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妮《不歸》[天生一對之一]

出版日期:2010/1/14


【內容簡介】

曾經,他是組織裡的頂尖殺手,
出手不見血,想殺的人,必定要死,
但執行任務十年,滿身血腥換來的是心底的荒涼寂寞,
他想愛人、不想殺人,
於是選擇背叛組織,隱姓埋名藏身山裡,
從此做個平凡老百姓,不必再選擇殺人或被殺;
日子似乎就這麼安穩下去,這天,卻突然闖進一個她──
小乞兒柳條兒出現的時候一身重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心軟地把她救回家,讓她一起生活,陪她,也讓她陪;
他救了她的人,她卻以幸福驅走他雙手沾血的痛苦,
因為有她,屋子熱鬧、日子快樂,心裡的暖更多,
如果能和她一輩子相伴做夫妻,還有什麼不滿足?
他想好好守她護她,想讓她永遠笑著不再受苦,
即便得為此生離死別、犧牲一切也不悔……

第1章
       不見血是個很厲害的殺手。

       他五歲被聯盟收養,八歲被丟出來,因為他見血就暈。這樣的人在聯盟裡毫無價值。

       但不見血有個本能——識路,不管把他丟到哪裡,他都能回來。聯盟將他扔了三次都失敗後,原本要殺他免除麻煩,可這時,不見血展露了他的天賦。他的好身手讓殺手聯盟猶豫了,他,究竟值不值得費心培養?

       最後,聯盟決定用最殘忍的方法訓練他——要不活活餓死,要不雙手沾血。

       不見血為此在死亡關頭掙扎十餘回,每每斷氣了,又被一點內力吊住心脈,內力用了,就上老蔘,總之就是要逼他殺生。

       他過了七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終於克服弱點,且韌性極強。

       他十五歲出道,接單三百二十一,歷十年,未嘗敗績。

       不見血七尺有餘,相貌剛毅,劍眉斜飛入鬢,整個人跟鐵塔似的,有種高山仰止的氣勢。

       這樣的他卻可以為了狙擊目標,將自己藏在狗洞裡三個月,啃乾糧、喝露水,直到目標露出破綻,一擊殺之。

       今晚,不見血領著三十個殺手,又完成了一樁任務,摧毀了西北一霸「藏龍堡」。在此之前,沒人相信殺手聯盟幹得過藏龍堡,因此藏龍堡主敢在僱請聯盟殺人後,轉手又將他們出賣,他吃定了殺手聯盟。

       殺手聯盟為此損失了半數人手,但蟄伏三個月後,他們便把這筆債討回來了。這都歸功於不見血。

       「聽說大師兄這些日子就藏在藏龍堡裡,每天暗殺三、五人,把藏龍堡搞得風聲鶴唳又捉不到他,藏龍堡主差點發瘋,我們今晚的行動才能如此順利。」一個殺手小聲地跟他身邊的人說。

       其實不見血在聯盟裡排行十三,不過他前頭幾位師兄姊都在累次任務中殞命,漸漸地,他變成老大。

       另一個殺手道:「我怎麼聽說是大師兄勾上堡主夫人,裡應外合,才能大破藏龍堡?」

       「大師兄像是會勾引女人的人嗎?」

       不見血正好走過去,聽見他們的對話,一個眼神投過去,幾個滿身血腥、殺人殺得雙眼發紅的殺手居然嚇白了臉,不約而同倒退三步,離他遠遠的。

       不見血動了動唇,本想告訴他們,他雖沒有勾引堡主夫人,但還是懂得如何勾引女人的,所以他們說的都不對。

       他其實是個性情溫和的人,他喜歡聊天、逛街,喜歡曬太陽,可現在,沒有人願意跟他說話,人人都怕他。

       不見血的名聲越響,越覺得寂寞,如果他的將來注定只有孤單,那漫漫人生該怎麼過?

       他試著走近一個殺手,但他才邁步,對方就嚇得腿軟倒地,他只得停下來,忍不住想,當年為了混一口飽飯,明知殺手聯盟不是好地方,每次被丟卻又回去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他現在吃飽了、穿暖了,口袋裡還有些錢,但他失去了與人相處的權利。

       如果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拋棄豐衣足食的生活,卻有人相陪,他會怎麼做?

       「十三兒,我們已經把藏龍堡搜過一回,確定沒有倖存者,接下來呢?」會喊不見血「十三兒」的只有將他撿回來、教他功夫的師父。師父曾是不見血心中永遠無法攀越的大山,可如今,他對不見血畢恭畢敬。

       然而,不見血卻很懷念過往師父嚴格訓練他的時光,至少,那時的師父不怕他,如今要找一個敢靠近他的人,好難。

       「燒了吧!」不見血歎氣。他不想再看到遍地的鮮紅,不如讓它徹底消失。

       這真是矯情,他不想見血腥,就不用刀劍,他使的是一根齊眉長棍,一棍下去,目標骨斷筋折,喪命卻不見血。這便是他綽號的由來。

       可殺人就是殺人,用刀或用棍,結果還不是一樣?

       這樣的日子像一張網束縛著他,一日緊甚一日,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在網中窒息……

       師父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心頭不快,慌忙跑了,去點火燒藏龍堡。

       不見血看著師父的背影,心裡翻騰,有一種想要吼叫、想發洩的衝動。

       在幾個殺手的作為下,火焰很快蔓延開來,輝煌的藏龍堡在大火焚燒下,一寸寸化為灰燼。

       燦爛的火光襯得不見血的臉色更沈了,無人敢靠近他周圍三尺。

       終於,整座藏龍堡淹沒在火焰中,不見血閉上眼,轉身往外走。這又是一筆罪孽。

       他走到哪裡,那些殺手就遠遠避開,給他讓出一條路。他比麻瘋病人更教人畏懼和討厭。

       不見血慢步走出去,突然,後頭傳來一陣喧擾。

       「快點殺了她!」有人氣急敗壞地喊。

       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大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疑惑地低下頭,對上一雙驚慌大眼。那是個小女孩,四、五歲年紀,頭上梳著雙髻,應該是藏龍堡遺孤,先前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沒被人發現,但大火一起,她就藏不下去了,這才跑出來。

       女孩看著不見血,臉上的恐慌漸漸消失。他畢竟是場中唯一沒沾上血腥的人。女孩還小,不懂太多事情,但她也知道,就是那些滿身鮮血的人殺了她全家。不見血乾淨的氣息讓她稍微安心,流下了祈求和委屈的淚。

       不見血心頭一震,蹲下身子,讓自己和女孩平視。

       女孩伸手捉住他的衣襟,哀哀哭泣起來。她不想死,誰能救她?

       不見血只覺身體熱了。有多久,沒有人敢接近他,教他幾乎忘記,人的身子是如此溫暖。

       他抬手,輕拍女孩的背。不知道女孩會不會逃,他心裡有些怕。

       但女孩哇地一聲撲進他懷裡,尋求他的庇護。

       當那小小的雙手圈住他的脖頸時,不見血的眼眶熱了,視線被水霧迷濛。終於有人不怕他了,他也可以有同伴了……

       他顫抖地抱住女孩,感覺這是二十五年來,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寶物。

       兩個殺手驚慌失措地跑過來,停在他身後十步遠。「對不起,大師兄,我們不知道還有漏網之魚,我們這就收拾善後,你別生氣。」

       殺手的話讓女孩身軀頻顫,那脆弱的模樣真正激起不見血的憤怒。

       他瞪著殺手。「滾!」一聲喝出,殺手嚇得掉了刀。

       然後,他抱起女孩,轉身離開。

       所有人疑惑,他鬧的是哪一出?

       眼看不見血越走越遠,師父終於開口了。「十三兒,你要把目標帶到哪裡?」他說的是「目標」,不是女孩,不是人。

       不見血回頭看著師父,又望了望其他殺手,他們一起用疑惑的目光看他。在殺手的心裡,沒有「人」這種東西,只有目標,人命是用金錢衡量的。

       不見血忽然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生活,他需要朋友和家人,他想要愛和被愛,他不要再做一個只會破壞、毫無用處的殺手。

       他深吸口氣,跪下來,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

       「十三兒,你這是怎麼了?」師父揉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師父保重,徒兒要走了。」不見血說完,抱著女孩頭也不回地往外跑。他沖得很快,身子化成流星一般,奔向天際的另一端。

       殺手們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大師兄叛盟了?」他們不敢相信,不見血是聯盟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殺手,擁有金光閃閃的將來,為什麼要走?

       師父首先回神。「還呆著幹什麼?追啊!萬一他把基地洩漏出去,我們都得死!」聯盟在江湖上的名聲太糟,比老鼠更慘,人人喊殺。

       一群殺手急匆匆地循著不見血離去的方向追過去,但他們追的是不見血,那個武功高強,又擁有非凡韌性的第一殺手,既然沒人逃得了他的耐心追擊,當他存心想躲避時,又有誰捉得住他?

       從這一夜起,不見血開始了長達三年的逃亡生涯。

       第四年,殺手聯盟被九大派合力剿滅,不見血依舊不見蹤跡,沒人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  ☆☆☆

       五年後,尚善國,燕城——

       柳條兒一手拿只大雞腿,一手甩著十貫錢,意氣風發。

       她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姑娘,但長年流浪街頭、衣食不足,讓她長得又瘦又小,大概只有十六歲女孩的身量。

       她的臉髒兮兮,眉角有塊疤,那是十歲時餓慌了,偷人家饅頭被打的。

       她的五官並不出色,眉毛彎彎、眼睛細細,可笑起來溫潤如水。

       她從有記性開始就做乞丐了,撿到她的老乞兒說,她是被丟在柳樹下的,便叫她柳條兒。她十幾歲的時候曾想找份工作,安定下來,但她目不識丁,端盤子被吃豆腐、洗衣被苛扣工錢,去做丫鬟,差點被老爺玷污,漸漸地,她就死了心,幹些小偷小摸討生活。

       但越到冬天,日子就越難過,尤其大雪過後,路上沒有行人,根本討不到東西吃,也弄不到錢。

       柳條兒兩天沒吃飯了,餓個半死,正好牙行老闆娘找她,說懷疑老闆在外頭金屋藏嬌,請她探聽真偽。

       燕城的人都知道,要尋人找事,官府是不中用的,卻是在街道上混的乞丐、流氓最厲害。

       不過目標是牙行老闆儲大器,柳條兒也怕了。儲大器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還有傳言他販賣的人口是拐騙來的,那些不聽話、想逃跑的就會被殺掉,埋在牙行的後院。

       真的要為了一隻雞腿、五貫錢出賣他?

       可她實在太餓了,又想,儲夫人比儲大器更囂張,說不準知道儲大器養了如夫人後,便把他打個半死,那就無人找她麻煩啦!

       她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敵不過肚子餓,將儲大器養如夫人的屋宅說了出來。

       儲夫人很高興,雖然誇獎她的時候,臉色微微發青,但她把獎賞提高到兩隻雞腿、十貫錢時,柳條兒就覺得這筆買賣太值得了。

       她當場啃完一隻雞腿,然後被送出來,至於另外一隻雞腿……當然要吃完,食物放久是會壞的。至於十貫錢,就得仔細想想怎麼花了。

       如果買饅頭,可以買三百多個,她一天吃三個,可以吃三個多月,整個冬天都不怕餓死。

       不過……她拉拉破舊的棉衣,這一身單薄,恐怕捱不到春天吧!她應該想辦法弄件襖子穿了,她可不想像老乞兒,晚上哆哆嗦嗦地睡下,早上變成冰棍那麼硬,永遠醒不過來。

       只是好襖子貴,不知道哪裡可以討一件舊的穿?或者有舊的、便宜的,但不能太破,她要買一件。

       她把手上的錢收進懷裡。不久前,她還煩惱下一餐在哪裡,現下卻能考慮度過冬天了,心裡有些小小的得意。她就是這樣,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忘形。

       這一路走、一路想,太忘神了,沒發現自己的前途和後路都被擋住了。

       「賤人!你敢出賣我!」一聲怒喝,像天打雷劈那樣,是儲大器領著牙行一眾打手圍上來了。

       柳條兒手一顫,雞腿落地,心疼得要命,也不管雞腿沾了泥,趕緊再撿起來藏進懷裡。

       她收好雞腿才望向儲大器,只見儲大老闆面色鐵青,頰邊五條抓痕鮮紅欲滴,分明是女人抓的。

       柳條兒倒抽口氣。沒想到儲夫人這麼快就找到儲大器發威,而且只撓他一下,沒把人揍到半死。

       這是她誤會了夫妻關係,儲夫人是吃醋老公偷腥,但她更恨外頭的狐狸精,當然把滿腔怒火全灑在如夫人身上,對儲大器只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儲大器吃了一頓排頭,立刻查出是柳條兒搞的鬼,也沒想去救自己的如夫人,反正女人只要有錢,還不手到擒來?犯不著為了個連妾都稱不上的女人搞得家宅不寧,他把更大的心思放在柳條兒身上。只要把這個臭乞丐宰了,以後燕城裡,誰還敢說他的事?

       柳條兒看著那一張張不安好心的臉,嚇得身體直抖,才吃下去的雞腿好像要從胃裡吐出來。

       「打死她!」儲大器一聲令下,七、八個家丁便圍著柳條兒狠揍。

       她熟練地倒下去,雙手抱頭,盡量讓自己縮成球,少受點苦頭。這是街頭求生二十二年累積下來、怎麼挨打才不容易被打死的經驗。

       拳腳落在身上,疼得她全身像被火燒,肚腹裡一陣翻湧,好難得到手的雞腿差點嘔出來。

       要是把食物吐了,隔不了多久,還是得餓死,她勉強又把到喉的噁心壓下去。

       要說求生,這是門既辛苦又痛苦的學問。

       儲大器那夥人是鐵了心要打死她,拳腳次次到肉,重得好像要把她的身子打散。

       柳條兒知道不能繼續下去,她再厲害,也挨不住這樣的打。

       她一邊咬牙忍耐不敢叫,知道越求饒哀號,這些人會打得越盡興。她雙眼飛快轉著,就看這些人會不會打得忘我,鬆了包圍,她便可以逃了。

       她也不知道挨了幾下重擊,嘴角和鼻子都紅了,終於看到包圍中的一條生路。

       她的背微微弓起來,整個人便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她直往城門跑,畢竟得罪了儲大器,暫時不敢待在城裡了。

       儲大器一夥人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會飛走,愣了一下,才想起要追。

       這時,柳條兒已經跑到城門口了。她不走官道,見了小路就鑽,朝長青山狂奔。她賭儲大器對自己的仇恨沒有那麼大,不至於在大冬天裡追著她進山。

       當然,這時候進山的危險極大,可總比被活活打死來得好。

       可她還是低估了儲大器的報復心,他真的領著一干手下緊追她不放。

       柳條兒跑了幾里路,跑得腳都快斷了,也沒能甩脫儲大器他們。她越跑,身子就越痛,突然胸口一陣疼,好像被人拿鐵錘狠狠砸了一下。

       她知道這是剛才被痛打的傷勢發作了,若繼續跑下去,她非死不可——不行,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先把傷養好,再說其它。

       幸好她對長青山是熟悉的,七彎八拐找到一處小山溝,這裡夏天可以摸魚捉蝦,很多東西吃,但冬天,除了雪、還是雪,讓人看得心慌。

       她猶豫著,真要跳下去嗎?

       後頭傳來儲大器喘吁吁的喝聲。「這賤人恁會跑了,一定要捉到她!」

       沒得選擇了,柳條兒豁身撲進雪堆裡,因為底下的溝水還沒有凍實,她一跳,便撞破了冰面,沈到淺淺的山溝中。身子一接觸到冰水,她差點凍暈過去,連忙咬了舌根,強迫自己清醒。這種時刻,只要眼一閉,永遠別想再睜開。

       她本就生得瘦小,被積雪一埋,竟是藏得嚴嚴實實,儲大器一干人從她身邊經過,硬是沒發現她。她又等了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地從山溝裡爬起來,濡濕的衣服被冷風一吹,竟然凍得脆了。

       她抬腿想跑,卻直接栽倒,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她心裡好難過,怎麼吃一口飯就這樣難,她只是不想死啊……她咬牙逼自己挪動,沒心思流淚,反正哭了也不會有人理,也別浪費眼淚了。

       她一寸寸移動著身子,感覺溫熱的血逐漸結凍,身子越來越僵,力氣正流逝,她漸漸絕望。

       城裡每年都要凍死十來個乞丐,她曾以為自己不會成為其中之一,因為她既聰明又靈活,想不到最終,她仍逃脫不了命運。

       就要死了,可她還是想活著,不是說活著的日子好,只是怕死後的日子更難熬。

       她爬得暈沉沉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阿爹,你看這裡有個人。」隨即,柳條兒眼前出現一個女孩,約莫十歲,明麗宛如圓月,粉嘟嘟的臉,身上是極漂亮的皮裘。

       柳條兒眼裡閃過一抹光彩。有人了,他們會救她吧?她無法開口,心裡祈禱著。

       女孩看她凍得發青的臉,皺眉。「阿爹,她是不是被凍壞了?」說著,她掏出懷裡的手爐,就想貼向柳條兒的身體。

       一個高大壯實的男人走過來,阻止女孩。

       「丫丫,她凍著了,不能直接用手爐,她會死的,你得先拿雪把她的身體搓熱。」

       「用雪……搓熱身體?」丫丫不懂,雪那麼冷,再把雪往身上搓,不是更冷了?

       男人蹲到女孩身旁,直接捧了把雪,開始揉搓柳條兒的手腳。他也沒管什麼男女之防,現在是救人,又不是在尋花問柳。

       柳條兒的身子明明凍僵了,心跳卻隨著男人的動作而失控。

       她努力瞪大眼看著男人,發現他有一張剛毅的臉,稱不上英俊,可當他專注地給女孩解釋該怎麼救她的時候,渾身散發出一種非常迷人的氣息。

       他一邊幫她暖身體,一邊說:「千萬別睡,撐下去,你很快會沒事的。你是個勇敢的姑娘,別放棄……」

       柳條兒聽他說話,不知怎地,眼眶紅了。她從不在人前哭,可在這男人面前,她有些忍耐不住。

       柳條兒的手腳被雪仔細搓揉過後,果然恢復一點血色,丫丫見狀,也跟著做了起來。

       不多時,柳條兒只覺指尖像有根針在刺,代表她的血脈又恢復流通了,她知道,自己這條命總算撿回來了。

       柳條兒再次清醒,已經是三天後。

       她睜開眼就看到一隻大貓,一隻她有生以來見過最肥的貓叼著一條魚乾,圓滾滾的眼望著她。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畜牲,敢搶她的食物,找死!她爬起來,便想撲過去跟大貓搶食。

       「喵嗚!」大貓尖叫著跳開了。

       柳條兒卻直直滾到炕下,這一摔,把她的精神摔回來了,她發現手腳纏了厚厚的布,應該是上了藥,發出一股像泥又像草的味道。

       「我……這是……」她想了一下,才記起自己落難長青山的事。

       記得是一對父女救了她,男人長得又高又壯,好生威嚴,但他幫她搓揉手腳、讓她暖和的時候,眼神好溫柔,他還誇她是個勇敢的姑娘。

       她的臉不禁燙了起來。

       「你醒了。」一個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讓她心臟狂跳。

       柳條兒抬頭看著男人,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謝謝你救了我。」她小聲說。

       「見危伸手,很正常的事。」男人牽唇,笑如融融春景。

       柳條兒只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

       男人伸手,把她扶到炕上。大大的炕燒得火熱,但她覺得男人的手更熱。

       「你先吃點東西,再喝藥。」男人遞給她一碗粥。

       她看著男人、看著粥,眼眶又熱了。她從來不是愛哭的人,但面對這男人,總是忍不住有種掉淚的衝動。

       她迫不及待舀了一匙粥入口,淡淡的魚鮮味從舌尖滑入喉頭,暖了身體、更暖了心。這是粥啊,是很濃稠、可以撈到米粒的粥,不是米湯,她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禁不住一匙接著一匙,吃得差點連舌頭都一起吞下肚。

       男人看她著急的吃相,眼中浮起同情。他知道這個瘦巴巴的女人餓壞了。

       他也不打擾她吃東西,吹了聲口哨,喊道:「大貓。」

       咻,那只肥貓從牆角竄出來,喵嗚、喵嗚叫著,身體輕蹭男人的腳。

       「你不陪著丫丫,居然來騷擾客人。」男人訓貓,但還是笑著。

       柳條兒看到大貓,就想到牠剛才叼在嘴裡的魚乾,怎麼不見了?吃完了?天哪,那是條巴掌大的魚乾啊!二十二年來,她也只討過兩條這樣的魚乾,她小心翼翼地分三天吃,最後一天,魚肉有些發酸,但她還是把它們吃光了,這貓居然一會兒功夫就吃一條,暴殄天物,牠一定會遭報應。

       同時,她也反省自己的身手不夠靈敏,不然就能從貓嘴裡把魚乾搶下來了。

       但更令她發瘋的是,男人逗了半天,居然又從懷裡摸出一條魚乾喂貓。

       「啊!」她忍不住尖叫。

       男人疑惑地看她。「怎麼了?」

       「魚魚魚……」要不是她手裡還捧著半碗粥,就衝過去把魚乾搶回來了。

       「你也想吃魚乾?」

       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紙袋,依柳條兒目測,裡頭最少有幾十條魚乾。

       她激動得臉龐都紅了。「魚魚魚……」

       男人看著她。不就一包魚乾嗎?他把整個袋子都給她。

       柳條兒瞪大眼,不敢相信男人會給她這麼多食物,他不會想誘她過去,然後打她一頓吧?城裡有些二流子,總是喜歡這樣欺負乞丐,她也上過幾回當。

       「你留著慢慢吃吧!」男人說。

     柳條兒抓抓頭,恍然想起自己不是在乞討,這男人也不是城裡的二流子,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個大好人。

       她傻傻地笑了。

       男人的黑眸亮了下,沒想到這瘦到只有一層皮包著骨頭的女人綻放出笑容時,卻有著山澗溪水般的溫潤與清澈。這樣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麼壞心眼,是他喜歡交往的對象。

       柳條兒三兩口喝完粥,就把魚乾抱在懷裡,興奮地又看又聞半天。然後,她跳下床,開始東摸西摸。

       「你幹什麼?」男人疑惑。

       「我找個地方把它藏起來,這可以吃上幾個月呢!」

       男人怔愣,半晌又笑出聲來。這個女人怕是長久餓慌了,已經不知道怎麼過衣食飽足的日子。他看著她的眼神越發柔和。

       柳條兒聽到笑聲才回過神來。唉,又鬧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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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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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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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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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待從頭》]
       十二年後——

       鐵漢三和柳條兒的閨女剛滿十歲,生得活潑可愛、嬌俏大方。

       柳條兒本想將女兒取名丫丫,但鐵漢三說,丫丫只有一個,是永遠不可取代的,於是將女兒乳名取為二丫。

       柳條兒心想也是,便順了他的意。

       這一日,二丫難得沒到水塘摸泥鰍,懷裡揣著一個小白圓球,偷偷摸摸溜進房。

       「幹什麼?」柳條兒捏住她的耳朵。「天還沒黑,你竟捨得回來,說,又做了什麼壞事?」

       「疼啊、疼啊,娘,好疼!」二丫又叫又跳,懷裡的小白圓球就露出了長尾巴。

       「娘不疼,疼的是你。」柳條兒見狀,便順著尾巴將小白圓球拉出來,居然是頭小白狐。狐狸見著她,完全不避生,彷彿彼此已熟悉多年。它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舔著她的手指,那圓亮亮的眼,澄澈一如萬里晴空。她不禁想起十餘年前的往事。

       「娘,二丫是個好孩子,二丫從不使壞的。」二丫拉著她的衣袖撒嬌。

       「你不使壞,就沒人使壞了。」柳條兒白她一眼。「老實說,這小白狐哪裡來的?」可千萬別學她當年,胡亂禍害人家狐狸母子才好。

       二丫不依地嘟嘴。「我見它倒在森林裡,才把它撿回來的。」

       柳條兒這才注意到狐狸右後腿上的一道血痕,估計是意外受了傷。

       「娘,我可不可以養它?」二丫問。

       「它傷沒好之前,你可以留下它,待它傷一好,就得讓它回歸森林。」大山的規矩是鐵漢三教她的,柳條兒一直記得牢。

       「好耶!」二丫抱著狐狸轉圈圈,她才不管以後送不送小白狐回山,只要它現在能陪著她玩就好。

       柳條兒拿這個粗心大意、又瞻前不顧後的女兒沒轍,只笑歎著看她滿屋子撒潑。

       入夜,鐵漢三回家,柳條兒跟他說了這件事。

       鐵漢三去看狐狸,狐狸衝著他唔唔叫,然後一翻觔斗,撲進他懷裡。

       「這是……」他疑惑,一般野畜牲都不太近人的,這小白狐很古怪。

       「這狐狸不知道為什麼,跟人特別親。」柳條兒說。

       「那它為什麼不跟我親?」二丫撇嘴。「明明是我救了它。」

       鐵漢三和柳條兒大笑,孩子就是孩子。

       突然,他們好像也聽到了狐狸笑。奇怪,狐狸會笑嗎?

       他們一起看著這頭在鐵漢三懷裡拚命撒嬌的小白狐,它跟別的狐狸真的很不一樣。

       狐狸無辜地看著他們,讓人忍不住心裡一陣憐惜。

       於是,他們也不管狐狸古不古怪了,決定讓狐狸留下來,住到傷好為止。

       晚上,二丫想抱著狐狸一起睡,但狐狸似乎更喜歡跟鐵漢三和柳條兒窩一起,它小小的牙齒咬住鐵漢三的衣袖,就不鬆開了。

       結果當晚,他們一家三口加上小白狐,全擠在大炕上。

       柳條兒睡到半夜,不知怎地,突然醒過來了。

       她一睜眼,就見一道綠濛濛的身影立在炕頭,專注地看著鐵漢三。

       「什麼人?」她以為自己在作夢,把手指擱入嘴裡,咬了一下,疼的。這時,綠影轉過身子看向她,那眉眼、那臉形……

       「天哪!丫丫……」

       綠影對她微笑,含淚的眼帶著幾分委屈。

       「姊姊,我回來了。」綠影沒有發出聲音,但她的嘴形是這樣沒錯。

       柳條兒霍地坐起身。「丫丫、丫丫……」

       「怎麼了?」鐵漢三被她吵醒了。

       「丫丫,我看到丫丫!她回來了!」她激動地說。

       「丫丫!」他大驚。「她在哪裡?」

       「在——」她手指著炕頭,但那裡杳無人蹤。

       鐵漢三著急地四處看了看,卻不見丫丫蹤影。想想也是,丫丫都過世十餘年了,怎麼可能回來?

       「柳兒,你作夢了。」他心裡幾分失落,但還是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我們丫丫正在極樂世界享福呢!暫時是見不到的。」

       「可我明明看見了,我明明……」她失魂落魄的。

       不知何時,小狐狸也跑過來,拱著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柳條兒看著它圓亮的眼,腦海裡的往事越發清晰起來。

       「我真的看見丫丫喊我姊姊。」她哽咽。

       「看見?」他想,她是思念過深了。「也許是丫丫想你,所以跑到你夢裡看你了。」

       「夢嗎?」她抱起小狐狸親了親。「沒關係,就算只是夢裡相見,我也開心。」

       「那就睡吧!」鐵漢三說。「這回換我來夢丫丫。」

       「嗯。」他們放輕了手腳,躺回炕上,不驚醒大炕另一頭唾得正香的二丫。

       柳條兒抱著狐狸好一會兒,才收起悲容,唇角抹上細微的笑。

       「鐵大哥,我明天想去丫丫墳前看看。」

       「好啊。」鐵漢三拉起她的手。「我正好給丫丫做了一對布娃娃,我們一起去化給她。」他們早就說好了,要用快樂的心回憶丫丫,再不沉溺於悲傷。

       「又是娃娃。」柳條兒拉著他的手指把玩。「按年齡算,丫丫今年有二十餘了,不會再喜歡娃娃的,你應該給她準備些頭花、絲巾、胭脂之類大閨女愛用的東西才對。」

       「那你呢?你又給丫丫準備了什麼禮物?繡花鞋。」

       「當然,我親手縫的,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繡花鞋。」

       「你也只會做繡花鞋了。」他刮刮她的鼻子,讓笑聲取代了哭泣。「你去年明明說要給丫丫縫一件嫁衣的,結果……哼哼,失敗了?」

       「我——你少看不起人了。我只是想到嫁衣得自己縫才有意義,這才改做繡花鞋。」

       「那你給自己縫過嫁衣嗎?」

       「喂,那是因為我沒機會穿才不縫的,好不好?」

       「你真想穿的話,我可以為你重新補一個盛大的婚禮。」

       「我們都幾歲了還拜堂成親,也不怕被人笑話?」

       「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二十歲。」

       「不害臊!」她嗔著,心裡卻是甜的。

       他們說笑到一半,小白狐又唔唔叫了起來,輪流舔著他們的臉,好像想跟他們一起笑鬧,又或許是有些事想說,可惜它的話,他們聽不懂。

       「怎麼了?小東西,你不舒服嗎?」鐵漢三大手來回撫著小狐狸的頭,它大眼汪汪,似乎就要哭了。

       「還是你想媽媽?」柳條兒也加入勸慰的行列。「沒關係,明天讓鐵大哥上山瞧瞧,也許能找到你媽媽,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小狐狸細叫一聲,鑽進被窩裡,不出來了。

       隔著棉被,那團鼓起一動一動的,好像真的在哭泣。

       鐵漢三和柳條兒對視一眼,這小狐狸真是有人性到出奇了。

       兩人掀開棉被,又哄了小狐狸片刻,才閉上眼入睡。

       等大家都睡著了,小狐狸突然睜開眼,跳下床,蹬蹬地跑了出去。

       大門口,一個髮束雲冠、身穿水紋道袍、手持佛塵,青絲如雪、容顏也如雪的道人正微笑地看著它。

       小狐狸跑到道人面前,翻個身,又成了那道濛濛綠影,俏麗的眉眼分明是丫丫的樣子。

       「徒兒參見師父。」她跪下,給道人磕了三個頭。

       道人笑著扶起她。「徒兒,你心願已了,且隨師父回山修行吧!」

       「師父,徒兒捨不得阿爹跟姊姊。」她確是丫丫,那日與小狐狸一起遇害後,心懷憂怨、魂靈不散,神魄卻是進了小狐狸殘缺的屍身,時長日久,漸漸有了神通,被道人發現,差點當妖除了。後來得知她淒苦遭遇,道人心生憐憫,幫她固體凝魂,更準備收她做徒弟。

       但丫丫捨不下俗世紅塵,堅持要見阿爹和姊姊一面,才肯上山,道人這才想法子布了局,助她與家人團聚。

       但夙緣僅只一日夜,過了,也就結束了。

       丫丫趴在道人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癡兒,天下豈有不散之宴席?」

       「可阿爹想我、姊姊想我,我也想他們,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在一起?」

       「因為你已經死了,你現在只是一縷殘魂,再在陽間待下去,你要不成魔、要不灰飛煙滅,你願意這樣嗎?」

       丫丫如遭雷擊,淚水像冰珠兒,落得越急。

       道人伸手擦去她的眼淚。「好了,徒兒,緣起緣滅本是天理,跟師父上山吧!」

       丫丫隨著道人走了幾步,又不捨地回頭望望那曾經充滿歡笑的家。

       「師父,阿爹和姊姊不會忘記我吧?」

       「我觀他二人,皆是至性執著之人,應該不會輕易相忘。」

       「我因為貪玩,丟了性命,讓阿爹和姊姊苦苦思念,我是不是很不孝?」

       「這……」

       「師父,人都說百善孝為先,我明知阿爹和姊姊忘不了我,我卻要離他們遠去,上山修仙,就算讓我修成,我也不會快樂、不會安心的。」

       「可你現在只是一縷魂魄寄宿在狐狸身體裡,你就算留下來,又能幹什麼?」

       「當他們又想起我的時候,我可以陪他們一起掉淚;冬天,我還能給他們暖被窩,若他們再給我生弟弟妹妹,我也能幫忙看護。師父,就算是一隻狐狸,能做的事也是很多的。」

       「但你沒辦法告訴他們你的身份,你甚至不確定,他們願不願意收留你?你付出如此大的犧牲,值得嗎?」

       「他們或許不會知道小狐狸就是丫丫,但我清楚他們能感受到我。我阿爹最是心軟,只要我堅持不走,他也不會攆我。」丫丫抹著淚。「況且,師父,子女孝順父母天經地義,怎麼能說是犧牲?」

       道人木然,好半晌,他歎氣。「也罷,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既堅持,便留下來吧!」

       「謝謝師父!」丫丫開心往地上一滾,又變成小狐狸的樣子,衝回屋裡,將自己擠進鐵漢三懷裡。它舔舔鐵漢三,又拱一下柳條兒的手,他倆被驚醒,見小狐狸憨態可掬,也不生氣,親親熱熱摟著它,溫言笑哄。

       它心頭發熱,倚著兩人,時光彷彿回到十二年前。這樣的快樂,始終沒變。

       它暗暗想道:阿爹,姊姊,我們又能在一起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道人雙眼可洞徹世間,目光穿透門牆,見他一家天倫情深,也感動、也慨然。

       天下至真為情、至難也是情,丫丫為親情斷修仙路,說不上是好、是壞,可卻前途渺茫。

       道人心裡不忍,便傳音道:「徒兒,為師在你身體裡下一道禁制,你若後悔,願與為師上山,便發動禁制,為師隨時來接你,切記、切記。」話落,道人離開。

       ☆☆☆  ☆☆☆

       爾後數十年,直至鐵漢三、柳條兒壽終,那禁制從未被發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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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後兩章我寫得非常辛苦,一邊寫,一邊哭,眼睛都快痛死了。

       我是為了彌補我、以及丫丫的遺憾,才決定寫《待從頭》。

       我希望人生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可真正開始寫了,我忍不住想哭——為什麼歡樂的基調下,卻是這種結果?真是我自虐啊!

       這一次的男主角鐵漢三很魁梧、強壯、勇猛,就是那種百分之百的硬漢外形,但藏著一顆溫柔善感的心。

       他會煮飯、做菜、縫衣、制鞋、上山能打獵、下水能捕魚、入田可耕作,稱得上萬能了(大概只有生孩子他不會)。

       他曾經是個殺手,一個為了生活,不得不沾染血腥的男人。

       他每天都祈望著能退出殺手組織,但他並沒有真正去做。

       辛苦的童年讓他戒懼,他很難拋下衣食飽足的生活(這一點柳條兒跟他有相同的經歷,所以他特別能夠理解她,並且憐惜她)。

       丫丫的出現給了鐵漢三動力和決心。他斷然改變自己,放棄了名聲、金錢和所有的一切,過著朝不保夕的逃亡日子。

       他是真的心疼丫丫,所以文中,我沒有去追究丫丫會不會想起他是毀家仇人這件事,就讓丫丫永遠失去記憶,讓他們做一輩子的快樂父女。

       柳條兒跟他一樣都是孤兒出身,但她比他更彆扭,也有更多的偏差。

       比如,她不哭,別人欺負她越厲害,她越冷靜。她還愛貪小便宜,見了錢,便移不開腳步。

       但她並不是一個寡情的人,她很珍惜對她好的人,並且會加倍回報。她獵白狐其實不是為自己。

       她的情緒只有在極度感動時,才會失控。

       而且她不習慣在人前展示出來,非要等到半夜無人時,再躲到茅廁裡哭。

       結果,這樣壓抑的女人遇上同樣內斂的男人,當他們面對女兒身亡的意外時,誰也不敢把情緒發洩出來,忍著忍著,就要爆發了。

       事實上,適度地發洩情緒是件好事。

       尤其當一個家遇上挫折時,更應該敞開自己、面對傷痛、攜手走過。

       但那很難,非常地困難,多半是經歷一陣低潮,再重新站起。我覺得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示弱並不是一件壞事。

       當然,別哭太久,如果每天都很鬱悶、都在抱怨、永遠都掙脫不了悲觀情緒的話,那不是發洩,是生病了,請去看醫生。

       祝大家閱讀愉快。

       還有,新的一年,願人人都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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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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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x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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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谢
做個獨立的芭蕾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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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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