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鎮店女朝奉》[月亮升起時之三]


出版日期:2018-02-09

發生馬車翻覆意外,她失去意識前看到就是一輪血色的月亮,
據說那是一百零八年才出現一次的血靈月,總是會有怪事發生……
唉,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她的肉身昏迷不醒,靈魂卻宿到別人身上,
雖然從喜歡研究古董器物的望族嫡長女,成了落魄古董商的獨生女,
但她有信心,憑她的能力定能闖出一片天,瞧,貴人不也出現了,
他不但生得玉樹臨風、溫文儒雅,還主動替她償還她父母欠下的聘金,
他還極為重視她的監識能力,聘請她當女朝奉,大贊她是鎮店之寶,
老實說,這樣的男子哪個女人不心動,但唯一的問題就是——
他居然是真正的她從小指腹為婚的夫君!
且他明知道她昏迷不醒,仍執意要等她,他說十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
就被她看到古董那發亮的雙眼深深吸引,從此將她擱在心上了,
他如此重情重義固然令她感動,但也代表著換了身子的她和他無緣,(哭哭)
沒想到在街上巧遇的神婆說她還是能夠回到原本的身子,(太感動了,再哭哭)
然而就在她苦思辦法之際,意外得知向來與她感情極好的後娘和異母妹妹,
竟是害她出意外的凶手,甚至還妄想要讓妹妹代嫁給他?!
天哪,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救回「自己」還有和他的美好姻緣?


序言:【月光下的奇跡】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奇跡》這部韓劇,裡面的異卵雙胞胎姊妹互換了身體,而讓她們的長才都有了發揮的空間,對她們的人生都產生了改變,這次,主題書「月亮升起時」也是這樣帶點魔幻的故事,在月亮的魔力之下,主題書三本故事中的女主角都跟人交換了身體,進而得到一展長才的機會,同時圓滿自己的姻緣。

  在香彌的《村花有財氣》中,女主角因為撞到腦袋,魂魄離體,附到了一個遭遇船難的皇商庶女身上,不只遇上了同樣落難的男主角,展現野外求生的本領,讓男主角對她刮目相看,更展現出賺錢的天賦,在皇商家獲得一席之地,只是皇商庶女無意中目擊了家裡的一樁大秘密,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這下她死了,回到自己的身體裡,該怎麼跟男主角相認哩?

  而裘夢的《密探有點忙》裡,身為密探的女主角跟嬌弱的相爺千金交換了身軀,只是兩人都各有心上人,這一換身體可全都亂了套,而且還有來自皇親國戚的威脅,意圖把變成相爺千金的女主角抓走,更偽造通敵文書栽贓相爺,如果女主角沒有當密探的經驗,就要陷入大危機……

  春野櫻在《鎮店女朝奉》中,則是安排女主角從富家千金變成了家道中落古董店的千金,振興家業,避免自己被嫁給七老八十的老頭當小妾換錢是她的第一要務,幸好她有著監定古董的好眼光,獲得賞識,成為女朝奉,而東家不只長得俊俏、為人仗義,讓女主角深深喜歡上他,但問題來了,東家有婚約,而那個婚約對象還是……身為富家千金的她自己!

  三位女主角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順利圓滿自己的愛情?而在換了身軀的期間,男女主角又會擦出什麼火花?大家千萬別錯過「月亮升起時」主題書~



  楔子

        安陽陸府的一處院落裡,傳來女子嗚咽的哭聲,聞者無不鼻酸淚下。

        陸家在安陽已扎根五代,是當地的老望族了,陸家出過狀元郎,在前朝當過官,雖只是五品文官,也算是光耀門楣。

        現時的當家老爺陸忠賢年輕時曾在京城闖蕩,做了一些生意買賣,回到老家安陽購置了不少田地房產,如今靠著收租,生活倒也過得十分充裕富足。

        陸忠賢有兩個女兒,分別是亡妻所生的長女陸詩妍,以及繼室趙氏所生的次女陸詩媚。

        陸詩妍一出生便跟淮城富賈靳家的獨子靳雪鴻訂了親,眼見著婚期在即,可是在一趟前往景安城的旅途中,她乘坐的馬車意外翻落山坡,同行的車夫跟丫鬟傷重不治,而她被路過的商隊發現時也已奄奄一息。

        商隊由在馬車上發現的一只箱子看見了安陽陸府的印記,才得知昏迷不醒的她是安陽陸家的人,要不是有此貴人,恐怕她如今已是山坡下的一具冰冷屍體。

        只是她人是救回來了,卻一直昏迷不醒,脈象微弱。

        看著她遭遇如此橫禍,趙氏跟陸詩媚哭得憂心斷腸。

        「嗚嗚……詩妍啊,妳醒醒,醒醒……」

        「姊姊,拜託妳醒醒呀!」

       「孫大夫,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我女兒……」陸忠賢眼眶裡閃著哀切的淚光,聲聲央求道。

        孫大夫無奈又歉疚的搖了搖頭。「陸老爺,老夫……無力回天呀。」

        趙氏腳步踉蹌,差一點摔在孫大夫跟前,哭著問道:「孫大夫,詩妍她……她再也醒不來了嗎?」

        孫大夫面有難色,欲言又止,「這……」

        「孫大夫,真的沒法子了嗎?」陸忠賢也不願就此放棄希望。「不管要花多少銀兩都沒關係,只要詩妍能醒來就好。」

        「陸老爺,不是老夫不救,而是……」孫大夫再看了一眼頭上纏著十幾圈紗布的陸詩妍,又是一聲長嘆。「老夫就坦白的說吧,大小姐的頭部遭到重創,醒來的機會微乎其微,或許就這麼一睡不起了。」

        陸忠賢聽了,猶如五雷轟頂般倒退了兩步。

        身後的僕人趕緊上前攙扶住他,勸慰地道:「老爺,保重身體啊。」

        聽了孫大夫這番話,趙氏「哇」的一聲,哭得更撕心裂肺了。「詩妍,我可憐的女兒……」她來到床邊,緊緊握住陸詩妍的手。「妳醒醒呀,詩妍,妳這麼一睡不起,教我跟妳爹如何承受?妳醒醒,詩妍,娘……娘捱不住這痛呀!」

        「娘……」陸詩媚捱著趙氏,在一旁不停地拭淚。「娘,您別太傷心,要保重身子。」

        「詩妍她、她……」趙氏哭得像是要岔氣了似的。「我苦命的孩子,妳不該去,不該去啊!」

        「娘……」陸詩媚安慰道:「姊姊吉人天相,一定會醒的。」

        趙氏聽著,瞥了她一眼,繼續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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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一陣翻滾中,陸詩妍摔出了馬車外,落在一塊大石上,她勉強地睜開眼睛,鮮血流得她滿臉,也流進了她的眼裡。

        四野靜寂,聽不見任何聲響,馬不嘶,人亦不語。

        「老……老馬……碧、碧……」她試著呼喚車夫老馬跟丫鬟碧水,他們卻沒有回應。

        她感覺到身體變得很虛弱,生命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她意識到自己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

        她應該聽父親的話的,如果她不出門,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老馬……碧水……對、對不起……」她流下悔恨的眼淚,和著鮮血,一行行地滑落。

        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卻又能清楚地看見那輪高掛在天上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不是顆蛋黃,而是顆血色的夜明珠。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紅的月亮,但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的身體好疼、好冷,慢慢的,她失去了意識,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的聽見細碎而模糊的聲音,有人在說話,聲音很急促。

        有人來救她了嗎?她……她有救了嗎?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甚至試著要發出聲音,「呃……」

        「妳這傻丫頭!居然想上吊輕生?妳想讓爹娘也跟著上吊嗎?」

        陸詩妍幽幽轉醒,仍有些模糊的視線裡有兩張氣急敗壞的陌生臉龐,她呆了一下,嚴厲訓斥她的,是個年約五十的男人,身形有點瘦削。

        她想問一聲「你是誰啊」,可是她的喉嚨好痛,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麗平呀,那金老闆年紀是大了點,可身體還硬朗得很,雖說是委屈了妳,但妳至於尋死嗎?」這會兒開口的是一旁身材豐腴的婦人。

        她又是哪位?還有,她口中的麗平是誰?誰又是金老闆?尋死?誰尋死了?她的腦袋裡瞬間出現了好多疑問。

        她清楚記得她乘坐的馬車在前往景安城的山路上翻車,然後一陣翻滾,她、碧水跟老馬連人帶車翻落到山坳……對了,她現在究竟在何處?她不是還在那山坳裡嗎?

        不對,這不是山坳,是一間陌生的房間。

       「逼……逼……」她艱難地想發出聲音,「逼……雖……撈馬……」

        看似是夫妻的中年男女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她,那名婦人問道:「什麼?妳說什麼?」

        「他們……栽、栽哪兒?」

        「麗平,妳究竟在說什麼?」婦人焦急地看向丈夫。「孩子的爹,她是不是昏頭了?要不要叫大夫?」

        「請什麼大夫!她不是好好的嗎?」男人不以為然地道,「咱們向家現在是什麼景況,哪有閒錢請大夫?」

        向家在景安城是有點名氣的古董商,原本生意也是不錯的,只可惜出了差池,如今已卸匾關店。

        「可是麗平她……」向夫人不放心地看著女兒,咬了咬唇。

        陸詩妍也是迷惘又困惑地望著兩人,她很努力的想理解他們的話,卻仍舊一頭霧水。

        咱們向家?這兩夫婦姓向?他們是誰?為什麼跟她說話時的語氣,像是……像是爹娘對女兒說話般?她爹娘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你們是誰?」陸詩妍努力讓咬字更清楚一些。

        兩人一怔,瞪大眼睛的瞅著她。

        「我們是誰?!麗平,妳這是怎麼了?」向夫人驚慌的抓住女兒的手,哭道:「閨女啊,妳是真瘋還是賣傻?別嚇娘啊!」

        「閨女?」陸詩妍秀眉一擰,滿腹疑惑地看著向夫人。

        這時,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房裡另一側的鏡臺,鏡子映照出一張她從不曾見過的面孔,她的心猛地一驚。

        「我……是誰?」她瞪大眼睛問著眼前的這對夫婦,「我是誰?!」

        「妳……」向夫人先是一頓,然後滿臉憂愁地道:「妳是向麗平,我們的親閨女呀!」

        不不不,她是陸詩妍,安陽陸家的陸詩妍!

        突地,她感到一陣暈眩,再度失去了意識。

*             *             *

        此時,陸詩妍以向麗平的身分,押著由一頭騾子拉著、堆滿各式值錢或不值錢的古董的板車,跟老管家費管家前往城裡新開不久的「萬寶齋」。

        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出事後,魂魄竟會附到向麗平身上,從此有了全新的人生及開始。

        她不是沒想過回到陸家,可她能拿什麼理由離開,說出事實不是被當瘋了,就是被當妖物,而且徒增向家夫婦的傷心……如此一想她回去的心思就壓抑住了,也不敢提起這種離奇的事。

        向家本在景安城從事古董買賣,向老爺一時貪心不察,收購了一批來路不明的古董,原以為撿到了便宜,卻沒想到這些古董中有幾件是等級極差的淘汰劣品,其餘的都是作工還算精細的贗品,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古董售出後,客人發現買到了劣品及贗品,氣得上門理論,此事外揚,向家古董店聲譽受損,一夕之間便垮了。

        為了清償部分貨款,向家遣散了家裡的夥計及僕婢,可是這樣仍是不夠,只好收了金老闆的聘金,就是因為這樣,向麗平必須被迫嫁給年已六十的金老闆做小,才會一時想不開而上吊求死。

        她便是聽聞向家古董店要賤賣古董,才會從安陽城出發來到這兒,未料中途發生意外,沒了性命,魂魄仍尋到了這兒來,還上了向麗平的身。

        她想,這是天意吧!

        向麗平原本死了,可是她附了向麗平的身,向麗平又活了,她的命運已然改變,而她也即將改變向麗平的人生,她絕不嫁金老闆,她還要把向氏古董店的招牌重新扛起來。

        為了周轉變現,向家必須先將一些真品賣掉,結清債務,才能再慢慢去收購一些古董買賣,從中獲取價差。

        她想,以她在古董鑑別上的卓越能力,一定能讓向家東山再起。

        思忖著,他們已經來到萬寶齋。

        萬寶齋位在景安城大街最熱鬧的一段,三間門面的大店鋪,朱紅色大門,氣派體面。

        費管家說萬寶齋的店東來自淮城,是富可敵國的巨賈,在景安城開業月餘,據說月營收已近兩萬兩銀,財力驚人。

        「費管家,咱們先進去打個照面。」說完,她請萬寶齋門口的夥計幫她看著板車,便領著費管家走了進去。

        店內人聲鼎沸,各個朝奉櫃臺前都有典當賣物的客人,還有不少客人坐在邊上候著,夥計們正熱絡的端茶送水,又有一些好事好奇的客人湊在櫃臺前欣賞著別人家的物件,順道品頭論足一番。

        她不知找誰說話,只得隨便挑了一個櫃臺湊了過去。

        櫃臺後方坐著一名年約二十多的年輕朝奉,正拿著一名客人拿來賣的瓷瓶,翻來倒去的端詳著。

        鑑定古瓷器主要從款式、造型、紋飾和胎釉特徵方面下手,根據款式來確定瓷器新舊及真偽,是鑑別工作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那客人一臉小心翼翼地道:「我這瓷瓶可是大朝康平年間的官窯所出,你給瞧瞧那上面的花鳥字體,可都是少見的精緻呀!」

        那年輕朝奉看了看,點點頭道:「確實精緻華美……」

       「你可得給個好價錢,這瓷瓶已有兩百年歷史,可是我家的傳家寶,要不是有急需,是打死都不賣的。」客人說道。

       「唔……」年輕朝奉思索著,有點疑慮,「貴客請等等,我請大掌櫃過來過個眼。」

        客人臉色一沉。「若你們不要這瓷瓶,我可拿到大街另一頭的九珍軒去了。」

        「這……」年輕朝奉一聽,有點慌了。

        陸詩妍在一旁看著,那瓷瓶上頭的花鳥字體確實精美,橫、豎、撇、捺、勾、挑、點等的特徵俱全,釉色也十分鮮豔華美,不過當那年輕朝奉將瓶倒過來之時,她注意到這瓷瓶圈足屬於寬幅,這就表示瓷瓶並非大朝康平年間所出。

        於是,她走上前,問道:「可以讓我過個眼嗎?」

        朝奉愣了一下,男人也愣住。

        「姑娘,妳是……」

        「家父正想找一只大朝康平年間的瓷器收藏,可否讓小女子瞧瞧這物件?」她隨口胡謅。

        年輕朝奉看著那前來典當的客人,問道:「爺,你說好嗎?」

        客人瞧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也好,萬寶齋不收,我賣別人也行。」

        有了客人的同意,年輕朝奉便將瓷瓶小心翼翼的遞出。

        陸詩妍小心反覆地確認,思索時,不自覺伸出右手食指搓弄著微微糾結的眉心。

        須臾,她確認了自己方才的初判。

        「這只瓷瓶並非大朝康平年間的官窯所出。」她篤定地道。

        此話一出,客人及年輕朝奉都愣住了。

        「妳……」客人不悅地看著她。「妳是誰?憑什麼說我的瓷瓶不是大朝康平年間所出?」

        她沉靜一笑。「大朝康平年間官窯所出的瓷器,圈足屬於窄幅,底心內凹,器身薄透,也因此保存不易,多有毀損。」

        聽到她這麼一解釋,年輕朝奉不禁露出驚訝表情。

       「物以稀為貴。」陸詩妍續道:「因為罕有,這些瓷器全都進了宮中,難以外流。」

       「妳這是說我的瓷瓶是假貨?」客人憤怒地質問道。

       「不。」她道,「依我看,這瓶確實是官窯所出,但這形制屬於新朝的物件,不過二十來年的時間,數量極多,常用來打賞文武百官,但一般來說只是尋常日常物件,並非可供收藏的珍寶。」

        年輕朝奉一驚。「姑娘,妳說的是真的嗎?」

        「不假。」陸詩妍很有自信地道,「若不信,可請貴寶號的其他朝奉或大掌櫃前來鑑別。」

        那客人聽見她這麼說,一把將瓷瓶搶回來,氣沖沖地道:「哼!我不賣了!臭丫頭,妳給我記著!」他將瓷瓶收入盒中,旋身離去。

        離去之時,那人差點兒撞上費管家,費管家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人瞥了他一眼,眼神有點閃爍。

        費管家皺起眉頭,仍在思索著什麼,可那人已邁開步子,飛也似的離開了。

        年輕朝奉想起自己差點高估買價,不禁鬆了一口氣,抱拳一揖。「姑娘及時指正,康寧在此謝過。」

        「好說。」陸詩妍點頭一笑。「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姑娘好眼力。」這時,傳來了男子不疾不徐、低沉又迷人的聲音。

*             *             *

        新鋪子萬寶齋在景安城開張,從無到有,都是靳雪鴻一手策劃推動,為求慎重,他亦親自坐鎮。

        他乃是淮城鉅富靳長東的獨子,年二十有五,他自幼學商,十六歲便已能獨當一面,並開創新局。

        人說「老天爺是公平的」這句話,在他身上可一點都不真,他不只家世好、學識高,還生得一副高䠷健碩的身骨及俊逸瀟灑的臉龐,內外兼備,堪稱完美。

        他站在簾後,觀看著店內的一切,忽見康寧負責的櫃臺有點小小騷動,只見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正在鑑定著客人帶來典當的瓷瓶。

        她眼睛發亮,思索時以食指搓弄著眉心,那動作讓他微微一撼,因為這奇怪的動作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他自幼訂親的未婚妻陸詩妍。

        不一會兒,那小姑娘自信滿滿,一一指出瓷瓶年分不符的細節,讓康寧不致錯估物件。

        見她年紀輕輕,卻對古董有此見地,靳雪鴻驚豔之餘,腦子裡也出現一個遙遠卻又熟悉的小小身影。

        自訂親以來十七個年頭,他只見過陸詩妍一次,那是在她七歲之時。

        那年他十四,父親帶著他到安陽陸家做客,還送上一只罕見的蟠龍轉心瓶做為禮物,陸詩妍一見著那只蟠龍轉心瓶,兩顆眼珠子發亮似的直盯著,拿在手中反反覆覆的看著、把玩著,怎麼都不願放下。

        她的父親說她自小就喜歡古董,她什麼都有興趣,什麼都愛,都想研究。

        靳雪鴻覺得她是個很怪,但也很有趣的小姑娘,尤其她那雙發亮的眼睛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但那只蟠龍轉心瓶就在那一天,「毀」在了她手上。

        她因為一時的不小心,失手摔碎了轉心瓶,由於太過震愕,她忍不住哭了,身子一個沒站穩,跌跪在地,還因此讓銳利的破片割傷了膝蓋。

        當他過去扶起她時,她哭著對他說——  

        「轉心瓶破了,破了……」

        他訝異的看著她,因為她不是因膝蓋的傷哭泣,而是為那無法挽回的轉心瓶。

        當年拜訪陸家,他們父子倆在陸家住了幾天,他天天跟她處在一塊兒,她像獻寶似的搬了好多陸家及她自己的寶物給他瞧,還一樣一樣的跟他解說,可是後來的十年間,未再見過她一面。

        雖然如此,他卻聽說不少關於她的事。

        據傳對古董極為喜愛,用心鑽研的她,這十年來鑑識古董物件的能力更上一層樓了,不只如此,她還親自四處蒐羅,收藏了不少好東西。

        他們的婚期已近,他也早就打算好,等成親之後,讓她到萬寶齋來大展長才……

        拉回心神,靳雪鴻走了出來,毫不吝嗇的讚美道:「姑娘好見識。」

        陸詩妍先是疑惑地看著他,隨即瞪大了眼睛,彷彿看見了什麼珍稀的古董,她從沒見過像他這麼俊的男子。

        他有一張俊逸的臉龐,端正的五官,還有一雙沉靜的黑眸,他的眼睛充滿了智慧,卻不讓人感到深沉,反倒透著讓人著迷的專注及溫柔。

        不知為何,她對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好像見過這雙眼睛。

        「少東家……」康寧見靳雪鴻過來,眼底有著一抹心虛,他想,方才的情況靳雪鴻應該都看見了。

        「多謝姑娘指正,敝店才不至於蒙受損失。」靳雪鴻說道。

        陸詩妍微頓,謙虛地道:「不足掛齒。」

        「姑娘似乎專精於古董的鑑別,不知師承何人?」

        「我只是喜歡鑽研,並未拜師。」

        「那便是無師自通了。」他一笑。「姑娘好天分。」

        「過獎。」

        「對了……」他想起自己未向她表明身分,立刻又道:「在下靳雪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聽見這個名字,陸詩妍不由得又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是她的未婚夫?原來這萬寶齋是靳家開的,原來他現在是這模樣……

        難怪她覺得他似曾相識,畢竟她曾在七歲那年見過他,雖說那已是十年前的事,她對他也沒了確實的印象,可她記得他有雙專注而溫柔的眼睛。

        十年過去了,她本以為他們會在洞房花燭夜見面,沒想到卻是……她的心一陣揪緊,鼻子酸酸的,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應該還不知道她的事吧?若是消息傳到他耳裡,他對於她意外身亡會是什麼感覺?他傷心嗎?他遺憾嗎?還是……他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心情起伏?

        見她不說話,只是兩隻眼睛發直的望著自己,靳雪鴻疑惑地輕喚一聲,「姑娘?」

        她連忙回過神,整了整紊亂的情緒,回道:「向……向麗平。」

        他微怔。「向麗平?」

        「靳少東家,」費管家走上前來,說道:「我家小姐是向氏古董店的獨生女,相信靳少東家應該耳聞向家的事了吧?」

        靳雪鴻微頓,輕輕的點了頭。

        為了籌備萬寶齋,他在景安城已經待上半年多了,關於向家的事情,他當然不會不知道。

        「今天我家小姐帶著一些物件想讓貴寶號鑑個價,還請幫忙。」有求於人,費管家顯得有些卑微。

        「原來如此。」靳雪鴻一聽,立即喚來大掌櫃康百鳴,也就是見習朝奉康寧的爹。「康掌櫃,你給估算一下向姑娘帶來的物件,價錢鬆些。」

        康百鳴應了一聲,「明白。」隨即領著人出去將車上的東西一件件的搬進店內。

        陸詩妍感激地看著靳雪鴻。「多謝少東家幫忙,小女子感激不盡。」

        「人生高高低低,本是尋常之事。」靳雪鴻微勾起唇。「在下相信向家終能東山再起。」

        「多謝少東家貴言。」

        「向姑娘言重。」靳雪鴻真心誠意的道,「他日若有靳某或萬寶齋可及之事,還請向姑娘切莫客氣,儘管開口。」

        「小女子在此先謝過少東家。」陸詩妍注視著他,眼底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及情感。

        未婚夫是如此正直寬厚的人,她說不出心裡有多麼的高興,可同時也忍不住欷吁感嘆,不管他再如何的好,她與他都已緣滅。

        離開萬寶齋,陸詩妍神情落寞的坐在車上,不斷地想起靳雪鴻的種種。

        費管家看著她,疑惑地問道:「小姐怎麼悶悶不樂?咱們賣了好價錢呢!」

        她勉為其難的擠出一絲笑意。「是呀。」

        「話說回來,那位少東家真是個好人。」費管家提起靳雪鴻,可是讚不絕口。

        「嗯,他是個好人。」陸詩妍沒有情緒起伏的應道。

        費管家藏不住歡喜。「這也多虧了小姐,要不是小姐眼尖,發現那瓷瓶年分不對,靳少東家也不會賣咱們這個大人情。」忽地,他想起一件事,困惑地搔搔頭。「不過說起那個人,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她瞥了他一眼,「哪個人?」

        「就是拿瓷瓶去賣的那個人。」他說。

        陸詩妍心裡只想著靳雪鴻的事,沒有心思多關心其他,只是淡淡地回道:「城裡就這些人來來去去,許是在哪裡見過吧。」

       費管家皺著眉想了一下,還是沒有頭緒,於是放棄了。「或許是吧。」

*             *             *

        回到家,費管家迫不及待的跟向老爺報告好消息。

        得知萬寶齋以高於行情的價錢收下向家的物件,還讓他們帶回了現銀,向老爺鬆了一口氣,滿意地坐了下來,啜了一口茶。「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老爺,這都歸功於小姐。」費管家又道。

        向老爺微頓,問道:「哦?怎麼說?」

        費管家將在萬寶齋發生的事,鉅細靡遺地全交代了一遍。

        向老爺聽完,略感疑惑地看著一旁的女兒。「閨女呀,妳什麼時候有這等好眼力?」

        向家是開古董店的,女兒耳濡目染,自然是有一些鑑識的常識及能力,不過並不算突出,沒想到這次她竟給向家立了大功。

        「老爺,小姐的能力連萬寶齋的朝奉都讚譽有加呢。」費管家興高采烈地道。

        「是嗎?」向老爺笑視著她。「妳這會兒可給向家長臉了。」

        陸詩妍一點都不覺得指出那只瓷瓶年分不對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能說,那位見習朝奉康寧還未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這時,向夫人自後面出來,問道:「老爺,那事你跟麗平說了沒?」

        陸詩妍正想問是什麼事,就聽到向老爺急著說道——  

        「對了,金老闆已經派人來商討收房的事了。」

        「咦?」陸詩妍難掩驚疑。

        「咱們已經收了聘金,過門是遲早的事。」向老爺續道:「金老闆的意思是,下月初七正式收房,過兩天他會派人送……」

        「我不要。」未待向老爺說完,陸詩妍冷著臉悍然拒絕。

        「麗平,妳在說什麼?」向夫人眉心一擰。「這事說好了,不能拒絕。」

        「沒錯!」向老爺也有些激動。「我們已經收了金老闆的聘金,怎能說不嫁?」

        陸詩妍目光一凝,「那就把聘金還給他。」

       「哪還有什麼聘金?」向老爺一臉發愁。「都花得差不多了,怎麼還?」

       「麗平,妳可別以為我跟妳爹在賣女兒,我們也是想……」

       「娘,」陸詩妍打斷道:「他的年紀比爹還大些,您要我嫁給他?」

       「這……」向夫人一臉慚愧。「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畢竟在這節骨眼上,只有金老闆他……」

       「爹、娘,」陸詩妍的態度極為堅定,甚至可以說有些強硬了。「聘金,我們可以慢慢還他。」

       「還他?」向老爺忍不住搖頭。「麗平,妳別說這麼天真的話,金老闆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陸詩妍才不管這麼多,她早就打定主意了。「你們要讓我再自盡一次嗎?」

        見她如此強硬,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向老爺跟向夫人感到焦急難安,不知所措。

        「麗平,妳若是不嫁,我跟妳娘也活不了了。」向老爺沉重地道。

        「不會的,爹。」陸詩妍自信滿滿地一笑。「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關,咱們向家一定能東山再起的。」

        是的,靳雪鴻相信向家能東山再起,而她也相信,她會代替向麗平守護這個家,振興這個家,不是用那種卑微的方式,不是靠出賣靈魂跟身體。

        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向家夫婦倆再度互視一眼,神情徬徨無奈。

*             *             *

        大清早的,向家庫房裡頭便傳來聲響,陸詩妍趕去一探究竟,就見向老爺因為一時情緒激動,正發了瘋似的狂砸堆滿庫房的那些高級贗品。

        「爹!爹!」她衝上前拉住他。「您這是在做什麼?」

         向老爺一臉懊惱,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爹沒用,都怪爹!」

        「爹,別這樣。」陸詩妍用力拉住他的手,語氣強硬地道:「就算你把自己捶死了,也於事無補。」

        光是在這兒捶胸頓足解決不了問題,遇到事情,就面對它、解決它,這是父親從小教給她的道理。

        其實她想,向老爺做出這種不理性的行為,應也是想軟硬兼施的逼迫她答應嫁給金老闆,不過她識破了他的心思,不會上鉤。

        「爹,如果您要繼續做傻事,我不攔你。」她鬆開手,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我告訴您,我是絕對不會嫁給金老闆的。」

         向老爺見此計無效,頹喪地癱坐在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唉,都怪我一時貪心,未加詳查……」他看著那些無用的贗品,眼角閃著懊惱的淚光。

        陸詩妍拾起一個破損的瓷瓶,細細的端詳一番,平靜地道:「爹,這些贗品做得很好,您一時失察亦情有可原。」

        向老爺又沉沉一嘆。「這些東西全是垃圾,一文不值。」

        「怎會一文不值呢?」她又拿起一只完整的器皿,細細地看著。

        「全是假的。」向老爺氣惱地低吼。

        「以古董論,它們是假的。」陸詩妍唇角一勾。「但以器皿論,它們都是好的。」

        聞言,向老爺頓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麗平,妳說什麼?」

        「爹,贗品也是能賣錢的,你若要將它們當古董賣,那當然是一文不值,但若是當尋常器皿物件出售,它們可都不差。」

        「妳的意思是……」

        「只要我們不騙人,明說是贗品,在市集上還是能賣到合理的價錢。」

        向老爺恍然大悟,倏地站起身,又來了精神了。「可不是,我、我怎麼就沒想到?」

        陸詩妍一笑。「爹,我會把這些東西整理分類,明兒就運到市集上出售,一定賣得掉的。」

        話才說完,費管家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大聲喊道:「小姐!小姐!」

        她邊整理手邊的器皿,邊問道:「怎麼了?」

        費管家衝進來,見向老爺也在,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說道:「我想起在萬寶齋看到的那個人是誰了!」

        陸詩妍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只淡淡地問道:「誰?」

       「就是當初帶著這批古董登門兜售的那夥人的其中一個啊!」費管家急切地回道。

        聞言,陸詩妍跟向老爺驚疑的互看一眼。

        「老費,你是說真的?沒看走眼?」向老爺激動的抓著他問。

        「絕對沒錯,就是他們之中的一人。」費管家非常篤定。

        陸詩妍沉吟片刻,神情嚴肅地道:「看來那些騙子還在城裡繼續行騙……」

        「一點都沒錯,真是太可惡了!」費管家難掩氣憤。

        「爹,如果他們還在城裡,或是往返於附近幾個城鎮行騙,就一定有機會逮到他們。」她目光一凝。「我們得立刻報官。」

        「當然!」向老爺同樣義憤填膺。「老費,你快去衙門一趟!」

        「好的,老爺。」費管家答應一聲,轉身便邁開步子。

        但不知是急了還是老了,一個轉身,費管家便閃了腰,疼得他打不直腰桿。

        「費管家,你沒事吧?」陸詩妍急忙上前扶著他,關心的問道。

        費管家露出歉疚的表情。「小姐,老奴的腰……閃了。」

        「嘖!」向老爺懊惱地道,「怎麼挑這時間閃了腰?」

        陸詩妍想也不想地道:「爹,我去吧!事不宜遲,要是這幫人離開景安,那可糟了,我親自跑一趟,也可順便將在萬寶齋發生的事稟報官老爺。」

        向老爺看著閃了腰的費管家,再看看女兒,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也好,妳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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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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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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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18-9-4 08:47 編輯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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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香彌‧月亮升起時之一《村花有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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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夢‧月亮升起時之二《密探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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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野櫻‧月亮升起時之三《鎮店女朝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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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祈願 春野櫻

  很多人應該都會在新春期間到廟宇走走吧?也許是到外地,也或許是就近,總之到了新年期間,總能見到各大廟宇擠滿參拜人潮。

  我沒有虔誠的信仰,但還是會在大年初一早上到廟裡繞一圈,換個好運氣,且不論到了哪裡,只要看見大小寺廟,我一定會合掌跟神明們打個招呼。

  前不久騎車行經一八二縣道,意外發現路邊的路標寫著「內門紫竹林」,突然想起在母親生前曾與她一起到這兒參拜觀世音菩薩,還記得那年我只有二十歲出頭吧,不知為何一見到紫竹林的觀音嬤就一直掉眼淚,之後我不曾再回到此地,而母親也早已離世十數年。

  於是,我回頭循著路進瞭了紫竹林寺,發現二十幾年過去,景物似乎也沒多大變化。

  進到寺裡,拿起香,見著觀音嬤,不知怎地眼淚又止不住,心裡明明沒什麼太多的情緒,但眼淚就是不自覺地流下。

  (哈哈,聽人家說這是因為找到「主人」了。)

  敬香完畢,想說最近剛換機車,順便跟觀音嬤求個平安符繫在車上,沒想到擲了幾次茭都是陰茭,旁邊的友人獻策說:「你問問觀音嬤,是不是覺得你已經有了,不需要。」

  我照著朋友說法問一次,一擲,就是聖茭。

  我沮喪地起身,將茭杯交給朋友,朋友一擲,就是聖茭,我不甘心,又一次跪下跟觀音嬤求,可祂還是沒給我。

  「觀音嬤,拜託啦,給我一個。」我求道。

  「你再擲下去,觀音嬤都要生氣了。」朋友在一旁笑著勸我。

  於是乎,我放棄了。去跟廟裡志工拿平安符時,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遍,志工大姊忍不住笑了起來。

  「觀音嬤一定是幫你鑑定過,確認你不需要,才會不給你。」她安慰我說。

  我想想也是,我車上有保安宮的幾位千歲爺和臺天後宮的媽祖娘娘,可能太擁擠了吧?

  我不是個迷信或是虔誠的人,對於神佛,我就是覺得祂們是可敬又厲害的長輩,平常我不會特地去麻煩祂們,但只要經過就會去打聲招呼,順道祈求祂們能庇佑我、家人及親服好友都能出入平安,就學中的都能Allpass,工作的都能賺錢,遇困難的都能圓滿,當然也會祈求臺灣能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我的願望很小、很簡單,因為平安即是福,至於那些發大財的願望,我是從來不為難諸神。(哈哈)

  人生在世,有太多我們無法解決,甚至是理解的煩惱及困難,因為茫然失措、因為走投無路、因為絕望……所以,我們將希望寄託在神明身上,祈求無所不能的祂們能為我們指點迷津,開一扇窗。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人們也常常落入那些以神明之名行騙的神棍所設下的圈套裡。

  我從不問事,不聽經由人的嘴巴所說出的神明話語。我喜歡跟神明聊天,一對一的,當然啦,說話的都是我,祂總是只負責聽。

  但我相信,祂聽得見,祂會知道、也能瞭解我的心情及處境。

  我呢在去年三月底,好端端的停在待轉區卻無辜被撞,韌帶及肌肉撕裂,至今未完全康復,肇事者非但一毛都不賠,還連一通問候關心或道歉的電話都沒有,逼得我只好去告對方傷害。

  雖說尚未開庭,但衷心希望在新的一年,一切都能順利,對方也能良心發現。再來,當然是期望我的家人及朋友們都前平安健康,該拿高分的拿高分,該賺大錢的賺大錢,至於我,再也沒什麼比自由及快樂更重要的了。

  總之希望神明們大展神威,讓我能在來年順利、圓滿。

  我的新年希望就是這樣,那你們呢?不管大家祈求的是什麼,都衷心大傢能順遂如願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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