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妮《巧冤家》[喜氣洋洋之二]


出版日期:2010-10-28

痴痴暗戀師弟十幾年,結果師弟愛的是別人,
為了慧劍斬情絲,袁清嫵奔回老家療情傷,
但傷還沒開始療,她就遇上一個奇怪的男人,
長得比女人更漂亮秀氣,一身功夫深藏不露,
行事卻很孩子氣,仿佛在討關心,
她心軟的毛病因此又犯,忍不住「順手」照顧他;
可原來好心不一定有好報,她明明該是發號施令的人,
他卻很會幫她找事做,讓她成天忙得焦頭爛額,
很氣他不分輕重愛胡鬧,但他的身影總帶著一絲孤寂,
她瞧了又舍不得生他的氣,倒讓他漸漸走到心里;
才傷了心,又遇情關,即便她是天下名醫也束手無策,
要與不要的掙扎實在折磨,她的心病還需心藥來醫,
而他,是否正是她的那帖心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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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董妮

    其實當初寫《夜奔》的時候,曲無心原本是要掛掉的。

    天雷轟擊,地火爐爆炸,整座山莊除了曲問情和楊荳蔻之外,曲家幾百年輝煌至此煙消雲散。

    但後來……大家知道我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我一面寫曲無心,想他的心情,父母叔伯一一為神劍獻身,兄弟姊妹輪流祭劍,龐大的家族就剩他一人,他背負得辛苦,好不容易盼回大哥,以為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誰知就連最親密的大哥也無法理解他,憤然離去。

    他擁有至高的權勢地位、無數人的吹捧,可是他的心呢?整座山莊壓在他身上,那種神劍不成、誓不為人的悲壯……

    最後,我實在下不了手,便把他留下來了。

    人說,勤能補拙。我說,那是拙者自我安慰的話,其實年紀越長越會發現,很多鼓勵人的話都不可靠。

    什麼人定勝天,人類的科技發展至今,八級地震一來,真撐得住?

    有志者,事竟成。世間志者何其多,事成者多少?

    人不怕努力,就怕怎麼努力,也無法成功。

    偏偏,命運女神最愛開的就是努力者的玩笑,她縴手一指,眼看著即將到手的成功便灰飛煙滅了。

    命運女神眷顧的是幸運者,不是努力者。

    所謂天才,那是一分的運氣,一分的天分,加上九十八分的努力。但是沒有運氣,什麼都是白搭。

    好人有好報?我但求無愧于心,至于它報不報,我不去理。

    因為好人若一定有好報,壞人是不是一定就有惡報?但為什麼我們最常看見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填尸骸?

    要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什麼時候才算時候到?一年、兩年、百年、千年,或者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回到故事上吧。因為我覺得以人祭劍並非好事,所以我沒有讓他順順利利,還是給了他一頓教訓。

    至于袁清嫵,她在《唬到俏娘子》里出現過,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不過不看也無所謂,這幾套充其量只是故事都在尚善國發生,彼此的牽連並不大,單本一樣看得懂。

    女生男相,個性剛烈,那是相書上說的,但不像我故事里描寫的只有英氣凜凜而已。相書上的女生男相還包括長胡子、稍微有一點小喉結等等。

    當然,言情小說里不可能讓女主角長胡子,我個人也受不了,所以我把那些都簡化了。

    至于個性剛烈,其實我一直覺得袁清嫵外柔內剛,一個能堅持著行腳天下、行醫濟世,不管被騙、受欺都不改其志的人,是不可能完全柔弱的。

    不過我並不贊成她的「有救無類」。記得之前看過一個新聞,國外一個人權律師,替一個綁架撕票兒童的殺人犯辯護。殺人犯的罪證確定,但人權律師捉準警察在營救人質過程中,為求盡快救出人質,對犯人做出了刑求行為,以逼問人質下落,所以最後人權法院判決殺人犯無罪開釋,並依人權法起訴司法機關。

    現在大家都講人權,就跟以前人人都說自由,都強調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一樣。

    所以從前說,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

    現在或許該改成,人權、人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了吧!

    這也是我安排袁清嫵被自己所救的人背叛,並且差點害死曲無心的原因。我希望她學會有條件的慈悲,而不是變成一個有求必應的濫好人,因為濫好人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而我希望曲無心和袁清嫵是能幸福久久的。

    最後,祝大家看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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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我最喜歡大哥了〉

    為了救曲無心,袁清嫵一離開槐樹村,就投入大山深林中尋找靈藥。

    她並不知道靈藥在哪里,得花多少時間尋找它,甚至可能永遠找不到,但她從沒想過放棄。她一身短衣打扮、長發束起、腳穿麻鞋、肩背藥簍,穿梭在各山林間,渴飲山泉、饑食野果,如此半年,她已經完全像個山間采藥人,唯一不同的是——

    「小妹,你死心吧!爹爹不會讓你嫁給一個采藥為生的窮小子的。」一個福福泰泰的小胖子說。

    「沒錯。雖然這人武功很好,長得又帥,但窮就是窮,你嫁過去會吃苦的!」另一個圓潤小子附議。

    「那你們不會給我多一點嫁妝,等『他』娶了我,不就有錢了?」一身紅衣的嬌俏小姑娘道。

    「『他』沒錢給聘禮,爹怎麼可能給你嫁妝?」

    「而且爹從來不吃虧,除非『他』能證明自己有實力得到那份嫁妝,否則爹是一分錢也不會出的。」

    「爹敢不出,我拔光他的胡子!」

    袁清嫵長嘆口氣,完全不想加入身後那串粽子的談話。

    為什麼?她明明是女子,不過長得英氣了點,她也表明過自己是姑娘,那三個被她偶然從虎口救下的兄妹還是認定了她是男非女。好吧,她現在的打扮也確實像男子一些,算女扮那個……一點點男裝好了。

    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女的啊!偏偏那位情竇初開的小妹妹硬是認定她是「他」,還說救命大恩,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

    她又沒興趣脫衣給人家看,于是造就了這詭異的場面——後頭那串粽子在討論怎麼拐她做相公,她呢……算了,把他們送回家後,她再也不來這座山了。

    她加快下山的腳步,才到路口。

    「袁大夫!是袁大夫回來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看見袁清嫵比看見爹娘還親。

    這年頭要找個看病不用錢、醫術厲害,偶爾還會免費舍幾回藥的人,比天下紅雨還難,遇上了還不像祖宗一樣供起來?

    「袁大夫,救命啊!我娘的氣喘又犯了。」

    「袁大夫,我爹讓蛇給咬了。」

    「袁大夫,我兒子已經燒了三天,怎麼都退不了?」

    「袁大夫……」

    一群人沖過來,你捉手、我拉腳,霎時間,袁清嫵只覺自己要被分尸了。

    「住手,一個一個說——」袁清嫵喊著,但似乎不怎麼有效。「你們排隊行不行?喂,誰拉我衣服……」

    「大哥!清嫵、清嫵……」突然,一個興奮的呼喚像平地一聲雷。「我終于找到你了!」

    霎時,袁清嫵只覺自己被拉到半空中,眼前一張俊臉放大,那漆黑的眼底像盛滿了千年萬載的深情,白皙俊顏是最精美的玉雕,他是……

    「唔!」曲無心——他他他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吻住她!

    不對,他怎麼恢復武功了?難道……他用了陰陽雙修法?該死!她掙扎著想打他。

    但他緊摟著她,飛到最近的一棵樹上,雙唇糾纏不分,吻得她身子漸漸發軟,雙眸都滲出迷蒙水霧了。

    「清嫵、清嫵……我想死你了……」他五個月前就完全恢復功力了,迫不及待滿天下找她,可總是找不到。為此,他不惜向卓不凡服軟,求他利用名捕蘇覓音的力量,動用官府的人力找她,終于……

    「清嫵,我再也不跟你分開了。」說著,他又要吻她。

    她恨恨的一拳打中他胸口。「說,你是怎麼恢復武功的?」

    「卓不凡給我服了一滴萬年石鐘乳,再配上一些靈藥,就好啦!」而且他還比以前更厲害,所以她打的那一拳根本不痛不癢。

    「師父……」早知道師父非尋常人,她怎麼會舍近求遠呢?真是白痴!一想到半年的分離,那刻骨銘心的相思。「無心……」她主動吻上他的唇,比他更熱烈、更激情。

    「喔——」底下一堆人看得目瞪口呆。其實他們早就懷疑袁清嫵了,她雖做女性裝扮,但英氣外顯,濃眉如劍,膽鼻櫻唇,說是俊俏一點的少年也不為過。

    可她一直說自己是姑娘,大家就當她是男生女相。

    然而,曲無心那句「大哥」讓大家心里的疑惑有了解答——袁大夫是男扮女裝,「他」其實是男的,而且性好男色。

    所有人都在討論,名醫十兩金原來是個龍陽君,流言就這樣像風一般傳遍江湖,只有一個小姑娘哭得淒淒慘慘。嗚嗚嗚,她的初戀不見了,但是……誰顧得了她呢?

    至少,在樹上吻得難分難舍的曲無心和袁清嫵是听不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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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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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編注︰

    *曲無心究竟有一段怎樣的過去?曲家大哥曲問情跟妻子又是如何相遇、相愛?請看【天生一對】之二‧采花947《夜奔》。

    *袁清嫵迷戀了十幾年的師弟于百憂,究竟是愛上誰?請看采花939《唬到俏娘子》!

    *有關「醫聖」卓不凡、「天下第一名捕」蘇覓音、「巧手天匠」顧明日等人的故事,請看【救姻緣】之一‧花蝶1227《勾引俏名捕》、【救姻緣】之二‧花蝶1240《妖嬈女巡按》、【救姻緣】之三‧花蝶1257《麻辣嗆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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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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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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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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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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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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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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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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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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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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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名醫「十兩金」袁清嫵是個相貌充滿英氣的姑娘,五官英挺,一雙鳳眼開合間彷佛有光芒閃爍。當她面無表情、雙唇抿起時,總會帶著一股秋末的肅殺之氣。

    她的身材也比一般姑娘高,亭亭玉立如青竹,卓然而遺世。

    當然,也可以說是——前後不分。

    在相學上來說,她這種樣子叫「女生男相」,個性往往特別剛烈。

    可是……

    這九天,陪伴她行醫兩年的小丫鬟翠墨一直在她耳邊咕噥同一段話。

    「我的好大姊、袁大夫,我叫你姑奶奶行嗎?咱們都來到柳城了,你不去參加于大夫和小姐的婚禮,那你來干麼?」

    「可是……」

    袁清嫵曾經迷戀過師弟于百憂,愛了他十幾年,夢想著成為他的新娘,但他只當她是姊姊。

    于是,她做了件蠢事,以為只要與他發生關系,他終究要對她負責任。只要成了親,憑他們十余年青梅竹馬的情誼,定能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可是,她失敗了。于百憂只愛方笑顏,而她……永遠都是姊姊,他尊敬她,但無法愛她。

    尊敬?至少比唾棄好,是不?起碼他們還是「好姊弟」,只不過無法和以前一樣親密無間了。

    她後悔、悲傷,但已經發生的事也無法改變了。

    為此,她遠走他鄉,打定主意再不見他。

    她也不敢見他,怕慧劍斷不了情絲。

    她更沒臉見他,怕那一刻的投懷送抱已在他心底種下厭惡之情,再相見,不只姊弟做不成,還要變仇人。

    但她又很想見他,因為他要成親了,這個她從小牽在手中當寶貝般心疼著,而後又眷戀難舍的男子,他就要換上喜服、跨馬橫街,迎娶他的心上人。

    那大紅喜服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好看,這是他今生最精采的一刻,她怎能錯過?

    所以她拿不定主意,是去看他,還是不去看他?

    她在柳城外躲了九天,每天都在掙扎。去看?不去看?去看?不去看?去看……

    翠墨飆了句髒話。「誰再跟我說女生男相性格剛烈,姑奶奶唾他一臉口水!」

    袁清嫵哪里剛烈?她根本是個優柔寡斷、善良心軟、連好人跟壞人都分不清楚的傻姑娘。

    這幾年,兩人行遍天下,若沒翠墨看著,恐怕她已經被出賣八百遍了。

    「翠墨……」袁清嫵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說,我到底應不應該參加他們的婚禮?」

    「我們來柳城,本來就是來參加婚禮的,否則我們急匆匆地趕回來干什麼?況且——」翠墨用力拍額頭,吼道︰「天就快亮了,等天亮,人家就要開始迎娶,我們若不能趕在城門開時立刻進入,別說你看不到于呆子的新郎樣,連我都瞧不著小姐上花轎了!你……袁清嫵,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總之你既然來了,就給我進城去,走——」

    對付優柔寡斷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替她下決定。

    「可是、可是……」袁清嫵猶猶豫豫地被拖到了城門口。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亮,貪早做買賣的人已經把城門圍住,幾個兵丁也走出來,準備放人入城,袁清嫵身子顫抖得愈加厲害了。

    「翠墨,我……」萬一他們不歡迎她怎麼辦?「我……我還是怕……」

    「怕什麼?」翠墨拍拍胸口。「在柳城,我翠墨就是老大,誰敢欺負你,我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問題是……」

    「沒有問題,也不許你再問問題。」翠墨用力拖著她,只要進了城門,就萬事大吉了。

    然而……袁清嫵的臉色卻因為越靠近城門而越來越蒼白,直到城門口,「柳城」二字映入眼簾,那張俏顏突然脹成艷紅色,她心上累積多時的復雜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

    「不!」她用力甩開翠墨的手。「我不要去了!」

    她轉頭便跑,飛奔得連千里馬都趕不上。

    翠墨傻眼。「不是吧?都走到這里了,你居然又給我反悔——你你你——」她大罵一聲。「袁清嫵!你這個膽小鬼!」實在很不想再理她,但是……那個善良的傻姑娘啊!教人怎麼放得下?「喂,你好歹告訴我,你要去哪里啊?」

    「我回老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但那低柔的嗓音依舊遠遠飄來,裊裊不散。

    袁清嫵的功夫真的厲害,起碼內力和輕功是一等一,但她從來沒用過,因為她性子軟弱,不敢與人動手過招,否則天下任她遨游,誰敢欺負她?

    翠墨天天跟在她身邊碎碎念,也是因為這一點。可是……這回她跟不上了,沒有馬匹,誰追得上袁清嫵?

    「算了,她只是回老家,等我參加完小姐的婚禮,再去槐樹村找她好了。」她想,回個家,總不至于又出事吧!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為什麼袁清嫵一天到晚遇上欺騙?是單純巧合?還是她生來便會吸引麻煩?

    嗯,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

    袁清嫵一路不停歇,連飯都不吃,餓了就買點乾糧充饑,渴了,山邊自有泉水。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好想、好想家。

    她拚命地趕了八天的路,終于回到久違的家鄉。

    那滿眼的郁郁青翠帶著清涼微風,迎面撲來,她感覺心中的結突然松開些許。

    隨著腳步前進,紅色的屋瓦映入眼簾,沉重的心緒又減輕了點。

    漸漸地,她見到炊煙裊裊,白色的霧氣散入彩霞中,彷佛把她腦海里的混沌也吹散了。

    越近家門,她越趨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家似乎真能療愈心傷。

    她站在遠處,看著那生她、養她十幾年的家,那里……天啊!她看到什麼了?!

    在那片收割完畢的田地上,幾堆草垛立在其中,一個草垛上坐了個人,穿著白色衣衫,如玉面龐也是雪一般的顏色。

    他眼神澄澈,比山里的澗水更加通透,發色墨黑,但夾了幾根草屑,衣擺下方也有很多泥點,本應是白色的鞋,更是髒到看不出顏色來。

    他就這麼坐在那里看著晚霞,微風吹動他的頭發,帶起一抹寂寞。

    袁清嫵愣愣地看著他。好像……真的好像小時候,那個初到槐樹村、孤單無助的于百憂。

    這畫面撞擊她的胸口,心疼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只覺得好難過,淚水不自禁地滑下眼眶。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正一步一步走向他。

    近了,她看見他的面容。這男子不似于百憂那種尊貴的佳公子模樣,他生得更加精致,端正的五官堪稱美麗,但他有一雙她從未見過、比夜色更加漆黑的眸子。

    她立刻知道,他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盡管他看起來像童年的于百憂一樣無害,但他身上背負的東西,一定比她和于百憂加起來的更沉重、陰郁。

    她不應該接近他的,一股不安漫上她心頭。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他那麼「像」于百憂,那個她疼寵了十幾年的「弟弟」,現在,她沒機會再呵護他了。

    而眼前這個人,雖然不是于百憂,可他勾起了她心底那份「照顧弟弟」的心情。

    「你坐在這里干什麼?」她盡量放軟聲音,像對待當年的于百憂。

    他沒有說話,也一如昔日沉默的于百憂。

    時光彷佛倒流了,一切都回到她初遇于百憂的那一天……

    「你不用回家吃飯嗎?」她說著同樣的話,心情卻是既感動又悲傷。

    他還是閉口不言。

    「要不到我家吃飯?」她很沉浸,或者迷戀于這種溫習過往的感受——她和于百憂又在一起了。

    男子似乎決定沉默到底。

    「你是跟家人嘔氣?還是不想吃飯?」知道得不到答案,她也不再奢求,繼續問道︰「那要不要我去捉條魚或者采些果子給你填肚子?」

    她說著跟過去一樣的話,心底卻漸漸迷惑了,這到底是什麼狀況?這里是幻境,抑或真實?

    她分不清,但不想離開。其實她一直沒忘記于百憂。

    出乎意料地,這一回男子有了反應。「你會捉魚?」

    「會啊!」槐樹村的孩子哪個不會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

    「用手捉?」

    當男子開口說話,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便顯露出來了。他的模樣看似二十七、八,也可能再大一點——因為他的容貌太精致,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但他說話的口氣卻帶著孩子氣。

    「不是用網子,也不是用魚竿釣?」

    「對,用手捉,我——」她還沒說完,男子已經跳下草垛,拉著她往半山的碧湖跑去。

    「走,我們去捉魚。」

    天快黑了,這時候怎麼捉得到魚?她本來想這麼說的,一看見男子燦亮的雙眼,話又吞進肚子里了。

    男子跑得好快,快到好像一陣風,只一眨眼他們便來到湖邊。

    袁清嫵的心怦怦地跳。她的輕功已經算不錯了,但這個男子應該有踏雪無痕、草上飛掠的本領吧?

    這麼厲害的男子,心思卻似孩童,他到底是誰?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不應該跟著陌生人亂跑。難怪翠墨常說她少根筋。

    她看向男子,試著把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卻無能為力。

    他指著已被晚霞染紅的湖水,道︰「你捉魚,烤給我吃。」

    「你只想吃魚?」她小心戒備,希望自己不是遇到哪個閑來無事的魔尊、魁首,專門捉人來玩。

    「我看你捉魚。」他答非所問。「快點,捉魚。」

    「可是……」她一身衫裙,不太方便吧?

    「快點。」他聲音冷了。

    袁清嫵好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般,整個人凍住了。

    她承認自己軟弱,根本不敢拒絕,隨手把裙擺往腰帶上一扎便下水捉魚去。

    捉魚是門技術,因為人從水面雖能看見魚影,但魚其實不在那里,可袁清嫵自小捉習慣了,知道怎麼破解這小小的障礙。

    只見她手一探,一條魚便被甩到岸上,再一探,又是一條……她足足捉了五條魚。

    「夠了嗎?」她想,他看起來瘦瘦的,食量應該不會太大才是。

    但男子沒回答,正用一種崇拜、孺慕的眼神看著她。

    那一瞬也不瞬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還有一點熱氣在雙頰燒起。

    「喂,我問你話呢!」她退後,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視線。

    「你好厲害。」他帶著幻夢般的語氣說。

    她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話。

    「會捉魚就算厲害?」那全槐樹村的人都是高手了。

    男子點點頭。「你跟大哥一樣厲害——不,你就像大哥一樣……我叫你大哥好不好?」

    袁清嫵突然覺得渾身好冷,本來熱燙的雙頰也瞬間失溫。

    「我是女的!」雖然她長得有一點點像男人,但她還是女人。更重要的是,她穿著裙子好嗎?

    「我知道你是女的。」他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她的姑娘裝扮?「但你還是像大哥。」

    袁清嫵默默無語淚兩行。

    難道她這輩子都無緣被當成女人對待了?于百憂說她是「姊姊」,翠墨說她像「哥哥」,而眼前的男子,直接認定她是「大哥」。

    「大哥,你教我捉魚。」男子說。

    「你可以叫我姊姊,但別叫我大哥。」實在太傷她的自尊了。

    「不要。」他是個任性的男人。「你像大哥,所以你就是大哥。快點,教我捉魚。」

    男子跳進水里,濺起的水花噴得她不只下半身濕了,連頭發也滴水。

    「快點,你再捉一次魚給我看。」

    袁清嫵低下頭。為什麼她會長得這樣?女生男相,世上還會有男人將她當女人呵寵,像于百憂珍惜方笑顏一樣地珍惜她嗎?

    女生男相,天生剛烈,所以她是不需要人照顧的,她只要不停地付出心意,關懷那些弱者就好,至于她……

    誰在乎她的心情?反正她外表已經夠強悍了,不需呵護。

    但真正的她足夠堅強嗎?相書上的東西,到底有幾分準確?

    「你想看,那就捉吧!」她帶著三分無奈、七分絕望的心情,準備將手探進水里。

    一只大掌突然探向她的臉。

    「這是湖水,還是眼淚?」他瞧了半天,還是分不出來,便將指尖沾上的水液送進嘴里,皺眉。「咸的,是眼淚。你干麼哭?不喜歡捉魚嗎?」

    他拉起濕漉漉的衣擺擦拭她滿臉的水和淚,卻把她弄得更加狼狽。

    「你捉魚很棒啊,為什麼不喜歡呢?」

    她怔怔地看著他閃著憂慮的眼。他是在關心她嗎?

    「大哥怎麼不說話?」他問。

    因為她已經放棄跟他解釋自己是女人,不是男人了。

    「不然……」男子掙扎地看著她,他是真的想捉魚,可她不願意,又不能逼她,不然她會哭。唉,以前「大哥」都不哭的,哪像現在,真是麻煩死了。「我們今天先烤魚,但說好了,你明天一定要教我捉魚。」

    他退讓了,只是為了不讓她更難過?

    袁清嫵不太懂,但心里有一點高興。不管是對家人、對朋友,甚至是對那些陌生的病患,她總是付出的一方,因為她給得太理所當然,所以別人也接受得大方,從來不去想「感激」是怎麼一回事。

    但現在,有個陌生男子卻願意為了她,克制自己的欲望,先滿足她的需求。

    這感受好奇怪,好像……有人在她懷里塞了個暖爐,讓她整個胸口都暖呼呼的。

    「我們去烤魚吧!」他又留戀地看著湖里的魚一眼,才帶著她飛上岸,身手快得她有點不舒服。

    「我去撿柴火,你來烤。」他說著,咻一下地又不見了。

    真是好厲害的輕功!但如此了不起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他是不是受傷了?「他到底是誰?武功如此高強,絕非一般人物……」

    「你是在問我的名字嗎?」不知何時,他已經抱著一堆柴火回來了。「我叫曲無心。」

    「曲無心?」有點耳熟,但她一時想不起來。

    「來烤魚吧!」他把魚、柴火和該用上的一切都交給她。

    「你不幫忙?」

    「我也可以烤嗎?」

    「為什麼不行?」

    「以前大哥都說我越幫越忙,讓我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

    听起來他大哥是個孩子王,什麼游戲都難不倒,而且很疼寵他。不過這樣教小孩並不正確。

    「你幫我生火吧!」她去殺魚。

    「我嗎?」他指著自己。「你真的要叫我做事?」

    「難道你是皇帝,可以什麼事都不用做,便有人服侍得好好的?」

    「不是。」但在他的記憶里,從沒有誰敢命令他,這位很像大哥的大姊……嗯,她很特別。

    「那就去生火吧!」她抱著五條魚到湖邊剖腹、清洗,順便調味。

    幸虧她是個大夫,隨身會帶些藥品,有些凝神補氣的丹藥,就是最佳的調味聖品。

    她忙得滿頭大汗,終于把魚處理好了。不過她流不流汗也沒差,反正她現在一身既是水又是泥,好像在豬圈滾過似的。

    當她回到曲無心身邊,看見他正在鑽木取火,她腳一滑,差點把魚摔在地上。

    「你沒有火石或火摺子嗎?」

    「沒有。」一個被人服侍慣了的人,怎麼會隨身攜帶那些東西?

    「你這樣鑽,弄再久,也出不了火的。」就一塊木板,還半乾不濕的,外加一根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枝條,若鑽得出火,她改跟他姓。

    「為什麼?」他口氣不太好,顯然長久鑽不出火,倒把他心里的懊惱鑽出來了。

    「你的木板和木條都是濕的,而且你也沒有取些干燥的草屑助燃,怎麼鑽得出火?」

    「太可惡了!」那些書里都沒寫清楚,隨便唬哢人,害他丟面子。

    「還是我來吧!」她搖頭,嘆了口長氣。

    他白玉般的臉龐閃過一抹紅。難道自己就這麼無能嗎?

    「王八蛋!」他罵了一聲,丟掉樹枝,功運雙掌,兩道比火焰更加熾烈的掌風擊在木板上。

    砰!木板碎成數塊,同時,點點星火飄起。

    曲無心再加一記掌風,下一刻,整堆柴火都燃起來了。

    「哼!」他驕傲地挺起胸膛。「我的純陽功比什麼火石、鑽木取火都厲害。」

    袁清嫵看得目瞪口呆。原來內功也能這樣用,佩服、佩服。

    「好了,烤魚吧!」他立刻轉了情緒,一下子又變得興高采烈。

    袁清嫵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喔,你先幫我找幾根堅硬一點的樹枝。」

    他照做,她把魚一條一條串好,然後遞了兩條給他。

    「不公平,為什麼你三條、我兩條?大哥不是應該禮讓弟弟嗎?」

    「不要叫我大哥。」

    他抿著嘴,雖然沒發出聲音,但從那開開合合的嘴形仍能看得出,他是在嘀咕著——明明長得就像大哥,還說不是大哥。

    袁清嫵氣得想把五條魚都塞進他嘴里。

    「就算我把所有的魚都給你,你照顧得來嗎?」

    「為什麼照顧不來?」

    「烤魚不是把魚丟進火里就好,得不時翻動它,才能烤得金黃好吃。你從沒烤過魚,知道什麼時候要翻動、怎麼樣才算烤熟嗎?」

    曲無心低頭想了很久。「那你烤好的會分給我吃嗎?」

    「不會。」濫好人也是有脾氣的。她坐到他對面,開始烤魚,但目光卻從不與他相交。

    曲無心捉著自己的兩條魚,很不甘心。他也有出力啊!為什麼他分得的這樣少?

    「明明就是大哥小氣,還說一堆冠冕堂皇的話。」他嘀嘀咕咕的,也開始烤魚。

    袁清嫵一听他說大哥,手就顫抖,好想扁他兩下。但想起他的好武功……算了,狗咬人一口,難道人也要去咬回來不成?她又做了縮頭烏龜。

    不過,她對「大哥」兩字的怨念實在深,都把人比做狗了。

    曲無心烤魚並不順利,正如袁清嫵說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要翻動、幾時算烤好?結果他烤了兩條焦黑、冒出異味的魚。

    為什麼都是魚,她烤出來的就香噴噴,他的就如此奇怪?

    袁清嫵完全不顧他納悶中帶著渴望的眼神,待魚烤好後,便自顧自吃了起來。

    曲無心忍不住咂嘴,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好餓。他試著吃了一口自己烤的怪魚……惡!它比柴還可怕。

    袁清嫵吃完了一條魚,看到他吐得可憐兮兮的樣子,終于消氣了。

    「喏!」她把剩下的兩條魚都給他。

    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興高采烈地接過魚,快樂地吃了起來。

    「大哥,你的手藝比我真正的大哥好多了。」

    她眉毛抽搐,真的很討厭听他叫「大哥」。

    她站起來,準備回家了。

    「大哥,我明天再去找你玩!」他顧著吃,一時沒空閑留人。

    她暗自咬牙。「我要再理你,我就是混帳王八蛋!」

    她是女人、她是女人、她是女人……可惡!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嬌嬌弱弱、美麗妖嬈、惹人心疼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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