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貪以身相許~水晶約》【約定15之一】

出版日期: 2010年7月23日

「十五年後,如果你三十歲還嫁不出去,我娶你!」

身為岳家道館館主的獨生女,她岳筱曦不只拳頭硬,
脾氣更硬,打退混混還不小心破相才救了這個爛醉高中生,
沒想到,他清醒後連句謝謝都沒有就拍拍屁股走人,很好,
就算施恩不望報是她的庭訓,她也決定要他以身相許,
但那不是賭氣的話嗎?怎麼十五年期限一到,他卻當真了?
且一行動就很猴急,送花、看電影、吃燭光晚餐行程排滿滿,
只不過冰塊男就是冰塊男,完全不懂女人要的是什麼,
送花不問花語就送她象徵分手的黃玫瑰,還共九百九十九朵,
看電影則帶她走錯廳,害她臉紅心跳的看著火辣同志情慾片,
但儘管狀況百出,她還是感受到他的心意,
尤其是他打不還手的硬挨她老爸拳頭,更讓她心都軟了一塊,
誰知就在她滿心期待婚禮時,卻聽到他和他死黨的對話,
才知道,原來,他會實踐約定是為另一個女人……

緣起

  「小曦,待會要不要去吃冰?」

  一名穿著白色道服的男孩手拿護具,一身是汗的向剛打敗他的瘦弱女孩揮手,誠意十足的咧開大笑臉,絲毫不覺得輸給一個年紀比他小的女生有什麼好羞愧。

  只是他的誠摯邀約,換來她沒好氣的一瞥。

  「你瞧我現在的臉色適合去吃冰嗎?你要害我痛到死是不是!」當女生真是麻煩。

  先是不解的見她捧腹輕揉,男孩繼而恍然大悟的叫道:「啊!你『那個』來了……」

  這是成長的過程,也是身為女孩不得不承受的折磨,名叫小曦的女生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乍看之下有幾分清秀小男生的味道。

  不過十五歲的她已發育出少女的體態,胸前微微隆起,身形纖瘦修長,仔細一瞧倒沒有男孩子的剛強,很容易看出她的性別。

  只是從十四歲初經開始,她每回「那個」來脾氣就會變得暴躁,老是控制不住情緒,不知哪來的火氣一直冒出。

  剛好家裡是開道館的,從小跟著父親學些拳腳功夫,還好有個場所讓她適當抒發一下,不然青春期的少女還真是慘綠到爆。

  「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還不走,想讓我多摔你幾下?」

  「是、是,女俠,我這就走了,你自個兒多保重。」

  調侃的聲音漸遠,剛換下道服的女孩正打算去喝一碗熱紅豆湯,才背過身,掛在牆上的電話忽地無預警的響起。

  鈴……鈴……鈴……

  「喂!岳家道館,請問你找誰……」

  「梵宇,來接我,我在××酒吧。」

  「喂!喂!你誰呀……」掛斷了?

  望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小巧的鼻頭微擰,不太高興對方沒頭沒腦的無禮。

  本來她是不想理會,一聽那人使喚人的口氣,分明是個醉漢,她會理他才怪。

  可是他口中喊的名字正好是她認識的人,也是在道館習武的學生,所以她只好勉為其難的打電話到另一人家中,叫他去接人。

  誰知正主兒溜出去玩不在家,她想了一下,還是雞婆地跑了一趟。要是有個萬一,誰也擔待不起。

  只是她到了現場,就見一個醉得連站都站不穩的高中男生,口中嘟嘟囔囔著聽不清楚的話語,眼眶浮著可疑的淚光。

  「是你要找沐梵宇?」

  一張很俊秀的臉一抬,醉眼迷濛的睞著化作數個身影的女孩。「梵……梵宇,你變矮了……」

  「是你醉傻了,不是我變矮了。還有,你不要一直朝我噴氣,好臭……」臭氣熏天,她要捏著鼻子啦!

  「呵呵……我沒醉,我沒醉,你瞧我清醒得很,我……我可以走……嗝!走直線……」

  走路歪歪斜斜的男孩硬是不讓別人扶,笑得比哭難看的拎著半瓶酒,想證明他沒醉。

  但畢竟是龍蛇雜處的不良場所,一名醉漢加上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即使他們不去惹是生非,還是有人欺其年幼,故意來找麻煩。

  「嘿!小子,你撞到大哥我了,還不拿點醫藥費出來賠償。」

  「賠……賠什麼?讓開,不要擋路。」縱使喝得醉醺醺,雙腳飄浮,酒氣熏紅眼的男孩一臉傲慢,斜眸睥睨。

  「你向天借了膽子,敢向我大小聲,活得不耐煩想找死呀!」看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其實幾名混混看他出手闊綽,早就虎視眈眈地等在一旁,待他醉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出面,撈點好處。

  「你們才奇怪呢!他根本沒撞到人,是你走過來碰了他一下,要什麼醫藥費呀!別笑死人了。」好惡分明的小曦擋在男孩面前,聲量不小的指著流氓的鼻子嗆道。

  「喲!喲!喲!人家的小情人跳出來了,瞧這細皮嫩肉的,來哥哥懷裡,讓哥哥好好疼你。」有自動送上門的小妹妹,不吃就可惜了。

  「去你的小情人,好手好腳不去工作,在這裡欺負人,勒索錢財,你們還是不是人呀,簡直豬狗不如!」她一把揮開企圖摸她胸部的大手,惡狠狠地用所學的武術空手一劈。

  「啊!你……你這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饒不饒你……」

  吃痛的混混火了,一使眼色,其它人立刻一擁而上。

  想當然耳,一場混戰由此展開。

  雖然身形單薄的小女生是學武之人,在武術上略佔上風,可對方是一群不學無術的小流氓,下流招式甚多,在過招之際不慎遭到偷襲,額頭腫了一個大包。

  「……可惡,都是你拖累我,喝到醉得像個死人,害我一邊要顧著你的安危,一邊還要還手,我很累你知不知道……」

  小曦邊罵邊照顧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很氣他沒事找事,灌醉自己。

  次日,男孩酒醒後一點感激也沒有的就要離開,讓氣了一晚的小曦不爽到極點,昨晚他害她破相,他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不然你想怎樣?」男孩冷冷地問道。

  本來不想怎麼樣,但是看他一副倨傲的模樣,她忍不住火大。「當然是以身相許,報答我的大恩大德。」

  「這是仙人跳?」他冷誚。

  「仙你的大頭啦!也不看看自己全身是酒臭味,邋邋遢遢的像個從鹹菜乾桶撈起來的死魚,我圖你什麼?」她還吃虧呢!

  「你又好到哪去,長相中等,要胸沒胸,要臀沒臀,宛如干扁四季豆,送給我吃都覺得澀口。」他眼露鄙夷。

  小曦不客氣的回嘴,「至少我不會四處買醉,要人當成死豬的抬回來。」

  「你……你……好,等你三十歲時還嫁不出去,我就可憐你,娶你當老婆。」

  兩人互嗆到最後,居然為了賭一口氣而決定了終身,並互不退讓的立下字據,白紙黑字不讓對方反悔,嘔氣的成份居多。

  更甚者,怕被嘲笑沒擔當,言而無信,冷傲少年拾起地上一顆玻璃珠當作信物,十五年的約定成立。

  男孩事後回想,這好像是他人生中難得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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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10-6 16:23 編輯

第一章

  「噠!噠!噠!中原標準時間十二點整,大懶蟲,大懶床快起床了,不要再夢遊仙鄉,像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睡懶覺,尿布濕了吧!尿失禁的毛病還沒有好對不對?趕快起來穿你的超人披風,飛上月球看火星人醫生,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冷血外星人……」

  午夜手機傳來鈴聲震動,一盞床頭小夜燈倏地亮起,小小的四方屏幕裡亮著光,一張自動輸入的大怪臉噘著章魚嘴,歪斜的擠眉旁比了個手勢。

  目冷如冰的男子眉鎖惱意,怒視手中的高科技產品,一點也沒有回話的意願,任由來電者如瘋子般自說自話,穿透腦神經。

  他可以切斷通話鍵,甚至是關機,不與對方有任何聯繫,半夜擾人者本該沉入深海底,永不見天日。

  可是依他對來電者的瞭解,如果他真掛上電話,也許下一秒鐘,他會發現門鈴大作,一堆警察、媒體記者破窗而入,以為他遭到謀害。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五年前就發生過。

  只不過那時闖入的是消防人員和里長,因為有人通報瓦斯外洩,而當事人,也就是他中毒昏迷,極需救助。

  被吵醒的易勳抿著薄唇,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冽樣,他瞄了眼夜光鬧鐘,上頭的時間讓他很想罵人,爬著發低咒幾句。

  「哇!大老闆也會講髒話呀!看來你真的工作過度,被操出精神病了,教你一個非常有用的民俗療法,自打左臉三耳光,再掐右臉三下,保證你大病小病全除,三十歲是一尾活龍啦!」

  「我,三十二了。」剛好大她兩歲。

  「咦?你有這麼老了呀!看不出來耶!你平常用什麼保養,老鼠還是蟑螂尿?我聽說蝙蝠血喝了會長壽,你要不要試試看?」好人不常命,禍害遺千年,哈……

  聽到電話裡嘻嘻哈哈的狂笑聲,易勳的冷臉又下降數度,像北極融冰。「你有什麼事?」

  「沒事呀!打來閒聊,我怕你睡多了會得骨質疏鬆、老人癡呆,所以特別關照你,免得你尿床,我很夠義氣吧?」電話那頭的女人扮著鬼臉,神情愉快得不得了。

  只要能整到易勳,她比什麼都開心,這是他欠她的。

  沒辦法,愛記恨是女人的特權,誰教他在很多很多年前得罪過她,她連本帶利再利滾利,非要鬧得他整個世界翻過來不可。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少來煩我。

  「不行,我們是十條麻繩打在一起的好朋友,我怎麼可以不管你?快起來上廁所啦!不要一直賴在床上,小心尿憋久了會得膀胱炎,我不想捧著一束白菊花去醫院探望你。」瞧!是他才有的福利耶!身在福中不知福,是最要不得的心態。

  他還有改進的空間。

  揉揉酸澀的眉心,身為被騷擾的受害者,易勳的聲音更冷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輕快的女音帶著歡愉笑聲。「佛羅里達州的天氣真晴朗,陽光普照,我站在黃澄澄的香橙園中,感覺超幸福的。」

  你羨不羨慕呀!操勞鬼。她話中的意思大抵是如此。

  「我這裡是半夜,凌晨兩點,而且外頭在下雨。」而他想像著把她的頭像柳橙一樣的捏爆。

  「哈!哈!哈!我曉得呀!不然我幹麼打電話給你?可憐的小勳勳工作到深更半夜,身邊只有一盞孤燈陪伴,想想多心酸,你淒涼的晚景可見一斑,我同情你。」她邊說邊笑,還發出大口吸吮橙汁的美妙聲響。

  同情……易勳咬著呀,差點捏碎藍芽手機。「你怎麼不說你打擾了我,我剛好和女人在床上翻滾,做著耗費體力的運動。」

  「哈!」又是大笑聲,笑得通話中發出嗆氣的雜音。「別人我是不清楚,可是換成你呀!臉上長過幾顆痘子我都如數家珍,你根本是孤僻鬼,天生的低燃點冰巖,真有那方面『人性化』的需求,也是單純的辦事而已,脫衣上床,下床穿衣絕不超過一小時,一切公事公辦,你不喜歡有女人躺在身邊。」

  如此瞭如指掌的說法,讓人著實惱火,她對他的瞭解,的確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而他卻拿她沒轍,只能縱容她所有的胡鬧。

  兩人的關係無關愛情,可是又比朋友多一些什麼,每回她出花招整人,他通常是冷冷的接招,由著她爬上頭頂撒野。

  也許是相識近十五年的緣故,他早就習慣這個不請自來的麻煩,游刃有餘地應付她,習以為常地當是人生的小插曲。

  不過這特權僅限於她及少數好友,若是其它人膽敢玩相同把戲,恐怕下場只有四個字——後悔莫及。

  而女人,只是一時的調劑品,即使他有過為數不少的床伴,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人敢自稱是他的女朋友,他和她們的交集僅止於性的供需。

  「你在美國幹什麼?」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掛電話,而非陪某個正在溫暖緯度享樂的女人閒扯。

  「喲!天要下紅雨了,你也會關心我呀!我得趕緊多買幾份保險,大喜之後一定是大悲,為我的日後著想,有備無患。」她很怕死,因為她還沒撕下他愛耍冷的假面具。

  「岳、筱、曦,你說夠了沒——」他是衰神嗎?居然詛咒自己。

  耳邊響起快破表的吼聲,細肩微縮的岳筱曦不敢笑得太得意,以免某人受刺激。「工作啦!還能幹什麼,你忘了我是攝影師。」

  還小有名氣呢!

  「哼!餓不死的職業。」才會這麼閒,一天到晚拿他當惡作劇的目標。

  「喂!職業歧視喔!起碼我養得起自己,你以為這世上有幾個像你這樣的操勞鬼,拚死賺錢,我又不當錢奴,夠我享受就好,何必追錢不放?」人人都是大老闆,誰來當小工,小小螺絲釘雖不起眼,但是少了它,機器無法運作。

  岳筱曦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明明是獨生女的她卻非常會照顧人,隨性率直,超有義氣又熱心,有點大姊頭性格。

  對朋友很好,好惡分明,面對敵人也絕對是狠角色,以牙還牙,毫不示弱,說話直得讓人受不了,可是又覺得她很真,值得用心交往。

  不過得罪她的人可另有見解,認為她嘴巴很毒,整人手法一流的厲害,只有她的好朋友們才知道,她要嘛不說話,一說便是真心話。

  所以她有一大票的朋友,大都是姊妹淘和哥兒們,加上常年習武的關係,養成她開朗樂觀的個性,因此大部份的人都樂於親近她,人緣超好。

  「窮酸鬼的自我調侃。」口出冷言,易勳諷刺她的自得其樂。

  「哈!嫉妒我就說一聲,用不著含著梅子酸我,我會記得帶一把黃金陽光回去給你,你別太難過了。」嘩!藍藍的天空,一朵一朵白雲飄過,四周是成熟的金黃果實,她真是太幸福了。

  「不必,再見。」打在窗戶上的雨滴令人心煩氣躁,他的耐性也磨到極限。

  「哎呀!消遣兩句就耍起小孩子脾氣,你也太幼稚了吧!我告訴你喔!我下午要去海邊衝浪,白色的沙灘有二十公里長吶!」迷人的海岸線,光與影的最佳組合。

  易勳一聽,整個眉頭皺了起來。「我記得你的泳技很爛。」

  分明是找死,一百公尺游不到一半就往下沉的人也敢去衝浪。

  「嘿!我會穿救生衣,而且答應教我衝浪的男人很帥,非常帥的義籍大帥哥,我一看到他,心口就卜通卜通的狂跳,若是就這麼錯過他,我會捶心肝。」岳筱曦的口氣滿是陶醉,彷彿魂魄已經被世紀美男子給勾走了。

  「你是去工作還是娛樂,別以為東方臉孔在洋人世界一定吃香,小心被賣了。」而他絕不會同情她的自作自受。

  「忙裡偷閒嘛!人要適時地放鬆心情,別繃得太緊,瞧瞧你面無笑容,一張臉冷得像別人欠了你錢,誰敢靠近你?你要好好地反省反省,不要辜負上天給你的好皮相,偶爾笑一笑不會有惡鬼追殺……」

  「天快亮了。」易勳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天快亮了?」她頓了一下,不解其意。

  「而我睡不到兩個小時。」光聽她講廢話就講了一個多小時。

  她喔了好長一聲,表示明白,然後賊賊地笑道:「鋼鐵人不是上點油就能繼續動了,哪需要睡眠,哎呀!太陽好大,光線真刺眼,你感覺到了沒?曬在皮膚上的陽光熱呼呼的,我回台灣後一定會變成十八銅人啦!一身古銅色。」

  「岳筱曦,你要我派人去暗殺你嗎?」他現在的感受就像屋外的氣候,陰雨綿綿。

  「好啦!好啦!放你一馬,小貝比快快睡覺,姊姊唱搖籃曲給你聽。」她當真哼起囝仔囝囝困,一暝大一寸……

  「……」他氣到無言。

  「對了,易勳,幫我買張回台灣的機票,太平洋上空有颱風眼形成,很多航空公司停飛,我買不到票。」而且有票不賣她才可惡,只留給特權人士。

  「我為什麼要?」她也太理所當然了,好像買支棒冰一樣簡單。

  「我要頭等艙。」位子大又有專人服務,這才叫人生一大享受。

  他冷笑,「有商務艙就該偷笑了。」

  「你這人也太小氣了吧!錢賺那麼多拿一點救濟窮人有什麼關係,要不是我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你這個人肯定一個朋友也沒有。」搞自閉嘛!

  「要不要,一句話。」他懶得理她。

  岳筱曦瞪著手機,老大不高興。「要啦!誰教我遇到摳門鬼……喂!喂!咦?手機怎麼斷線了,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銀色繫手機喀地闔上,閃著光的屏幕瞬間隱沒,床頭的夜光鍾閃動著三點五十九分,再一跳,直指四點整。

  本來困乏的易勳經這陣鬧吵之後,反而睡不著,他光著上身滑下昂貴床鋪,信步走向天色猶暗的窗台,神色森冷地望向星子漸稀的雲海。

  北半球的黑暗是黎明將近,徐徐涼風伴著稀微街燈,人與影都孤單。

  而在鬧陽喧騰的銀白海岸,一群穿著清涼的比基尼女郎搔首弄姿,手拿熱帶水果和鮮花,爭奇鬥妍的搶鏡,擺出撩人姿勢。

  不遠處的果園結實纍纍,柳橙艷黃,樹莓鮮紅,一顆顆水蜜桃鮮甜欲滴,成串的野漿果攀著木架,發出誘人的果香味。

  「……什麼嘛!居然掛掉我電話,看我回去後不整死他……」

  以為衛星通訊失去訊號的岳筱曦又重撥了幾次號碼,手機接收到的訊息是關機狀態,這才明白並非通訊不良,而是有人故意不接手機。

  不過她並未因此不滿,因為她已達到想要的目的,讓某人不得安眠,光是這點就夠她樂上好幾天了,哪會掛懷小小的、小小的不悅。

  「筱曦姊,你機票買到了沒?要不要我拜訪亞德幫你留一張?」

  問話的是同行的月曆女郎,二十一、二歲左右,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紀,胸前相當偉大,有幾分刻意地炫耀才釣上的遊艇小開。

  「不用了,我朋友會替我搞定。」她擺擺手,表示多謝她的好意。

  「不會是又擠又小的經濟艙吧!那種的位置連我的化妝箱都放不下,你別委屈了,也買張商務艙,起碼寬敞些。」小模雖高傲,但對攝影師大姊還算和顏悅色。

  她笑著一眨眼,做了個帥氣十足的童軍禮。「雯雯,好好去玩一天,明天一起回台灣。」

  正逢暑期假期,一票難求,不少人趁著兩個月長假四處旅遊,所以若不及早訂票就沒機位了。

  而岳筱曦原本預定去一友人家采莓果,拍幾張大自然美景,誰曉得好友一聲不響的飛到日本會男友,撲了空的她只好打消原意。

  可是之前的團購票她已取消機位,現在才訂票是來不及了,最快也要一個禮拜,而她身上的錢撐不到七天。

  幸好她有「後援部隊」,沒有後顧之憂。

  「好吧!筱曦姊,那我先走了,我要去買些紀念品送人。」小模開開心心地挽著剛認識的金髮男人,神情嬌媚地咯咯笑道。

  紀念品

  兩眼一亮的岳筱曦盯著擺設千奇百怪的商店,嘴角詭異地越揚越高。

  「你說什麼」

  低冷的沉音如冰珠灑落,地面瞬間凝結成一層凍人的薄冰,寒徹入骨。

  但顯然的,有人感受不到由腳底鑽入體內的寒冽,兀自侃侃而談,理直氣壯的說出恬不知恥的卑劣言語,自以為是主宰宇宙的無上大神。

  「我說挪個位置讓你弟弟坐坐,他資質淺,沒見過什麼世面,就跟在你身邊學習學習。」同樣是男聲,說話的口氣是施壓性的命令。

  「我沒有弟弟。」如果能讓他有所選擇,他寧可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一聲老奸巨猾的冷笑由話筒中傳來。「不曉得璇現在在做什麼?她應該滿想見見你這位親大哥。」

  「你想用小璇來威脅我?」他的臉色鐵青,陰沉得教人不敢直視。

  「呵呵……我不是一直這麼做嗎?爸的乖兒子。」只要女兒在他手上,不怕他不乖乖聽話。

  「連自己兒女都成了你利用的工具,小心天譴會找上你。」他一點也不介意成為扳倒父親的那把凶刀。

  「哈哈哈……有了錢,神仙都要羨慕我,兒子呀!別費心抵抗,替你老子賺更多的錢,讓我舒舒服服地揮霍。」錢當然是越多越好,沒人嫌多的。

  易祖霖是易勳的親生父親,極度愛錢,奢侈成性,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論是誰都可以犧牲,只為成就個人野心。

  他有無數的女人和為數不少的私生子女,熱愛享受,縱慾私情,易勳和易璇便是他小老婆之一劉芊芊所生的孩子。

  清楚父親根本不把他們母子三人放在心上,易勳十五歲那年為了父親的事和母親起爭執,一時衝動脫口而出,他也有「能力」讓她和妹妹過好日子,不必靠父親豢養。

  意外得知兒子的「才能」,急於討好易祖霖的劉芊芊便告訴他,以為這樣能有名有份,獲得幸福。

  而後她確實如願了,由小老婆升格為正妻,但也是不幸的開始。

  生性貪婪的易祖霖居然軟禁易璇,並以此為要挾,逼易勳幫他做事。

  驚覺丈夫的無情為時已晚,自責害了一雙兒女的劉芊芊自此鬱鬱寡歡,一病不起,在易勳十七歲那年與世長辭。

  「我要見小璇一面。」不知她是否安好,他無法放心。

  「沒有這個必要,只要你把我要求的事做好,她就會得到妥善的照料,別想私底下搞鬼。」他警告說道。

  易祖霖的疑心病很重,他在易勳身邊布下不少眼線,一有風吹草動,他馬上拿易璇開刀,讓易勳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這也是易勳受制於人的原因,他不做沒把握的事,縱使他對父親恨之入骨,但是一日不救出被囚禁的妹妹,他便擺脫不了強橫的勒索。

  即使易璇的吃穿用度都很好,有專門的老師視訊教學,可籠中鳥畢竟是籠中鳥,飛不出狹小的鳥籠,所以在她臉上少有笑容。

  「我能搞什麼鬼,不全在你的掌握中。」他冷嘲,面帶一絲嫌惡。

  「知道就好,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我不喜歡有人陽奉陰違,還有,就弄個業務經理給他做,排場別太寒酸了。」一說完,他便切斷通信。

  「業務經理?」他可真敢開口,一個沒半點實務經驗的空降部隊竟安插在重要部門,分明別有居心。

  易勳接下父親的投創公司已有多年,表面上,他是看上司臉色的總經理,實際上,他早獨當一面,是公司真正的決策者。

  別人看他很有眼光,幾乎是零失誤,只要他要哪支股票漲,就算那間公司快倒了也會起死回生,這便是易祖霖從劉芊芊口中得知的本事,讓他有機會操控他,為己牟利。

  但是曾有一高人到易家作客,直指易勳的能力並非天賦而是天罰,若他過度使用這才能,會英年早逝。

  易祖霖當然不會讓下金蛋的鵝早夭,他每半年才讓易勳動用這種能力大賺一筆,其餘時間則讓他經營公司。

  只是他和易勳約定,若公司每個月的營收達不到他要求的標準,他就會扣下易璇的平日開銷來補貼營收差額。

  自此,不管易祖霖的要求有多難,易勳都能辦到,也加深了父子間的裂痕。

  「他又逼迫你做什麼?」多年好友沐梵宇笑臉如常,如春風般令人感到愉快。

  黑眸冷漠的一瞟,「他要易清到公司上班。」

  「什麼那個沒膽又懦弱的拖油瓶?」他吹了聲口哨,表示太不可思議了。

  易清並非易祖霖的親生子,而是他某個小老婆帶過來的小孩,個性軟弱又聽話,是條貪圖榮華富貴的狗,對易祖霖唯命是從,也因此易祖霖才願意收養他。

  「可也是一顆最好用的棋子。」不會反抗,任其擺佈。

  「這倒也是,你父親防你防得緊,不派個人盯著怕難安心。」明擺著是監視,瞎子也看得出來。

  「哼!他盯得住我嗎?」若非出於他意願,誰能察覺他私底下的一舉一動。

  除了面上的投創公司外,易勳還有發展其它事業,譬如目前最夯的光電工程、生化科技,以及綠能公司,每年為他賺進的財富勝過投創公司數倍。

  而這些他父親一無所知,以為依然牢牢掌控他,自鳴得意地揮霍他賺來的錢,毫無半絲愧疚。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謹慎總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會命人暗中觀察,看他究竟想做什麼。」想當間諜,易清還不夠格。

  善使心計、隱藏自我的易勳是一頭凶殘的狼,他冷漠得讓身旁的人都怕他,避之唯恐不及,自他懂事以來,一心要扳倒易祖霖,搶回主控權。

  所以他的朋友少之又少,除了妹妹易璇外,和他認識超過二十年的沐梵宇算是唯一的知己,他有事也只會找他商量對策。

  「你喲!想捉他把柄恐怕不容易,除非在你最鬆懈的時候,否則他不會輕易出手。」易祖霖可是只老奸巨猾、一肚子算計、不好捉住的老狐狸。

  眉目冷然的易勳沉下眼。「他老了,總有疏於防備的一刻。」

  為了妹妹,他沒有退路。

  「是呀!老頭一個,還怕他什麼,瞧他好享受又女人不斷,早晚死在溫柔鄉里,你一定等得到他自食惡果的那一天。」末了,沐梵宇半開玩笑的道:「說不定等到你結婚時,忙得蠟燭兩頭燒再來捅樓子,可是防不勝防呀!」

  「結婚……」他低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沐梵宇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玩笑話,竟往好友的心窩鑽,並生了根,發了芽,從此多了點心思。

  「對了,最近小曦有沒有和你聯絡,沒再半夜送艷女到你房間了吧?」一想到那件事,沐梵宇就忍不住想笑。

  易勳的表情為之一冷,斜睨著他,「助紂為虐。」

  「嘿!好朋友才有的特權,想想梅莉莎的胸部有多大,兩手都快捉不住,而且小蠻腰挺會扭的……」舞姿曼妙,媚眼橫送。

  「他是人妖。」易勳說得咬牙切齒,似要將某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咬碎。

  他悶聲偷笑,「你能否認人家的身材真的很好嗎?而且小曦也算用心了,還貼心地為你準備良伴。」

  「要不是你出賣我,她會知道我的落腳處?」興匆匆地從泰國空運一名從事性工作的「男人」,到他下榻的五星級飯店。

  沐梵宇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表示未參與其中。「那你那晚過了個旖旎銷魂的春宵嘍?」

  「信不信我轉送十個上空美女到你床上?」個個千嬌百媚,風情萬種,只不過是帶把的。

  「呃……」卻之不恭。

  正想再取笑他兩句,門外傳來敲門聲,一臉不正經的沐梵宇上前拉開門,一名戰戰兢兢的套裝女子如履薄冰,捧著一個四方盒子站在門口。

  「有事?」

  李秘書深吸了口氣,神情緊繃地跨入地雷區。「有……有總經理的國際快遞。」

  「誰寄的?」

  「岳筱曦小姐。」她力求穩定,回答上司的問話。

  「又是她?」一聽到寄件人的名字,易勳不自覺地擰眉。

  她就不能安份一天嗎?

  「好了,李秘書,你先把東西放下,待會易勳……呃,易總會處理。」看她嚇得臉色發白,沐梵宇好心地開口。

  「是,那我先出去了。」一放下三十公分左右的方盒,她像獲得特赦的罪犯,飛快的走出辦公室。

  易勳的冷會讓人從頭頂涼到腳底,鮮少人例外。

  「我的處理方式就是把它扔得遠遠的,她絕對不存好心眼……」

  驀地,他聲音一停,駭人的眸光停在沐梵宇私自拆開的盒子上,表情由冷冽轉為青綠,清俊五官如惡鬼般猙獰。

  「岳筱曦,你居然敢送我一個縮小版的骷髏頭,還祝我千『古』不朽——」

  更可惡的是,她用紅筆在眉心至鼻樑處,寫上:易公勳安息。

  沐梵宇見狀,捧腹大笑,大讚創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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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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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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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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