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3:05的邂逅》【海廚房晚餐1】

  到星期三下午3︰05,
  她總會來到海廚房的紫荊樹下拉小提琴,
  不過可別被她那氣質仙女外表騙了,
  她其實是個專治人心的暴力醫生,
  美麗琴音吸引來狠角色知音,
  他身為正義的代表檢察官卻長得像黑道,
  人高如大樹然而是阿婆的身體欠照顧,
  為佳人獻殷勤撐傘,自己竟淋出病,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上醫院打針吃藥,
  沒想到因病得享美人恩,她來特別看護,
  他呆呆的應了幾句話,就獲得女友一枚,
  雖然情敵有很多,雖然仇家正伺機報復,
  但他還是開心得天天想菜單當好男人,
  吃飽再順便把人也吃……不,是被吃……



海棠啟示錄

  說到海棠,你們會想到什麼?

  是中國大陸的地形,那像一朵秋海棠。

  錯。

  錯?

  自從蒙古自治區成立后,它就不再是秋海棠了,你們都猜錯了。

  (是蒙古吧﹗找碴部隊別挑剔了,反正就是那一塊黃土高原啦﹗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剽悍民族,以放牧居多。)

  那是花名準沒錯,海棠花嘛。

  嘻﹗又錯。

  還錯?

  秋仔告訴你們吧﹗是海棠颱風。

  雖然大家都被吹得東倒西歪,還有颱風假可放,但秋仔一點也感受不到颱風的威風,因為秋仔的老爸又住院了,兩個多月,所以一並住院的秋仔完全沒有風大雨大的感覺,只有外出買便當時才看到小雨三、兩滴。

  不過秋仔回家拿合約書的時候,真的被沿路的景致嚇了一大跳。

  別擔心,不是瓦破屋倒淹大水、飢民連街,而是兩旁的樹木居然一邊是綠色的,一邊是像被火燒似地全枯了,看起來好像死了一樣。

  他們說這叫焚風。

  很厲害是不是?

  但是秋仔接下來很想哭,因為秋仔家的花木好不容易也培育出一番氣象,綠意圍繞好不青翠,小花成苞就等著綻放,一片美不勝收……啊﹗啊﹗啊--

  這是什麼世界,秋仔新家的社區圍牆居然垮了一半,焚風灌入燒毀秋心愛的花花草草,整個如枯園似沒有生氣,害秋仔眼淚一大泡,努力救殘存的生命。

  有件事不得不禮贊,大自然真的很奧妙,又過了幾天秋仔回家拿東西,那些秋仔以為沒救的花草居然冒出新芽,抽長的綠意夾雜在枯葉裡,叫人好不感動。

  枯木逢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那種如獲至寶的感覺實在無法形容,比拿到稿費還快樂。

  當然,沒有稿費秋仔也活不下去,很快的枯萎了。

  希望下一次回去的時候,又有一番驚喜等著秋仔,秋仔很久沒輕鬆過了,老是住院。

  唉﹗不說了,看書,看書,秋仔要去吃鵝肉了。

  鮮、甜、甘、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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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故事的開始總是充滿瑰麗的色彩。

  那是一段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故事,也不知會由何人結束它,左手拍過右手,右手拍過左手,一個一個接棒似的訴說亙古的愛情。

  玫瑰花盛開了,在海平面的另一端,潮起潮落的海浪聲搔著離水魚兒的心房,聲聲低吟思念的召喚,帶來一絲清涼的嘆息。

  地中海的星空很美,美如畫家彩筆下的作品,揮揮洒洒的一片夜空被無數繁星所取代,美得詩情,也美得令人寂寞。

  海風輕輕一揚起,那頭美麗的秀發也隨之飛揚,年輕的女孩面海沈思著,眼中流露出某種懷念的淚光,孤獨地凝望一波接一波的海潮。

  夜是寂寞的。

  她亦然。

  寂寞的她忽地露出令人心頭一悸的動人微笑。

  「該回家了,將軍,去尋找屬于我們的那片海洋。」

  一只追逐鷗鳥、羽毛絢麗的鳳頭鸚鵡俯衝而下,停在主人肩頭長嘯一聲,似在回應她。

  回家。

  在海的另一邊。

  今夜的星光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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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頭家娘, 這道『舒佛拉奇地中海雞肉串』是不是壞了?怎么爐烤長米是焦的,馬鈴薯和希臘酸起司特別酸牙,好像隔夜的餿食。」

  一臉和氣、留著長鬈發的湛薇薇笑笑回道︰「不好意思,那是A餐。」

  鳥叫聲嗤地噴氣,似在嘲笑。

  A餐,代表不受歡迎的客人,只要讓美麗頭家娘看不順眼,或是她剛好心情不太愉快時,那么不管對方點了什麼菜,一律以A餐打發掉,省得礙眼。

  而A餐通常是當天實驗失敗的新菜色或煮壞的料理,可想而知眼前這位頭有點禿、小腹大如桶的中年男子是多么可憎,榮登她所厭惡的名單之中。

  「可是我點的不是A餐……」男子的嘴才一張開,蔑視的鳥眼嘲弄地往他鼻頭一掃而過。

  「我們只剩下A餐。」湛薇薇笑得非常明艷動人,像一陣暖暖的春風拂過。

  驚艷的男客頓時無語,傻呼呼地混著口水咬著雞肉串,兩眼直挺挺地盯著愛笑的頭家娘,渾然不知自己吃下肚的東西是什麼,就這么一口接一口配著「美色」吞食。

  諸如此情此景的事件並不是頭一回上演,獨自經營餐坊的美麗頭家娘是一大賣點,先不論她所賣的餐點是否可口到值得講譽。

  「海廚房餐坊」彌漫地中海風情,提供療愈系花茶、蛋糕和地中海料理,營業時間從早上十一點開始,直到晚上十點方才收工打烊。

  給人一種神祕感覺的頭家娘湛薇薇就住在店裡,雖然愛笑卻話不多,二十七歲的她對過去總是三緘其口,即使是小她四歲的妹妹也不知情。

  湛 與其姊長相相似但氣質回異,講話速度很快又一針見血,做事俐落,打扮時尚,對流行的事物相當敏銳,像個女強人,是少女雜誌《漂亮美人》的採訪編輯。

  因為《漂亮美人》連著兩期推出一個介紹城市下午茶去處的報導,讓海廚房的詢問度大幅提升,吸引不少女孩、女人們的注意。

  不過大家所好奇的可是店門口那棵紫荊樹,即使它的花語為背叛。樹上掛滿各式紙簽,上頭寫著人們對自己下一個情人的要求和期盼。

  聽說寫好后對著樹下一塊嵌在地面上的石碑誠心許願,願望便會成真,大家稱它為「寫給情人的備忘錄」,這事不知由誰開始流傳開來,成為一種流行,讓人為之津津樂道。

  「真可憐,薇薇姊的心情又不好了,倒楣的客人只好首當其沖當替死鬼。」那根本是煮壞的蝦子沙奇那奇,原本可是主廚推薦的神奇佳肴,來到地中海餐廳不可不點。

  A餐耶﹗多么屈辱的一道餐點,連勢利眼的將軍都懶得瞧上一眼,只差沒吐兩口口水在上頭表示唾棄。

  「噓﹗小聲點, 這小工讀生最好別多嘴,待會要是飛來一只盤子千萬不要連累我。」她絕對會推她去受死,然後逃之夭夭。

  「 姊, 膽子未免太小了點吧﹗薇薇姊又不是什麼暴力份子,會表裡不一的讓人心生畏懼。」她比較怕飛過來的是發霉的硬麵包。

  曾被硬如鞋底的焦糖布丁敲到的顏艾兒反射性的撫撫后腦勺,脖子一縮瞧著牆上緩慢前進的時鐘。

  「嗯,這倒也是,那人的確是個欺世者……等等, 說我膽子小, 今天量過我腳底的尺寸沒?﹗」眼一挑,湛 露出女王蜂的氣勢。

  「呃,嘿嘿……我去做事。」客人點的熏衣草花茶怎么還沒來呢?

  多說多錯,她差點忘了毒舌派教主在此,一說錯話就有被扎得滿頭包的危險性。

  「回來, 又給我穿什麼阿嬤裝,三件一百是不是?」手一捉,湛 拎回企圖潛逃的小逃犯。

  「才不是呢﹗ 姊,是十件五十任意挑,廠商跳樓大拍賣,清倉回饋老客戶,限時搶購……」她擠在一堆婆婆媽媽當中可是毫不遜色,嗶聲一起就沖鋒陷陣,硬是搶到最「好看」的十件。

  五十元而已耶﹗多便宜呀﹗她起碼可以穿上五年,雖然有點小脫線,不過縫縫補補就好了,人要懂得珍惜地球資源,有米當思無米苦。

  「閉嘴,好好的一個大學女生被 蹧蹋到這種地步, 還好意思臉不紅氣不喘的大放厥詞, 知不知道 今年幾歲?﹗」讓走在時尚尖端的她實在看不下去。

  「十九呀﹗」沒有很糟吧﹗能省則省是一種美德。

  湛 嫌棄的視線上下掃瞄她兩眼。「十九歲的歐巴桑, 老得還真快呀﹗」

  「 姊……」好毒喔﹗她只是不喜歡打扮罷了,不然她也是什麼系花、校花之類的好不好,一窩蜂狂蜂浪蝶猛追不舍。

  「別叫我,我覺得可恥, 還算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嗎?」真叫人受不了艾兒的「品味」。

  磨破皮的牛仔褲,相信那絕不是艾兒追求流行而刻意磨出的破洞,而是經年累月洗滌的成果,樣式呆板得像剛從垃圾桶撿回來似。

  而她一點也不懷疑艾兒身上那件襯衫是取自衣物回收箱,因為那是她上個月親自丟進去的,一再告誡她不許像乞丐一樣去拾回的破布。

  顯然的,艾兒愛貪便宜的個性戰勝了她的驕傲,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顏艾兒不覺得羞恥反而振振有訶的說道︰「有什麼好可恥的,人要有格調不要隨波逐流,我們是新時代的好兒女,理應標榜個人的意識型態,突顯出屬于自己的格調。」

  她並不丑,甚至可說是長得不錯,清新可人帶點鄰家女孩的可愛俏皮,一雙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削薄的短發顯得很有精神。

  唯一的缺點是太過節儉了,省東省西地從治裝費先省起,雖然不致邁遏惹人嫌,但以一位花樣年華的大學生來說,她的衣著打扮的確非常跟不上流行,有種落后十年、二十年的感覺。

  有時看不過去的湛 會一時興起幫她裝扮裝扮,好讓她恢復一下符合年紀的朝氣和亮麗,身為最受歡迎的《漂亮美人》少女雜誌的採訪編輯,湛 實在無法忍受一個漂亮美眉像菲佣一樣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還自鳴得意地炫耀她和頭家殺了半小時的價,只為多得一棵蔥。

  「好好好, 有格調,但是別在我的眼前晃動,很傷眼睛。」面對她的「堅強」,湛 當真無言以對。

  不知是沒聽出她的諷刺,還是故意裝作聽不懂,顏艾兒神經特粗地湊近低語,「 姊,咱們門口那棵紫荊樹下的石碑底下到底埋了什麼?」

  很奇怪喔﹗每回薇薇姊帶那只 得要命的彩色鳥散步回來,總會在附近的花田摘一朵花放在樹下的石碑上,低頭不語沈默許久,那模樣叫人看了感傷。

  那只 鳥是只通人性的「米契爾少校鳳頭鸚鵡」,薇薇姊給 取一個非常威風的名字叫將軍,可她和 姊老叫 元帥、大帥,因為 真的很大牌,心情好時還會跟客人玩起「抽鬼牌」的遊戲。

  「我哪曉得,說不準底下埋了她愛人的尸骸,她愛到痴狂將人殺了埋尸在她眼皮底下,好讓她天天形影不離地瞧個過癮。」

  湛 惡意的說著,誰叫她大姊不把這些年在國外遊學的事交代清楚,害她像霧裡看花,老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自從移民國外的父母過世后,就只剩下她們姊妹倆相依為命,有什麼不能對她這位妹妹明言的?

  哇﹗血腥, 姊的想法真黑暗。「我猜是薇薇姊早夭的孩子,看她的眼神老露出一股母性的心疼,一定是舍不得心肝寶貝提早離開人間。」

  「 ﹗什麼孩子, 看我大姊像有生過孩子的樣子嗎?一定是她的愛人。」哪來的母性?她只瞧見她神神祕秘的微笑。

  「誰說的,肯定是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不然就太恐怖了。」她還要在海廚房打工耶﹗別讓太靈異的故事嚇到她。

  「愛人。」湛 堅持。

  「孩子啦﹗」顏艾兒也不肯退讓。

  「愛人。」

  「孩子。」

  「愛人。」

  「孩子。」

  「愛人……」

  兩人爭論了好一會兒,表情忽地流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表情。

  「哪天我們去挖挖看。」

  「好呀﹗我帶鏟子 帶十字鎬,我們趁著半夜打烊后來偷挖……」嘿嘿……一定很刺激。

  「挖什麼呀?」

  柔美的聲音輕輕揚著,沒察覺異樣的顏艾兒不假思索的回道︰「挖死人骨頭。」

  「那裡的死人骨頭?」

  「就是紫荊樹下的石碑……呃,呵呵……薇薇姊, 什麼時候站在我背后的?」

  好可怕,像無聲無息的背后靈,她沒說她的壞話吧?﹗

  「繼續呀﹗當我不存在,我也很有興趣想知道 們在研究什麼。」湛薇薇的笑容很美,美得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沒有啦﹗我和 姊只是在聊天而已,沒說什麼。」她朝湛 使使眼神,要她幫忙接話。

  可惜沒義氣的湛 當沒瞧見,視線飛向窗外的風景,明哲保身。

  海廚房位于城市近郊的一處山谷,散發一股浪漫神祕的氣氛,是城市年輕女孩最佳的下午茶去處,常見三兩曼妙身影偕伴同來,笑語連連。

  不遠處是一片黃紫白藍交雜的縷斗菜花田,它是多年生毛莨科草本植物,歐洲民間傳聞,若將此花葉片以雙手搓揉聞其味,便能使人興奮產生很大的勇氣,因此它的花語又叫「坦率」。

  而法蘭西人稱它為「聖母的手套」,日本人喚之「苧環」,花型優美逸趣,適合低冷的氣候栽培。

  再過去一點是野生的馬櫻丹,因為它是蝴蝶的主食,所以每到春夏兩季總吸引一堆紅紋鳳蝶、烏鴉鳳蝶、大鳳蝶、青帶鳳蝶、青斑鳳蝶、玉帶鳳蝶等前來覓食,猶如是大型鳳蝶的生態區,引人入勝。

  「真好,還有閑情逸致聊天,我請了個來郊遊的工讀生。」儘管打混好了,混水才摸得到大魚。

  「我……」顏艾兒干笑地拎起乾淨的抹布直擦桌面,打算含糊蒙過去。

  「還有 , ,別有事沒事老想什麼有的沒的,帶壞餐坊的打工小妹。」別以為她不出聲就會忽略她。

  被點名的湛 揚唇一笑,「姊, 是不是真的在石碑底下埋了一個人?」

  「 說呢?」湛薇薇不正面回答,模稜兩可的笑她想像力豐富。

  「我說好奇殺死一只貓, 沒意思解釋嗎?」她才不跟她猜謎,她喜歡直接掀開謎底。

  蝶般羽睫微微一垂,她的笑容中含著一絲飄遠的懷念。「不要讓我看到石碑下的泥土有翻動的跡象,我會知道該找誰算帳。」

  「呼﹗這么精明干什麼,想想都不成呀﹗」湛 嘰哩咕嚕的低語著。

  「不行。」什麼事都別想瞞過她。

  耳邊堅定的女音讓她差點驚嚇地跳起來,眼露埋怨地一瞟,「吼﹗ 是鬼呀﹗耳朵比兔子還尖。」

  湛薇薇笑笑地看向推門而入的年輕男孩,「 口中的鬼來了。」

  「什麼鬼……」一抬眼,一張爽朗乾淨的笑臉映入眸底。「怎么又是他,他煩不煩呀﹗」

  進門的是住在附近別墅的公子哥兒裴向晴,目前在家族企業裡學習業務方面的工作,原本看中海廚房這塊地想買下,卻因為談不成反而和牙尖嘴利的湛 對上。

  兩人像一對不刀來劍往便不開心的歡喜冤家,即使對彼此有一絲好感卻死不承認,別別扭扭老以看不順眼為由相互攻訐。

  「嘿﹗湛大姊,我又來了,給我一客『凡爾賽斯牛肉起司米飯』,番茄醬汁不要多,我可不要A餐。」一說完,裴向晴像個大男孩似地吐吐舌頭,看向用白眼眄他的女孩。

  「嘖﹗小 妹妹, 今天又打混了,八成想我想得心都揪成一團,故意溜班來一瞧我的迷人風采,好一補相思之苦。」

  瞧著他帥氣的甩甩發,心頭一悸的湛 馬上沉下臉惡言一唾,「哪來的一坨屎臭氣熏天,自命風流地擺出孔雀姿態,他不知道地球沒有他也一樣自轉嗎?」

  哼﹗招蜂引蝶。

  「哇﹗好濃的香味,不知由誰身上飄來的……」裴向晴猛往她身邊湊近,一副受香氣吸引而來的模樣。

  「滾遠點,不要像狗一樣猛嗅,你要喜歡這玫瑰香包就拿去,別用一身的汗臭味熏人。」害她呼吸困難,神經緊繃。

  「汗臭味?」他抬抬手聞聞腋下,罔顧她的反對在她身側落坐,順手拿走她看似無意丟來的隨身香包。

  「你就不能換個位子坐嗎?你沒發現十幾根箭正朝我背后射來。」花蝴蝶,一來就招引無數的愛慕眼光,引人心煩。

  「當然不能,我最愛看小 妹妹為我捻酸吃味的樣子……噢﹗大帥,你干么啄我,我沒惹你嫌吧﹗」鳥仗人勢呀﹗

  傲得昂首的鳳頭鸚鵡不屑的由鼻孔噴氣,堅硬的爪子抓了抓橫木,似在說︰時間到了,你最好趕緊閉上嘴。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的小提琴聲忽地揚起,優美流暢,帶著淡淡憂郁的「藍色多瑙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一向比人還神氣的將軍安靜地聆聽,像人一般的欣賞動人的琴音。

  牆上的鐘剛好走到三點零五分。

  三點零五分的邂逅,他們如此說道。

  那是一位長髮飄逸的清靈女子,潔白細致的鵝蛋臉十釐清純,不及一個巴掌大看來非常柔弱,好像輕輕的一陣風吹過就會往后倒似。

  她不只臉蛋小巧可人而已,連紅艷如櫻桃的小嘴也袖珍得叫人懷疑她能不能自由的呼吸,嘟嘟的口兒和初生的貝比沒兩樣,小得粉中透紅,水嫩嫩得讓人想咬上一口。

  除了那一雙像會說話的水汪汪大眼外,她給人的整體感覺宛如一朵沾了露珠的百合花,純淨的洒滿聖潔的光芒,纖細嬌柔的五官只適合靜靜欣賞,不該去打擾她天生的柔美。

  每到星期三下午時分,她總像一抹幽魂似地騎著單車而來,取下放在前方籃子裡的琴盒,調好弦,拉出滿意的音階便開始演奏。

  通常她會先拉那首「藍色多瑙河」,接著是「月光小夜曲」,然後是曲目較為哀怨的台語老歌,像是「河邊春夢」、「安平追想曲」或是「思想起」。

  有時她的小提琴聲中也會傳來活潑輕鬆的流行樂曲,那種時下年輕男女愛聽的歌曲,時快時慢地撩動人們心底的喜怒哀樂。

  因為她總在三點零五分拉開她的弓和弦,像是準時開演的演奏會不曾提早或延遲,在問不出她名字的情形下,大家都稱呼她為「三點零五分的邂逅」。

  不過偶爾她也會改在星期五下午,同樣的三點零五分,除非是下了大雨無法在室外演奏,否則近半年來她幾乎無缺席地在紫荊樹下拉著她的小提琴。

  沒人知道她是誰,打那裡來,又為何在三點零五分時拉琴,拉給誰聽?

  好奇的顏艾兒曾好奇地解開她掛在樹上的紙簽,上面只寫著兩行娟秀的字跡--

  三點零五分,來聽我的小提琴。

  而她在演奏一、兩個小時后會入內用餐,有時是點一杯花茶,有時是點一、兩道手工甜點或清湯,鮮少點正餐便因手機鈴聲響起匆匆離去。

  她是令人著迷的謎團,大概只有和她交談過的湛薇薇才曉得她的名字,至於她從事何種工作倒真的無人知曉,大家一致認為她是很有潛質的小提琴家,或是教授小提琴的專業名師。

  但是實情呢?

  相信會跌破每一個人的眼鏡,門開心只會開心,而且她不如外表給人印象的荏弱,她是只爆發性十足的母獅子,非常頑固,頑固到她多愁善感的姊姊想將她登報作廢。

  一如往常,她又拉起了「藍色多瑙河」,嫩如熟桃的雙頰白裡透紅,眼微閉沈浸在自己的音樂當中,恍若一尊靈美的白玉娃娃,被飄落的紫荊花包圍。

  唯美又浪漫,如詩如畫,英國詩人見了她準為她寫一首流傳萬古的詩句,法蘭西的多情畫家若瞧見了她,鐵定會靈感泉涌地為她畫下曠世僅有的佳作。

  可惜要是離她近一點聽見她不雅的低咒,恐怕會失望得大驚失色,幻想破滅的呆如風化的木石。

  「該死,又在Call了,一天不Call會死人嗎?又不是賣身二十四小時全天無休,偶爾悠閒一下不行呀﹗天天Call,連環Call,喝口水也Call,你沒有別的事好做……」

  挨罵的人很無辜,但也是自找的,明知道她應徵前已事先言明每個星期三下午三點以後絕不接Case,最好別安排任何事情讓她分心。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案例外,火燒眉頭了不得不放棄她對自己的約定,否則天皇老子來也沒人情講,她的原則不會為無關緊要的阿貓阿狗所打破。

  門開心有著與真實性情完全不符的纖柔外表,單從她精致的五官來看,誰也猜不到不食人間煙火的皮相下有顆火爆的心,隨時處于瀕臨爆發點,只要不踩到導火線。

  所以身處在她周遭的受害者給了她一個有趣的綽號,他們叫她火爆小綿羊。

  「什麼叫非我不可?﹗你不是人嗎?刀子拿起一劃下不都是一樣,噴出的血是紅的絕不會亞歷斯星球的藍血……說笑話,你看我是會說笑的人嗎?

  「……康聖人,我警告你不要再打電話來催魂,小心我先捅你一刀……我管你聖人還是聖文,反正全是剩下的,不值得一提……」

  別人辦手機是為了方便聯絡事情,聯繫比紙還薄的感情,門開心手中這支價值三萬多元,有照相功能和衛星定位的銀色手機正如廣告上所言的,是辦來亂的。

  其實她很不喜歡老被追問她在那裡、做什麼事、和什麼人在一起、幾時外出、幾時回家,感覺像是受監控的犯人,無一絲自己的時間。

  可是因工作所需又不能不帶,形同無形的枷鎖將她團住,讓熱愛自由的她感到煩躁,縛手縛腳地想一走了之,管他什麼合約或道德良心。

  門開心不是小提琴家,但是她有藝術家的靈魂,不受拘束的生活品性才是她所追求的,而她迫切渴望得到十分鐘的安寧。

  不過她還是被命運擺了一道,越想擺脫越深陷其中,如螳螂吃蟬,麻雀吃螳螂的食物鏈一般,她成了社會制度下的一道循環。

  「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家用手機吵架嗎?」小姐心情不好,滾遠點。

  見她比起中指又破口大罵的模樣,幾位心生好感的白領階級大吃一驚,猛抽了口氣不敢上前搭訕,鼻子一摸訕訕然離開。

  雖然有人退怯怕唐突了佳人,但是仍有臉皮濃得像城牆的痞子不怕碰釘子的靠近,擺出自以為最瀟灑的姿態準備自我介紹。

  以門開心出色的外貌而言,很難不招來保護欲旺盛的桃花,只要是男人無不為她楚楚動人的纖柔而動心,大力發揮大男人大無畏的精神收歸于已有,免得這只誤入叢林的小白兔受到欺凌。

  「……跟你說我現下沒空,趕不回去……喂﹗離我遠一點,我的鼻子對狐臭過敏……什麼?﹗我不是在對你說話,有幾個搔首弄姿的家伙很礙眼……不,你不用過來,我還沒脆弱到需要一個英雄出馬,把你的殷勤留給等你下刀的人。」

  她自會擺平。

  非常灑脫地切掉通話,順便關機,一回身她若無其事的拉起中斷的「月光小夜曲」,不把刻意引她注意的公猩猩放在眼裡。

  選擇在海廚房當她的舞台其來有自,只因她第一眼便愛上店門口這棵四季常青的紫荊,深深為它微帶夏日憂郁的感覺著迷。

  三點零五分是一份隱藏她心中多年的祕密,她覺得這裡能實現她未能完成的願望,因此她來了。

  「小姐, 要不要……」

  水眸一 ,琴弦輕彈,輕快的男音還沒說完口中的話,弓弦一拉一彈,那只拍上她肩頭的手頓時多了一條血紅色的細痕。

  「哇﹗疼呀﹗最毒女人心,我只是受湛大姊所托,問 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天色轉陰快要下雨了, 沒必要毀了我的手吧﹗」他可真無辜呀﹗吃不到豆腐先吃排頭。

  原來他也會看走眼,錯把帶刺的荊棘看成無害的白薔薇,可見他的人生歷練仍是不足,有待多加磨練。

  「哼﹗誰叫你長了一臉歹徒相,人見人怕提防再三,請客人入內不必動手動腳吧﹗廢了你一只手是人家仁慈,你該感激涕下。」

  活該,自告奮勇的下場,不值得同情。

  「小 妹妹, 的心地可真善良呀﹗誰要當上 男朋友肯定半夜叫媽。」裴向晴取笑著。

  笑得很假的湛 故意往他手背一拍,「別妹呀妹地亂叫,我們不熟。」

  「呼﹗疼……疼呀﹗」專挑他的痛處。

  她沒有一絲愧疚,假意的問候,「沒事吧﹗裴小開,被小提琴的弓彈到應該不礙事,你還沒細皮嫩肉到不禁小小的摩擦才是。」

  看著他手上沁出的血絲,心頭微微不好受的湛 忍下為他上藥的衝動,以嘲弄的口氣掩飾眼中的關心。

  「當……當然沒事,我是男人耶﹗豈會像女人一樣大呼小叫。」為了下值一毛錢的男性自尊,他挺起胸膛表現出男子氣概。

  「是嗎?」信他才有鬼。

  不疼嗎?她倒要瞧瞧他有多神勇。

  眼露惡意的湛二小姐悄悄的伸出手,用她的彩繪指甲輕輕一戳。

  「哇靠﹗ …… 這個狠心的女人,居然辣手摧草……」天呀﹗他的手真會被她廢了。

  嘴角一揚,她得意非凡的一嘲,「不是不痛嗎?」

  「 …… ……」一遇見她難得的一笑,他整個魂都被她勾走了,哪記得要說什麼。

  斗嘴的小冤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首「草瞑弄雞公」的小提琴樂音悠然的流泄,像在取笑他們的小家子氣,以及陷在愛中猶不自知的別扭樣。

  天邊的雲層越積越濃了,飛揚的小提琴音樂也轉為低沈,訴說著人們心底的祕密。

  心,是跳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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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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