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隱密的內室裡，明亮的檯燈，焦點聚在桌面上一張看來明顯老舊的羊皮卷上。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支著老花眼鏡，仔細端詳著羊毛卷上那屬於古早年代的文字與特殊符號，臉色若有所思。
突地，密室的門打開，老者卻沒有回頭。知道密碼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他的大兒子——丁胤。
「老爸，你是研究出來沒？」丁胤傾下身，一道濃眉微微向上一揚，慵賴而傲然地環住手臂，眸光覷著桌上的羊毛卷。
「看來是真的。」丁國全拿下眼鏡，銳利的眸光迎向丁胤，揉進隱隱的得意。「看來你弟這次又挖到寶了。」
丁胤搖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老弟一天到晚，只要揹著行囊在各個國家遊山玩水，偶爾逛逛野市，尋訪一些沒人注意的小東西，我啊，就得冒著生命危險，偶爾大傷小傷，偶爾斷個腿的……」
「誰教你沒你弟對古物的鑑賞力。」丁國全可是非常知人善用。
「那是丁御沒我的好身手。」丁胤可不認為自己比弟弟差，但仍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那方面的專才。
「就是囉！」丁國全順著老虎的毛摸，笑容有幾分詭詐，為了達成目的，不惜糟蹋另一個兒子。
「丁御那小子，繡花枕頭一個，只怕還沒找到寶，就賠上性命囉！」丁國全心知丁御雖然武功底子沒丁胤好，但也不是簡單的角色，但正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應變就對了。
丁胤自然知道老爸的詭計，但他也不是真正跟老弟計較，只是閒來陪老爸鬥鬥嘴罷了。
「看來，又得出差了。」慵懶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上等的好酒，光是聽就讓人沉醉。只可惜，他老爸不吃這一套。
「丁胤！」丁國全低喝，表情不滿，以為丁胤還在不平。「你吃我的、穿我的、喝我的，出個差，順便到處旅遊，有什麼好怨的？」
丁胤哈哈兩聲。「老爸，我吃你的、穿你的、喝你的，全都是因為我拚死拚活、冒著生命危險找回來的寶藏，全都入了你的戶頭，我有沒有說錯？」
「這……」丁國全尷尬了下，勉強替自己狡辯。「我這把老骨頭，難不成還要我跟著上山下海？」
「是不用。」丁胤搖搖頭。「不過，人要懂得感恩啊！」
丁國全聞言臉色一變。「你這死小子，到底是誰要向誰感恩？」他掄起老拳，準備好好修理一下手長腳長、身材偉岸、整整高他一個頭的兒子。
「好啦！別玩了。」丁胤擋下老爸的攻擊，話鋒一轉，轉回正題。「找到人帶路了嗎？」
丁國全冷哼一聲，露出「這還差不多」的表情，回到桌面上，翻了翻，丟給他一個文件夾。
「陶之晞。」丁國全口頭上介紹著導遊的資料。「我問過幾個人，都一致推薦這個人，不但對當地很熟，還懂得當地土語，對任務很有幫助。」
丁胤微微點頭，文件倒是連翻都沒翻開，橫豎是老爸評估的人，差不到哪兒去。
「什麼時候出發？」丁胤往大門走去，心想這一趟出門沒有兩三個月回不來，得先跟那些個紅粉知己說句珍重才是。
「明天一早。」丁國全好整以暇地開口，等著兒子回眸一瞪。
果不其然，丁胤低咒幾聲，忿怨地瞪了他一眼。
「小心我明天趕不上飛機。」只能以這代表他無言的抗議。
「沒問題，我會送你到機場。」丁國全也不是省油的燈，看著丁胤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裡已經開始期待丁胤送回寶藏的那一天……
※※※※
淡藍色裝潢的小屋裡，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正對著話筒說話，微黃的燈光下，一個纖細的人兒正忙裡忙外地準備著。
「爸，我知道，您不用擔心，這個地方，我待過三、四年耶！」陶之晞用耳朵夾著話筒，手裡一邊忙著，絲毫不浪費時間。「別看我長得這麼溫柔可受，就忘了我是柔道五段的高手，別人沒辦法欺負我的。」
對話裡又傳來關懷的叮囑，陶之晞溫柔應聲，一點兒也不嫌煩。
「放心，不過是兩、三個月，我離家兩、三年都有了，沒事的，女兒哪次讓您擔心？」陶之晞安慰著擔心的老爸。「再說，這次的僱主給的酬勞很好，不去怎麼可以？我絕對不跟錢開玩笑。」
話筒裡又說了什麼，讓陶之訴輕笑幾聲，只得趕緊討饒。
「好了，爸，我還得整理行李，先不跟您說了，關於您說的那個相親對象，等我回來再說吧！就這樣囉，bye-bye。」
不理電話裡的抗議，陶之晞掛上電話，忍不住搖了搖頭。
「結婚？我又不是不想活了！結了婚，我怎麼到處帶團旅遊，怎麼天下任我行呢？」她自言自語，臉上頗不以為然。
不過，念頭一轉，她很快將父親造成的困擾丟在腦後，露出迷人的微笑，唇邊的小小梨窩看來格外可愛。
「高地耶！我最愛的高地。」她握住粉拳，心情格外亢奮。
蘇格蘭高地——一個她去過之後就再也不想離開、充滿歷史氣息的地點，多年前，她帶團到此地之後就念念不忘。
之後，她自己到了高地，在當地住下，最後甚至成了旅行社專派在當地的導遊，熟門熟路，又精通當地土語，被她帶過的團都舉起大拇指稱讚不已。
在那幾年裡，她偶爾因為簽證來來回回出入境，雖然忙碌，但精神上充實得很。後來，禁不住老爸的殷殷期盼，她才收拾行囊回家。
現在難得再有這個機會，她怎麼能放棄呢？
紅唇小嘴裡的小調哼唱著，陶之晞加快收拾的動作，早睡早起，準備明天出發囉！
※※※※
早在約定時間之前，陶之晞已經在機場等候。
她哼著歌等著，沒多久，就看到一對像似父子的男人朝約定的方向走來，而在兩個男人之中，她很直覺地注意到氣宇軒昂、臉色卻滿是不悅的兒子；想來是送老爸出遊，心有不甘，所以才臉色難看。
只不過，憑心而論，這男人縱使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也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深邃的眉眼、挺拔的身材、眸光十分銳利……
她沒有太多時間繼續打下去，因為他們很快走到她的面前，她趕忙露出笑容。
「是丁先生嗎？」陶之晞迎上去，對老者遞出熱情的手。「我是這次的導遊，我叫陶之晞。」
「沒想到陶小姐這麼年輕，我以為大家共同推薦的導遊一定見多識廣，同樣地也很有歷練。」丁國全看著眼前甜美可人的女孩兒，很難想像她就是大家異口同聲推薦的對象。
「有歷練，不代表就一定要有年紀，丁先生，您放心，這一趟交給我，我一定帶您做一趟高地深度之旅，讓您玩得十分愉快……」陶之晞對自己有這方面的自信。
「妳弄錯了，要去高地的不是我。」丁國全搖頭，笑著把丁胤往前一推。「要跟妳出去遊山玩水的人是他——丁胤。」
陶之晞一愣，眸光很自然地移到聞言臉色更難看的丁胤臉上。
「呃……丁、丁先生？」她迎向他鐵青的臉，不曾見過哪個要去「遊山玩水」的人像是被倒了一千萬的債。
「沒錯，我就是那個倒楣鬼。」丁胤輕易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清亮的眼隱瞞不了心事。「這老頭有沒有跟妳說，我這一趟不是去遊山玩水，基本上是去『訓練體能』的？」
陶之晞微微點頭，早在對方通知要她當導遊時，她就曾詢問他們意欲前往的景點，結果全都是偏僻的山區，要嘛上山、要嘛下海，與一般的遊客十分不同。
在當地待得夠久，她很清楚在那些鮮少人跡出現的地方，會有更美麗的景致，她以為這旅程的安排是精心刻意，沒想到……有人很不情願。
「好啦好啦，不過是讓你去拍些好看的相片，不到一些常人少至的地方，怎麼拍得出別人沒有的相片呢？」丁國全說著早就想好的謊言，好交代他們景點與常人不同的原因。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會拍回你『想要』的相片。」丁胤意有所指，對著老者點點頭。
一切都是演戲，是他們為了不讓任何人起疑心而導出來的。
「好好好，快上飛機吧！一切自己小心，有什麼事，隨時聯絡。」丁國全語重心長，知道每一次的任務都會有必須承擔的生命風險。
「事情辦完，我就回來。」丁胤下巴微揚，示意他已做好完全的準備。
陶之晞雖然年輕，但她有一雙慧眼，隱約能察覺他們道別的氣氛有些凝重，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露出招牌的微笑，領頭帶著丁胤往裡走去。
※※※※
一坐上飛機，陶之晞充分見識到何謂雙面人。
「小姐，我有點渴，可以先送杯水來嗎？」丁胤帶著微笑，向著偎近的空服員露出一口白牙，因為見到美女空服員而心情絕佳。
「當、當然可以。」空服員因為那迷人的笑容心跳突快，但仍沒有失去該有的水準。「馬上幫您送過來。」
丁胤優閒地吹著口哨，轉頭看著瞠著一雙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瞪著自己的陶之晞。
「我臉上長瘡了嗎？」丁胤勾起嘴角，邪邪一笑，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看著她的小臉轉紅，像是做賊被捉到。
要不是老爸拍胸脯保證她是萬中選一的好導遊，他實在無法相信，看起來像黃毛丫頭的她會有多大能耐？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丁先生的心情，在上了飛機之後變得很好。」陶之晞用最溫婉的言詞來解釋她一臉的驚愕。
丁胤嘴角笑容加深，看來有幾分莫測高深。
「裝一下總是要的。」他攤攤手。「要不然老爸以為出去玩是趟好差事，以後我要怎麼出門摸魚打混呢？」
陶之晞再度怔愣了下，好個詭詐的男人！連自己的老爸都要算計，還這麼坦然無所謂的神情。
瞧著她瞠直的雙眼，丁胤的眼裡有抹深埋的笑意，旁人難以看穿。
「怎麼？瞧妳一副倍受打擊的模樣，沒見過壞人啊？」他存心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是他的保護色，為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裡不致讓人起疑，好讓一般人認為他不幹正經事，以至於不會提防他。
「呃……丁先生……」陶之晞清了清喉嚨，反應很快地換上笑臉。「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丁胤趕忙擺手，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別丁先生來、丁先生去的，妳就直呼我的名字就好，用不著那麼生疏，我不希望跟美女距離那麼大。」
瞧他笑得一臉曖昧，讓那張好看的臉添了幾分令人厭惡的垂涎，陶之晞忍下往那好看臉上賞去一巴掌的慾望。再怎麼說，付錢的都是大爺，她不能得罪財神爺。
「我還是稱呼您丁先生好了……」她臉上的笑容沒有退去，只是下意識地往椅背後靠去。
沒有忽視她拉開距離的行為，他的唇邊有抹有趣的笑容。
「我是身上長蟲，還是味道很差？」他突地天外飛來一筆，向她傾近，不讓她退開的計謀得逞。
「什、什麼？」陶之晞愣了愣，感覺他高大的身軀靠過來，雖然還沒有接觸到，她卻有十足的被壓迫感，她的頰甚至能感覺他呼吸裡的灼熱。
「如果不是這樣，妳為什麼一臉害怕厭惡的神情？連喚個名字都這般生疏？」丁胤好整以暇地說道。
「啊？」陶之晞的驚嚇更深，沒想到她心裡的獨白竟被他一眼看穿，只能連忙否認。「怎麼會呢？我只是怕不禮貌……好，既然你覺得叫名字無妨，那我就……喊囉！」
「喊啊！」他支著下顎，看著她一臉的尷尬。「順便提醒妳，我叫丁胤。」
陶之晞點點頭，再點點頭。
「好……」終於，她將他的名字喊出了口。「丁胤。」
丁胤滿意地點頭，看著眼前的小臉倏地變紅，像顆熟透的水蜜桃，十分誘人。
他心想，接下來的三個月旅程，有這個賞心悅目的小導遊可以逗，看來不會太無趣。
難得地，他已經開始期待可能的火花了。
※※※※
長途的旅行，讓人感覺有些疲憊。
只不過，對於充滿愉悅之情的陶之晞來說，這一點疲憊並沒有讓她減低半分的興奮。
早先安排好要租的車，已經等候在外，早早擁有國際駕照的陶之晞，卻沒能成功掌握方向盤。
「你不累嗎？」陶之晞不太好意思拿錢又不做事，不確定地看著丁胤自行將行李往行李廂擺，只留下一個隨身的包包，收得格外謹慎。
出門在外，都有不能弄丟的東西，他妥善收好重要事物的這個習慣，她十分讚賞——凡事小心，就能減少麻煩。
「很累。」丁胤回答得很乾脆，深邃的眸對她曖昧地一笑。「不過，要我把命交到妳的手中……還不到時候。」
「時候？」陶之晞對於他傾近的眸，還是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原來，太帥的人會給人莫名的壓力，讓人連呼吸都會感覺窘迫。
「當妳也願意把自己給我……哦，抱歉，我少說了幾個字，我是說，當妳也願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我的時候。」丁胤勾唇一笑，表情格外諂媚，像是希望她慎重考慮他的提議。
他的輕佻言語，讓陶之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如果她沒那麼敬業，她一定馬上轉頭就走，無法壓下那些厭惡，繼續在他的面前展露笑臉。
但她讓人讚不絕口的，不只是她的專業，還有她的敬業態度。
於是，她的笑容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唇，頂多就是心裡已有準備，要離眼前這個男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沒問題，如果你不介意，就由你來開吧！」陶之晞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他愛開車，就由他開去，橫豎她沒有損失，還能好好休息。
就在他的堅持下，車子往目的地開去。
※※※※
幾小時的車程不算短，但這段旅程也讓丁胤知道，陶之晞果真有兩下子。
她十分熟悉英格蘭與蘇格蘭之間的歷史，對於兩者之間的愛恨情仇如數家珍，把無聊的幾個小時車程變成歷史故事之旅，有趣極了。
加上她柔柔軟軟的聲音，說出故事來格外動聽，活靈活現的，讓故事精采極了，好像兩兵就在車外的原野上對戰一樣。
車子在青山綠水裡開著，穿過高山、越過小橋，一路上山光風水極好，人沒見到幾個，羊兒倒是一群一群的。
「到了到了！」陶之晞笑盈盈地看著窗外，高興得連眼兒都瞇了。
重溫這些青山綠水，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她伸手指著窗外，一片如白雪般的羊群身後，有排極具特色的古老建築。
丁胤的腳鬆開油門，慢慢停在線道旁，傾下身，往客座的方向靠去，順著她指的方向往前看。
「瞧瞧，那就是我們今天要住的地方……」她一邊伸手指著車窗外，一邊興奮地想回頭，看看他臉上的表情。
她沒注意到他傾近的動作，他一心只看著遠處的山景，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凝神、一個回眸──
兩個人的鼻子撞個正著，連唇也不小心碰到。
陶之晞嚇了一大跳，捂住唇，整個人往後一退，由於動作過大，還不小心往後一撞，撞到車頂蓋，悶頭又是一疼。
「哦！」她輕呼一聲，小臉皺成一團，頓時連耳朵都紅了。
臉紅，是因為疼痛，更是因為羞窘。
丁後將視線定在她的臉上，瞧著她一邊捂著剛撞到的後腦勺，一邊遮住剛才無意間與他輕觸到的唇，小臉上滿是懊惱。
丁胤黝暗的眸凝著她羞紅的小臉，薄唇上有著淺淺的笑意。
那一碰，雖然讓他感覺到屬於女人的軟嫩嬌柔，卻不到品嚐她銷魂滋味的程度，真要說是吃到豆腐……只能說舔到豆腐皮而已。
瞧她一臉沮喪、慎重的模樣，倒像是他佔了她多大的便宜似的。
「妳好像很怕我似的？」丁胤環住手臂，挑起眉看著她強隱惶然的大眼。
如果沒看錯，她看起來好像還有點……厭惡？！
「沒沒沒……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呃，可以保持點距離比較好，你知道……我就……膽子很小。」陶之晞替自己找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
丁胤一邊聽、一邊點頭，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她臉上那小心隱藏的情緒，的確是厭惡，並不是嬌羞。
「妳是怕我對妳怎麼了？」丁胤對他人私事沒有追根究柢的習慣，只是，事情關已，就得問個清清楚楚。
「當然不是。」陶之晞否認得很快，快得有些心虛。「我只是想做好導遊的工作。」
她絕對沒有討厭他的吊兒郎當，也沒有厭惡他見到美女就眉開眼笑的模樣，絕對沒有！
只不過，她說謊的能力太差，一雙大眼藏匿情緒的技術也太差，被他瞧了個明明白白。
「我這個人有個怪癖。」丁胤突然天外飛來一筆地對她露出一笑。
「啊？」他有怪癖，關她什麼事？
「主動貼上來的女人，我敬而遠之，倒是很喜歡招惹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小姐。」丁胤用最輕最輕的聲音開口，嘴角浮起一絲令人心顫的笑意。
陶之晞的眸微微瞠大。他會拒絕主動送上門的女人？！
對於這點，她抱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懷疑，甚至直接投了反對票，瞧他一見到美麗空服員就笑逐顏開的模樣，她才不信他會有什麼鬼怪癖！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刻意對她說這些話？
咦……他話中之意，不會意指她就是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小姐吧？
「你千萬別誤會了。」陶之晞露出尷尬的笑容。「第一，我不是小姐；再說，我也不會拒你於千里之外，我是個導遊，那是我的職務，我一定會達成任務，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聽聽，這還不是拒他於千里之外嗎？
「所以，妳真的不怕……我對妳『怎麼了』？」在溫柔眸光底下，他唇邊有一抹算計的笑。
「不怕不怕，當然不怕。」陶之晞紅唇上的笑意更深。
怎麼說也不能得罪客戶，她又不是呆了、傻了；再說，以她黑道七段的好身手來說，他想對她「怎麼了」，還得看看他的能耐夠不夠啊！
因為對自己太有信心，陶之晞彎彎的柳眉一揚，更加巧笑倩兮。
丁胤瞧著她臉上的笑意，雙眸盈盈如水，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刺眼」的笑容。
真是挑釁啊！
好吧，尋寶的過程一向無趣，難得這次有個可愛的小姑娘陪在身邊，只可惜她視自己如蛇蠍。
但他丁胤是這般輕易放棄的人嗎？不，當然不是。
他的嘴角諷刺地彎起，長指撐住他有型好看的下顎，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帶笑的臉，跟著勾起薄唇，笑得更加邪惡。
「好，既然妳不怕我對妳怎麼了，那……」丁胤神態和煦、薄唇微揚，表情像討論天氣一般正常，甚至還多了幾分溫柔，拉長聲音賣了個小小的關子。
陶之晞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就聽見他揭盅。
「不怕的話，我就動手囉！」他黝暗的黑眸，在注視著她時閃過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視線不曾稍離過她。
他的語調，聽來很輕、很柔，卻重重地落進陶之晞的耳中。
動、動手？動什麼手？！
陶之晞小臉上滿是困惑，迎著他的眼，有半晌無法動彈。
她柳眉一蹙，正想要開口再追問，卻發現他的薄唇邊有一抹算計的笑……
等等！他說的動手，不是真的「動手」，而是……
在丁胤帶笑的眸光裡，陶之晞慢半拍地知道他的意思，真相像一道響雷，轟然在她腦中響起。
「你不會是……」她陡然醒悟過來，終於明白他話裡的含義，卻沒有勇氣說出來。
「我打算追妳。」丁胤直接承認她不敢說出口的部分。「那是我打算『動手』的意思，既然妳不怕，就等於接下挑戰書，那我當然不能不戰而降！」
聞言，陶之晞全身僵硬，冷汗凝結，一顆顆沿著她美麗的額際滑下。
「沒、沒……沒有人把這種事當成挑戰來看吧？」她嚇得都口齒不清了。
「有有有有有，我就是。」丁胤很過分地學著她的結巴，直接將她打入地獄，臉上卻仍保持優雅的笑容，一派心平氣和。
丁胤懶洋洋地開口，笑得好溫柔，也笑得好邪惡。
「陶導遊……妳，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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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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