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傾國王后》【王道之日殞篇】

出版日期:2010年9月10日
  
她已經孤單了好久、好久
一個人在天水荒原的邊緣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陪伴她的只有一隻鳥、兩隻羊和四隻雞
直到有一天,一個像熊一樣的男人闖進了她的世界──
她本著醫者的仁心,救治這個在天水荒原發現的男人
而他非但不知感激,還把「恩將仇報」實行得徹底
對她怒聲咆哮、對她暴力相向、甚至對她霸王硬上弓!
他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結褵十年的髮妻
她很確定自有記憶以來,自己和這個男人毫無瓜葛
可當兩人四肢交纏、心神迷亂,她竟然喚出他的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遇上了什麼樣的情況
可能是時空穿越,或是前世今生,也許喪失記憶
但她知道,自己很樂意生活裡有了他的參與……
可惜這種「老夫老妻」的平靜日子無法持續
殘忍的現實讓他們被迫逃離這「化外仙境」
卻在離開天水荒原的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想起了和他的愛情,也想起那些鮮血淋漓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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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結界出現了缺口,封印裂了一道窄縫,極其細微,一縷歎息卻裊裊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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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很久沒作夢了,今夜卻在夢見一片腥紅血色後驚醒過來。

  孟蝶驚醒,好像有人前一刻勒住了她那般大口喘氣,日光似有若無,暮色沉濃,看來是天未亮。黎明前露正寒,她卻在睡夢中冒出一身汗,連被褥都濕透了。

  孟蝶瞪著床頂橫樑許久。

  她還是沒作夢,但確信驚醒前,腦海裡一片紅霧。

  聽說人睡著了會作夢,她有記憶以來,乃至來到這裡以前,從不明白作夢是怎麼回事,哪怕是一片紅,對她來說都是多麼難能可貴、多麼破天荒。

  她想好好回憶,越想,那片紅卻越難以捉摸,到最後她甚至說不出那到底是哪一種紅?亮紅?喜紅?暗紅?想到後來頭還漸漸泛疼。

  「唔……」

  不甘心啊!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片夢,偏偏使勁去想,腦袋裡就像有誰在懲罰她似的要她頭痛欲裂。

  她抱著頭在床上翻滾,直到窗外傳來羽翼拍打聲響,扣扣扣,什麼硬物敲著她窗欞。

  她終於放棄掙扎,困難地起身,冷透的汗水讓她打了個機伶,下床的同時撿了件短褥披上。

  「小奇。」小奇是她養的烏鴉。

  更正,小奇本來是師父的「寵物」,但師父總開玩笑地說他才是小奇的寵物,因為他從不管小奇飛去了哪,只有小奇高興來便來,有時三天兩頭飛得不見蹤影。小奇原來叫奇鶬,她嫌名字不好記,便叫它小奇,反正小奇也無從抗議。

  「奇鶬」是傳說中的九頭鳥,所遭之家必有災禍。師父管它叫奇鶬是有原因的,師父在距天水鎮十里的杏花坡上開了這間破醫館,小奇一來,不是討吃的,就是它的「管轄區」裡又闖入了個倒霉鬼,大半都是受了傷半死不活,師父也不知小奇是要他去收屍,或者去救命?總之小奇每次來便沒好事。

  師父離開後,小奇跟它的疑難雜症理所當然由她負責。

  見她開窗,小奇飛上枝頭,一副高高在上、不耐煩地等著她的模樣,孟蝶便知道又有人受傷了。

  孟蝶希望是個傷者,因為她害怕屍體。師父倒寧願是屍體,因為就地埋了還省事。

  「我穿件衣裳就來。」她再次慚愧地重申,她真的不是小奇的「主人」,哪有主人這麼低聲下氣的?然而一想到她這條命很可能也曾是小奇所救,對救命恩人客氣一些也是應該的。

  孟蝶提了藥箱,跟著小奇走,它領著她往天水荒原前進。

  天水鎮原名陰陽鎮,其來有自,天水鎮夾在兩個沼澤中間,向陰處被古人叫作「幽冥沼澤」,一株株參天古樹,樹根盤根錯節地埋在泥濘和黑水下,連綿十餘里的樹蔭遮天蔽日,濃重沼氣形成一片終年不散的黑霧,時不時有人看見鬼火飄飄,甭說有去無回,任何生物都不會想靠近。

  向陽處叫作「天水荒原」,那是人間至美之絕景,北方人稱為南方雪的鹽原,一望無際的廣袤雪白鹽原上浮著一層稀薄的水,成了一面無邊無際的鏡,倒映著蒼穹,踩在鹽原上便彷彿踩進了蒼天的國度。

  然而正因為景色太美,常有人一入了荒原便沒再回來過。沒有人知道天水荒原的邊境在哪兒,不小心深入其中,被海市蜃樓所迷惑,孤身待在荒原上不超過一日,便會因烈日灼曬又無飲水,或入夜寒冷而虛弱至極,到了這境地恐怕就九死一生,只能等待奇跡了。

  師父說,當初發現她時也是在天水荒原。而她發現自己「回去」的希望渺茫,便留下來跟師父學醫了。

  人總要向前看。

  有小奇在,孟蝶倒不怕迷失方向。通常小奇會來找她救人……或收屍,傷者都在天水荒原,因為入了幽冥沼澤等於一腳踩進了地府,找人收屍就免了,多拉一個倒霉鬼作伴罷了。

  孟蝶套上黑色連帽斗篷,拉著推車,推車上有藥箱和暫時給傷員保暖用的油布。小奇飛飛停停,荒原風大,黎明到來之際水冷得徹骨,還好師父縫製了一種表面為油布、內裡襯駝毛的長靴,保暖又不致濕了雙腳。推車則是師父為了應付這種狀況所準備的,上面躺過活人也躺過死人,反正躺過的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荒原上,霧氣繚繞,在天上也在地下,踩進荒原便如踩進了迷幻之境中,霧的氣味是鹹的,孟蝶瞇著眼,小奇始終沒飛遠,在前方不遠處的低空盤旋,待她走近後才緩緩降落,鹽丘上的男人動也不動。

  不會是屍體吧?孟蝶困難地嚥了口唾沫。小奇嗄嗄地催促她,她只得硬著頭皮走近。

  越是近看,就越發覺男人身材相當高大魁梧,與南方人普遍較為纖細的體型不同。小奇就大剌剌踩在男人臉上,依然是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男人看樣子是處於昏迷中才會完全無所反應,孟蝶看見他結實的胸膛沉緩地起伏著,不免鬆了一口氣。

  泰半在荒原上發現的傷者與其它地方不同,都是仰躺的,應該是在倒下前都還有殘留意識,本能地避免鹽水浸入口鼻,又或者在絕望時至少能仰望這一片人間極致美景,作為人生旅途終點給自己的踐別禮吧?

  不知道為什麼,孟蝶多看了男人的相貌兩眼,大概是天水鎮難得有外族人的關係。因為他臉上的鬍子有些凌亂,孟蝶僅能猜測他不年輕,但也不老,他的頭髮披散,五官英朗挺拔,卻有些滄桑,眉心擰著深刻皺褶。

  孟蝶竟然可以想像他意氣風發時的模樣,血色駿馬是他的王座,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是他的國土,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總是閃著狩獵者般得意的、威風凜凜的神采……

  琥珀色的眼?

  腦袋一陣陣的疼痛讓她回神,男人也在這時猛地睜開眼。

  那是一雙狩獵者的眼,有著野生動物的保護本能,察覺到陌生侵略者的視線,眼裡的警戒甚至有著讓人毛髮倒矗的殺意。

  她立刻被那雙金子般顏色的眸子所捕捉,孟蝶完全沒有任何思考的機會,男人瞪著她,暴吼出聲,下一刻她已被一雙巨掌抓牢,然後重重被甩扯跌趴在濕地上。當她還不停痛苦地嗆咳、因為衣服吃進冰冷刺骨的鹽水而瑟縮時,男人已經撲了上來,將她壓制在身下。

  他手勁好大,完全不像虛弱等待救援的人,孟蝶的背脊重重撞在鹽田上。

  毫無江湖道義的扁毛畜牲驚嚇地拍著翅膀飛走了,抖落兩三根黑羽毛,落在她與鹽池一色的白髮上。

  男人怒目圓瞪地咆哮出一串異族語言,一雙巨掌掐住她脖子——他沒有使力,至少不是全力,否則她那根本不足他合握的頸子早給他扭斷了。孟蝶瞪著他,驚駭的神色卻不是因為害怕。

  「給我找到了,你想躲到哪裡去?」

  她竟然聽得懂他說什麼!這個事實跟眼前凶性大發的男人一樣讓她震驚,她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脖子上和額上青筋浮突,手臂肌肉賁起,卻顯然不是想使勁掐死她,而是極力忍耐著不掐死她。

  為什麼想掐死她?又為什麼不乾脆掐死她?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深惡痛絕,那恨意好像有意志一般鑽入她心窩,把她的心也扯了一下。

  雖然同樣不是本地人,但她確實不曾學過男子所說的語言,不曾到過天朝的邊境,孟蝶卻確信自己聽懂他說什麼。

  「你果然……」

  果然什麼?他說不下去了,方纔的暴怒只是迴光返照,孟蝶感覺到他的力氣快速地消失中,然後瞪圓的眼一翻,龐大的身軀頹然倒趴在她身上,她差點連肺也給一起擠岔了氣。

  她瞪著起風的天色,霧散了,雲也在翻騰,恐怕不一會兒便要下雨。

  「嗄!」沒義氣的扁毛畜牲又飛回來了。

  小奇停在她頭頂不遠處的小丘上,歪頭打量這迭在一起的兩人。

  「……」如果她方才有一絲絲寄望這雖然有兩隻腳,膽子卻不知有沒有綠豆大的傢伙會飛到鎮上幫她找救兵,那一定是犯傻了!孟蝶沒好氣地想,接著也不知道該不該鬆了一口氣地發現,男人還沒死。

  他灼熱的氣息就吹在她頸邊,心臟也還在跳動。

  至少她不用處理這龐然大物的屍體。

  屍體越大,坑也要挖越久,很累。

  孟蝶掙扎著想推開這大傢伙脫身,卻既尷尬又驚訝的發現,這該死且恩將仇報的混蛋在完全沒有意識的現在,竟然還有不該有的、「男人」的反應!她氣得睜大了眼,又羞又窘地僵住身子,因為她感覺抵在她兩腿間的腫脹隨著她每一次使勁地推擠,越發地壯大了。

  水是冰冷的,但這男人發著高燒,體熱將她完全包圍,她竟然無法分辨自己的顫抖是因為寒冷,或羞怯,或害怕……甚至是其它?

  孟蝶咬了咬牙,使力將男人推開,困難地掙扎脫身,當她狼狽地看著地上擰緊了眉、一臉痛苦的男人時,她真的有一瞬間想丟下他不管就算了,犯不著讓自己這麼費盡千辛萬苦地,救一個可能會反咬她一口的臭男人!

  可惜的是,她雖然是個醫術不怎麼高明的大夫,卻是個有血有肉,有良心的平凡人,她如果真在此刻轉頭不理,這男人就真的活不成了!孟蝶知道到鎮上去找人是最保險的辦法,可是一來,鎮上的人因為她一頭白髮,本來就不歡迎她;二來地處天朝邊陲的天水鎮對外來者一向很有警戒心,鎮長就曾老實不客氣地說過,這種受了傷又來路不明的外地人能死在荒郊野外是最好了,別亂帶進鎮裡找晦氣,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找幫手。

  有些憤懣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她還是認命地抖著身子想辦法將他拉上推車。荒原的風大,她又全身濕透,總覺得身上衣服都給結成了冰,此刻真是冷到牙齦都給咬得發疼了。

  好不容易讓這高頭大馬又虎背熊腰的男人躺上車,孟蝶猶豫了半晌,依然只能氣虎虎地把能擋風的防水油布讓給他,自己像落湯雞似地推起推車。

  小奇大概知道自己方才太沒義氣,一路上安靜地乖乖帶路。

  回到醫廬時,她很快拿火折子點上壁爐的火,把門拉上,人都救回來的此刻也不用再猶豫什麼了,立刻動手脫下男人的濕衣裳。師父的推車本就是為了這種情況而準備,經過改造,隨時能當作傷員休息用的床鋪,她把推車推到壁爐前讓男人取暖,順便入內撿了件獵戶送的熊皮毯子替他蓋上。

  她甚至不敢先入內換上干衣裳,替男人把過脈、看過診,她不知道男人怎麼會出現在天水荒原,這一向是她最不好奇的。

  而且她發現男人身上有舊傷,也有輕微中毒現象,應該是他在誤闖天水荒原前就有的,但這男人十分強壯,他的毒未解,傷口也是自己痊癒的,並且以這樣的身體在荒原裡待了不短的時日……

  被反咬一口的不滿因為同情而一點一滴地消逝了。任何人要是在荒原孤身待上數日,沒有發瘋也會產生幻覺,這麼一想他會攻擊她也就情有可原了。

  孟蝶以蜜調水,用細竹管喂男人喝一些,再到廚房灶邊鍋裡煮水準備熬點可以緩和他體內毒性、順便祛寒的補湯,然後才打水回房很快地把自己梳洗乾淨。

  這男人是她遇過最難纏的傷員,即使在昏迷當中,也不停地頑強抵抗,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餵他喝下熱湯。等她忙完,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她只能以昨天煮的地瓜再配顆雞蛋填飽肚子。

  平日醫廬沒什麼人來求診——應該說,她也只能醫醫野貓野狗。鎮上早有醫館,師父當年在此結廬只想專心研究藥草知識,他的診金天價,縱然醫術精湛卓絕,鎮上的人寧可就近求醫,師父也樂得清心。更不用說現在師父不在,而她根本是個庸醫,鎮上的人見她一頭白髮就嚇得作鳥獸散,就算分文不取也沒人想來找她求診。

  說來慚愧,她名為大夫,抓藥、包紮傷口還行,把脈問穴下針,她僅懂粗淺知識。比起來她對後園子裡的包心菜、西紅柿、地瓜要如何才能長得好、樹上蜂窩何時能取蜜,還更有心得。她還有兩頭羊可以擠奶,釣魚的技巧也不錯,她養的四隻母雞下蛋也下得很勤,加上南方不下雪,四季都能仰賴大地為生,所以到現在還餓不死。

  總之,慶幸的是她有大把時間跟他耗著。但她真的寧可在這種大雨天穿著蓑衣斗笠照顧她的菜園,也不想把心思全花在這個「飛來橫禍」上。

  而且,雖然她醫廬裡多的是藥味,不過好歹她聞慣了,而這男人在荒原待了那麼久,身上儘是汗臭混和了泥土、鹽水久日曝曬的氣味,她得憋著氣餵他喝湯,簡直是酷刑。

  猶豫了許久,孟蝶說服自己,病人的清潔也很重要。她燒了一盆熱水,將男人身上的衣服能脫的脫,脫不了的就剪開,反正他的衣服也破爛不堪了。

  當男人幾乎赤裸地躺在推車上時,孟蝶開始覺得壁爐的火好像太大了。雖然是大夫,但她的經驗真的不多,看到男人赤身裸體的會覺得不好意思也是正常吧?

  無論如何,剛剛她差點死在他一雙巨掌下,這男人根本是洪水猛獸,猛獸的裸體不都毛茸茸的?沒什麼好在意。再者,醫者父母心,也就是說病人都是自己的小孩,母親看著自己的孩子,彷彿都是襁褓中光溜溜的小屁孩,小屁孩的裸體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孟蝶一邊說服自己,一邊努力無視男人陽剛昂藏的體魄,拿著布條努力地想把他身上的汗垢髒污全擦掉。

  但是,沒有一頭猛獸生得如此英俊——雖然他顯然因為長途跋涉,沒空修整儀容,但還是看得出凌亂的胡碴底下的臉孔,有著英挺俊美的線條。

  當然,更沒有一個小嬰兒會有這麼的……孟蝶不知道這些天朝人怎麼形容像他這樣的男人,據師父說,天朝的女人不愛這樣粗獷偉岸的男人,而在她的「家鄉」,孟蝶可以肯定,這男人絕對有迷倒天下女人的本錢。他身上每一處肌肉線條都顯示他絕對是個武人,是練家子,昂藏偉岸的體魄比過去她曾經見過的「猛男」都要性感。

  對了,性感。不知這兒的人用不用這詞?孟蝶讓自己專心擦拭病人,不要想東想西。

  擦著擦著,孟蝶卻突然怔住,窘迫地瞪著男人兩腿間明顯的隆起——她還沒大膽到把他的褲子也剪個精光,留了一點長度遮羞,可是就在孟蝶擦著他大腿的當兒,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短短一截遮羞布顯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看來心猿意馬的並不只她,可是孟蝶還是生氣!她懷疑自己救回了一個色鬼!她不信一個病人會那麼容易有生理反應!

  孟蝶決定把他捆起來。師父什麼人都救——雖然他更愛埋屍體,但若病人一息尚存就不可能見死不救——因此應付過無數危險狀況。這台推車兩邊各有一排鎖鉤,如果救回了疑似江洋大盜的可疑病人,可以先在他昏迷時把他綁在床板上,等確定他死不了,看要丟到官府,或者下個半時辰的迷藥丟回荒郊野外讓他自行離開都好。

  孟蝶取了繩索,或許是覺得生氣,手不停顫抖著。她把手腕粗的麻繩套上鎖鉤,才要把麻繩甩到床的另一邊,男人突然伸手捉住她的皓腕。

  孟蝶驚叫出聲,男人瞪大的眼殺氣騰騰地怒視著她,孟蝶嚇得腦袋一片空白。

  她很確定方才給他把脈時,他身體十分虛弱,應該還會昏迷幾個時辰!

  「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男人咬牙切齒地道,接著有如狩獵的雄獅般猛地起身撲向孟蝶。

  她該不該期待男人會像方才一樣,馬上就失去意識?孟蝶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但他抓著她的右手腕,而她來不及抓個能防身的武器就被撲倒在地,後腦甚至狠狠撞在地板上。

  這世界沒有X光,她要是腦震盪怎麼辦?孟蝶呻吟著,來不及阻止,也無法阻止男人暴虐地撕扯她衣物的動作。

  「走開!你這恩將仇報的臭傢伙!」她破口大罵,所有的抗拒宛如一隻螞蟻妄想撼動猛虎。

  男人把她的衣服脫的脫、撕的撕,最後才好整以暇的將她的雙手往頭頂上舉。

  孟蝶懷疑他的手臂是鋼鐵鑄的,而她的雙臂就這麼被「釘」在地上!

  「恩將仇報?」男人瞪著她,臉上牽起嘲諷猙獰的笑,孟蝶感覺到抓住她手腕的手掌憤怒地收緊了,「恐怕沒有人比你更懂得這四個字的意思,我的薩仁。」

  原來他會說天朝的語言?

  孟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男人把她的肚兜也給扯掉了,她感覺自己像砧板上的肉,而身前的男人是匹飢餓的狼,隨著她的每一次掙扎,隨著她豐滿的椒乳坦露在他眼前,因為害怕與憤怒而震顫,她感覺到推擠著她的男性腫脹越來越堅硬碩大。

  他喊她薩仁?是認錯人了吧?

  很有可能,因為她跟這男人素不相識,他怎麼會一看見她就像看見仇人似的?

  「我不是薩仁,我叫孟蝶,我根本不認識你。」她希望他聽得進去。

  然而,男人似乎是聽進去了,孟蝶卻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如果剛剛他想吃了她,那孟蝶懷疑現在他不只想把她生吞活剝,還打算鞭屍!

  他眼裡怒火更熾,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繃到最緊,宛如暴怒的復仇使者。

  「你不是,你當然不是。」他冰冷的嗓音像毒蛇吐信,一字字地自唇縫中吐出,彷彿正壓抑著不要太快殺死獵物,要慢慢折磨她!「你是司徒凝,是孟蝶……然後呢?有沒有別的?」

  孟蝶困難地嚥了口唾沫,明明眼前情況危急,她卻莫名地感覺到男人眉眼間沉默的痛苦。

  誰是司徒凝?她根本不認識。

  司徒凝……司徒凝……孟蝶擰緊眉,又不那麼確定了。孟蝶突然想起在她初到此地,被師父所救時,師父曾經喊她小凝,或者小寧,她不清楚,總之聽起來很像。

  所以她真的和一位叫作司徒凝的女人長得很像,甚至一模一樣?

  孟蝶喘著氣,憤怒的情緒一點一點的消逝,「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什麼司徒凝或誰的,孟蝶就是孟蝶,一直以來都只有這名字。」

  男人冷笑,惡意地抓住她一隻雪乳,「連胎記都一模一樣,真是舉世無雙的巧合,是嗎?」

  孟蝶呆住。

  她知道她左乳下方多了一塊蝶形的印記,是到這裡之後才有的,包括她一頭的白髮……

  難道說從一開始她就搞錯了?這身體其實不是她的?孟蝶又感覺到熟悉的暈眩與頭疼。

  她總不可能連是不是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吧?這明明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身體,只是來到這兒之後多了一點不同,她以為自己從原來的世界掉到這裡來,身體有點損傷也是正常,她聽過很多奇譚與怪譚,還知道「蟲洞」這種現象,沒有人能證明穿越蟲洞時身體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她覺得自己一頭秀髮變白全是拜蟲洞所賜。

  但,為什麼師父當初會喊她小凝?如果她真如師父所說,是他從天水荒原救回來的那些迷途者之一,師父應該是不認得她的吧?

  對了,她還看過穿越時空的小說,主角回到過去,但身體不是自己的。所以她附身在司徒凝身上,而司徒凝卻巧合地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連身高體型,甚至是痣的位置、小時受傷留下的疤都一樣?

  孟蝶閉緊眼,這會兒她的頭不只疼,連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泛白。

  薩仁。她腦海裡突然浮現繁星如織的夜幕下,那個男人也是像現在這般,長髮披散著,全身赤裸。不同於如今的狼狽,他容貌整齊,沒了凌亂的鬍子,她一眼就明白那是男人與女人歡愛過後饜足愉悅的模樣,然而他的樣子比現在更年輕許多,也無比的意氣風發,只有和最親密的人獨處時才會收斂那股與生俱來的戾氣與霸氣,顯得傭懶又性感。

  我的薩仁……

  他看著她,眼神讓孟蝶感覺到全身羞恥地泛起燥熱與酥軟,溫柔的表情讓她下腹升起一股陌生的悶熱騷動。

  我的薩仁……

  她應該聽不懂的。

  薩仁,在他的族裡,是月亮的意思,統治者對王后的親暱稱謂。

  不是靈光乍現得到這樣的答案,那好像是自記憶底層突然間翻騰而出,驚覺原來曾經無比熟悉。

  天上原就只有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我也只有一個王后。

  這個粗暴的男人,原來也有溫柔深情的一面。是幻是夢?她竟然能清楚在腦海裡描繪出當時他眼裡的愛與憐,還有那彷彿已經擁有了全世界的快樂,一個男人許下了那樣的諾言,卻不減他眼裡早已無所求的快樂。

  薩仁,我相信你。

  孟蝶全身竄起一股戰慄,猛地回過神來,腦海裡的影像消失無蹤,卻驚覺男人取來原本要捆住他的麻繩,轉而將她兩手綁在樑柱上。

  男人粗魯地撕毀她的褻褲,他身上也早已一絲不掛,驚人的昂揚正怒吼著蓄勢待發。

  「不要……」孟蝶在他抬起她大腿時死命地抵抗。

  男人突然發狠地一把掐住她脖子,「怎麼?現在連陪我演戲都不屑了?」他粗礪的大掌轉而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力道已經顧不得收斂,「你那時叫得多浪,演得多麼逼真!我都要相信了……」他猛地一挺,狠狠刺進她受他箝制而毫無防備的幽穴深處。

  孟蝶抽氣,身子原本正準備迎接疼痛而繃緊,預期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她心裡更慌了。

  是體質的關係嗎?她明明沒有過性經驗才對……

  沒有應該隨著處女膜破裂而來的疼痛,但他畢竟太巨大,而她還沒完全準備好,孟蝶有些吃不消地呻吟出聲。

  男人也是,他無法壓抑那股久旱逢甘霖一般的狂喜,像脫韁的野馬奮力地馳騁許久,赤紅的鐵很快地搗弄出溫暖的雨露。

  他一次一次加快節奏,一次一次加重挺進的力道;而她的身體也同樣以不可思議的柔軟接納並熟悉他……

  「嗯……」

  她忘情的吟哦卻提醒男人她前一刻的矜持。他冷笑,「你是天生的戲子,或天生的蕩婦?」他沒有停止身下的侵犯,只是挺起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雙頰漸漸被情慾熏紅的模樣,兩臂捉住她的膝蓋,令她不得不抬起臀,繼續由著他在她體內衝刺。肉體的撞擊聲越來越明顯,她的雙乳甚至因他的孟浪狂野地震顫。

  「和敵人上床的滋味如何?你如何能演得這麼逼真?」男人古銅色的肌肉上沁出一層薄汗,額上青筋浮突,他進犯的動作沒有停頓,更毫不留情,「只有天生的蕩婦才做得到吧?是嗎?」

  不是……

  孟蝶身子開始痙攣,她已經聽不進那些羞辱,幽穴緊緊地絞住他的男性,她雙腿也不自覺地夾緊他腰側,臀部忘情地擺動著。

  「薩朗……啊……求你……」求他什麼?孟蝶的記憶與感官,在逼近高潮處,交錯,重迭,閃爍,快轉……直到形成一道急速旋轉的渦流,那深不見底的渦流深處,傳來狂風沙的呼嘯、傳來大地震撼的鳴動、傳來千軍萬馬的嘶鳴與怒吼。

  殺!

  不要!最後是她心碎欲裂地哭喊。

  渦流轉瞬化為天際翻騰的金雲與黑霧,是上天伸出巨大的掌,峽谷彼岸暴風雪肆虐,萬丈高的谷底,染血的怒濤是亙古以來天神用以劈開大地的利刃,劈開峽谷,劈開生死,也劈開天下二分的命運分水嶺。

  男人渾身是血,腹背中了無數暗箭,他卻不看他的敵人,被逼上窮途末路仍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穿過如鐵幕般將他重重包圍的天朝士兵,看著她。

  他沒開口,她卻知道那一眼代表什麼。

  心死。

  她尖叫,聲音卻消失在成千上百的士兵們耀武揚威的嘶吼聲中,消失在她神魂離散的剎那。

  驕傲的王者絕不甘願受敵人擺佈。不是敵人把他逼上絕路,而是他自己選擇了葬身所在……

  他縱身跳下巨浪怒吼的深谷中。

  天空中,傳來淒厲的悲鳴,與她的呼喚共鳴,血雨風暴瞬間染紅大地。

  「薩朗!」薩朗,她的日,她的王……

  男人幾乎停下發狠地挺進的動作,慾望與怒焰奔騰的眼抹上抑鬱與深沉。

  她的幽穴嬌蠻地咬緊了他,他知道她正迎向高潮,卻不知道她同時在慾望的巔峰與心碎欲死的谷底煎熬。

  她忘情地嗚咽,無法思考其它,男人咬緊牙,俯下身吻住她,吻住那張不該讓他心軟的嘴。

  他沒離開她,仍然像發情的獸,非要搾乾她的所有,不放過她早已嬌柔地顫抖的身子,未休止的欲焰繼續它的凌遲與掠奪。

  他們的帳到死都算不完,他絕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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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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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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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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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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