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招福小半仙》[卿卿深藏不露之三]


出版日期:2017-12-22

被一個姑娘深情看著叫大哥是什麼感覺?
他只能回答,痛並快樂著!
想當初,他是為了完成父親遺志,奪得皇商之位,
才利用自己跟她義兄極相似的優勢,
刻意接近能預知未來、看出別人吉凶禍福的她,
誰知,這丫頭卻是全心全意對他好……
他為了護住落水的她,大腿重傷,高燒不退,
是她親自照料他,就連閨譽也不顧,夜里還留宿;
他在押運賑災糧食的途中遇上歹徒,
預見他會有危險的她,奮不顧身來阻攔……
這叫他怎麼不心虛,怎麼不心動?
听到她甜甜叫別人大哥,透過他回憶她義兄,
他更是嫉妒得火大──所以,管他的皇商之位啊,
現在的首要目標是,從她大哥改當她相公!


楔子

    暗夜,殺聲正隆。

    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吆喝聲,教人不寧的聲響硬是將她從睡夢中擾醒。

    她張眼,房裡沒點燈,帶著幽幽光芒的水眸望向窗外,正打算喚來丫鬟詢問時,門板卻突地被推開——

    「……爹爹?」她奶聲奶氣地喊著。

    來者隨即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她可以感覺父親汗濕了衣襟,就連氣息都亂了,教她的心跳也跟著亂了。

    「爹爹,發生什麼事了?」小手緊揪著他的衣袖,心不住地顫跳著。

    「官人,動作得快了,厲王爺派來的禁衛已經進後院了。」

    她直瞪著隨後趕至的母親,話是聽見了,然而她卻不懂。

    她年紀太小,雖然感覺不對勁,卻不知所以然,想問,爹娘卻不給她機會。

    「臨兒,你聽好了,一會爹爹和娘要將你送到另一個地方去,你要好好待著,永遠都別回來,知不知道?」男子鬆開了她,讓她在床上坐好。

    「爹呢、娘呢?」她一手抓著爹,一手抓著娘急問著。

    女子用力地抱了抱她,聽聞外頭尖銳的哀號,隨即鬆開了她,從衣櫥裡抓了衣裳給她套上。「官人,得快了,否則會來不及。」

    她聽著,想再問,就被父親摀住了雙眼,低聲道:「臨兒,你要好好活著。」

    才要張口,感覺額頭像是被貫穿般,教她痛得哀叫,待她再張眼時,眼前是陌生的街衢,看不見頂端的高樓,耳邊是可怕的轟隆隆聲響,到處都閃動著人影,她驚懼地縮到暗處,一雙大眼不住地打量四周。

    這是哪裡?她從小就在宮裡長大,沒出過宮……宮外就是這模樣嗎?爹娘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心裡有數不清的疑問,她抓緊了夾襖,身上彷佛還有爹娘的余溫,卻不見最親近的兩人,不禁悲從中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怎麼辦?怎麼辦?

    淚水噙在眸底,她卻不敢哭,直到有陰影逼近,她戒備地抬眼,瞧見的是位長她幾歲的哥哥,然後,她聽見他道:「……妹妹,要不要跟大哥回家?」

    家?她不知道家在哪裡,不知道要怎麼回家……

TOP


第一章

    落入眼底的是湛藍的海水與一碧如洗的天空,她凝視著,希望大海與藍天能給予她更多的勇氣。

    難得大哥為了慶祝她大學畢業,特地丟下二哥和三哥,獨自帶著她搭遊輪旅行,這絕好的時機,要是不拿來告白,簡直是糟蹋了這天時地利人和。

    只是,她需要一點時間凝聚勇氣。

    雖說她和哥哥們生活了十八年,但要在這當頭讓大哥明白,她從來就不只是想當他的妹妹而已,而且記得被領養前的所有事,這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怕對大哥而言太衝擊,更怕大哥對她的好,真的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畢竟,她雖然從獸醫系畢業了,但她的外貌看起來卻跟個國中生沒兩樣,彷佛身體已經停止生長,大哥帶著她遍尋名醫,卻始終找不到原因。

    她不在意,只要不是疾病造成的就好,但是大哥卻十分在意又擔憂,對她這個沒有半點血緣的妹妹,大哥真的是好到無話可說了。

    根據大哥的說法,她是個走失的小孩,然而唯有她清楚,自己並非走失,她依稀記得自己是被父母送到這兒的,然而細節她根本說不清楚,橫豎最後,撿到她的大哥央求父母留下她成了關家的麼女,從小就受盡三位兄長的疼愛,當然,最疼她的莫過於大哥了。

    只要是她的要求,大哥沒有做不到的,在這種絲毫不求回報的疼愛裡,她要是沒動情才奇怪,尤其打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倆之間沒有半點血緣。

    就不知道大哥他……

    「子悅。」

    一聽見喚聲,她心頭狠顫了下,不斷地深呼吸,穩住了心跳後,才粲笑回頭,朝他揮著手,喊道:「大哥,這裡!」

    她必須要相信自己,大哥對她絕對不只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只因這一年的大哥比往常還要黏著她,幾乎是她上了哪,他必定都跟隨在旁,甚至還很刻意地將其他兩個哥哥支開。

    所以,大哥對她,至少是有那麼丁點曖昧,絕對不是她會錯意,對不?

    「子悅,別那麼靠近船舷。」

    「唉唷,又不會有浪打上來,把我捲進海裡。」她好笑道。

    話才說完,船身突地搖晃了下,她還沒來得及站穩,海浪竟然打上甲板,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已經將她捲進海裡。

    「子悅!」

    隱約之間,她瞧見大哥朝自己奔來,然而她一落入海中便瞬間失去意識。

    男子毫不猶豫地躍入海裡,雙眼在海裡搜尋著她的身影,直到氣息不足才浮出水面,深吸口氣,再次潛入……

    平靜的溪水潺潺向東流,在天色未明之際,溪水難測深度,然就見一抹纖柔的身影從溪底浮出,緩緩地看向左右,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怎會這樣?

    她不過是被浪捲進海裡,為什麼醒來卻換了個地方?不管她再怎麼沉入溪底,就是回不去原本屬於她的地方。

    是因為她想對大哥表白嗎?

    逕自想得出神,直到岸邊傳來狐狸細微的吱吱聲,才教她防備地朝岸邊望去。

    今兒個的霧濃,加上天色未亮,她看不出是否有人靠近,只能朝岸邊遊去,問著岸邊的小狐狸,「小吉,有人來了?」

    回應她的依舊是吱吱聲,她忖了下,決定先待在溪裡,要真有人靠近,她可以沉進溪裡,甚或遊遠一點再折回。

    就在她等待時,還真教她瞧見了有抹人影接近,正打算要沉進溪底,卻瞥見了熟悉的面容,教她欣喜若狂地喊道:「大哥!」

    原來大哥也來了!

    她壓根沒細想就上岸,豈料那男人一見她,卻頭也不回地跑了。

    「大哥!是我,是我啊!」見他跑得極快,她不禁拉開喉嚨喊著,豈料對方卻跑得更快,不過是眨眼間就已不見蹤影。「大哥……」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大哥一見她就跑了?

    還是……她認錯人了?可是那張臉明明跟大哥一樣。

    岸邊的小狐狸像是聽見什麼聲響,在她腳邊吱吱叫了聲。

    她回神,壓根不管貼身衣物早就濕透,拿起衣裳便隨意套上,正隨意地擰著發時,已有人小聲詢問:「是關姊姊嗎?」

    「黃麗,是我。」她應了聲,朝聲音來源走去。「黃麗,我有事,咱們一會再說。」

    話落,她一把撈起小狐狸便朝剛才那男人離開的方向跑去。

    「關姊姊,不成啦,你……頭髮還濕著呢。」黃麗扯開嬌軟的嗓音喚著,卻已不見她的身影。

    黃麗神色無奈。算了,反正關姊姊和一般姑娘家就不同,倒不難親近,只是舉止有些……驚世駭俗。

    關子悅壓根不管黃麗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想找到大哥,想確定到底是不是只有自己來到這個世界。

    然而,跑了一段路,眼看著快要離開山腳,依舊瞧不見他的身影,抱在手上的小狐狸不住地輕蹭著她的臉,像是安慰她似的。

    「你聞不到味道了嗎?」她狀似喃喃自語著,好一會才頹喪地放下小狐狸。「小吉,回山裡去吧。」

    雖說很想借助它的力量,然而基於鎮上的百姓對山裡的動物只想拆吃入腹的前提下,她只能選擇放它回去。

    小狐狸彷佛聽得懂她的話,眨了眨眼後便回頭跑進山裡。

    看著薄霧籠罩的山腳下,關子悅抿緊了嘴,將失落和思念全都咽進肚子裡,朝山腳下的一幢小屋而去。

    平川鎮是疏郢城最南邊的一座小鎮,沒有特殊的農作和礦產,居民生活苦哈哈,然而,這個貧窮的小鎮在兩個月前出現了奇蹟般的轉變。

    原因在於兩個月前發生的山崩,這事應證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

    話說,平川鎮發生山崩之前,適巧有一黃姓人家來到平川鎮,在山崩前一日,預言即將發生山崩,拼命勸說住在山腳下的幾戶人家,最終的結果是,相信的人活了,不信的人被埋在岩石底下了。

    然而,一場山崩又怎能改變平川鎮窮苦的生活?

    話說山崩之後,縣太爺特地前來賑災,卻意外發現山崩落下的石頭竟有璞玉,找了尋脈人入山之後,才知道原來山腰有礦脈,這下子不得了了,縣太爺立時上稟朝廷,朝廷派了礦官前來,這一開採之後,平川鎮裡的男人們一夜之間全都有活忙,可養家糊口了。

    因為初初開採的龐大礦脈,平川鎮突然熱鬧起來,別說疏郢城,就連京城都來了貴客,一個個都想搶得商機,這商旅一票票的來,讓平川鎮的客棧酒樓幾乎無空房,甚至有富賈已經看中了平川鎮,準備大興土木,大撈一筆。

    「……止戈,你可以說慢一點,別把口水噴在我臉上。」男人優雅地掏出方巾拭臉,一雙燦若星子的黑眸噙著教人頭皮發麻的冷笑。

    「爺,小的只是想跟爺解釋,為何只能暫宿在這鄉野小屋裡。」止戈一張忠厚老實臉緩緩地垂下。

    「知道,橫豎有個地方能歇腳就已是極好,我會因此而罰你嗎?」

    「不會。」但是也不會讓他日子好過,可以預見將來的幾天都能聽爺借此事數落他幾回。

    爺向來講究乾淨,身上沾不得塵,昨兒個他親眼目睹爺整晚無法入睡,才會在天未亮時就到外頭走動,吊詭的是,爺回來時,臉色忽青忽白,問了什麼也不說。

    「要你去打聽那姓黃的一家子落腳何處,可有眉目?」

    「爺,那黃姓一家子在平川鎮這兒儼然被視作神只般呢,昨兒個我隨意問了屋主,屋主便崇敬地將山崩前後的事給說分明了,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他怎能如此神機妙算,不會真是神人來著吧?」

    男人懶懶抬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硬是逼得止戈摀住嘴。

    「止戈。」男人用無比溫柔的口吻道:「我問的是他們落腳何處,那些神蹟咱們昨兒個來時就聽了不少,真的不用你再特地為我覆誦一次,我還年輕,聽過一遍就能記一輩子了,你這般不記事,被人發現了,人家會笑我的。」

    止戈輕咳了兩聲,立刻導進正題。「……爺,這屋主說,那黃姓一家子是住在市集裡的屋子,聽說還是縣老太爺借他們的,白天他們會在市集裡擺攤,替人蔔算。」要趕忙將剛得知的第一手消息告知,省得爺又消遣他。

    「那就走吧。」去見見那一家子。

    「爺要搭馬車嗎?」

    「不如雇頂軟轎,你覺得如何?」男人溫柔的笑容裡藏著一抹戾氣。

    他看起來柔弱到連幾步路都走不了嗎?別再讓他丟臉了。

    「好啊好啊,就說爺今兒個的氣色不好,昨晚忽青忽白的,想先拿個麒麟丸給爺頂一下,可偏偏爺又說不用,可我覺得——」

    「走不走?」他懶聲打斷他未竟的話。

    別再跟他提先前的事,實是他看到可怕的東西……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瞧見!

    「……走。」

    止戈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借宿的小屋離市集頗近,半刻鐘就走得到,而平川鎮的市集就位在小鎮中心,真要繞上一圈的話,走馬看花兩刻鐘內就能走完。

    然而,才剛踏進市集的邊緣,遠遠的,他便瞧見有一波黑鴉鴉的人潮,像是圍繞著什麼。

    「爺,肯定是那裡了。」止戈指著遠遠那波人潮。

    男人輕點著頭,徐步走著,走近人潮,虧他個兒高,不用靠太近,也能瞧見裡頭被圍繞的人……

    「馮玨?」他脫口道。

    那名叫馮玨的男人緩緩抬眼,眸色清冷地鎖定他,喊了聲,「馮玉。」

    他這一喊,身旁的縣太爺瞧了眼便趕忙問:「馮二爺,這位是——」

    「城東的馮當家。」馮玨一貫清冷地道。

    本要站起身的縣太爺聽完,隨即又穩穩地坐在位子上,朝馮玉微頷首,姿態之間的差別猶如雲泥之別。

    雖說他待在這貧窮小鎮多年,可好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對於這城東馮家和城西馮家早有所聞。

    話說皇商馮家早已有百年歷史,然而約莫在六十年前,馮家分裂成城東馮家和城西馮家。

    聽說,當時的馮家是一對雙生子當家作主,可雙生子中的大哥執意娶個身分卑微的女子,族中耆老不允,於是他決定分宗立堂,放棄了皇商之位,轉而經營起糧行生意。

    雖說三代過去了,城東馮家也將糧行經營得有聲有色,分行遍佈北糧道,要問起糧行的話,南糧道首推昆陽城管家,而北糧道自然就是城東馮家了,但不管怎麼說也比不過皇商尊貴呀。

    方才他會急著問,實是因為這兩人乍看之下太過相似,教他以為來者也是皇商族人。

    如今想想也對,好歹是同出一脈的,尤其兩人的祖父是雙生子,兩人長得相似倒也不足為奇了。

    馮玉噙笑作揖,沒將縣太爺的差別待遇看在眼裡,畢竟身為皇商的馮玨來到這貧窮小鎮,縣太爺作東迎接也算是剛好而已,只是他沒想到馮玨竟然和他目標一致,這就有點麻煩了。

    思索著,目光落在坐在馮玨身旁的男人,教他不禁蹙起濃眉。

    不會是這個傢伙吧……他橫看豎看都不覺得這個男人會是能預知吉凶的仙人,要說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他還比較願意相信。

    可偏偏這平川鎮的人都說,確實是他預測山崩發生的時間……

    「話說就在前一天的晚上,我突然聽見了異樣的聲音,心頭突然不寧了起來,於是我便拿起了蔔器占卜,結果這一蔔啊——」

    「不是說前一天下午聽見異樣的聲音?」馮玉突地打岔。

    黃天茂看了他一眼,不禁又看了身側的馮玨,心裡有被打斷的不快,可也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於是便道:「這何時聽見的不重要,而是打從我來到平川鎮時,就覺得這個鎮教我莫名地慌,於是我才會在這兒多待了個幾天,後來才明白老天是要我留在這兒救平川鎮的百姓。」

    「所以,道長是領著天命而來,壓根不需要蔔算之能了。」馮玉噙著笑意說,不帶絲毫的嘲諷譏刺。

    可偏偏站在他身後的止戈聽出他家主子要使壞了,不禁急得想阻止。

    那可是仙人啊,要真得罪了,可怎麼好?

    「這位爺兒,蔔算是在下家傳之術,那老天警告的聲音可不是隨時都能聽得見,可我這蔔算,是隨時隨地都能測,而且準確無比。」

    「那麼……替我測測死期吧。」馮玉笑得壞心眼。

    馮玨看了他一眼,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

    黃天茂愣了下,哪有人測死期的……

    「這位爺兒真是說笑了,一般而言蔔算能算的大抵只有一兩年內的事,畢竟這世道瞬息萬變,念一轉命就跟著轉,誰有本事一次蔔算就能將人命給算到底?況且,瞧爺兒這面貌,必定是福壽綿延,這時候測還太早。」

    「是嗎?」神棍。浪費他的時間,虧他千里迢迢跑來這窮鄉僻壤。

    馮玉噙笑朝馮玨微頷首,打算逛逛市集便回小屋,然而馮玨在黃天茂耳邊說了聲,隨即起身走向他。

    「要回京了?」馮玨低聲問著。

    「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你就這麼確定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馮玉笑睇著他。「馮玨,別跟我說你壓根沒起疑,要不然我會擔心你們城西馮家還能扛多久的皇商招牌。」說真的,城西馮家這些年不怎麼安寧呀,打從馮玨的爹死後,馮玨的皇商位置就坐得不是挺安穩的,採買老是丟東落西的,到底是他家裡頭有人扯後腿,還是老天整他,這就不得而知了,橫豎不關他的事。

    馮玨似笑非笑地與他對視,看在止戈眼裡,只覺得他們儼然像是鏡裡鏡外的兩個人,要不是眉宇間的氣質不同,走在路上肯定會教人以為兩人是雙生子。

    「馮玉,你搶不走的。」半晌,馮玨才淡聲道。

    「是嗎?」馮玉笑眯俊魅的黑眸,瞧一個小姑娘從人群裡擠到馮玨身後,以眼示意著。

    馮玨微回頭,見是黃麗,垂睫掩去不耐。「黃姑娘有事?」

    馮玉沒興趣聽他倆說什麼,朝止戈勾了勾手指,便逕自往前走去。

    「爺,咱們真的要回京了?」止戈低聲問。

    「當然還沒。」

    「可是爺不是不信那位術士?」

    馮玉幾不可察地歎口氣,無比憐憫的望他。「止戈,我到底該怎麼教你,才能讓你這腦袋好一些?不聰明到這種地步,我都不忍心傷你了。」

    你已經傷我很深了……「明明是爺不信,明明是爺說差不多要回去的……」

    「你認為我會在馮玨面前說實話嗎?」唉,這孩子讓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教了,孔老夫子說的因材施教,真的好難。

    止戈輕呀了聲,明白了,「那麼咱們留在這兒做什麼?」

    平川鎮的土壤不適栽種,這兒種不了稻和青稞,頂多就是些黍米,可這些黍米別說上品,就連中品都談不上,根本入不了爺那刁鑽又講究的眼,絕不可能和當地米商做買賣。

    馮玉無力地歎了口氣。「止戈,你知道我為什麼身體不好嗎?」

    「不是因為鳳爺……」

    馮玉拿起摺扇往他頭上一敲。「全都是被你氣的!不冀望你舉一反三,可你不能事事問我,你好歹也要動動腦子想想,哪怕術士是假,可有人預言山崩是真,咱們現在就是要找出躲在暗處、真有本事的人,懂不。」

    止戈撫著被打紅的額,皺緊濃眉,道:「那就得要找人問問黃家人是何時到平川鎮,平時往來接觸的有誰了。」

    馮玉籲了口氣,慶倖爛泥偶爾也能塗上牆。「既然知道了,趁著馮玨現在被纏著,趕緊暗地裡去查。」

    樹大招風,馮玨頂著皇商的招牌而來,任誰都想跟他攀上關係,哪怕他和他目標一致,但他就是比他多了點空閒好辦事。

    「爺,那咱們先到那黃姓一家子落腳處附近問問好了。」

    「走。」

    「還有一位關姑娘?」

    來到縣太爺借給黃家人住宿的屋子附近,馮玉一開口便從鄰居嘴裡打探出個消息。

    「是啊,那位關姑娘是個小姑娘,看起來像是才及笄而已,可黃家的女兒卻都喊她姊姊呢。」

    「那位關姑娘是和黃家人一道來平川鎮的?」

    「不是。」

    這回答可教馮玉滿意地笑眯眼,朝那老丈再問:「所以關姑娘是平川鎮人?」

    「也不是。」

    「那麼,她是何身分?」

    「那位關姑娘的來歷嘛……」那老丈人沉吟著,餘光像是瞥見了誰,忙喊道:「方家大娘。」

    馮玉側眼望去,就見位年近半百的大娘,老丈人向前跟她攀談了幾句,她便看向了馮玉。

    「這位爺找關姑娘有何事?」方大娘略帶防備地問著。

    「就幾句話想問她。」馮玉釋出飽含善意的笑。

    他知道,哪怕是窮鄉僻壤,這男女之防還是有的,總不好唐突小姑娘。

    「不知道是想問她什麼?」

    馮玉噙著無害的笑,說詞信手拈來。「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家妹子走失了,家裡人擔心著,差人打聽著,輾轉得知她似乎是流落到平川鎮這兒,我正急著確認關姑娘是不是我家妹子。」

    跟在身後的止戈瞬間瞪大眼。馮家何時有了千金了?要知道馮家的子嗣向來不豐,千金他是聽都不曾聽過。

    「啊……莫非你就是關姑娘的大哥?」方大娘聞言,喜出望外地道。

    馮玉聽著,心思轉得極快,接著道:「那肯定是她了,差人通報一聲,見過面就知曉了。」說著,望向屋子大門,決定先敲門再說。

    不管怎樣,只要能碰著面談過話,他就能知曉這位關姑娘到底是不是真正預言山崩之人。

    「這位爺,關姑娘這時分大抵都待在山裡。」方大娘卸下心防趕緊道。

    「她不是和黃家人住在一塊嗎?」他詫異道。

    「是啊,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待在山上,在黃家人到平川之前,她是住在山腳下的一幢茅屋,那是我兒子的獵屋。」

    「莫非是大娘救了我家妹子?」

    「不,是我媳婦在溪邊洗衣時把她撈上岸的,聽說她一直想回家,想找她大哥。」方大娘托著腮說。「那姑娘性情好,小姑娘一個,看似出身不錯,也不嬌氣,就是古怪了點,喜歡往山裡跑,要不就是泡在溪裡。」

    「既然如此,她怎會跟黃家人住在一塊?」

    「這也不曉得,不過我那媳婦總說那關姑娘是個福星,我兒子有筆買賣正猶豫要不要接,她開了金口,我兒子下定了決心去做,結果狠賺了一筆;隔壁的老蔡本來要上山打獵的,卻被她死活擋了下來,後來才知道還好沒上山,要不肯定被滾石砸死,後來……這些奇聞還多得呢,對了,山崩之前,她也跟我媳婦說過山會崩,要山腳下的村民先離開,可惜沒人相信,後來想想那些事肯定是那位黃術士跟她提起過。」

    「是嗎?」馮玉拖長了尾音,笑意漸濃。「不管怎樣,先謝過方大娘,一會待我上山確認她真是我家妹子後,必有重賞。」

    「那……我帶爺去吧。」一聽到重賞,方大娘二話不說想帶路。

    「不用了,我自個兒去便成,要真是我家妹子,她必定欣喜若狂。」謝過了方大娘和老丈人,馮玉立刻朝太山的方向而去。

    「爺,你這是信口開河啊,咱們馮家哪裡有千金了?要是被人拆穿……」

    「那就說是找錯人不就得了?」馮玉沒好氣地打斷他叨叨絮絮的話。

    要是凡事都照規矩,日子怎麼過?

    「所以爺真要上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爺也知道山上有虎,還不只虎呢,有毛的動物要多少有多少。」

    馮玉緩緩停住腳步,側眼睨去的神情說有多冷就有多冷。

    「提醒一聲而已。」止戈可憐兮兮地垂下眼。

    「我還需要你提醒?」他還沒忘記他一大早天未亮就在溪邊看見了一隻小狐狸!可又能如何?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可巧的是,才剛來到太山山腳下,竟然又與馮玨碰了頭。

    「欸,怎麼縣太爺捨得放你走了,馮玨?」馮玉噙笑向前。

    馮玨不答反問:「不是說要回京了?」

    「是呀,不過聽說太山上有玉礦,心想既然都已經來到平川鎮了,自然會想上太山走走。」

    「真巧,和我打的是一樣的主意。」

    「是嗎?」確實是打一樣的主意,然而想一探究竟的不是玉礦,而是個人。唉,那個縣太爺真是不濟事,就連拖住馮玨的腳步都不成。

    馮玨必定是看出端倪之後,旁敲側擊地問出個大概,才會甩開那票人直往太山這頭而來……這得要瞧瞧誰的運氣比較好了,畢竟太山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加上先前山崩,路況不明,就看誰先找到那位小姑娘了。

    馮玉當先走去,馮玨緊追上來,同時低聲攀談。

    「年初多謝你幫我調了一批青稞。」

    馮玉瞅他一眼。「不用謝,橫豎也沒少賺你一筆。」他是糧商嘛,想調什麼糧,找他便是。

    雖說京城兩家馮姓互不往來幾十年,但這一代既是他當家作主,他就沒打算和另一家撕破臉。做生意嘛,和氣生財,沒道理將送到面前的銀兩推開。

    「你的氣色不怎麼好。」馮玨突道。

    馮玉抽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道:「生意忙,睡得少,氣色自然不好。」說真的,他的氣色好不好,和馮玨一點關係都沒有。

    「怎麼才走一段路,似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我才想說,怎麼才走一段路,你就有些沉不住氣?」他所認識的馮玨,向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今天倒是話多得有點擾人。

    說來也巧,他倆是同年同月生,他比馮玨長了三日。當他還小時,曾經與父親一道赴宴,宴上湊巧與城西馮家的人碰了頭,而那時馮玨也在場,猶記得他和馮玨站在一塊時,引來不少注目,不知情的人還誤以為他們是雙生子。

    從此以後,城東的馮玉和城西的馮玨常被拿來作比較,不管是讀書習字乃至於經商,總有人在後頭品頭論足。

    說來好笑,他們馮家的事,哪由得他們說嘴?

    至少,他是不討厭馮玨的,他厭惡的是冠上了皇商之名的馮玨。

    「是想給你一點退路。」

    馮玉聞言,笑得極邪。「我向來就沒有退路,要是辦不成,就是保持原樣,但你就不同了,馮玨。」

    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代替馮家背後的主子鳳巡找到他想找的人。

    鳳巡又是何許人也?他是指引馮家發家,繼而讓馮家成為皇商的狠角色,聽說他能操控人心又能殺人於無形。

    鳳巡之所以願意幫助馮家發家,就是要馮家擁有人脈錢脈,讓世世代代子孫幫他尋找欲尋之人。

    換言之,鳳巡掌握著馮家的生殺大權,而這一代城西馮家開始不穩了,必定是急了,想要趕緊找著人,好穩固皇商的位置。

    馮玨看向他,覺得有如在照鏡子。「就算是你先找到,也不代表皇商這位置會落到你城東馮家手中。」

    「天曉得呢?」討了鳳巡歡心,就有機會嘛。

    他看不上皇商這個位置,但是這是父親臨終前一再囑託的,他就算再不願意,也得想法子在他這一代找到人,繼而坐在皇商的位置上。

    不管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得到。

    「當年既然都已經放手了,為何事到如今還要爭?」

    馮玉笑得無奈。「放手的不是我,要爭的也不是我,一切都由不得我。」

    「和平相處不好嗎?」

    馮玉低低笑著。「別端張冷臉嚇人,我向來就不是被嚇大的。」馮玨的和平相處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指三天兩頭找麻煩,還是背後使暗箭?要是哪天撕破臉了,不就準備大開殺戒了?

    當然,他也很清楚,那些事絕非馮玨的主意,但是身為當家卻治下不嚴,他也難辭其咎。

    「既是如此——」

    「大哥!」

    一把嬌軟的少女嗓音打斷馮玨未竟的話,兩人有志一同地朝聲音來處望去,就見一個小姑娘站在不遠處的大石上。

    馮玉突地想起他在溪邊似乎也聽過這嗓音,同樣喚著大哥,原以為是喚著溪邊的其他人,可如今看來……怎麼那雙大眼像是直瞅著自己,熠熠生光,無聲地訴盡欣喜。

    她識得他?不對……那眼神像是尋到了找尋已久的親人。

    「大哥!」關子悅放聲喊著,笑得眉眼彎彎,跳下了大石,直朝他而來。

    馮玉愣在當場,眼見她被盤踞的樹根絆了下,他不假思索地向前,然而馮玨的動作比他還快,已經將她一把撈進懷裡。

    然而,她卻只是對馮玨謝了聲,在他走近時整個人撲進他懷裡,教他被撲倒在地。

    「大哥,終於找到你了!」喜悅的嗓音瞬間溶入濃濃鼻音,少女再抬眼時,眸底滿是閃動的淚水。「大哥,你早上明明在溪邊,我都叫你了,你為什麼還跑?」

    馮玉瞅著她帶著幾分刁蠻的撒嬌模樣,被她臉上生動而鮮活的表情吸引住。

    「大哥?」關子悅等了半晌,不見他有所反應,不禁輕揪著他的手。「大哥,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急著想找你而已。」

    馮玉回過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聽她這說法,意味著在溪邊聽見的喚聲確實是她的,他很肯定她認錯人了,但比較耐人尋味的是,他和馮玨乍看這般相似,怎麼這聲大哥卻是如此篤定地對著他喊?

    「馮玉,你何時有妹子,怎麼不曾聽說過?」馮玨在旁淡聲問著。

    「呃……」他也想知道。

    「馮玉?」關子悅聞言,呐呐地道。

    「正是在下,不知道如何稱呼姑娘?」馮玉雙手很規矩地按在潮濕的地面上,不敢碰觸她半分,「姑娘能否先起身?」

    他這輩子不打算娶妻,不打算任人壞了清白硬是賴上自己。

    「你不是大哥?」關子悅飛快地從他身上坐起,一雙燦亮杏眼不住地打量著他,像是要確認什麼。

    「在下沒有妹妹。」應該說,馮家女兒一直很短缺。

    是說這天底下也真是無奇不有,居然又有一個和他相似的人,被個姑娘家叫大哥,感覺倒也不錯……忖著,他驀地想起方大娘說的話。

    難道,她就是跟黃家人在一起的關姑娘?

TOP


第二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九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一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二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三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四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五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好睇╭☆ www.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番外篇
   
    像是半夢半醒之間,鳳巡微張著眼,看著舅舅在他面前念念有詞,他想開口卻一點氣力皆無,直到咒已念完,他瞧見舅舅的袖口滑出短匕,毫不留情地朝他手腕一劃。

    他吃痛,卻發不出聲響,只是殷紅著眼不解地瞅著他。

    他想知道,為何向來疼他的舅舅會這麼做,更想知道,舅舅到底在做什麼。眼角余光瞥見舅舅拿杯子盛裝他汨汨滑落的血,轉身而去,他順著舅舅的背影望去,瞬間瞠圓了眼。

    他看見舅舅將那杯血遞給了父皇,父皇毫不猶豫地飲下,他又氣又急,胸口一陣翻湧,他想要怒聲質問,然而愈是動氣,他的視線愈是模糊,彷佛就連雙耳都聽不見。

    「那孩子不會有事吧。」慶德帝飲盡了血,啞聲問著。

    「皇上放心,一會下官會將巽王爺送往他的邑地,助他逃過這一劫。」樂盈低聲說著,扶著慶德帝躺在龍床上。

    「那麼,朕就能放心去尋她了,這一次定能尋到她。」慶德帝緩緩地閉上眼,嘴角勾彎,笑得恁地滿足,隨之沒了氣息。

    幾乎同時,被捆綁在椅上的鳳巡踢了下椅子,發出了些許聲響,引來外頭宮人的注意,有宮人上前詢問:「皇上?」

    樂盈走向試圖表醒的鳳巡面前,往他的頸間一按,他隨即昏了過去,他正在解鳳巡手腳上的麻繩時,外頭已有人破門而入,他神色不變地起身。

    「天官樂盈叛變!皇上駕崩了!」

    樂盈冷眼看著來者,飛快地擊退敵人,隨即奔出了寢殿外。

    四周有人高喊著,「拿下天官樂盈!立斬不赦!」

    「爹!」

    「子悅!」

    關子悅驀地張眼,氣息紊亂,瞧見馮玉眸底的擔憂,隨即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身子還不住地發顫著。

    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當年發生的事嗎?

    慶德帝並不是要殺鳳巡哥哥,可是確實是爹拿了鳳巡哥哥的血給皇上喝下……以血為憑的咒,難道慶德帝口中的「她」,指的是她早逝的姑姑?

    「作夢了?」馮玉柔聲問著。

    「嗯……」

    「沒事了、沒事了,我就在你身邊。」

    「大哥,慶德帝是個可怕的皇帝。」

    「嗯?」他不解地揚起眉,不懂她怎會突地提起千年前的皇帝。

    「我每每見了他總是會怕,不願親近他。」可是夢境裡的慶德帝卻是那麼溫柔,彷佛只要能找到所愛之人,教他去死也快活。

    「你夢見千年前的事了?」

    「嗯,我在想,我要不要跟鳳巡哥哥提我今晚的夢境。」告訴他,慶德帝有想保護他,可這夢境太短促,教她無法確認事實的真相,就怕直說了,他也會認為不過是個夢。

    雖然鳳巡哥哥什麼都沒說,但她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恨,濃烈又深沉的恨。

    「由著你,但好歹我在你面前,你就非得要提其它男人?」又是慶德帝又是鳳巡,就不能多撥點心神在他身上?

    「大哥……」

    「要是睡不著,我也是有法子的。」

    感覺他輕柔地吻著自己的頰和頸項,以為他是要求歡,豈料他的身子如是微微探出去,從她的枕邊取了本帳本,就著花架上的燭火,念著帳本上的貨物買價賣價等等,念得她頭昏腦。

    「大哥……」難道大哥催眠她的方式只有這招嗎?

    「不喜歡?那就……」他把帳本一丟,順手拉下床帳。

    關子悅不由得低笑出聲。

    再裝嘛,看他能裝多久。

★╮好睇╭☆ www.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本帖最後由 coeywong88 於 2018-6-5 16:42 編輯

好看~~謝謝分享~

FAV LINK:
如何讓網站曝光率新增呢

TOP

Great!!!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