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總管！嚴總管？！」嗯……是誰啊？怎麼不是叫總經理？是李緒飛嗎？他只是休息一下而已，怎會那麼吵啊？帳到底對完了沒？他已經說了，不管要慶多少功，帳都得先對完，他隔天要看，他們不會先跑去喝酒了吧？所以說起話來才結結巴巴的……
言浩東睜開沉重的眼皮，打算跟守在身旁的屬下李緒飛問個清楚，沒料到……
「嚴總管，你沒事吧？」小石子吞吞口水，緊張地看著躺在地上、剛好被「重物」砸到頭的總管。
「你還好吧？」一張粉嫩的小臉也順勢探過來，盯著昏了半個時辰的男人看。
真糟糕！眼神還有些茫然，該不會撞昏頭了吧？好像有流血呢……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姜晴兒心裡七上八下地看著嚴總管。
「你們……」言浩東感覺一陣頭昏腦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有警告你，但是你不聽啊！」她也是想省錢，才爬上樹摘果子，哪知他會跑來制止？她一緊張，手腳不利落，就從上頭摔下來，剛好就從他頭上這樣摔下去……如果弄壞他的腦子，她會覺得非常對不起啊！
「呃，這是……」哪裡啊？言浩東聲音有點瘖啞，頭痛欲裂，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快去找王管事還是朱姨娘，哪個都好，說嚴總管出事了，快點去！」姜晴兒被嚴皓慘白的臉色嚇得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慌亂地推著小石子，要他快到前頭去找人來幫忙。
言浩東閉上沉重的眼皮，不再試圖說話。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他怎麼覺得好像看到穿著古裝的丫頭、小子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是他睡眠不足，在作夢嗎？
所以說，他討厭辦慶功宴，只不過談成一項大生意，大夥兒就找機會吃吃喝喝，錢都還沒賺進口袋，就忙著享受，還說要到別緻的店去試試看，結果，竟然讓他看到一堆穿古裝的丫頭、小廝……
這是餐廳的噱頭嗎？很好！成功地嚇到他了，讓他以為自己一命嗚呼，來到陰曹地府，跟穿古衣的人形玩偶為伴……還好他記得今天是連假結束的第一天，他沒開車上班，絕不可能發生車禍。
但，他沒發生車禍，頭怎會那麼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想不起來啊……
***
「嚴總管，喝藥囉！」
「咿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言浩東自動閉上眼，裝作還在休息當中。
端著湯碗的小丫頭走進屋，看到總管仍在睡夢中，還沒清醒，只好將碗放在桌上，再輕輕退出去。大夫說嚴總管的頭受到重傷，需要好好靜養，所以還是不要叫醒他，讓他繼續睡吧！
過了一會兒，確定屋內沒聲音了，言浩東才睜開眼，探查狀況。
很好！都出去了。他躺在一張木製的大床上，身上蓋著整潔的被褥，映入眼簾的是古樸雅致的簡單擺設，果然……還是沒有變。
他，怎會到這裡來啊？他被救醒後，已第二次睜開眼了，但看到的東西還是一點改變都沒有……事實上，他真的有點頭痛。
但，如果碰到的事可以用頭痛來逃避，那天底下也沒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了吧？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碰到一個教科書上無法說明的現象，置身在古代的時空當中。
簡單地說，就是他那個愛看漫畫、小說的妹妹說的——他穿越時空了！嗯，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在現代時，他不知道撞了什麼邪，然後靈魂就飛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來，附在這個男人身上……那原本的他呢？死掉了嗎？這……這叫「借屍還魂」嗎？
言浩東的嘴角泛起苦澀而冷淡的笑意，目前，依他淺薄的見識判定，就算他再睡十二個小時、再醒來，大概也還是這樣，所以他不用藉著睡覺來逃避現實。
還是想想以後該怎麼辦，那會比較實際吧？畢竟，一個人到了陌生的時空，還是要吃、喝、拉、撒、睡……之類的，所以他該好好面對這狀況，好好找尋安身立命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話，再找尋來時的路徑，給它……「穿」回去吧？
雖然好像有點難……唉！他高中畢業那年，一個人拖著簡單的行李到外地唸書時，也沒這麼頭痛過。以前，一直期盼到國外念研究所，看看不同的風景，結果到最後，因為學費跟生活費的關係，還是考了台灣的研究所，把畢業證書念到手，就出社會工作，似乎從沒離開熟悉的環境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奮鬥。所以，他可以這樣告訴自己，只是到異鄉……重新來過嗎？只是這個異鄉，他必須穿古裝……
就在言浩東躺在床上，不斷給自己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必須適應新環境時，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總管！嚴總管……」一個極其輕柔又有些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是個女孩子。言浩東還沒想清楚該不該理她，門就再次「咿呀」地一聲被慢慢推開了，他閉上眼，還不想理讓他的腦袋糾結的事。
「嗚……對不起！沒想到你救了我，我卻把你害得這麼淒慘……」姜晴兒走到嚴皓的大床邊，嘀嘀咕咕，邊哭邊懺悔。她只是想省菜錢，爬到樹上摘果子，沒想到卻從樹上跌下來，剛好跌到路過的總管身上，把他「砸」暈了……她真的萬分抱歉啊！她真的沒想到總管在跌倒時，腦袋恰巧撞到石頭，還流了血……還好他有醒過來，不然她會很難過的。
「嗯……就是因為你嗎？」言浩東沉吟一聲，用低沉的嗓音詢問。
「哦！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看到嚴皓醒來，姜晴兒顧不得臉上的淚水，咧開小嘴，開心地笑了。
「你剛剛說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你……」言浩東凝視神情無辜的少女，心底不斷告訴自己要和顏悅色，好好說話，不要嚇著人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跌到你身上的……」姜晴兒張大水汪汪的雙瞳跟臉色凝重的男人對恃，有點心驚膽戰，畢竟在姜王府裡，除了大哥以外，嚴總管是權力最大的人。結果她讓他的腦袋流那麼多血……萬一姨娘、大哥他們追究起來，她可是吃不完、兜著走啊！想著想著，她又開始哭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可以原諒你，不過……」被斷斷續續的哭聲吵得一顆頭喀喀作響，言浩東伸出手腕，做出暫停的手勢。
「怎麼樣？」姜晴兒急切地探頭，仔細傾聽，想知道下文。「你得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全告訴我。」言浩東微笑，盡量把話講清楚。
「為什麼？」他的意思是……
「因為傷到頭，所以跟我有關的所有事情，我都忘記了。」面對淚眼汪汪的少女，言浩東開始加重她的罪惡感。反正不用白不用！他初到古代，需要線民提供情報，對於自己送上門的報訊者，他當然要善加利用。
「啊？」天哪！嚴總管的意思是……經過這麼一撞，他的腦袋壞掉了？姜晴兒神情驚恐，小嘴差點闔不上。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言浩東淡淡點頭，完全承認。
「我……」姜晴兒錯愕地站在男人面前，說不出完整的話，直到他推推她的手臂，才發現她已經暈過去了。
欸，怎麼這麼脆弱？這樣就昏倒了？她這個樣，怎麼幫他面對困難？言浩東及時揪住她的手，不讓她整個傾倒在地。如果他老實說他是穿越時空的未來人，請她幫助他，她大概會馬上以為「嚴總管」瘋了吧？不管如何，他大概知道自己附身在一個擁有相當社會地位的男人身上。
不管「總管」哪裡，總是一個不錯的職業，他就先打探清楚要「總管」什麼地方吧？他瞄了一下昏厥在自己床邊的粉嫩少女……然後，他可能開始要麻煩「她」囉！
***
「姜王府？」言浩東揚起眉梢。
「是的，嚴總管，這裡是姜王府。」姜晴兒擔憂地看著嚴皓，把管事拿來的所有名冊、賬冊一古腦兒放在他面前。
天哪！不會吧？這個「姜」該不會是不愛唸書的腦殘妹妹說的那個姜王爺、而且念到「姜王爺」三個字還要雙手合十的「姜」吧？！他的腦中突然浮現之前妹妹迷戀偶像劇的神情……嘴角不禁微微抽動。
「什麼都忘了……真的很糟糕。」姜晴兒的眼神有點黯然，看了嚴皓那張俊逸嚴謹的臉龐一眼，迅速低下頭。她真的有那麼重嗎？摔到他身上，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她真的很丟臉啊！
「還好吧？我人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言浩東對目前的狀況頗能接受。「可是……」姜晴兒瞄了他頭上的傷處一眼。
「你有空就跟我聊聊天吧！幫我想起以前的事。首先，你得先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言浩東不著痕跡地挖附身管家的底，「對了！你會寫字吧？」
「會！」姜晴兒看著他，莫名其妙地點頭。「那你把我的名字寫給我看。」言浩東讓家丁準備了筆墨硯台，還磨好了墨，放在桌上。「好。」姜晴兒依言，把「嚴皓」兩個大字寫在紙上，再拿給言浩東。
「原來是這個『嚴』？」沒想到名字跟自己同音異字……看來，他跟嚴皓還真是有緣哪！
「那你叫什麼名字？是府裡的什麼人？」言浩東翻開名冊，開始對照。「我是姜晴兒，是王府排名第九的小姐。」介紹起自己的身世時，姜晴兒的嘴角忍不住揚起嘲諷的微笑。
「啊！你是九小姐……」沒想到他竟指使九小姐，要她幫他做事？他的膽子還真是大啊！
不過，雖然歷史不是他的拿手學科，但粗淺的瞭解還是有的，據說王府的小姐應該是吃飽了就撲撲蝴蝶、彈彈古琴……浪漫一點的，應該還會對著鏡子、湖水思春……
怎麼這個九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補補丁丁，跟個丫環沒兩樣，又面黃肌瘦的……實在看不出是個小姐啊！言浩東多瞄了姜晴兒一眼。
看到言浩東的表情，姜晴兒連忙搖搖頭，「你真的忘記很多事耶！我是爹外頭帶回來的，連自己的娘都沒看過。我幫你做事又有什麼？府裡有權有勢的奴僕說話聲音都比我大。」
「原來如此。」言浩東點頭表示瞭解，卻沒再多說什麼。人各有命，古代的女人得寵不得寵，在家族的地位高不高，也是出生就注定好好的。只可惜了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與小女人對視，言浩東有點惋惜。
「不過還好有大哥，自從他當家之後，我日子就好過多了，也可以讀書、識字，夫子就是他幫我們聘請回來的。」雖然有點氣餒，不過講起繼承官職的大哥，她的眼底閃起光芒。
因為識字，所以她在奴僕面前就比較有威嚴，也可以幫他們看看家人寫來的信，所以還是有不少家僕拿著食物來請她幫他們看信、寫信之類的……
她跟賬房、管事、總管……等握有權力的高階家僕比起來，年紀較小的九小姐較沒有威脅性，價格也親切多了。所以，在她住的側房裡已藏了不少食物，比起以前有一頓、沒一頓，跟飢餓為伍的日子，總是好太多了。
「所以你才會爬上樹，摘果子？」言浩東無奈地看著她。
「是啊！不過我以後不敢了，為了省那一點錢，結果把你害成這樣，我真的很不好受。」姜晴兒鄭重跟言浩東道歉。
「不用再說這件事了……」言浩東擺擺手，稍稍從床上坐起，「你只要幫我把府裡的一切搞定，就算彌補了，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裡。」
搞定？嚴總管講話還真有氣魄，胸襟也很開闊，以前跟他不熟，只覺得他不苟言笑，很嚴肅、有威儀，比姨娘跟大哥還恐怖，不知道實際相處起來，他是這樣子的人哪！
「好！」姜晴兒凝視嚴總管俊朗的側臉，小臉莫名地燥熱起來。「還有……你先替我把那碗雞湯喝完，再跟我說府裡的事！」茶几上，有碗朱姨娘指明給他補身體的藥膳。
「欸，那是姨娘特地吩咐廚娘……」姜晴兒的神情有點僵住。「不用了！我是男人，身體好好的，補什麼？再說，我聞到中藥味……就反胃。」言浩東冷淡否決。
「好吧！」既然他這麼說，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他竟然不吃？桌上那碗黃澄澄的雞湯，是朱姨娘特別囑咐廚子去抓野雞，用一整隻雞、花好幾個時辰，以文火慢慢燉出來的呢！平常人想喝都喝不到，沒想到他……姜晴兒在心裡不停嘀咕。
「快喝吧！喝完了，還有事要辦。」言浩東沉聲囑咐，將那雙疑惑的眼神看在眼底，卻不解釋。
「好。」真是讓她撿個便宜了。平常，朱姨娘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沒想到她命人辛辛苦苦燉來的雞湯，卻這麼輕易就進了她的口？想到這兒，姜晴兒眉開眼笑，兩手捧著磁碗，邊吹氣、邊啜飲，萬分珍重地把那碗鮮甜的雞湯一口一口喝下肚。
哦！好香、好好喝哦！每多喝一口，她的手腳就多暖和一分，嗚嗚……真好，沒想到她能喝到這種雞湯，活著真好。言浩東默不吭聲，將她心滿意足的表情看在眼底。
原本，他預期自己在古代的生活會很艱難，沒想到，比他艱難的人多的是，而他，只是人生地不熟而已……想到這裡，他默默凝視自己的雙手。
會的！他會用他的能力來掌控一切，將「總管」該做的事都推上軌道。他會辦得到！
***
「小姐、小姐……」秋月抱著一塊布，邊跑邊喊，喜孜孜地從外頭衝回去找主人。
「什麼事？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的？」姜晴兒頭也沒抬，神情專注，正對著手中的繡布奮鬥。
「這塊布很漂亮吧？總管說這塊布要給你做新衣裳。」秋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掩飾不住心裡興奮，趕緊把小廝送來的布匹晾到主子眼前，攤開來，讓她看個清楚。
「哦，很漂亮。」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姜晴兒同意秋月的想法。看起來值不少錢呢！
「這塊布要是裁了，做成最新流行的款式，穿上去，再到廟裡上香，不知道多少家有錢的公子看了要為小姐相思呢！」秋月抱著布匹，開始為主子編織美麗的夢想。
「別說了！快來幫我把香囊上的花草繡上去，這幾件小東西，明天要交給李大娘。」姜晴兒忙得不可開交，沒空管秋月為自己編的鴛鴦蝴蝶夢。
「哦，好啊！」看到主子這麼忙，秋月訕訕然，只有放下美麗的布匹，拿起針線開始幫忙。兩人坐在窗戶旁，認真繡了個把個時辰，才放下手中的繡品。
「小姐，要喝茶嗎？」秋月揉揉眼睛，感覺有些累了。
「水就好了！不用泡茶。」姜晴兒點點頭，卻特別囑咐丫環，要她別做任意的浪費。「好。」聽主子這麼說，秋月只有點頭。
事實上，總管有讓小猴子送了最新的茶葉過來，她們有不錯的茶葉可以泡，但主子總說口不渴，不想喝……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喝？好想試試看那茶葉的滋味哦！
「小姐不喜歡那塊布嗎？」秋月把水送到姜晴兒面前後，便接過她手上的繡布，想替她繡完。
「喜歡啊！很漂亮。」姜晴兒瞄了那塊布一眼。「那你……」為什麼不興奮啊？秋月覺得有些疑惑。
「那塊布裁了，我穿上去又有什麼用？手這麼粗、身上也沒有首飾、鞋子也是舊的，看起來更奇怪。」姜晴兒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嘲諷，對新衣服並沒有期待。
「哦，總管說……」秋月想搬出嚴皓的話。「你最近開口、閉口都是總管，想去服侍他就說一聲嘛！我替你想辦法。」姜晴兒微笑，取笑跟她情同姊妹的小丫環。
「哪有啊？真是天地良心，我秋月要是有那樣的想法，就遭天打雷劈！」秋月嚇得臉色變白，趕緊放下手中針線，舉起手，要跟老天發誓。
「好啦！跟你說笑的。」姜晴兒拿過秋月手上的布，繼續刺繡。她再加把勁，不用一個時辰就可以完工了。
「小姐，你不覺得總管最近對你很好嗎？」秋月趕緊收拾繡好的作品，把它迭好，放入衣櫃裡。「有嗎？還不是跟大家一樣。」姜晴兒不置可否。
「真的啦！以前，這種好東西哪裡送得到我們手中？在姨娘、其它小姐那裡就被拿光了，他現在讓小猴子每個院跑，我們才有的拿。」秋月舉起手，信誓旦旦指證。
「他很厲害，跟他說一遍，他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了……」盯著手上的布，姜晴兒突然說了一句話。
「什麼？」秋月眨眨眼，沒聽懂主子的意思。「沒什麼……」姜晴兒微笑，沒把話說清楚。
這陣子，她每天傍晚都到他的房裡，跟著兩個管事與他一起聊天，順道說明他還記不起來的事。她看嚴皓緊揪的眉頭，確定他是很生疏，甚至是不記得的，但再看他處置，卻覺得有條有理，做事很有規畫，跟撞到頭之前比起來毫不遜色；有時，甚至他們不用說，他就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直接取消複雜的手續，迅速指派人手到現場管理，像這次的冬衣採買，就是這樣。
爹在生前不是小氣的人，每年都會送府裡的奴僕兩件衣服，而家裡的大大小小也都趁著這個機會做新衣裳穿。只是爹去世後，大哥繼承官銜，到外地就任去了，把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交給嚴總管處理。
嚴總管往年總是盯著跟王府租借田地的佃農，查他們送上田租、牲畜，就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管他們穿得暖不暖？但今年很奇怪，他慢條斯理喝著熱茶，邊看管家送上來的簡冊，邊天南地北地跟他們聊天，連大門都沒跨出一步，事情就做完了，還順道問她：「怎麼衣服的袖子磨到破了，還沒換新的？」
大夥兒才說起新衣的事，沒料到，隔沒兩天，錦繡莊的裁縫跟老闆娘就在王府裡逛大街了，直拉人到小屋去量尺寸，說要做衣服了。所以，今年不但大家都提早有新衣服可穿，動作還比往年快許多。這件事，讓大家都笑瞇了眼。
原本，她也沒期望拿到新布匹，因為去年朱姨娘派人來說新買的布匹不夠，以後再補給她，後來就當沒這回事了；沒想到今年不但由小廝親自送來，顏色還那麼漂亮鮮艷，她不用摸，光看也知道很細膩柔軟，是上好的布料。
那匹漂亮的布，裁成衣服，穿在她身上，有點可惜……不如把它托給李大娘，拿到布莊賣，搞不好還能賣個好價錢，她存在錢莊的錢，也能多一些……姜晴兒在心裡盤算著。
「小姐，總管還說，等你穿了新衣裳，記得找他喝杯茶。」秋月不知道主子的心思，開心說著小猴子傳來的話。
咦？找嚴總管喝茶？姜晴兒心裡打個凸，錯愕到把針扎到指尖了。
「好痛！」
「怎這麼不小心？」秋月嚇一跳，趕緊接過她手上的繡品，避免血絲玷污繡布。
「嗚嗚……」姜晴兒發出哀號。「剩下的我來繡好了，我知道小姐您繡什麼……」秋月伶俐地把尚未做完的工作接去。
「那就這樣吧！」姜晴兒不知道是手痛，還是心痛……那麼美的布真的要裁了做衣服啊？她覺得那根針好像直接紮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不斷冒出血絲呢！
***
靜心亭
「在這裡！小姐，你快一點啦……」秋月小聲叫嚷，興奮地推著主子的手臂，不斷催促她。
「厚！我知道啦！」姜晴兒別彆扭扭、慢吞吞地踏上台階。而坐在靜心亭，對預備施工的工匠說話的言浩東，眼神恰巧與她相上，跟她點頭示意，請她稍坐等他。姜晴兒沒其它辦法，只有乖乖坐下，等他把擴建倉庫的事情處理好。
「你們這邊要在這裡……」言浩東手持硃筆，側著身，低聲跟幾個工匠商討工程進度。在他身後的管事跟小廝看到姜晴兒出現，眼底閃過一些驚訝，又隨即把情緒掩去。
「我們太早來了。」接觸到那些視線，姜晴兒不自在地抱怨了。
「哪會啊？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們來的剛剛好。」秋月微笑，兩手扶住主子的手臂，慎防她臨陣脫逃。
看哪！她的主子哪時候這麼美麗過？今天換上新裁的衣裳，又梳了簡單清爽的雙髻，整個人看起來清靈秀氣，比以前美了十倍不止，幾個路過的家丁都瞪大眼看著主子，還有人看傻眼，不小心撞到柱子呢！
這會兒，他們提早來，正好坐在這裡，讓總管看看她家小姐打扮起來的模樣，可是不輸每天都打扮得雍容華貴的七小姐呢！
唉，她家小姐美成這樣，有人上府提親時，總是有人會想到她吧？等找到一個好夫婿，她的小姐就不用整天對著繡布煩惱錢不夠用了。
「你啊！」姜晴兒只有無奈坐下，看著嚴皓沉著淡定地指揮工人，等待他把事情辦妥。
深秋的天色很澄淨，到處一片明亮。淒冷的秋風吹過湖邊，使得湖水更加澄清，蟲子從草叢裡發出鳴叫聲，不遠處，長滿青苔的山石，還不斷湧出雲朵來，襯上湖畔的紅花，滴下水珠，讓人想起美人哭泣的模樣。這個晚秋景象配上嚴皓俊朗英挺的側面，讓她感到非常和諧，不覺寒冷。
好像只要有他……不管多麼雜亂無章，都可以「搞定」？思索至此，她的臉頰不覺泛紅。
秋風吹來，吹動她的髮絲，淒厲地拂過她的臉頰，卻沒吹散她心頭的暖意。她低著頭，凝視身上華麗的衣裙。連這身衣服，沒有他，她也是不可能得到的。
還好他先前說了，穿上新衣，得找他喝茶……她這樣美嗎？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穿成這樣？她開始瞭解姊妹們窩在繡房裡打扮，眼神卻不自覺流露出喜悅的心情了。她……好像喜歡上他了。但，她配得上他嗎？ |
發表於 2012-2-22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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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2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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