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芯《相公有事嗎》


出版日期:2014-07-09


發生車禍穿到不知名的古代國度,她反倒松了口氣,
決定徹底忘記在現代那段令她心冷的婚姻,開始新的人生,
怎料為了幫原主不長進的兩位兄長還債,她又被迫跳進火坑,
雖說傳言她的夫婿殺了前兩任妻子,她卻不覺得害怕,
因為她被討債流氓欺負時是他出手救了她,她不認為他是壞人,
而且他臉上的刀疤反倒讓他俊美的外表更添幾分陽剛味,
可當她知道是他故意布局讓她嫁給他時,她真是討厭死他了,
所以她刻意在枕下藏匕首,還故意在他的膳食里亂加料,
怎料他知情卻不惱,反倒主動分房,特制料理總吃得碗底朝天,
且他無論再忙,都會盡可能早點回家陪她,還會抽空教她騎馬,
她感冒又小紅來身子極度不適,也是他親自照顧她、喂她喝藥,
他愈是溫柔體貼她愈管不住芳心,但奇怪的是,
他煮的紅豆湯和她「前夫」煮的口味相似度99%,
就連他喚她小名、摸她的頭哄她的舉措怎麼也都一模一樣?!


  楔子

  一對男女走向戶政事務所,大門只剩幾尺的距離,男人卻莫名停下腳步,本欲繼續前行的女人也被迫一頓,隨即不解地望向他。

  女人年約二十六、七歲,長相清秀甜美,留著不挑不染的及肩長髮,穿著一襲剪裁大方的米色套裝,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長腿;男人約年長兩、三歲,相貌俊美,西裝筆挺,很有精英分子的氣息。

  僵持了幾秒,女人見他仍然不動,秀眉微挑。「我先進去了。」

  男人看她往前走,終於邁開長腿大步追上,不由分說的搶過她手中的牛皮紙袋,取出裡面的離婚協議書,撕成兩半,再對撕成兩半。

  女人看到他的舉止,驚駭的瞠大雙眼。「徐禕恩,你瘋了,我們都說好要離婚了……」

  男人一臉陰鬱。「我反悔了。」

  「反悔?」女人感到難以置信。

  「涵涵,我不會離婚的,我什麼都願意改,我會好好彌補你的,我們重新開始吧。」男人一字一句說得強勢又清楚。

  女人本以為兩人對於離婚已經有所共識,他臨到頭才說反悔,這讓她說什麼都無法接受。

  「看來今天是白跑一趟了,你冷靜一下,好好想清楚,我會再重新準備一份協議書讓你簽名。」女人冷冷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沒想到她一點餘地都不留,男人望著她愈走愈遠的身影,怔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拔腿追了上去。

  男人扣住她的手,語氣和緩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懇求。「涵涵,我不能沒有你,我需要你,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女人臉色蒼白的看著她曾經愛戀過的男人,她曾經為他投入所有熱情,為他付出一切,但到最後,她的內心卻乾枯得什麼都不剩。

  一旦有了怨恨就不該再繼續,她恨不得早點從這段充滿怨氣又讓她倍感孤單的婚姻關係中抽離。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就像那個寶貴的小生命一樣,不會再回來了……」

  此話一出,女人看到他的表情變得愧疚,心頭湧上更多對他的憤怒,悲痛的淚水逐漸迷蒙了她的視線,接著,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往前奔跑,想快點到馬路對面開車,用最快的速度遠離他。

  蘇侑涵心緒紛亂,沒注意到才一踏上馬路,就有一輛快速行駛的轎車從左方直直朝她開來,當她聽到急促的喇叭聲往左一看,瞬間嚇得狠狠震住,雙腳無法再移動一步。

  「不,涵涵——」

  在被撞上前,女人只聽見男人焦急驚懼地大聲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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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屋檐選用上等的琉璃瓦,每道牆和每扇門也是用最好的石材和木材所建,上頭雕刻著各式華美圖騰,還豪奢的嵌入金子,回廊上的每根柱子各瓖了一顆夜明珠,夜里會發出盈白的光芒,無須掌燈也能視物,不過……如今夜明珠都被拔光了,瓖嵌的金子也被挖除,琉璃瓦更少了大半,池里肥碩的鯉魚則一條不剩。

    庭院的一隅,有個穿著樸素黃衫、相貌秀麗清靈的姑娘,正拿著掃帚掃著落葉。

    「千涵,你怎麼又在掃地了,那是丫鬟的活兒。」

    沈千涵抬起頭來,見娘親一臉大驚小怪的朝自己走來,好笑地道︰「娘,家里連個丫鬟都請不起,我當然得自己掃。」

    「你好歹也是沈家大小姐,怎能受這種委屈……」沈母面露不舍的說,她雖然和女兒一樣穿著樸素,卻掩蓋不了天生雍容華貴的氣質。

    沈千涵無奈地嘆了口氣,娘親對孩子很是疼愛,什麼都舍不得孩子做。「娘,只是掃個地,哪委屈了,當做運動倒也挺不錯的。」

    「什麼是運動?」沈母納悶道。

    沈千涵尷尬一笑。「就是活動活動筋骨啦……」她想轉移話題,忽地看到娘親頭上插著的一根金釵,眼眸隨即一眯,似乎在盤算什麼。「娘,你這枝釵子很值錢吧?」

    沈母頓時臉色大變,雙手忙不迭地護住金釵。「千涵,娘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你拿去給當了,只剩這枝釵子了。」

    「娘,我可以幫你換枝小的,戴起來也不會太重。」沈千涵緊盯著金釵,慫恿道。要是把那根金釵給當了,至少可換得半個月飯錢。

    「女兒啊……」

    沈千涵看到娘親眼眶里都有淚花在打轉了,只好作罷。「好,不當就不當。」

    沈母一听,立刻破涕為笑,讓沈千涵忍不住又嘆息。

    沈家先祖經商有道,累積了令人無法想象的財富,後代子孫光靠著家產以及田地出租,就能一輩子不愁吃穿。

    然而原是漢陽縣首富的沈家,到了這一代卻出了兩個敗家子,一個貪賭,一個好色,沈老爺兩年前病逝後,兩人馬上花了大筆銀子將沈家祖屋改建得金碧輝煌,還擅自平分了家產,一個拿去賭錢,一個去青樓玩姑娘,三個月前他們敗光了所有家產,還欠了不少債,沈家為了還債,淪落到得將屋頂上的琉璃瓦、柱子上的夜明珠還有牆上、門上的金子、池里的鯉魚,以及宅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去典當的窘況。

    「對了,小六子都去叫人了,哥哥們怎麼還沒回來?」沈千涵突然問道。

    家道中落後,所有下人都離開了,只剩無家可歸的小六子自願留下來,平日都跟著兩個哥哥去干活,不過哥哥們當慣了少爺,三個月來幾份差事都做不久,她早不指望靠他們兩人賺錢,她有更好的計劃,不過要等他們回來商量。

    「應該快回來了……可是你說要開店,開那種店,他們會答應嗎?」沈母擔心兩個兒子不能接受。

    沈千涵望向娘親,很是嚴肅的道︰「娘,這件事我來處理,請你不必操心。」

    沈母本想勸勸女兒多體諒一下兩個哥哥,卻被她的氣勢壓得不敢多言。

    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女兒三個月前生了一場差點要了她小命的大病,病好了之後,不僅常說些她听不懂的話兒,就連個性也完全變了。

    女兒原本是個嬌生慣養又內向的閨秀,現在變得開朗、行事果斷,她有時都忍不住懷疑女兒是不是被附身了,不過丈夫過世,加上兒子們敗光了家產,女兒反倒成了她的支柱,她也不敢多想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只好自我安慰女兒這是長大了。

    不過沈母並不知道,在沈千涵的身體里,住著來自二十一世紀、名叫蘇侑涵的靈魂,她在現代車禍身亡,卻穿越來到這個沒听過的朝代,附在沈千涵身上重生。

    蘇侑涵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早死,也沒想過是用這種方式永遠離開徐恩……雖然他們還沒有辦妥離婚手續,但對如今的她來說,他已經是她前輩子的丈夫了。

    在被車子撞到的前一秒,她還听到他大聲嘶吼,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大概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太令人害怕,讓她下意識選擇遺忘,也可能是因為當場死亡,她沒有痛覺,死前的回憶自然而然跟著消失。

    當她有意識時,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大床上,娘親和大哥、二哥這三個古人叫她千涵,險些讓她嚇得又昏過去,經過了好幾日的心理建設,她才終于面對現實——現代的她已經死了,而她也不知該如何回去,只能以沈千涵的身分而活。

    怎知沈家就像一顆外表光鮮亮麗,果肉卻爛掉生蟲的隻果,什麼首富,能看的就只剩下這間大宅子的外觀,宅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去典當還債了,這還不夠,仍有一筆欠債未解決,娘和大哥、二哥都太懦弱,她只好硬著頭皮出面和債主交涉,才不用賣掉祖屋這塊地,只要按月還錢。

    除了還債,他們一家人加上小六子,也有五張嘴巴要吃飯,她不僅要想辦法掙錢,還得精打細算,吃穿用度能省則省。

    她當然很清楚她其實大可以一走了之,但這是保守的古代,一來沒有家人的庇蔭,她一個女人肯定無法獨活,二來,她也放不下沉千涵的親人。

    前世的她,父母早逝,她像是被踢來踢去的皮球,輪流在親戚家暫住,毫無歸屬感,這一世她的娘親和哥哥們雖然不濟事,但對她很是疼愛,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加上她霸佔了沈千涵的身體,于情于理她都該為沈千涵的家人盡點心力。

    扛下這個家的擔子對她來說或許太沉重了,但她現在急需打起精神來找事做,好揮別她那段悲慘的婚姻。

    對于前世只維持了三年的婚姻,她只有痛苦。

    當初她對徐恩一見鐘情,他家世顯赫,條件優秀,性格倨傲又冷漠,有如冰塊般讓人難以接近,但她還是厚著臉皮倒追他,花了整整一年才攻陷他的心,讓他喜歡上她。

    他是個正經的男人,不懂浪漫那一套,性子還很悶,她只好親自調教——規定他買花給她,要不時送她小禮物給她驚喜,每天都要給她一個吻。

    不過他這個大男人雖然不解風情,但也有細心的一面,像是他會記住她喜歡吃什麼,會夾給她吃,知道她討厭吃什麼,會替她吃掉,看到她走路太慢,會怕她走丟似的牽著她的手,讓她甜蜜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愛。

    也因為他的父母沒有門戶之見,像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她,兩人交往一年後,便順利結婚了。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一度完蜜月回來,他的父母竟因一樁意外雙雙罹難。

    一夕間,他得扛下家族企業,才意外得知公司早有資金問題,甚至面臨倒閉危機,而且還有豺狼般的親戚等著看他衰敗,想趁機搶走他的位置,他可說是背腹受敵,無比嚴苛的考驗正等待著他。

    鮑司的事她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他身邊,他熬夜,她陪他熬夜,他辛苦的籌措資金時,她學著為他炖煮補品,幫他調養身體,那段日子他們過得相當辛苦,不只精神受到極大的壓力,除了必要的花費也是能省則省,就連件新衣服都不敢買。

    幸好,夫妻倆互相扶持,總算度過了危機,當時的她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共患難,必能牽手一輩子,豈料,真正的考驗這時才降臨。

    鮑司重新回到軌道,發展得愈來愈好,他變得愈加忙碌後,他們的愛情慢慢干枯了。

    以往他工作再忙,都會記得關心她,可是漸漸地,他變成工作狂,為了工作忘記與她的約定、忘記回家吃晚餐、忘記他們的結婚記念日;以往他每天會吻她、會送花給她、會帶給她小驚喜,後來也都不再這麼做,他很容易對她不耐煩,總是吝于給她一記關愛的眼神,總是對她說浪漫不能當飯吃,滿腦子想的都只有賺錢。

    她惶恐的發現,他們不再交心,他們之間,她竟看不到愛情的存在。

    為了挽救這段婚姻,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像是帶便當到公司陪他吃飯,故意灌醉他色誘他,想藉由激情讓兩人恢復往日的濃情密意,直到她小產的那一天……當時她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以為是月事來潮,可是因為肚子痛得太厲害,出血量又太多,讓她惶惶不安,她只好請隔壁的太太陪她去掛急診。

    坐上出租車後,她馬上打電話給他,他答應會盡快趕到醫院,可是她卻遲遲等不到他的出現,尤其當醫生宣布她流產的那一刻,她真的好希望他能夠陪在她身邊,可是她打他手機沒人接,打到公司,秘書說他在開會,直到她都已經回到家,仍舊等不到他的回電,她失去孩子的悲痛無法讓他知道,也無法和他相互療傷,她等得心灰意冷,最終鐵了心提出離婚的要求。

    雖然他懇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是她已經不想再繞著他的世界而活,在那段婚姻關系里,她太寂寞了,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她覺得她的心已經枯萎。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當她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為自己而活,靈魂卻穿來這個叫雲伽國、歷史上完全沒有記載的國度。

    慶幸的是,沈家人疼愛沈千涵,舍不得她太早嫁人,加上現在沈家家道中落,欠債累累,沒人敢上門提親,所以她已經十八歲了還未出閣。

    前世那段婚姻讓她筋疲力盡,不用嫁人最好,她不想再被婚姻束縛了,不敢輕易談愛,她只希望,徐恩在她死後,能好好保重身體,好好過日子……「小姐,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小六子的高嚷聲拉回了沈千涵飄遠的思緒,就見大哥、二哥滿臉悅色的朝她跨步走來。

    「千涵,你要開什麼店,可以賺大錢嗎?」沈大哥一身灰衣,虎背熊腰,愛賭博的他,雙眼冒著賭徒的精光。

    「千涵,快告訴我們吧!」穿藍衣的沈二哥一雙桃花眼,已經在想著,等到有了銀子,就可以再上青樓風流了。

    沈千涵將他們的心思看得分明,心中冷哼一聲,但表面上卻朝他們甜美一笑。「大哥、二哥,我當了珠寶首飾之後,還剩下一些銀子,于是想我們來開冰店賣冰吧!」

    此話一出,除了早知情的沈母眼神心虛地飄著,他們兩人加上小六子,都用錯愕不已的眼光看著她。

    「賣冰?開冰店?那可以賺錢嗎?」

    難不成要讓他們開飯館酒樓嗎?沈千涵又暗自一哼,隨即笑得更加燦爛。「大哥、二哥,咱們府里有冰窖可以存冰,反正空在那兒也是浪費,不如加以利用……刨冰就是將冰塊搗碎,加上紅豆、綠豆、地瓜芋頭,最後再淋上糖漿,絕對美味,一碗雖然便宜,但薄利多銷,也是可以賺錢的。」

    兩人從沒听過這種冰,感覺很新奇,而且好像真的可以賺大錢,都不免興奮起來。

    「那要請多少伙計才夠?」沈大哥開始掐指算了起來,同時想著當冰店掌櫃也挺威風的。

    「到時生意一定很好,要十個吧……不,二十個……」沈二哥眉開眼笑地回道,這下子他就變成二掌櫃了。

    沈千涵好笑的指著他們。「我們哪有銀子請伙計啊,你們和小六子三個人當伙計就夠了,我和娘負責煮餡料,我還要充當掌櫃算帳呢!」

    「什、什麼,我們當伙計」沈大哥虎軀一震,一臉難以置信。

    「小妹,我跟大哥怎麼可以當伙計……」沈二哥臉色為難,這可是會讓他這個風采翩翩的貴公子被人笑話的。

    「丟臉?」沈千涵手叉著腰,拉高嗓音道︰「你們兩個把家產敗光,被外人說是敗家子都不覺得丟臉了,當伙計又如何?只要我們行得端、坐得正,不偷不搶,這就是份引以為傲的差事!」接著她看向娘親道︰「娘,你說是不是?」

    沈母相當識時務,不敢為疼愛的兒子說話,連忙附和道︰「是啊,千涵說的對,你們就听妹妹的話吧。」

    「可是你還要嫁人啊,不能在外拋頭露面。」沈大哥努力游說,想讓妹妹打消賣冰的主意。

    「沒錯,你可是沈家大小姐,開冰店……總是不妥。」沈二哥也跟著幫腔。

    「你們不用擔心,反正我也嫁不出去了。」沈千涵低下頭苦笑。

    她那幽怨的表情和語氣,立刻深深刺中兩位兄長的心,她會嫁不出去都是他們害的,且當初要不是她出面斡旋,他們一家人現在說不定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再加上妹妹現在變得很有主見,脾氣也沒有以前溫和,更別說她還會「摔角」,他們更不敢得罪她。

    沈千涵看他們說不出話來,很是滿意,伸出了右手。「好,大家圍成一圈,把手迭在我的手背上。」

    在場所有人困惑地面面相覷一會兒後,听她的話來到她身旁圍成一圈,每個人也都伸出手迭在一起。

    她看著這一幕,倍感溫馨,興奮地道︰「跟著我一起喊,加油、加油、加油!」

    眾人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對于她病後常會有些驚人之舉早已見怪不怪,便听話的跟著喊道︰「加油、加油、加油!」

    沈千涵在心中暗暗發誓,冰店一定要成功!

    沈記刨冰店開張了,小小的店鋪子就位在熱鬧的一條大街上。

    在古代冰塊是很奢侈的,除了皇宮,只有大戶人家才有銀子蓋得了冰窖,吃得起冰品,因此當沈記刨冰店初開張時,便宜的價格馬上吸引許多人上門嘗鮮。

    雖然有難听的耳語,說沈家是因為窮困潦倒才會淪落到要賣冰,也說沈千涵一個千金小姐拋頭露面賣冰不知羞恥,但沈千涵並不在意,反正人們嘴里罵歸罵,還不是掏錢來吃她的冰,三個月下來靠著薄利多銷她也掙得了一筆錢,有余力按月償還債務,一家人的吃食也可以好一點了。

    不過賣冰是有賞味期限的,冰窖只能趁著冬天存冰,現在是春天,冰的存量還夠,等到夏天把所有冰都用完,進入秋季時,沈千涵打算來賣燒仙草,相信生意也一定很好。

    「再來一碗綜合。」剛吃完一碗冰的客人不過癮,又點了一碗。

    「來了!」沈千涵很快拿了大碗舀了料,再裝上碎冰,淋上糖漿,讓大哥端給客人。

    「沈姑娘,我要加紅豆、綠豆、芋圓……」

    另一位客人指定餡料,沈千涵也快速用勺子舀入碗里,最後淋上她特制的新鮮草莓果醬,顆粒分明,這可是店內的招牌。

    店內座無虛席,沒有位子坐的客人,就拿家里的海碗來裝冰,要買回家吃,沈千涵拿著勺子舀料的手沒停過,小六子在她後頭把大冰塊擊成碎冰的動作也沒停過,沈母會幫忙添補配料,沈大哥和沈二哥則負責端碗、洗碗、擦桌子、帶位。

    沈千涵站得腳都酸了,臉上也沁出一層薄埂的汗,但她滿臉紅潤喜悅,忙得很開心,尤其看到兩個哥哥從起初不甘願做,還會偷懶,到最後放下身段,也做得起勁,她心里相當安慰。

    如果店里的生意能這麼一直好下去,債務很快就能還完了……

    「歡迎光臨!」沈千涵看到又有客人來了,立刻笑容滿面的打招呼。

    說起來她很喜歡工作,結婚前,她在餐廳、咖啡店都工作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對于招呼客人她游刃有余,但婚後她為了當個好妻子,做好家事,讓丈夫吃到營養均衡的三餐,她不但辭了工作,還報名她不擅長的烹飪課。

    現在能再次做著她熟悉的服務業工作,她真的很開心,忙得團團轉更好,這樣她就不會想起那段讓她痛苦的婚姻,想起那個她不想再愛的前夫……一直忙到中午才得已休息,沈千涵在門口掛上休息的牌子,卻有客人上門。

    為首的是個尖臉男人,後頭跟了兩個手下,看起來像是不懷好意的市井流氓,但來者是客,沈千涵仍是親切的打招呼,「這位客官,現在是休息時間,請您半個時辰之後再……」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湊到眼前的一張字條,上頭寫著借據一百兩。

    「這家冰店看起來生意很好呢,沈妹妹,快點替你哥哥還債吧!」

    沈千涵難掩震驚,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但當她看到借據上簽下的大名,她認出那是大哥的字沒錯。

    她轉過頭,想找大哥問個清楚,就見他作賊心虛,想從後門開溜,她眼神銳利的射向他,連名帶姓地怒道︰「沈進榮,你想溜去哪?給我站住!」

    沈大哥腳步一頓,僵硬的轉過頭,心虛的看向她。「小妹……」

    沈千涵怒氣沖沖的來到他面前,興師問罪。「你什麼時候去賭的?你每天都待在店里,怎麼有辦法……」她瞠大眼眸,像是想起什麼。「難不成,你前天說受到風寒要去抓藥時……」

    沈大哥的眼神閃爍不定,結結巴巴地回道︰「最、最近附近開了家新賭坊,我想……想太久沒玩了,小賭怡情……」

    「小賭怡情?」她真不敢相信听見什麼,瞬間拔高音調,「大哥,我們一個月都賺不到十兩,要去哪里生一百兩?」她還以為大哥終于有所長進,沒想到……她真是太失望了!

    沈母臉色發白,難得指責兒子道︰「進榮,我們一碗冰才賣多少錢,這一百兩我們怎麼……」

    「大哥,我們賣冰那麼辛苦,你真是太不應該了!」沈二哥也怒道,他可是忍耐很久都沒去青樓找姑娘。

    連小六子都鄙視的橫眼看他了。

    沈大哥成為不可饒恕的罪人,高大的身軀一軟,滑坐在地上。「我對不起你們……」

    「你們還嘀嘀咕咕什麼,快點把銀子交出來!」來討錢的賭坊打手等得不耐煩了,叫囂道。

    聞聲,沈千涵只好咬牙走回前頭,沈母和沈二哥怕她會有危險,便和她一塊兒,但卻只敢躲在她背後。

    沈千涵擠出笑,好聲好氣地道︰「這位大爺,我們冰店只是小咕經營,一時拿不出一百兩,能不能多寬限幾天?」

    「意思就是你沒有銀子可以還是嗎?給我砸!」尖臉男人不由分說,隨即命令兩名手下砸桌椅。

    沈千涵看著桌椅被砸,心痛死了,要是鋪子毀了,她要怎麼賣冰?「住手!」她沖上前想阻止,卻差點被椅子砸到,嚇得花容失色。

    「天啊,不能砸啊!」沈母也想阻止,但被其中一名手下粗魯的推了一把,撞到女兒,母女倆頓時跌成一團。

    沈二哥和小六子想搶下還沒被砸壞的家具,卻被狠狠揮了幾拳。

    沈大哥更慘,被尖臉男人拳打腳踢,蜷縮在地上,只能抱頭哀號,「拜托,別打、別打了……」

    尖臉男人又再踹了他一腳才爽快。「我就給你半個月期限,到時要是還不了,你就自己看著辦!走!」

    看到他們終于走了,沈母和沈二哥、小六子連忙圍到沈大哥身旁關切。

    「進榮啊,你要不要緊?」沈母心疼的拿出帕子替兒子擦拭臉上的血。

    沈千涵看到大哥如此狼狽,想罵也罵不出來了,又望向鋪里一片狼藉,頓時怒氣攻心。

    太囂張了,討債就能這般欺負人嗎不能原諒!

    她沒有多想便沖出鋪子,愈跑愈快,待追上三人後,立刻跳起來狠狠踹向尖臉男人的背。

    「金剛腳!」

    雖然沈千涵的力氣不算大,但他沒料到她會有這麼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突地失去平衡,往前踉蹌幾步,便臉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老大……」

    兩個手下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想到要把她抓起來,怎料又見她用力跳上老大的背。

    「雷霆萬鈞閃電腳!」

    尖臉男人痛得大聲號叫,兩個手下也哇了一聲,又再次呆住了。

    接著,沈千涵伏下身,用力反折尖臉流氓的手臂。「這招叫索命螳螂剪!」

    「痛死了,住手、住手啊!」尖臉男人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只能求饒。

    「這是什麼武功呀,沒見過……」

    「真厲害的姑娘……這不是沈家小姐嗎?」

    「真沒用啊,一個大男人被姑娘打……」

    不知何時,人潮聚集過來,看著這一幕指指點點,還帶著看好戲的笑意。

    被踩在地上哀聲慘叫的尖臉男人從沒這麼丟臉過,他羞惱的朝手下大聲怒吼道︰「混帳!發什麼呆,還不快將這個女人捉起來!」

    兩名手下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分別扣住沈千涵的左右手,她死命抵抗,但終究敵不過男人的力道,被一把拉起,動彈不得。

    完了!

    沈千涵這時才驚覺到自己太沖動了,惹上這種人,不知會被怎麼報復。

    「你這死丫頭,竟敢打本大爺,真是不要命了!看本大爺怎麼教訓你!」尖臉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恨恨的瞪視她,接著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舉高手,欲狠狠掌她個巴掌。

    圍觀的眾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異口同聲溢出驚呼。

    隨後追來,剛好目睹到沈千涵使出摔角一技慘敗被捉住的沈母和沈二哥,來不及阻止,也發出慘叫聲——「天啊!」

    「千涵,不要啊!」

    沈千涵掙脫不了,只能緊咬著牙閉上眼。

    奇怪的是,她預期中的疼痛並未降臨,只听到咻的一聲,她一張眼,就見尖臉男人松開了手,額頭像被什麼擊中,他捂著頭不斷叫疼。

    「太厲害了,這是什麼神功呀?」

    「是哪位大俠出手相助?」

    眾人不禁驚嘆連連。

    尖臉男子從地上撿起已碎成兩半的翠綠玉石,一邊捂著紅腫的額,一邊憤慨地朝眾人吼道︰「是誰敢用暗器暗算本大爺給本大爺站出來!」

    兩個手下也焦慮的望著四周,想要找到偷襲之人。

    沈千涵見有機可乘,奮力掙脫他們,朝家人跑去。

    「正是在下。」

    沈千涵听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她轉過頭看,就見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男子緩步走了過來。

    是他救了她?

    男人的五官有如雕刻般深邃完美,左臉上卻留有一道長達五公分的刀疤,雖不至丑陋,但也威嚴冷戾得足以恫嚇人,更奇異的是,那道疤在他臉上,竟別有一番俊邪的魅力,讓她一時移不開目光。

    尖臉男人看到對方臉上的刀疤,不免有些退縮,但一想起周圍還有許多人在看著,于是快速取出懷里的小刀,沖了過去。「你好大的膽子!」

    看到對方連閃都不閃,尖臉男人得意的以為對方是嚇壞了,豈料他拿著刀的手,竟被對方輕輕松松一把扣住,力氣之大讓他無法動彈,他錯愕的抬起頭,卻被對方森冷銳利的眸光凍得直哆嗦,雙腿也跟著發軟。

    「滾。」刀癥男子冷冷地吐出這個字,接著,拳打向他的腹部,同時順勢將他往旁邊一摔。

    尖臉男人摔得眼冒金星,狼狽不已,又听到四周響起的笑聲,憤怒的朝怯懦的手下大喊道︰「還發什麼愣,快上!」

    這會兒不用刀疤男子親自出馬,他的護衛三兩下就將三人打得鼻青臉腫。

    「可惡,給我記住!」尖臉男人懷恨狠瞪了他們一眼,隨即和手下有如過街老鼠般竄逃。

    「真沒用啊,跑了!」

    圍觀的人們朝三人的背影嘲笑了幾聲,接著見沒有好戲可看,便漸漸散去。沈千涵看到那幫人夾著尾巴逃走,很自然的移動腳步,想上前向這位搭救她的男子答謝。

    「小妹!」沈二哥有些擔心的握住她的雙肩。

    沈千涵回頭望著二哥,朝他勾起要他放心的微笑,他猶豫了一瞬才松開手。

    她走到男子面前,抬起頭感激的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然而當她的視線一對上男人那雙黯深的黑眸時,瞬間像是被什麼攫住,心髒用力一跳,四肢百駭更涌上一股奇異的熱流,讓她幾乎要站不住。

    敝了,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沖擊心頭的熟悉感?

    「姑娘真幸運,我們爺兒來這里談生意,才能踫巧救了姑娘。敢問姑娘是遇上什麼麻煩事?」

    听到護衛這麼一問,沈千涵才回過神,連忙回道︰「那個人帶手下來砸我們冰店,我們做的只是小咕生意,哪禁得起被砸店,我想討回公道,就被那個人捉起來了!」

    說完,她暗自在心中懊惱著她剛剛好像在發花痴,竟然看著一個陌生男人看到都傻了。

    「姑娘沒受傷就好。」

    嚇!她微微倒抽了口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居然覺得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灼燙不已,像在隱隱審視著她,想看穿她,讓她的心不自覺快跳。

    沈千涵見到他視線往前看,听到他喃喃念起自家店名,這才冷靜下來,堆起慣有的服務業笑容道︰「公子,沈記刨冰店就是我們家開的,這可是全國第一家刨冰店。」見他雙目閃著驚詫的光芒,她以為他是沒听過刨冰,旋即解釋道︰「刨冰就是將冰塊搗碎,加入紅豆、綠豆、粉圓、粉條和糖水的冰。」

    她想著若能請他和護衛吃碗刨冰,就能答謝救命恩情了,可惜鋪子現在一團糟,不方便讓客人進來……啊,對了!

    「公子,請等我一下!」沈千涵跑進店里,又很快跑了出來,手中還捧了一罐果醬,遞給他的同時微笑道:「公子,這是我用新鮮的草莓親手做的果醬,送給你當謝禮。」

    刀疤男子接過果醬,眸里隱隱閃過一抹激動,當他望向她時,兩潭黑眸底只看得到溫柔的熠光。「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沈千涵。」她像是被他那雙好看的黑眸吸引住,有些怔怔地回道。

    「玄徹。」

    沈千涵又一愣,這才意識到他是在介紹他的名字。

    「金剛腳,雷霆萬鈞閃電腳和索命螳螂剪又是什麼?」他又問。

    聞言,她羞窘極了,老天,居然被他看到她打人,虧她剛剛還把尖臉男人說得有多惡霸,他肯定會認為她是在騙他。「那個……叫摔角,是我家鄉的一種功夫。」她尷尬地道。她喜歡看摔角,還會自創招式。

    听到摔角兩字,玄徹的眸底不只是激動,還帶有興奮的光芒,但他掄著拳,拚命忍住。「還真有意思,姑娘你真厲害。」

    沈千涵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干笑道︰「我其實都是亂打的啦。」

    他深深凝睇著她,仿佛對她極為愛慕,直到護衛提醒,他才微攏眉心,不得不開口道︰「多謝姑娘的禮物,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說完,他又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這才領著護衛們離去。

    沈千涵目送著他,心頭不禁漫上一股疑惑,她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看著她。

    「那個人會喜歡吃那麼甜的果醬嗎?」她喃喃自語道。

    待人走遠後,沈母和沈二哥立刻左右圍向她,沈母慌張的道︰「千涵,你二哥說那個男人很危險,以後你見了他可要離他遠一點!」

    沈二哥點頭附和道︰「是啊,那個男人很危險的,幸好他沒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危險?你們不能看人家臉上有道疤,就當他是壞人啊,他還救了我呢!」沈千涵覺得好笑,況且要是那個男人真那麼危險,剛剛她和他說話時,他們怎麼不來救她呀?

    沈二哥清清喉嚨,嚴肅的道︰「是真的,那男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看到他臉上有道疤時就有所懷疑了,听到他的名字之後,我更確定他的身分,他是玄風堂的當家玄徹。玄風堂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商號,旗下有十幾支大商隊,經年南來北往做生意,听說只要你拿得出銀子,什麼稀奇珍寶都能幫你弄到手,他們也有開飯館酒樓和鏢局,可說是富可敵國。」

    「听起來還挺厲害的嘛!」沈千涵真不明白二哥對那男人是哪來的偏見。

    沈二哥壓低聲音又再補充道︰「不過听說他命中克妻,前兩任妻子都是被他克死的,但也有人說他的個性暴虐無常,妻子是被他殺死的。」

    沈千涵嚇了一跳,這是藍胡子古裝版嗎?那個男人真的殺了他的妻子?隨即她又搖搖頭,八卦有什麼好信的,而且這也不是她該在意的事,對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得快點把鋪子整理好,下午才能繼續做生意賺錢,然後想想那一百兩的銀子該怎麼籌才能夠數……可惡,她真想剁了大哥的手指!

    「為什麼會變成一千兩?」沈千涵看著手上的借據,險些沒昏倒。

    沈大哥渾身是傷,拄著拐杖走上前,困惑的質問送借據來的賭坊小弟,「我明明只欠一百兩,怎麼會變成一千兩?」

    「是啊,為什麼呀?」沈母和沈二哥都訝異不已。

    「是這樣的,原本積欠的銀子加上半個月的利息要五百兩,剩下的五百兩是咱們老大的醫藥費,所以總共是一千兩。」賭坊小弟是受命前來,他邊說邊警戒的緊盯著沈千涵,就怕她一怒之下對他使出那個叫螳螂剪或金剛腳的功夫。

    沈千涵咬牙切齒,真想將手上的借據撕個稀竿爛。

    明明說好半個月還清一百兩就好了,怎麼才隔了一天,就變成一千兩,利息竟比本金貴,還加個五百兩醫藥費,他明明沒傷那麼重,簡直是故意報復,欺人太甚!

    「咱們老大還說,要是你們還不起錢,就要沈進榮一條手臂,還要把沈家女兒賣到青樓抵債……」看到沈千涵在瞪他,他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你們就盡快還錢吧!」說完,他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所有人頓時面色青白,六神無主。

    「怎麼辦啊,我的手會被砍掉……」沈大哥顫著唇道。

    「那是你自找的,小妹該怎麼辦才好啊?」沈二哥狠狠瞪著兄長道。

    「唉,這該如何是好?」沈母心痛地道。兒子女兒都是她的心頭肉,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出事啊。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要告死他!」沈千涵氣憤的咬著牙道。

    然而她卻忘了,這里不是現代,不是請了律師、上了法院就有伸冤的機會,她一上官府說要告尖臉男人就被轟了出去,後來才知那個流氓是縣太爺小妾的外甥,賭坊是縣太爺的大舅子開的,都跟縣太爺有親戚關系,難怪那個流氓敢作威作福。

    沈千涵不是沒想過要去借,可是親戚們早就知曉他們家的狀況,怎麼可能會伸出援手。

    就算想逃,又該怎麼做呢?丟下他們的祖宅嗎?況且有縣太爺在尖臉男人背後撐腰,早在他們報官之後就派人盯著沈家,他們根本沒機會逃。「都是我的錯,只要我不賭,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沈大哥沒想到他賭到最後會連疼愛的妹妹都賠上。

    「不,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沒沖出去打人的話……」沈千涵垂下頭苦笑道,自知她也得負起責任,是她激怒對方,他們才會挾怨報復。

    「千涵,沒有法子可想了嗎?」沈母難掩憂心的問。

    沈母和沈二哥都有些慌亂的望著她,將希望放在她身上,總認為她聰明,能想出什麼好點子。

    沈千涵眸里空茫茫一片,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只有一個辦法,把宅子和地賣了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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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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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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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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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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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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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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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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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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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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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那一瞬間,他抱住她,保護她的那一刻,他和她一起被那輛大卡車撞上。而在千萬分之一秒間,他向上薟祈求,不要讓她死。

    徐恩緩緩睜開眼,感到身體極痛,但他確實在呼吸,他無法想像自己竟大難不死,他以為這是醫院,他該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和醫療設備,但,眼前竟擺著古裝戲里才有的家具。

    這是哪里?他心里響起這句話。

    這時,門開了,有個小廝打扮的下人進來,看到他醒了,興奮大喊道︰「少爺,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少爺?這怎麼回事?那個穿古裝戲服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徐恩納悶的直問,一出聲便被那比平常略低的嗓音給嚇了一跳,這不像是他的聲音。

    「少爺,這是你的房間呀,奴才是小四,你怎麼會……」小廝一臉打擊的往後退,接著又匆匆跑了出去。

    徐恩卻覺得深受打擊的人是他,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還遇上了一個叫他少爺、自稱奴才的人,他真的像在演古裝戲了。

    就在他撐坐起身,打算下床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時,毫無預警的,一個穿著綠色古裝服的少女跑進房里,年約十四、五歲,一臉稚氣甜美,神情歡喜的道︰「徹哥,小四說你醒了!」

    徹哥?他並沒有妹妹。

    徐恩依舊一臉困惑。

    接著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跑進來,也是一臉欣喜。「少爺,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徐恩防備的看著這兩個古人,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叫我少爺?為什麼我會在這里?你們為什麼穿成這樣?這里又是什麼地方?」

    少女和中年男人面面相覷。

    少女咬著手指道︰「徹哥,小四說你不記得他了,你也不記得我嗎?」

    中年男人也憂心不已,「少爺,你是不是傷得太重,一時忘了我們……有听過這種說法的,大難不死的人,有時會忘了,些事。」

    是說他失去記憶?他們硬是要把他當成他們的少爺就是了?

    徐恩煩躁的想離開房間,他還不知道涵涵怎麼了,他得確認她的傷勢,確認她是否平安,然而當他一掀開被子,便忍不住倒抽了口氣,他看到自己竟然也穿著古裝,還留有一頭長發,上衣敞開,腹部用白布包裹著,還散發著濃郁的藥草味,太不對勁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徐恩心里有股強烈的不安,他得看看自己的臉,他馬上沖下床,卻因為拉扯到傷口而引起一陣劇痛,可是他此時無暇多管。

    「哥,你還不能下床呀!」

    「是啊,少爺,你要好好休養……」

    少女和中年男子驚呼勸道,徐恩卻置若罔聞,當他從銅鏡中看到自己的左臉有一條抹了藥、約五公分的傷口時,腦里轟隆一響。

    那不是他的臉,這個人是誰?他怎麼會變成這個人?

    徐恩覺得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他肯定是在作夢,絕對不是真的。

    他沖出房間,任由少女和中年男子在背後追喊,也有其他人追了上來,他仍腳步不停地往前跑,一路上他看到的全是古代的建築,直到沖出紅色的大門,他才真正感到惶恐,因為他完全沒有看到一棟現代的建築物,這不是片場,他也沒看到一個現代人,該有的導演、場記,這是……徐恩腹間裹住的白布都被不斷冒出的鮮血染紅了,體力不支加上情緒太過激動,他向後一倒,又昏了過去。

    這段期間他睡睡醒醒,每次醒來依然看到自己仍在這個地方,仍被喚作少爺,他才不得不相信,這不是一場夢,他是借尸還魂了。

    他在這里,那涵涵呢?他的妻子在哪里?

    徐恩可怕的意識到這個世界沒有她,她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只曉得被卡車沖撞到的力道很重,他才身亡,恐怕她的情況也不樂觀。

    他突然覺得好崩潰,若是他死了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活得好好的,要他怎麼接受沒有妻子的世界。

    一天、二天、三天……半個月過去了,他喪失斗志,過得渾渾噩噩,直到他終于接受他回不去的事實,他成為了玄徹,他必須扮演玄徹這個角色,不得不振作起來。

    徐恩其實並不想再汲汲營營于事業了,都怪他把公司看得太重,蘇侑涵才會想離開他,才會發生車禍,但玄風堂這個大商行不能一日無人領導,下面可是有數以千計仰賴他為生的員工,他不能倒下、不能逃避,他必須扛起玄徹的責任,而他原本就是個商人,做生意對他並不困難,他更將現代的行銷手法融入工作里,擴大營運,讓商行發展得更好。

    後來他才知道原身娶過兩任妻子,都因意外而死,外面卻有八卦流言說是被他所殺,才知原來玄徹之前行事太囂張,做生意的手段太卑劣,得罪了同行而招來報復。

    那更好了,劉總管總催著他再娶,說他必須有個賢內助替他管理府邸,他這下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擋,看哪個女人敢嫁他。

    他不會再娶的,他摯愛的妻子只有一個,她是生是死,他永遠不會知道,但他心里永遠都有她。

    他故意留下臉上那條傷疤,玄徹相貌俊美,但長得好看有何用,他不想用這張臉吸引女人,最好能嚇得女人們都不敢靠近,涵涵不在了,他這張臉添上再多條難看的疤,也沒有任何關系。

    失去妻子,他的世界漫無光亮,他只是為了背負玄徹的責任而活,即使活得像行尸走肉也都無所謂。

    唯一支撐他的是思念,他總會在入睡前,躲在一個小房間里,偷偷畫著她,畫她笑著的模樣、睡著的模樣,回憶著前世她在他身邊的美好時光。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不管他有多麼後悔、多麼想挽回他和她的感情,想對她許下承諾說他不會再讓她傷心,他會愛她一輩子,但這些他都永遠做不到了。

    他只能思念她,用這種方式活著。

    時間過得很快,兩年過去了,他依然在這個地方。

    他以為他會繼續如空殼般活著,直到那一天——這天,徐恩來到一個叫漢陽縣的地方要談生意。

    入住客棧後,因為還有點時間,覺得有點悶,他便帶著一名護衛到大街上散散心,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畫面。

    「金剛腳!」

    一個年輕女子正在追著一個男人,還用力踹向他的背。

    「雷霆萬鈞閃電腳!」

    男人臉朝地一倒,她立刻跳上他的背,用力亂踩。

    「這招叫索命螳螂剪!」

    接著她將男人的手往後反折,扭得男人唉痛尖叫。

    徐恩心髒評評跳著,幾乎快要被狂喜的浪潮所淹沒。

    蘇侑涵外表清秀甜美,看起來像個溫馴的鄰家女孩,但性子活潑外向,喜歡看動作片,愛打排球,私下的愛好是看摔角,她很可愛,還會自創摔角招式。

    金剛腳、雷霆萬鈞閃電腳、索命螳螂剪,都是她自己取的摔角招式,他還記得她向他展現時,臉上那樂不可支的表情。

    有可能……是她嗎?

    既然他都借尸還魂、起死回生了,有沒有可能……這時,徐恩看到那個女人被對方捉住,眼見就要被揮巴掌了,于是想都沒想,直接拿起系在腰間的玉石,運用內力擲過去。

    成為玄徹後,他莫名其妙有了武功,雖然不是武俠片中那種高手,但起碼可以防身。

    他扔出的玉石打中了那男人的額頭,他痛得哇哇大叫。

    徐恩跨出步伐,朝那女子的方向走去,他得親眼去確認。

    這一刻,他鼓起極大的勇氣。

    這一刻,他不斷向上蒼祈禱,把他的涵涵還給他。

    這一刻,抱著這分期待的他,黑暗的世界微微透出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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