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獨占兩世寵》[幸福魔法鐘之六]


出版日期:2014-02-12

說來好笑,自詡警覺性高人一等的他,被跟蹤三年竟毫無所覺,
畢竟對方是個好手,打從他十二歲起就開始纏黏在他身邊,
當年他考上北部學校,她二話不說選了一間最近的爛學校讀,
無論他怎麼暗示、明示、直白拒絕,她依舊不依不饒的跟著他,
其實也怪他不爭氣,他若能狠心不管她,事情也不會變這樣,
可當看到她父親驟逝,她為學費、生計忙得焦頭爛額時,
他仍忍不住主動提議「同居」,甚至自掏腰包租房子給她住,
還在周末抽空從學校宿舍回來陪她,就怕她一個人會寂寞,
一個屋檐下的日子,也讓他不知不覺中耽溺起她的存在,
然而她卻說,她愛他的原因是因為──他是她前世的戀人?!
為此他終于決心離開她,因為這愛不純粹,他拒當某人的替身,
但他忘了那女人有多厲害,她居然從此變成了他的跟蹤狂……
再次重逢,他視為是上天給的機會,這次定要讓她真正愛上他,
沒想到,他對她的寵溺,竟替她惹來了致命殺機……


  楔子

    你知道嗎?人往生之後會變回一縷游魂,走過奈何橋、喝過孟婆手中的湯,然後遺忘前世,繼續人生新的旅途,不過……我不太一樣,雖然我也站在橋邊,但我不喝孟婆熬煮的湯,即便她已經問過我無數次了,但我每次都會告訴她︰「不行不行,我在等人,下次吧下次。」

    有時候,等待的過程太漫長、太無聊了,我會對著其實不太會有反應的游魂們說說話,當然啦,我跟游魂不太熟,也沒什麼好聊的,最常說起的倒是一則故事,這樣吧,我也說給你听听——

    那是一個還有皇帝的年代,有一個女孩出生在一戶姓柳的人家,父母為其取名柳雲曦。柳雲曦有上天賜予的美貌,也有後天養成的純善,更有幾世修來的好福氣,因為——她有了喜歡的人,而那人也喜歡她。

    柳雲曦的心上人是武功高強、擁有俠義情懷的鏢師莫言常。每每莫言常去外地護鏢,回期到的時候,柳雲曦都會在商隊回城必經的路上等待心上人,而莫言常每回打外地回來,都會為柳雲曦帶來一朵象征優美純潔之意的石蒜花送她。

    從此,柳雲曦的閨房多了石蒜花。每當莫言常從外地回來,花瓶里就會換上鮮花,而當他出城之後,她則開始細數凋零的花瓣,等他歸來。

    不料,兩人感情漸深之際,一個財大氣粗、有權有勢的富商看上了貌美的柳雲曦,直接向柳家父母提親,並以錢財為誘惑,是以,柳雲曦被迫出嫁。

    柳雲曦心知以莫言常的性子,很有可能為了保護她而得罪富商,甚至為此獲罪入獄,而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所以,出嫁前的那一夜,她狠狠傷了莫言常的心,只為了讓他相信她是愛慕虛榮的女子、是自願嫁富商為妾,然而當事情如她所願,他轉身離去時,她的心也死了,如同房里那朵即將枯萎的石蒜花。

    出嫁日,柳雲曦緊握著她最後一次收到的石蒜花上了花轎,並在途中以剪子自刎。

    入了地府的柳雲曦不願走過奈何橋,她總是拿著那朵似乎不會再枯萎的石蒜花守在橋頭,苦苦等候。她想,人終有一死,她還想見見她的言常哥,她也想,兩人是否一起投胎就能在下一世當夫妻?

    等等等,柳雲曦等掉了第一個七七四十九年,在等到莫言常之前,她先等到了閻王。她原以為閻王是來抓她這不願投胎的鬼,後來方知她能在這里等待其實是閻王特許的。閻王說他此次前來是受她的痴情感動而必須跟她說實話,他在月老那查過了,她柳雲曦跟莫言常本就只有一世錯過的緣,數百年間再無姻緣,勸她早日投胎。

    可即便如此,柳雲曦仍舊不肯走,她說若這幾百年間沒有情緣,那她就等過幾百年,她相信自己跟莫言常絕非有緣無分。

    念她情深,閻王便在她手上的那朵石蒜花上施了法術,並說︰「我就給你一朵花的時間去等他吧。這朵花,每過七七四十九年就會凋零一片花瓣,一旦這朵花徹底謝了,你就必須乖乖去投胎,但若在這朵花凋謝前真讓你等到了與他的緣分,那我就許你跟他一起投胎,且可以不喝孟婆湯,保有前世記憶。」柳雲曦點頭允諾,她心想石蒜花的花瓣多,她有數百年的時間可以等待,而她相信兩人的愛情。

    漫長的等待中,柳雲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奈何橋上看到莫言常,也只有在莫言常轉世投胎之前,她的言常哥能擁有前世的記憶並跟她說幾句話,她向來珍惜這樣的機會,但她也對一件事起疑——為何言常哥投胎轉世過好幾回了,他身邊卻從來沒有過相伴的女人,總是孤單終老?

    為此,柳雲曦曾跑去問後來漸漸熟稔的月老,月老卻說,這事跟她當年自刎的事有關,可惜天機不可泄漏。月老不肯再多說,柳雲曦也只能帶著疑問繼續等待。

    期間,閻王特許她能去人間游歷,而柳雲曦在人間晃蕩的時候,每每看到與她一樣有緣無分的情人時,她都會心生不忍,總會偷偷折下一到數片花瓣放進時間小物,藉此啟動時間魔法,讓原本會錯過的姻緣提前開花結果。

    雖然,這會犧牲掉她自己等待的時間,但她就是心軟不忍,想要藉由他人的幸福來彌補她當年的遺憾。

    當然,月老是知道柳雲曦的行為,但柳雲曦幫助的那些情侶都是姻緣簿上有姻緣的,只是柳雲曦讓姻緣提早發生了,說起來也不算太大的事,最後月老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前陣子,柳雲曦才听人說起,石蒜花也被叫做「彼岸花」,是一朵「花與葉生生世世不能相見」的悲傷之花,她當時沉默一會兒後笑了。即便知道了又怎麼樣?就像閻王說的,她柳雲曦就是學不會放棄啊。

    一年復一年,這期間,柳雲曦幫助了別人,卻也還在等待她自己跟莫言常的情緣……

    好吧,故事說到這里,或者應該說,我並不知道這故事何時才會有結局,或者能不能有結局,畢竟還沒有發生的事誰知道呢。

    對了,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曉得我有沒有跟你自我介紹過——你好,我叫柳雲曦,在你听到這則故事的時候,我即將迎接最後一朵花瓣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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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方子博十二歲那年,他家對面搬來了一對老夫婦。

    那對老夫婦年紀很大了,光從外表看來,至少也有五十好幾,膝下卻只有一個跟他同年紀的女兒。

    他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老來得子吧?

    只不過,老夫婦雖然對這個獨生女是寵愛了點兒,可她倒也不會驕縱到哪去。女孩個性活潑外向,乖巧有禮,見了人總是笑容滿面的喊「伯伯早」、「阿姨好」的,嘴巴甜得不得了。

    苞他這個冷漠自閉、惜字如金的死小鬼完全不一樣。

    起初,他覺得那個小女孩心機很重,簡直就是生下來討大人歡心的惡魔,所以,他其實很不喜歡那個叫做周昕瑞的女孩。就算整個鄉里的大人們幾乎都被她給征服了,他就是沒辦法喜歡她。

    另一個更讓他對她感冒的地方,則是她的眼神。

    哦,別誤會,她的眼楮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只是他不喜歡被那雙澄澈晶燦的眼眸給盯著瞧。

    之所以不喜歡,是因為他常會有一種錯覺——總覺得站在那兒盯著他的,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人。

    以自然科學來解釋的話,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火,而他本身就像是一塊冰。沒有任何一塊冰喜歡被火把接近。那就是他當時的感受。

    好死不死,升國一那年,他倆被分發到同一班,她還坐在他的前面。

    「嗨!」女孩落落大方,回頭主動向他打了招呼,「我叫周昕瑞,住在你家對面。你應該記得我吧?」她毫不扭捏地對著他伸出了右手。

    他則默默地盯著她的手掌,考慮了足足有五秒鐘。終于,他伸出了手,握了握她,然後放開。

    「記得。」他淡淡應了這麼兩個字。

    掌心與掌心的觸踫,讓他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是什麼?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全身上下的細胞好像都被她那縴細的手掌給吸引了過去。

    他甚至覺得不夠,他想握得更緊、更牢……

    這樣的欲念太過莫名,並且令他驚駭,于是他將原因歸咎于——因為他從未牽過女孩子的手。

    所以過了幾天之後,他私下問了一名在課業上還算談得來的女同學,說︰「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女同學雙頰驟然緋紅,嬌羞地點頭同意。

    只是這一握,推翻了他先前的猜測。女同學的手,就只是手、很平常的手、一般人類的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的胸口里沒有漣漪,毫無波瀾,一如他過往里的每一天那般平靜。

    「好吧。」他放開那位女同學,嘆了口氣。

    「……欸?好、好吧?那、那那那是什麼意思?」前一秒還沉浸在粉紅色氣氛里的女同學愣住。

    「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話還未說完,啪的一聲,熱辣的掌痕已經印在他的臉上。

    「方子博,你太過分了!」女孩頓時覺得受辱,羞憤起身離開,之後再也沒跟他說上一句話。

    從此,方子博就明白了,周昕瑞對他而言是一個不能觸踫的存在。

    她的視線讓他想逃;一個友好的握手就讓他心神不寧。那,接下來呢?她還會在他身上變出什麼化學效應?

    他一點兒都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實驗。所以他佯裝近視、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向導師請求換到第一排的座位,其實只是為了逃離以她為中心的九宮格而已。

    可惜,周昕瑞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開始發揮她不可思議的纏功。

    一開始以課業為由,接下來的借口則是千奇百怪。漸漸地,他似乎開始習慣了「她追著他跑」這件事,也慢慢地了解到這個女孩其實沒有心機,心腸也不壞,她只是怪了點而已。

    怎麼個怪法?

    例如,她會自言自語——這是最明顯的。甚至她的自言自語不是自問自答,而是坐在那兒,好像對著一個隱形人說話。為什麼他會知道?因為他曾經不小心在後操場目睹整個經過。

    起初,他以為她大概是加入戲劇社,自己在那兒背劇本,可事後證明她不是;而且這樣的狀況也不是只有一、兩回。

    其次,她隨身會帶著一只銅制懷表,古色古香的那一種。

    苞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學生,每個人的手表通常都是電子表,巴不得都是拿出來比酷、比炫的,除了她,誰會帶個古董懷表在身上?

    很多時候,他會見她靜靜坐在樹下發愣,然後盯著那只懷表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他很想問她在想些什麼,可他生性不愛過問別人的私事,所以總是想想而已,從來沒有行動過。

    總而言之,她真的是個很怪異的女孩,怪到即使她有張足以成為校花的臉蛋,追求者卻始終少得可憐。

    他曾經在無意間對她說過一句話。

    「你的行為舉止這麼怪,不怕沒人敢追你嗎?」

    她卻甜甜一笑,迎上他的視線,泰然自若地回答他︰「如果追我的人不是你的話,就算來了一百個、一千個,我也不想要。」

    那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卻是如此赤luo,毫無遮掩。她的臉上甚至沒有任何一絲羞赧之意,彷佛這樣的調情言語,她已經說過了不下千百次。

    所以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在捉弄他罷了。

    柄中畢業之後,方子博不負親友的期望,考上了北部的第一志願。

    周昕瑞一得知這個消息,二話不說,立刻掏出了愛相隨的精神,同樣選了台北的學校。

    不過,她選的是一間爛到不可思議的學校,就是那種根本不需要經過考試,付了錢就能進去讀的那一種。

    方子博很震驚,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什麼,他更不能理解她父母怎麼會同意這種事。

    「周昕瑞!你瘋了嗎?」他故意在她回家必經的路上堵她。

    「嗄?什麼?」她從腳踏車上跳了下來,一臉狀況外。

    「反正都是爛學校,你有必要特地去選台北的嗎?」說穿了,他只是不想扛她這份責任。他知道她是為了他而選了那所學校,但他不想當那個「原因」。她憑什麼把這麼重的擔子丟給他?

    「哦,你說學校的事啊?」她懂了,笑了開來,絲毫不以為意的道︰「就像你說的,反正都是爛學校,我當然要選一所離你愈近愈好的呀!」

    「你——」他閉了眼,深呼吸,脾氣差點兒就要上來。「你能不能理智一點、成熟一點?我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我的什麼人。你為了我選了那麼遠的學校,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將來可能會後悔嗎?」

    「不會。」斬釘截鐵。

    「……你會不會太有自信了?」他故意擠出瞧不起她的口吻,「你現在才幾歲而已?十五?十六?可能兩個月後你對我就沒有興趣了,到時候,你會不會笑自己傻,為了我亂選學校、為了我隨便決定你自己的未來?」

    她沉默不語,只是凝視著他。

    方子博以為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豈料,才剛慶幸不到兩秒就被打消了念頭。

    「安啦,我不可能會後悔的。」她的語氣極輕,沒有激動、毫無波瀾,與他那咄咄逼人的質問呈現了極大的反差。

    她還是揚起那抹「天崩地裂我仍逍遙」的笑容,又道︰「其實呢,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怎麼可能區區幾年就動搖我的決心?」

    「很久?」方子博嗤笑,冷哼,語氣里充滿了輕蔑,「很久是多久?了不起三年而已,三年對一個正常人類的壽命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小段。我到底是哪一點值得你這樣子跟著我?」

    她靜了幾秒,再一次跨上自行車,一副就要閃人的樣子,臨走前,她抬起頭來望著他,「我要你想起我是誰,就只是這樣。」

    一听,方子博頓住。想起她是誰?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半晌,他回過神來,抬手抹了抹臉,道︰「好吧,是我笨,我不該期待你會像個正常人一樣認真跟我討論這件事。」

    「我是很認真啊……」

    「隨便你,你高興就好。」語畢,他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就這樣,她又「若無其事」地纏了他三年。

    他倒也沒想過要去制止她,他已經很了解她了,知道說了也沒用,何必浪費唇舌?

    包何況,現在他所就讀的學校里,全校師生都以為她是他的女朋友,正好替他擋去了不少桃花,省去了許多麻煩。何樂而不為?

    方子博從以前就一直很有異性緣,長得清秀,成績優異,加上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酷勁,讓他打從升上國中開始就有收不完的情書、小禮物。

    但他很討厭處理那些事情。尤其是每拒絕一次告白,就要面對一次哭哭啼啼,還要回答N次的「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他覺得那是全世界最難解的申論題。

    所以他任由周昕瑞來校門口等他,任由別人誤會他倆的關系。

    放學的時候,她會替他買晚餐過來,然後兩個人就這麼肩並肩坐在操場外圍共度短暫的時光。通常,他會一邊吃飯,一邊預習著課後輔導要上課的內容;她則是心滿意足地盯著他看,好像他的臉比她手上的那盒飯還香。

    「你都不用讀書嗎?」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這麼問。

    「我讀的是爛學校,只要我不打架就可以畢業了。」她居然這麼回答,而且還答得理直氣壯。

    「……」這答案很令他無言,卻很接近事實。所以,他只是聳聳肩,然後低頭繼續看他的書。

    「還有,明天開始我不能再幫你帶晚餐過來了。」

    突來的一句話讓他僵愣住,他的腦袋停滯了三秒,然後輕咳了聲,故意不抬頭看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你終于想開了?」

    「不是啦!」她苦笑出聲,「因為我要去打工。」

    「為什麼要打工?」

    「因為私立學校學費貴,加上住宿還有一些生活開銷……我想說打工應該可以幫我爸媽分擔一點。」

    方子博挑了眉,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早就叫你不要來台北的。」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損她一下。

    「我又沒說我後悔。」她嘟著唇,故作不悅。

    那模樣很可愛,看得他胸口莫名一緊。他意識到了,趕緊別開目光,將視線擺回課本,試圖抓回自己的注意力,可惜效果不太好,他的感知仍然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他發現,自己居然在同一段文字上重復閱讀了三、四回仍不知所雲之後,他終于受不了了。

    啪的一聲,他斷然闔上課本,站了起來,「等一下課堂上有小考,我要先回教室。今天你自己吃吧。」

    「欸?可是你才吃不到一半……」

    「我不太餓。」

    然後他就這麼煩躁地走了,把她一個人獨留在空曠的操場慣。

    那天是方子博在高中生涯里,最後一次吃到周昕瑞送來的晚餐。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工作,也不知道她打工的時段,只知道放學的時候,他再也不見她的出現;課後輔導結束了,她也不曾在校門口堵他。

    但是他知道,她就算再忙、再累,打工結束,她還是會順道過去他租的套房,敲敲門、看他一眼,或是對他說一句晚安。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周昕瑞,她才不會就那樣乖乖的人間蒸發。

    有一天,他終于看不下去,勸了勸她。「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你可以不必特地過來。」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已經很疲勞了,他寧可她趕快回去洗澡睡覺,也不要特地過來這里,只為了見他一眼。

    「能看到你就已經夠特別了啊!」

    不出所料,依然是浪費唇舌……

    她毫不理會他的勸退,逕自拿起一只袋子遞到他面前,笑盈盈的道︰「吶,蛋糕。雖然是店里賣剩的,可是很好吃唷!要不要?」

    「你是在烘焙店打工?」

    「不是。」

    「不是?」

    「是餐廳,只是他們有附贈隨餐的蛋糕甜點。」

    原來是餐廳,那果然是很累人。他點點頭,將紙袋接過手,朝袋子里瞄了眼,有兩個蛋糕。嘖,這企圖還真明顯,擺明就是想混進他的地盤、賴著他一起吃。

    「進來吧。」他退身,讓她進門。

    「欸?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進去嗎?」她驚喜,這可是他第一次肯讓她進他的套房。

    「不然你繼續站在外面好了。」他冷冷應了一句。

    「要!我進去、我要進去!」她慌慌張張地踢開鞋子,彷佛只要慢個一秒就會被鎖在門外似的。

    那驚慌失措的樣子讓方子博忍不住笑出聲。

    後來,他挪了個位置給她,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吃蛋糕,他則是依然坐在書桌前,一片蛋糕擺在旁邊,沒吃上幾口,書本倒是已經翻了很多頁。

    端詳著他苦讀的背影,周昕瑞忍不住想,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認真。不管他手邊做的是什麼事情,他總是傾心盡力地去完成它。

    生生世世,沒有例外。

    突然,方子博像是想到什麼,抬起頭,轉身朝她這兒望了過來。四目對上時,她心虛,也嚇了一跳。

    「你……沒事干麼忽然轉過來?」她咬著叉子,有些錯愕。

    「快畢業了,你有替自己做了什麼打算嗎?」不是閑聊,他是很認真的在跟她討論她的未來,「直接找工作?你應該不可能想繼續讀書吧?」

    她歪著頭,想了幾秒。「一樣啊,你考上哪里,我就去讀你附近的學校。」

    他不可置信地瞪人,「你還想來這招?」

    「不行嗎?」

    「當然不行!」他就像是在斥責一個不懂事的小朋友一樣,「我拜托你,都快成年了,可不可以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未來?」

    她的確是在規劃,只是在他的眼里,她卻像是游戲人間。

    「你口中的規劃,不能是你嗎?」她突然吐出了這麼一句,「因為喜歡你,所以想拉近跟你的距離;因為喜歡你,所以我可以犧牲掉其他的一切。這不能是你所謂的規劃嗎?」

    方子博一時啞口無言。雖然早就明白她的情意,可突如其來的示愛還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抓抓後腦,思考著該如何向她說明這整件事情不對勁的地方,最後,他決定先厘清最基本的定義。

    「既然你說了喜歡,」他深呼吸,視線對上她的雙眼,「好吧,那你說說看,你到底是喜歡我哪一點?」通常女孩子會喜歡他,不外乎就是臉蛋、頭腦,幾乎沒有別的了。

    她低頭垂眸,拿著叉子戳了戳蛋糕。

    如果他打從心底就不相信她的話,那麼,她就算把心都給掏出來了,對他而言那也只不過是一個器官而已。

    「想不出來了?」他訕笑。

    「不是。」

    「那不然呢?」

    「如果你想起我是誰,」她抬起頭來,望進他的眼,「那,你就會知道我喜歡你的,是你的全部,而且永遠不會變。」類似的話,三年前她也說過,只是三年前的他不當一回事。

    瞬間,方子博震住,心髒好像被她掐在手中。他覺得呼吸漸難,思考充滿了障礙,更糟糕的是,他無法分辨此刻自己的情緒是什麼。

    他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可惜他的才智從來就不在這個領域。

    好半晌,他回過神來扭身背向她,淡漠道︰「你先回去吧,你在這里我沒辦法專心念書。再這樣下去,到凌晨三點都讀不完。」

    她沉默,知道他不高興了,只好勉強自己信了他字面上的意思。「好,我現在就回去。」她垂下雙肩,起身離開,順手把垃圾也帶走,還不忘對他說了聲加油。

    然而她離去之後,方子博連一個字都讀不進大腦了。

    我要你想起我是誰。

    這句話就像是個咒語,纏著他所有的思緒,久久不散。

    她指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她隨便說說?還是真有意指?如果只是隨口胡謅的戲言,怎麼可能三年前和三年後會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何況她從來就不是那種謀略型的人,更不可能會有如此細膩的安排。

    難道他倆在幼時就已經相識了?例如三歲?或者五歲?早在她搬到他家對面之前,他倆就已經認識了嗎?

    那一夜,為了她,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

    這讓他更加堅信,周昕瑞絕對是一個他不能觸踫的存在。也許她可以像只蝴蝶般地在他身邊飛繞,可他卻不能伸手踫她。每每當他想進一步關心什麼或是刺探什麼,他便會出現不可思議的失常與失控,而且屢試不爽,百發百中。

    所以,他不能說自己視她為蛇蠍,但起碼是某程度的禁忌。

    升上大學,方子博進了警大的監識科學系,周昕瑞則照她自己所說的,挑了一間距離警大只有三十分鐘車程的科技大學,考進了哪一系就讀哪一系,讀什麼對她來說似乎一點也不重要。

    只不過,警大強制住宿,所以方子博的時間不再像以前那麼自由了,周一到周五他必須被強制留在學校里度過,周昕瑞知道了之後,心情大受打擊。

    「怎麼會這樣啊?其他人升了大學不是都更自由了嗎?怎麼你反而好像進了監獄?」

    難得周六放假,她約了他出來吃飯,卻是滿臉哭喪,因為她的如意算盤完全打錯。

    「所以我當初才會叫你好好規劃自己,不要把我當成你做決定的方向。」

    聞言,她愣了下,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你會住在學校里?」

    「當然。」

    「你好壞,居然不先告訴我。」

    「你又沒問。」

    「這需要我問嗎?」她真是好氣又好笑。過去整整六年,她都是追著他跑,這種事情哪需要問?

    當時,方子博以為相處的時間減少,周昕瑞或許就會漸漸對他放手,但他又猜錯了。

    兩年過去,她一如初衷,沒有改變。在他強制住校的期間,她就去忙自個兒的事——雖然他不太清楚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而每到六、日放假的時候,只要他一有空,她便會排除萬難把時間挪出來,整天繞在他身邊嗡嗡叫。

    必須承認,他真的很佩服她的毅力。他好奇怎麼有人可以在感情方面一頭熱了這麼久,而且從未出現厭倦疲勞的征兆?

    如果從十二歲那年開始算起的話,她在他身邊也繞了八年了;可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是他擔誤了她八年。

    日子一天一天渾渾的過,所以沒有知覺;若是攤開來細數,那真的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想想,這樣不成,女人的光陰太寶貴,禁不起他的殘踏。對,他是不討厭她,但他也不確定自己對她的感覺可以稱得上是「愛」。

    于是挑了一天,方子博很認真的把這件事情攤開來講。國中、高中,他都可以任由她胡來,但是現在的他不想再繼續粉飾太平。

    「你已經在我身上浪費了八年。」開門見山,他點出了今日的話題重點。

    「啊?」周昕瑞愣了下,有些狀況外,「你怎麼突然……」

    「國中、高中,甚至大一、大二……以前你想怎麼做我都隨便你,我從來沒有阻止你過,可是我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只是在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冷飲喝到一半,周昕瑞被他正經的語氣給嚇到。

    她張著嘴,前前後後思考了一遍,最後,她才困難地發出了聲音。「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一听,他愣住。「啊?」怎麼會接到這里來?「沒有!我忙死了,哪來的女朋友?」

    「不然……你為什麼突然要趕我走?」

    「不是突然,好嗎?我一直都有說過同樣的事。」

    「可是我不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她反駁。

    「你只是現在不覺得——」

    「不會只是現在。」她突然伸出手,覆在他的掌上。

    那一瞬間的撫觸,像是一道電流直竄進方子博的心髒,電得他心窩刺麻。他嚇了一跳,直覺抽手,驚愕地瞪著她。

    那不是厭惡,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強烈到他無法駕馭的感覺。

    他的反應刺傷了她,她眸色黯然,每一分感受都誠實地表達在臉上。他有些內疚,不願見到她那樣的表情。

    「抱歉,我不習慣讓別人踫到身體。」他隨便扯了一句謊言。

    她只是搖搖頭。

    「昕瑞,你听我說,就這一次,你好好的听我說。」他打破了沉默,重新切回方才的話題,道︰「趁著現在還不會太遲,你把書讀好,以後畢業了,可以找個好工作。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爬到很高的位置。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聰明,只是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這真的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他說得句句有理,卻字字割在她的心頭上。她答不出話來,因為他正在把她推遠。

    閻王當初說的沒錯,有緣無分的愛談起來真的好痛。明明最愛的人就已近在咫尺,卻怎麼樣也觸踫不到對方;明明她已經拚了命在追著他跑,他卻怎麼樣都不會成為她的人。

    她好累,但又有誰的肩膀可以讓她休息?

    「把書讀好、找到工作,爬到很高、很高的位置,然後呢?」語畢——她抬起頭

    來看著他,苦苦一笑,「我等了幾百年,早就不把那些事情看在眼里了,我要的就只有你而已,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懂?」

    一听,方子博閉上眼,深呼吸。

    又來了。這一次,他終于再也忍不住發了火。

    「好,很好,你不想認真面對這件事情,那我也不必浪費時間奉陪。」他起身就想走人。

    她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很認真,我一直都很認真!」

    「你認真?」他冷笑,低頭俯視著她,「每次我只要提到這件事情,你就開始裝瘋賣傻,講這些莫名其妙的鬼話來打馬虎眼,你卻說你很認真?」

    說完,他狠心甩開她的手,邁步離開了速食店。

    「子博!」她在他身後喊了他的名,而他卻沒有看見她的眼淚。

    當天晚上,他睡得不好。

    他作了一個很怪、很怪的夢。他夢見他和周昕瑞全都換了一張臉,而且成了古代人。

    夢里的他們好恩愛。

    他們在河邊嬉鬧,好不開心。玩累了,他以她的膝為枕,她則溫柔地撫弄他的發絲,然後兩個人在夕陽底下呢喃著情話。

    如此溫暖而瑰麗的夢境,卻讓他驚醒了過來。他在漆黑的房間里,汗濕衣衫、喘著大氣,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作了那麼詭異的夢?

    一定是因為周昕瑞的話太奇怪,才會間接影響到他。

    是了,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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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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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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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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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艾佟‧幸福魔法鐘之二《穿越來偷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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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樂‧幸福魔法鐘之五《半路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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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時間的錯過與把握白翎

    又是新的一年啦!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計劃呢?

    面對一個嶄新的開始,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喜歡著手安排接下來的年度計劃表。不管是打算要去進修的、旅行的、存錢的、買東西犒賞自己的、把自己推銷出去的、把別人拐到手的……等等,這什麼呀總之,為自己計劃的感覺很美妙。

    可是,現實像班誤點的列車,總是追不上時程表;狠一點的話,它干脆脫軌不走了。例如,某白老是嚷著要把日文學好,轉眼五、六年過去了,現在仍是半調子,驀然回首時才發覺︰「啊!原來小孩都已經兩個了,我的日文還是這麼一般般啊……」

    殘酷的是,現實中並沒有能啟動四十九年的魔法鐘。(話說魔法鐘也不是這樣用的……)偶爾沉心靜思,總會想起幾件「很想做卻始終沒有好好完成它」的事。

    那些事情通常不會太困難,也不會太張揚——往往都是曾經在心底燃燒過的一把小小的火,甚至你曾經害羞得不敢讓別人察覺。

    例如,你曾經很羨慕能夠說一口流利外語的人,不管是哪一國語言;又例如,你曾經瘋狂地想去挑戰鐵人三項。

    無論如何,每個人多少都有過一兩個足以令內心澎湃的憧憬,但多是迫于現實所以放棄……不,是漸漸放棄、不知不覺地放棄。就像曾經暗戀過的人,那抹令人魂牽夢縈的身影終究還是在記憶里一點一滴褪了顏色。

    對于「時間」這類的觀點,其實某白向來並沒有想太多,而今年寫了「幸福魔法鐘」的主題書,所以在時間的「失去」、「錯過」或者是「重來」之類的議題上,某白反覆思考了不少,當然也就在這反覆思考的期間,驚覺自己有多懶散啊……哈哈哈哈哈(苦笑ing)。

    所以,現在我們就化身為二一五年的自己吧!你希望自己在二一四年達成什麼樣的目標呢?

    每當累了、感到挫敗、覺得失落疲憊、想放棄了,就試著想像二一五年的自己,正說著︰「看吧,我做到了!」或許就能打起精神了也說不定呢?

    最後,某白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健康,順利順心,也希望大家喜歡這一次的「幸福魔法鐘」唷~~~秋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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