影由內而外走了出來,稍嫌清瘦,卻不失爾雅溫儒,墨青色長袍顯得多了仙人風骨,氣淺足輕宛如騰雲駕霧,翩然而至。

「我不是氣他,而是氣你,明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你幹麼見他」換成是她早一腳踢出去,省得浪費口水。

此處地處偏僻少人煙,平時連一隻野貓都瞧不見,他的情況又較一般人特殊,隨便把牛鬼蛇神放進來是一種非常笨的行為,人家要是一發狠捅他幾刀,他根本連避也不必避了,直接受死。

司徒離人溫笑地接過她遞來的一杯熱茶。「走這麼一段路上來也挺辛苦地,算是和他結緣吧!至於聽不聽在於他。」

他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事就夠了,他人接不接受則在個人選擇,強求不了。

「算了吧!師兄,這種孽緣還是少結為妙,我可不想哪天一放假回來,看你陳屍於地,血水都干黑了。」那才叫欲哭無淚,禍福自招。

竹籚位於台中一處山谷,近谷關一帶。早年歐陽春色的父親看中這一片福山靈地,便以開道觀名義買下,在此修行兼養女兒。

可是他沒真的開道觀受信徒供養,反而自築一間小茅屋,閑來谷中漫步賞鳥,聽聽流泉,看看浮雲青山,興緻一起才為人卜卦解惑。

司徒離人是他故人收養之子,自幼父母離棄,雙目失明,好友臨終將養子託付於他,他也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徒弟,而且日後的成就不下於他。

只是添子多女的,一間小茅屋哪堪使用,於是他又砍了竹子蓋房子,有模有樣地蓋出興趣,一不小心蓋着蓋着就有點大,住上十來口人都不成問題。

一名書畫家友人來訪,見狀大笑地在人抱的大竹上題寫「竹籚」二字,因此此地便被人以此稱之,視為神仙住所。

而司徒離人也在他刻意栽培下名聲漸大,成為名聞遐邇的陰陽師,即使地處不便,仍有不少人跋山涉水前來求助。

「呵……你說得太嚴重了,我自有斟酌。」他絕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他是看不見,但是他懂卜易,禍福吉凶皆有定數,不招是非,即能保身。

「拜託,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被你嚇死了,老滾呢?」又跑哪溜達了?

老滾是個看起來四十齣頭的壯漢,外表長得像殺人犯,但內心敦厚,因為從山上滾下來傷了腦子,忘記自個是誰,所以叫老滾。

「你愛吃竹筍,他去幫你挖幾根,晚上就有嫩筍子湯好喝了。」他算到她今天會回來。

「喔!」一想到鮮嫩甘甜的竹筍湯,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師兄,我老爸還沒消息嗎?」

哪有人女兒丟著不管,說她天生命格硬,克親,他要雲遊四方去,免得被她剋死。

哼!根本是自己愛玩還找借口,打她懂事後就很少見到父親,有時她都以為自己是孤兒,和親人一般的師兄相依為命。

「師父他老人家目前無恙,身體安康。」能走能跳,健步如飛。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他什麼時候才會滾回家,不要一天到晚在外招搖撞騙。」要死也要死在家裏,音訊全無是什麼意思,怕她真會剋死他不成。

沒膽的死老鬼,最好一輩子別進家門,否則她用屎尿潑他。

「春色,老滾在門口,去幫他把筍子拿進來。」他挖得太多了,忘了他們才幾個人。

「咦!是嗎?」她由窗口向外探看,果真見到一名長相兇惡的男人走過來。「哇!他要餵豬呀!我不吃撐了才怪。」

聞言,司徒離人輕笑地摸摸她的頭。「你這頭小豬要多吃點,年節快到了。」

過年過節要殺豬宰羊,拜祭眾神明。

「什麼呀!你捨得吃我?」他才該吃胖點,她都快比他重了。

「當然捨不得。」他將手伸出窗外,摘了顆石榴往她嘴裏塞。

他當她是妹妹疼愛,哪捨得讓她受一點點苦。

「唔……唔……」咀嚼了幾下,「師兄,你眼睛真的看不見嗎?我覺得你比明眼人看得還要清楚。」她常常懷疑他是裝瞎。

他低笑,「天空是藍的,山是青綠色,太陽很紅,月亮暈黃,大家都這麼說,但我只看到和你頭髮一般烏黑的顏色。」

黑,是他唯一能見的色彩。

然而,他可以看見別人看不到的事物,譬如飄浮三界的遊魂,以及一個人的命數,他看到的比別人想像的還要多。

甚至是他不想看到的世界。

「你的眼睛比我漂亮。」若不說,沒人知道他是盲人。

「好了,別想偷懶,快去幫老滾。」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懶。

「啊!被你看穿了。」歐陽春色調皮的吐吐舌,動作俐落地跳過窗。

「小心點,別把自己弄傷了。」真是的,老是蹦蹦跳跳沒耐心。「對了,不要再到我房裏玩那面鏡子,那是一面陰陽鏡。」

「陰陽鏡?」

「陰陽鏡。」

「對,陰陽鏡,聽說能貫穿古今,藉由此鏡回到過去和未來,人一被吸進去就回不來了。」

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氣不順,衣衫破舊的老人守着舊攤子,神色憔悴的抽著水煙袋,手還抖呀抖地數銅板,一眼便知是日子快過不下去了。

「傳言通常有誤,一面破鏡子也想賣我十兩銀子,你這買賣也做得太闊氣了。」一兩銀子他可以買十面。

「大爺呀!你瞧瞧這鏡子做得多精緻,鏡面磨得多亮,你家小姐瞧了也好抹粉點胭脂,絕對不白占你便宜,要不是日子難過,我還捨不得拿出來賣你。」傳了好幾代的古鏡,要說捨得那才是騙人。

「可我瞧了不順眼,不認為它值一壺酒錢。」這冷天氣喝一盅燒刀子,整個人就暖了。

「大爺,你就讓小老兒過個好冬,別再吊我胃口了,你就開個價,咱們合計合計。」別讓他賠了老本。

「三兩。」

老漢一聽,差點掉淚了。「爺兒,你腰上的綴玉都不只三兩了,我這鏡上還鑲了寶石,怎麼也值得七、八兩吧!」

「五兩,再多就沒了。」一顆小石子也配和他的血玉相提並論

「八兩,不能再讓了。」他真的等這筆錢救急。

「哼!刁老頭,那就別賣了,留着陪葬……」一隻略顯細白的小手扯了扯他衣襟,他才緩了語氣說道:「七兩,你賣我就買。」

「好,成交。」

大宋年間,時局紛亂,到處有亂賊流竄,國勢平平,四夷強大,百姓生活普遍不好,富人少乞丐多,日子過不下去的大有人在。

不少漢人移往關外,與牧民做起皮草和牲口生意,其中隱月山莊的三處牧場在草原上最為有名,草肥馬壯,養出的羊群更是有口皆碑,肉質鮮美得人人想搶購。

而山莊的主人正是眼前一臉冷硬的粗獷男子,生性豪邁的司徒太極只對至親好友友善、好客,其他毫無干係的旁人他連一眼也吝於給予,冷淡到可以見死不救。

他有着北方人高大的身軀,手臂粗壯足以搏虎,性情乖張難測,心情好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與人天南地北的閑聊,可是若惹他一個不順,翻起臉也是很可怕的,因此牧民給了他一個封號──蒼狼。

「大哥,你價錢會不會壓得太低了?你看他鞋底都磨平了,怕是難以行走。」都一大把年紀還為生計奔波,怪是可憐。

和粗獷男子一比,他身側的小姑娘就秀氣許多,個頭不高,只到他胸前,看起來瘦小,弱不禁風,一副病容,臉色較常人蒼白了許多,恐怕要丫鬟攙扶著才走得順。

「別理他,商人奸狡,故意做做樣子搏取同情罷了。」就算餓死在路旁也不關他的事。

「真的嗎?」鮮少出外走動的司徒青衣涉世不深,誤以為真的為之驚訝。

「大哥豈會騙你不成,外頭的人都很壞,一個也不能相信。」她最好待在庄內,一步也不要走出大門。

「可是我看大家都滿和善地,他們笑得很開心。」讓人不禁羨慕。

「那是他們想賺你的錢所使出的伎倆,你記着不能上當。」這些人沒事盡笑什麼勁,看了煩心。

「是這樣嗎?」看起來不像。

「青衣,將皮裘穿好,別吹到風,小心又着涼了。」真是讓人擔心。

「大哥,我不要緊,前頭似乎很有趣,咱們過去瞧瞧。」她好想知道別人平時都做什麼活動。

一見她滿臉渴望的樣子,司徒太極勉為其難的點頭,「只能再待一會就得回庄,你該吃藥了。」

司徒青衣打一出生身子骨就不好,病痛纏身,三天兩頭就得請大夫過門一趟,服下的湯藥不知有多少,卻絲毫不見成效。

她是司徒太極最疼惜的妹妹,雖非同母所出,可是備受嬌寵,他用昂貴的藥材嬌養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少些折磨,遠離病痛。

應該說大家都寵着她吧!怕她悶地說着外頭的事來讓她解悶,她聽多了,自是會想到外面走走看看,體會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

而這對她的身體狀況來說是一大負擔,她根本無法走得太久,一條不算長的街才走不到一半便香汗淋漓,臉白得像隨時會倒下去。

套句大夫的話,她根本不該出門,長年卧床方為保命之本。

「喝涼茶,喝杯涼茶止止渴,涼茶好喝又……咦,你生病了是不是?快喝一口茶……啊!好痛,哪個上輩子缺德,這輩子少肝少肺的混帳推我。」天呀!她骨頭都快碎了啦!

一雙黑鞋赫然在現,冷到極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準碰她。」

可惡,居然還凶她。「我哪有碰她,我只是好心地給她一杯涼茶喝而已。」

這是犯了哪條法,沒個預警就一把推開她,害她摔得屁股差點開花。

「這種天氣喝涼茶,你是何居心?」分明是害人生病,加重病情。

「這種天氣有什麼不好,秋老虎肆虐……哇!你……你幹什麼,快把我放下。」竟然用一隻手將她捉高,離地約三寸。

「臭小子,別在我面前嘻皮笑臉,信不信我兩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捏碎。」像掐死螻蟻一般的輕而易舉。

「什麼臭小子,我是女……女孩們最愛的少年郎,你要讓我受一絲傷害,小哥兒我的愛慕者準將你撕成碎片。」

該死,他是吃什麼長大的?一身肌肉壯得嚇死人,又高又魁梧活似營養過盛的巨嬰,一隻手臂有她大腿粗,若高高舉起重重摔下,她這條小命八成去了半條。

束著發,打扮得有些不倫不類,這位賣涼茶的「小哥」皮白肉細地,兩顆圓滾滾大眼猶似鑲上的黑玉,唇紅齒白,着實好看得很,不少姑娘家還衝着那張麵皮而讓她賺進不少銀子。

可惜她是如假包換的女娃,還是位清靈出塵的俏佳人,她易裙為男兒身也是不得已的,全是為了餬口呀!

再則關外的男子多,女子少,為了避免失身,或是被人捉去當老婆,扮成俊俏的兒郎絕對是明智之舉,她可不想還沒找到回家的方法就當了古人──白骨一堆。

懂得識時務為俊傑的歐陽春色乖乖地被拎着,不敢亂動亂踢,雖然在父親的強迫下學過幾年跆拳道,又拿過幾屆全國冠軍,可是跟真正的武功高手一比,她這點花拳繡腿根本不夠看。

這點她來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而且引以為鑒,當時她就是太輕忽古人的能耐了,才會被點穴拋在沙坑上曬了一天太陽,還慘遭螞蟻軍隊攻擊,咬出她一身傷。

幸好那人沒惡意,薄懲而已,不然她早成了野獸的腹里肉,沒機會和這個大塊頭對上。

「死到臨頭還敢頂撞,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這小子長得太美,準是個禍害。

歐陽春色愣了一下,對着那張大方臉研究個老半天。「人吧!我想。」

即使她很想說像頭大熊,但為了性命着想,她還是別逞口舌之勇。

「你想?」冷厲的眼沉了幾分,只想將對方折成兩半。

「小弟『初來乍到』,地頭還沒踩穩,哪曉得大哥你是哪位。」謙卑點才活得久。

「不許喊我大哥,亂攀交情,得罪我隱月山莊休想有好下場。」他會讓他混不下去。

「我只聽過明月山莊,沒……啊──小心,我的腦袋可是很珍貴的,你不要當我是麵糰甩來甩去……」哦!頭暈了。

她最怕坐雲霄飛車。

「不準再提明月山莊。」司徒太極冷著音,幾乎要扭斷不及一握的頸子。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你要不要先把我放下?人吊在半空中容易缺氧。」這個不準,那個不許,他當自己是獨霸天下的暴君不成。

歐陽春色不曉得兩家有何恩怨,而她一向也不是碎嘴的人,愛東問西問,她之所以曉得有個明月山莊,主要是因為裏頭有個在廚房工作的小丫頭很喜歡她,常常拿些饅頭、糕餅和雞腿給她,讓她不致餓死。

「缺氧?」

「呃,是喘不過氣來,我們那兒的人懶得說話,就自造了簡單的詞句。」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鉗制的大掌扳開,一溜煙地往後跑了好幾步。

司徒太極目光一凜,對她防備的目光頗為不快。「以後見到隱月山莊的人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瞧見你。」

「是是是,小的一定離凶神惡煞遠一點,不會自個找死……」她又不是傻子,自找死路。

「你說什麼?」敢說他是凶神惡煞!

「沒什麼、沒什麼,你是大好人……啊!那面鏡子……」邊說邊後退的歐陽春色擔起擔子正要離去,眼角一道閃光吸引她的注意。

是……古鏡?!

「放肆。」

司徒太極一掌揮向突然飛奔而至的身影,早有防備的歐陽春色向上一躍,以俐落的身手翻過他頭頂,直接撲向司徒青衣。

不過,她也知道那個大傢伙很難惹,所以她聰明地躲在小姐身後,拿她當擋箭牌,這樣臉色難看的男人就拿她沒轍。

「出來,是男人就別躲在姑娘家身後。」他一定要宰了他,將他碎屍萬段。

「不出來就是不出來,當娘兒們也無妨,有種你連這位小姐一起打死。」她不忘把手放在鼻前,做了個鬼臉。

「你……」他掌一揮,米店門口一棵百年杉木從中腰斬,倒向街心。「你想試試身首異處的滋味嗎?」

哇!好……好厲害,他可以去當伐木工人。歐陽春色心驚的吞吞涎沫。「喝杯涼茶吧!你火氣好像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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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24-9-23 21: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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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集完】
*欲知司徒離人和陰陽鏡之間的牽扯,別錯過寄秋花園系列947《陰陽鏡·下~不醒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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