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食客相公》[娶妻先折腰之二]


出版日期:2011-02-23



向來冷情的風長瀾實在不明白,自己不過是打算出城回家,
為什麼就莫名被這小姑娘纏上,硬要帶他回去當食客?
到了她家才知道,原來熱心憨厚的關家人都有撿人的嗜好,
看著她跟一群大男人爭食,卻將搶來的食物夾進他碗里,
那毫不保留的熱情就像是太陽,溫暖了他孤寂清冷的心,
或許早在當初她用肉包子打跑一群圍著他的野狗時,
他就已深深受到她吸引,看來如果沒有他看著,
這熱心散財的一家子早晚得喝西北風,
她也不知還會撿多少江洋大盜與采花賊回家……
為了給她最好的生活,他把關家藥鋪經營成長安第一藥商,
因為她喜歡吃醬肉包,他便放下身段去向討厭的天敵偷師,
從小夠無情的對待讓他不善表達感情,更不會說甜言蜜語,
但他從未忘記與她的約定,即使下輩子也要和她共偕白首,
可為何她突然想要離開他,還說從沒這麼後悔當初撿了他?

3Q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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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Jo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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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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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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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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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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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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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繁華的長安是大唐王朝的中心,一條寬廣的朱雀大街由南至北縱貫整座雄偉的長安城。

    雜沓洶涌的馬蹄聲,倏地在這條喧鬧長街的一端傳來。

    「哎喲!不好了,國舅爺又出府了。」

    街道中行進的行人,往來的胡商,道旁的小販,無不心生恐懼,有的人嚇白了臉,有的人雙腳打顫,眾人紛紛走避。

    轟隆隆的馬蹄聲漸近,鐵蹄敲擊青石傳出的聲音,震得街旁的槐樹瑟瑟發抖。

    初次來到皇城長安的風長瀾瞥見這一幕,輕掀灰色布袍,緩步踏上街道旁隆起的土坡,放眼朝遠處望去。

    只見約莫五丈之外,煙塵蔽日,七八匹高頭大馬齊頭並進,一路朝這邊狂飆,在最前頭的兩匹馬上,兩位奴僕打扮的漢子各執一條馬鞭,向路上來不及躲閃的老幼婦孺抽打著,硬生生地在街道上打出一條血路來。

    天子腳下也如此不安寧。風長瀾皺了皺眉。

    囂張肆虐的笑聲越來越近。

    路旁,有體弱者被推倒在地,有稚幼小童被馬蹄踩碎了手骨。風長瀾眉頭不曾動一下,冷冷地看著,與生俱來的冷情冷性,十幾年無良雙親的教誨,使他不會對任何無關己身的事動一點點憐憫之心。

    這一點也不關他的事。

    頭前開路的馬兒來到風長瀾的左前方。驀地,開路馬跑偏了方向,坐在馬背上的奴僕並未察覺,依舊甩鞭抽打,傷到的人越多,越助長他們惡劣的氣焰。

    在打倒三位老漢之後,鞭尾回抽,鞭梢挾帶勁風,凌厲的掃過了風長瀾的臉。

    一道細細的青紅瘀痕頓時浮在淨白的頰上。

    十四歲的風長瀾沒有動,大凡這般年紀的男孩,該是會叫痛或是驚恐失措的,可他沒有,他只是渾身泛起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冷冽和陰森。

    沾上塵土的灰布圓領袍衫在勁風里被吹得獵獵作響。

    疾馳的馬隊轟隆隆地呼嘯而過,最後只剩下滿街的狼藉。

    「好痛!我的老骨頭哦……」

    「嗚嗚,我的孩子,你快醒醒。」一位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號。

    「該死的國舅……」

    「噓,你不想活了嗎?如今這大唐,韋氏一族誰敢得罪!」當今聖上受風痹之癥所擾,韋皇後一家悄然把持朝政,韋氏日漸坐大,在長安城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使國舅爺今日當街殺人,也無人敢攔。

    「唉!該死。」

    外界的談論,絲毫不影響風長瀾,他漫步走下土丘,來到街心,順著街頭的血路和馬蹄印,氣定神閑地往北邊走。

    臉上的傷並不重,只是微微有些發熱。

    半個時辰之後,風長瀾不動聲色地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前。宅前的漢白玉階下,全是雜亂交錯的馬蹄印。

    就是這里。

    薄唇微微一勾,風長瀾閃進大宅對面的槐樹林,用輕功攀上樹干,深秋未掉落的枯黃樹葉,正好掩住他那一身暗沉沉的灰。

    傍晚前的輕風,從槐樹林內若有似無地緩緩朝大宅吹送。

    陰森森的冷唇又是一勾。這風來得正好。

    等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工夫,策馬狂奔的國舅爺帶著大隊人馬回到大宅前。

    「今日真是痛快!那些窮鬼叫得好過癮。」著蟒袍的男人翻身下馬,口沫橫飛地與友人調笑。

    「是呀是呀,韋兄,今日又讓你贏了。」

    「你要不服,明日再來。」

    隱約听見交談的風長瀾,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兩指從包裹嚴實的布包里捻了一撮白灰色的粉末。

    遇上輕風,粉末在風長瀾的手里倏地被吹散,風兒無聲無息地將它們吹向大宅。

    不管這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論他們是否作惡多端,不招惹他,他便不會多管閑事,但若誰令他風長瀾不快活,那就別怪他下手無情。

    瞧不見的風席入大宅,撲上攜手並肩邁進宅子的男人和僕役們,下一瞬,這些人的動作都慢了一下,接著,某個瘦小僕役的慘叫打破緩滯的氣氛。

    「我要殺……你們好可恨,啊……殺了你們。」瘦小僕役滿面通紅,眼楮像發狂的野獸。

    還未等他觸摸到腰上的短刀,便被更高大的同伴打倒在地。而高高在上的韋國舅,此時已被莫名的憤怒和殺意控制,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抽出腰間佩刀,虎目大張,見人就砍。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都要殺我,你們都要害我!」他失心瘋似地揮舞長刀,朝著宅院中殺去。

    奴僕們彼此殘殺,宅中男女相互撕咬。整座金璧輝煌的大宅頓時陷入一片陰沉沉的血霧中。

    很滿意眼前所見的一切,槐樹上的風長瀾小心收緊右手掌中的小布包,嚴防更多的粉末飄揚出來。

    這種灰白色的毒粉是出自他娘親之手,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令人陷入瘋狂,變得凶殘如獸,見人便想與之拚命。

    風長瀾甩干淨手,輕松的自樹上飄下,神態自若。風家的孩子,打小即被娘親以毒物喂大,那些讓常人瘋狂的毒粉,對他們根本無效。

    宅院中瘋狂的喊殺聲漸漸的引來百姓,三三兩兩的群眾正帶著惶惑又恐懼的心情慢慢向這邊圍過來。

    他們都在好奇國舅府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僕役在門口打得你死我活,宅里還飄出可怕的嘶吼。

    人會越來越多,他得盡快離開,是時候該回天山了。風長瀾不著痕跡地掉頭,朝城門的方向前行。

    他們風氏一家,長居天山,風長瀾他爹沒隱居深山之前,是大唐人氏又敬又怕的大天師,他娘則是又愛救人又愛研制毒物的苗疆藥姑。

    思及爹娘,一雙黑靴慢了下來。

    長長的晚秋斜陽掃過繁華的朱雀大街,灰撲撲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黃葉卷著細塵掉落在街邊的溝渠里,一兩只回巢的烏鴉正呀呀嘶叫。

    好冷,但天山比這里更冷。

    若有一個人能伴著他左右,即使不說話也好。孤冷的他心上有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來自寂寞的心情。

    「小哥哥,小哥哥?」一個軟軟的幼嗓在他右邊響著。

    他撞上一雙干淨明亮的圓眼楮。

    狹長的杏眼填滿冷意地打量著圓亮眼楮的主人,看見一個腿短身矮,兩頰粉嘟嘟,一身青藍白紋衫裙的小姑娘。

    目測她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柔軟的頭發梳成兩個小髻,頂在頭的兩側。

    「小哥哥,你是要出城嗎?」手提食盒的關小缸面對滿臉冷意的風長瀾,微微打了一個冷顫。這位小哥哥好冷哦,比秋風還冷。

    別人冷歸冷,她的熱情可不減,邁上一步,關切地看著嘴角有傷的小哥哥。

    風長瀾不是一個情緒外露或是會輕易與人交談的男孩,他冷傲地昂首,加快步伐,邁向出城的方向。

    世間眾人都入不了他高傲的眼。

    風家的任何一個人來到山下,都能攪亂世事,令眾生敬畏。

    「小哥哥,就你一個人嗎?」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吧?怎麼能長那麼高走那麼快?

    必小缸這顆小胖冬瓜,吃力地跟在風長瀾身後。

    其實她也不是有意要跟著他的啦!她手上的漆器食盒里是熱騰騰的醬肉大包,這是她的閨中好友諸葛悠仁特地做給她的,本來打算在肉包子還熱呼呼、圓胖胖的時候奮力跑回家里,把好吃的大包分給爹娘哥哥。可是,就在灰暗的暮色里,她看見了他。

    那孤單的身影莫名地減慢她跑回家的速度,瑟瑟長風中卷起的灰布袍子牽著她向他靠近。

    來到他跟前,瞧見他臉上的傷痕,她就再也無法掉頭回家吃肉包。

    「小哥哥?你的爹娘呢?」包子好吃,可是提著跑好吃力呢,關小缸賣力提著小短腿,咚咚地跑到風長瀾的前面,擋住他的去路。

    沒有任何視線交流,風長瀾輕巧的繞過小障礙繼續前行。

    雖然踫了一鼻子灰,但關小缸不屈不撓毫不放棄,若她就這樣回家了,她一定會睡不好,會夜夜想起寒風里孤冷的身影。

    「小哥哥,你是外鄉人吧?」他一定是初次來到長安,才會想在這會兒出城。關小缸很篤定地想。

    沒人回應。

    無聲的腳步後仍跟著很沒用的喘氣聲。

    「別看……長安這麼繁……出了城,可是很難找到打尖的地方呢。」關小缸好心勸說。

    這個女孩好唆。風長瀾雙手縮進寬大的袖子。要不是小姑娘那雙晶燦如星的眸子清澈無邪,他早將她甩進街道邊的溝渠里了。

    風長瀾不否認,那雙眸子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圓圓亮亮,晨星般的眼珠,混和著清澈和熱情—與他與生俱來的孤冷有著天壤之別的熱情。

    「小哥哥,出了城門沒有燈火,會踫到好可怕的東西,我爹說沒燈火的地方會有不干淨的東西。小哥哥,不如今夜就留在城里吧。」出了城便是一片接著一片的荒山,要去哪里找人家?想討口水喝都難。

    拖著發酸的腿兒,關小缸又鼓起勇氣,再度跑到灰色身影的前方,堵住他的去路。

    「小哥哥,城門馬上就要關了,我不騙你哦,我大哥是萬年縣的捕快,我二哥是長安縣的捕快,幾時關門開門我比城里的小孩都清楚哦。」她苦口婆心的說著,單純地希望他能相信她。

    不發一語的繞過她,風長瀾環顧四周,見暮色里人影幢幢,行人如織,此際正是入夜前最熱鬧的時刻,若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輕功疾行,恐怕會招來側目。

    風長瀾皺緊眉頭,再這樣耗下去,他就真出不了城了。思及此,灰色的袍角下雙腳邁得更快了。

    「小哥哥,你真想出城最好和你爹娘一起。你爹你娘呢?」

    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而已。風長瀾听她提到父母,心里輕哼。

    「他們沒在這里嗎?那兄長呢?」

    兄長姊妹?還是不見為好,見了面便要尖銳的相互比試一番。

    「小哥哥,夜里好冷,你不要穿得這樣單薄出城啦。」關小缸停住步子,小口小口地吐著白煙,伸出細嫩的小手牽住就要飄然離去的灰袖。

    牽住他的同時,她還很不小心地踫到了他縮在袖中的手。

    那雙手凍得像千年寒冰。

    必小缸突然頓住,心疼地垂著眼,眼底浮起一層霧氣,「小哥哥,你的手好冰,你一定很冷。」

    那可憐兮兮的語氣,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听了也會軟化。

    風長瀾停住步伐,回頭,眉頭皺得更緊。她哭什麼?他不是冷好不好,他只是從小夠喂了太多毒物,身子陰寒而已,即使是在盛夏,他也凍得像一塊冰。

    她竟然為這個掉淚。

    他冷冷地甩開牽扯,繼續出城的路程,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再維持平靜無波的心緒了,只覺得心頭有一絲亂。

    後頭的小女孩安靜下來,乖乖地跟在後頭,不時有畏寒的吸鼻聲響起。風長瀾原本光潔的額頭打起了皺折。

    晚風很涼,卻怎麼也吹不走尾隨在後的小圓球。

    橘色的殘陽褪盡,黑壓壓的夜色籠罩人間,星子浮出在暗沉的夜幕上。

    斑大的明德門清晰起來,不再是夜色中一個龐大的影子。還有一丈之遙,他便能邁出這座城。

    五門道的明德門,有三扇城門已被守城兵士關閉,剩下左右兩側的城門正在閉闔當中,只要加快步伐趕個兩步,他便能出城。

    「小哥哥……你一個人很危險……你別出去好不好?」不若剛才活力十足的語氣,她可憐巴巴地說道。他年紀又不大,一個人出了城怎麼辦?

    挪動的步子慢了,風長瀾在心底听到斷裂之聲,在夜色里那麼清晰。

    他孤寂的內心,驀地涌起好多奇怪的念頭—

    若有一個人,能經常這樣對我微笑;若有一個人,經常環繞我左右,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她在那里;若有一個人,能常在我耳邊說著話,說什麼都行;若有一個人,能夠珍視我、看重我,在意與我有關的一切……

    若有這樣一個人,他願意為了她停留!

    他愣在心中強大的渴望之下。

    必小缸抬眼,看了還未完全關上的城門。以小哥哥的速度,只要跑兩步就趕得及出去了。

    她內心焦急,丟下食盒,急急地撲上前抱住他的腰。「小哥哥,留下來。」

    他俊眸微瞠,視線緩慢地與她對上。

    好暖……首先注入他心底的是與他有著天壤之別的溫熱體溫,很特別,源源不斷度過來的暖意,從她死摟住自己的腰上緩緩傳來。

    她的眼底有著擔心、不安和懇求。

    沒有人這樣瞧過他,從來沒有。

    他長這麼大,從未被人這樣抱過,也從未有一個人,用這麼充滿感情的直率眼神看著他。

    若有這樣一個人……

    胸懷中那具冷冷的身體沒有動作,關小缸放松了力道,兩臂松松地掛在他的腰側。小哥哥好像要留下來耶。

    「這里很痛吧。」小手移到風長瀾的臉上,小臉皺起來,彷佛那道傷在她臉上似的。

    他無言偏頭,留給她一個冷冷的側臉。

    「我都差點忘了,」關小缸突然眼楮一亮,一只手拉住風長瀾的束帶,一只手在懷里摸來摸去,好半晌才听她道︰「小哥哥,這是我家的散瘀靈藥,來抹抹,我抹藥的時候都不會哭,好勇敢的!我爹說我常在外面亂跑,帶點藥在身上他比較放心,這個藥很好哦,給你用。」

    矮矮的關小缸踮起小腳,把沾上黑膏的小指頭放在他臉頰的傷口上。

    濃重藥味里,他感覺到她手指頭傳來的觸感,雖然相觸只是瞬間,只有那麼一點點,卻令他震顫。他無法想象肌膚與肌膚相觸,竟會有著如此振動心神的強大力量

    他的俊眸瞪大,不敢置信。

    轟轟轟—最後一道巨型城門在沉重的轟鳴聲中深深地閉闔了。

    懊死!

    回過神來的風長瀾低咒。在他失魂之時,已無路出城了,他必須在長安城里多留一夜!

    這座城不討他的喜歡,繁華的街道,擁擠的人潮,作惡的皇親國戚,都令他厭惡之極。

    但是……

    「小哥哥,不要急,你要肚子餓了,我這里有包子,你要沒地方住,可以跟我回家。」城門關上,關小缸明顯松了口氣,她彎著秀美菱唇,松開拉住他的手,又跳到他的面前道。

    冷似地獄中幽泉的眸子狠瞪著才及他下巴的小腦袋。

    「小哥哥。」關小缸小心翼翼地叫道,對方渾身散發的陰森冷氣,她還是無法忽略的。「你不要怕啦!我是關小缸,家就在這條街上的蘭陵坊哦,從這里往北走,經過安義坊、保寧坊和開明坊就是蘭陵坊了,不遠哦。」

    原來他們早就路過她家,為了追他,她竟然過家門而不入。

    一雙冰寒的手攥成拳頭,心底那個聲音還在拚命地高喊︰若有一個人……

    「小哥哥,我爹娘還有哥哥都是極好的人,跟我回家吧!要是明天你還想出城,我叫大哥送你。」

    他的事,不需要小圓球來管。風長瀾冷絕地想。

    紛亂的心情之中,他選擇冷靜,拚命甩掉她帶來的影響。

    汪!嗷嗷嗚嗚嗚!汪汪!

    突地,旁邊的巷道里奔出十幾只野狗。

    「哎呀!怎麼這麼多狗。」小姑娘的聲音打著顫。

    就在說話的工夫間,七八只野狗已噴著粗氣,將他們團團圍住。

    閉門之後,朱雀大街逐漸冷清起來,淒冷的狗叫聲在空巷內回蕩,听起來格外駭人。

    斂起寬袖,風長瀾嘲弄地揚起冷笑,他心知肚明這些野狗為何圍上他。

    今日他用過藥粉,雖然半途已將手清干淨,但狗的嗅覺比人靈敏幾十倍,那些殘留的余味對人雖無害,但極容易招來些不長眼的畜生。

    「你們走開……走開啦!」關小缸擋在風長瀾的前面,張開小小的雙臂驅趕低聲咆哮、圍向風長瀾的野狗們。「你們要乖哦,不許欺負人。」

    汪!汪汪汪!就是他就是他,撕爛他。狗兒們在氣味的驅使下瘋狂地吠叫著,在夜色里瞪大的雙眼,似一盞盞血紅的燈籠。

    哎呀!不好啦,狗狗們就要咬上小哥哥了!關小缸急得滿頭大汗。

    哼!蠢!風長瀾站在狗兒的中央,不動如山,心中冷哼。面對惡狗這蠢姑娘還不知後退嗎?他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爹娘才能教出如此蠢笨憨傻的女兒!

    「真拿你們沒辦法!」大大地嘆口氣,關小缸跑到食盒前,打開盒蓋,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氣和著暖熱的白煙立時飄散在空中。

    食物的香味即刻蓋過風長瀾身上的味道,狗兒們清醒過來,但旋即便被食物香氣吸引,爭先恐後的擠到食盒面前,那矮小圓潤的身子一下子便淹沒在狗群里。

    「別搶啦!你不許咬兩個,這個給你,好啦好啦,不要打了,哎呀……」關小缸被狗兒纏得無辦法,只得站起身來,抓起食盒里的包子用力朝遠處擲去。

    「快去呀狗狗,誰跑得快就有吃的喲。」哎,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嗚嗚嗚,她最愛的醬肉大包!關小缸心痛的想。

    四五個圓圓胖胖、還冒著熱氣的包子,被高高地拋上空中,最後落在看不見的巷道內。

    狽兒們搖著尾巴,追著肉包子跑了。

    「好了,狗兒都散了,我的包子也沒了。」關小缸晃晃空空的食盒,嘴角彎彎地對著風長瀾笑道︰「小哥哥,包子沒了,跟我回家吧,我娘肯定煮好肉湯了。」

    明亮的笑暖暖的、甜甜的,那晶瑩的眸子只投注在他身上。

    蓄積著寒氣的玄冰怎會安然待在暖陽里,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

    她護著他,雖然她人小力薄,但卻用最大的心力與誠意守護著他;她看重他,雖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臉上涂抹的藥膏很難聞,卻令他心熱,彷佛有什麼東西在灼燒。再瞥一眼那小小的身子,他的拳在寬袖里緊握,只怕一松開,他便會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小臉。

    一只小小又很暖和的手輕輕扯住他的袖子,來回慢慢地擺動著。「小哥哥,跟我回家嘛!真的不用走很遠,你瞧,再走三個街坊就到了哦。」

    「可是我家有個規矩。」瞧著那只搖來擺去的手,他終于開口了。

    小哥哥對她說話了!透著稚氣的眼楮睜得又圓又亮,過了好半天,關小缸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咧著可愛又傻氣的笑。

    「規矩?什麼規矩。」半開的嘴灌進不少冷風,關小缸總算甩掉呆愣。

    看著她的眼稍稍有了點溫度。

    「這里有顆藥丸,好人吃下去會沒事,壞人吃了會腸穿肚爛、七孔流血、腹痛十日不止,最後死相難看。要我相信你就吃了它。」被融化的寒冰還想再考驗一下傻姑娘。畢竟從他出生以來,爹娘就教他不要相信任何外人。

    「哦!」想都沒想,小手便拿走藥丸,沒有絲毫猶豫地放進嘴里,仰頭咽下。

    「小哥哥,我吃了喲!」關小缸打開菱唇,讓風長瀾檢查。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憨傻的姑娘?直率天真,毫無防備之心。她要生在風家,早就去見閻王了。

    空蕩蕩的手掌驀地緊緊收攏。

    這樣的考驗雖是他的想法,但考驗的又何止是她?連他自己都賠了進去,徹底傾倒在小姑娘的憨傻里。

    「你不怕死嗎?」

    「你不是說壞人才會死嗎?」她天真的反問。清澄的雙眼里是滿滿的信任與無辜。

    深深地吸氣,風長瀾閉目很久才吐出一個字。「蠢。」

    幸好他在毒丸與養身藥丸之間選擇了後者,否則按風家毒丸特性,她此時已經走向忘川了。

    「怎麼會?我爹是好人,我娘是好人,生下我,也是好人一枚。嘻嘻嘻嘻……你的藥丸肯定不會讓我腸穿肚爛的喲。」小東西還頗為自滿。她根本沒想過對方有可能是壞人。

    那樣純淨的笑容融化了他最後一絲防備,冰冷的他已做出了決定。

    「帶路吧。」這話迸出嘴巴,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太好嘍,小哥哥我們得用跑的哦,要不只能吃剩飯了。」關小缸快樂地沖在前頭,回過頭來朝風長瀾揮手。

    幽清的夜里,竟然有道暖暖的光暈從小家伙的臉上綻開,讓他不由自主的听話加快了腳步。

    一刻鐘後,兩個人來到蘭陵坊內坐東朝西的一間古舊的小藥鋪,還未進屋,就听見里面人聲鼎沸的喧鬧聲。

    「餓死了!」

    「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一回來就叫餓。」

    「國舅府出大事了,我跟兄弟趕到的時候,那宅子里沒有一個清醒的人。」說話的人是關小缸的長兄。

    「真是惡有惡報!」

    「餓死了,快上菜啊。」

    「小缸人呢?」

    「我在這里。」關小缸拉著風長瀾擠進熱鬧的飯桌。

    飯桌很小,卻擠了二十幾個人,因為人太多,加上每個人都熱切地盼著飯菜上桌,根本沒人注意到屋內多出一個生面孔。

    擠在一群又說又笑的人當中,風長瀾一臉不滿。

    看看那布簾、那破桌,就知道這家人窮成什麼樣子。

    「飯來啦!不許搶。」胖嘟嘟的關大娘端來一大盆冬葵菜,供大家食用。

    眾人拿她的話當耳邊風,關家當家的帶著眾人蜂擁而上。

    必小缸人雖矮小,卻靈活地在幾個大漢中間穿來穿去,從哥哥和大伙們的夾擊下搶到菜葉,她趕快回身,將搶來的食物放進風長瀾手中的碗里—這碗還是她剛才硬塞給他的。

    「肉來了,今天吃烤羊腿。」

    「好久沒有肉吃了!」

    「這是大哥今天從衙門領回來的。」

    「好香!」

    濃重的燻烤香氣勾人食欲,飯桌上的搶奪戰況更為激烈,一時間菜汁飛揚,肉屑滿天。

    必小缸顧不上自己吃飯,再次把搶到的肥美香肉送到了風長瀾的面前。「小哥哥快吃。」

    「嗯?都給我停下。」濃眉大眼的關知足突然大聲叫道。關家長子終于第一個警醒過來。

    「哎喲,你吼什麼啦!」一家之主關大力啃著羊骨頭,被兒子嚇了一跳,差點噎到。

    「爹,你不覺得這屋里有什麼不對嗎?今天吃飯多了一個人!」

    「有嗎?」

    「是誰?」

    「一、二、三……」

    「不會多啦!」

    「大哥,你又在嚇大家。」

    「我找到了,就是他。」關知足手執羊腿,指著關小缸的鼻子大聲吼道︰「哼哼,一切都逃不過我神奇捕快之眼。」

    「你傻了,那是小缸。」

    「爹,你看後面那個。」

    「喲!果然是陌生面孔。」

    趁大家都在發愣,關小缸抓來桌上一塊不大的羊肉塞進碗里,才笑嘻嘻地道︰「爹,我在路上撿到他的。他身體好冷,還沒吃東西,好可憐哦!晚上城門關了,他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撿到他明明是她纏住他,害他出不了城才對吧!而且他也沒有好冷,他是被娘親用來練藥才會體溫偏冷的,還有,他也沒有餓肚子,他可是向來只吃上等酒樓的美味菜肴的!

    風長瀾幽幽地瞄了關小缸一眼。

    「孩子,餓了就多吃點,在我們家你不要拘束。」關大力爽朗地說道,一點不為家中多出一個人吃飯而有任何不高興。

    「來,這塊肉給你吃。」

    「這個也給你。」

    桌旁方才還狼吞虎咽的少年們都把自己碗里最好的那塊肉夾到風長瀾的碗里。

    這家人好奇怪,每個人都熱情得不像話。風長瀾相當不適應,他不動,也不開口,與每個人保持距離。

    「吃肉啊,我叫初三,我是被知足哥撿回來的,你看,我在這里都吃胖了呢。」

    風長瀾與生俱來的傲氣與眼下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的淡漠冰寒顯得特別刺眼,但即便如此,關家人依然毫無保留地對他付出熱情,而且還神經大條地沒發現他的排拒。

    這家人簡直是傻得不可救藥。

    「對呀,你不要擔心啦,關伯伯人特別好!我是被伯伯撿回來的阿貓。」

    「我是被阿貓撿回來的小宗。」有人搔著頭傻笑。

    必家人原來都有撿人的毛病,而且還有憨傻得讓人想笑的秉性,難怪關小缸會那麼奇怪。

    一抹很淡的笑紋在風長瀾的嘴角出現。

    「孩子,你叫什麼?你爹娘呢?」關小缸的娘端出一籠饅頭,細心地問道。

    「在下風長瀾,我爹和我娘,」他頓了頓,冰冷的眸子一沉,「他們為西域醫術所迷,長年在異邦流連……」這番說辭並不盡是實話,但也相去不遠。爹娘眼里除了彼此,便是他們各自的修為。

    提起自己的爹娘,風長瀾不由得想起在家中的情形。

    「來,瀾兒把這個吃下去。」

    他娘也會給他吃東西,但是過一會他就會說︰「娘,右邊的手指好麻。」

    「很好,還有什麼感覺?」

    「眼楮看不見了。」

    「還有呢?」

    「渾身發冷。」

    「好了,我知道了。」

    娘把他的話寫下來,然後就把他丟在一旁不再理會,等他死去活來又活去死來三遍之後,已是第三天早晨了。

    他爹也好不到哪里去,對他說︰「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想回來也可以,是死是活你自己看著辦,只要守住家規,你愛怎麼我們都不會管,至于犯了家規有什麼下場,你很清楚!」

    他很清楚,輕則是被拿去試藥一一但他們家的孩子一天到晚被娘親拿去試藥,早已習慣了;重則會被下咒,變成活死人。

    風家家規有六條︰一、爹娘之命不可違;二、不準易容假扮任何一位家人,假扮爹娘更是大罪;三、不可透露風家所在;四、不可在任何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爹娘;五、全家人人都要愛毒用毒;六、不可對仇家心軟。

    家規不算太多,甚至第五條更像是個玩笑,但爹娘對犯了家規的孩子從不曾手軟過,懲戒的手段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但二姐風長翎就是屢犯家規卻死不悔改的家伙,當然她也是兄弟姐妹當中受罰最多的一個。

    一股強勁的力道突然拍向他的背,將他從思緒里震醒。

    「可憐的孩子,以後你就留在關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可憐的孩子喲……小缸她娘,明天帶這孩子去裁身冬衣。」關大力粗魯地摟住風長瀾,眼楮里還浮起同情的眼淚。

    「明兒我就去辦。」關大娘福態的臉上露出溫和又敦厚的笑容。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終于知道那麼憨傻的關小缸是怎麼來到這個世上的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吃飯。」

    此話一出,熱烈搶飯的盛況再次出現。

    他仿佛是個局外人般地站在原地,瞧著眼前的一切,碗里被塞滿了吃食。

    「你不要擔心啦!關家人很好的,我在這里做了七年食客呢!歡迎你加入,跟我們一起做關家的萬年食客吧!」

    食客?他還沒有決定留下,不要隨便把那些身份加在他身上。以他的本領、學識與膽識,他到任何地方,都決不會是只個食客。

    不論在何處,他都是操縱大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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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請問,怎樣才能讓相公答應我的請求?」素衣女子低落地問著一位扮相艷麗的媒婆。

    「哇哈哈,你可問對人了。」年輕的媒婆大方地說道︰「無非一哭二鬧三上吊。」

    「可是,」素衣女子絞著手指,有些難為情地囁嚅道︰「我有試過了。」

    「不管用?」女人的三大法寶耶,竟然不管用?

    滿臉為難的小女人點點頭,不像是在說笑。

    「你是怎麼做的?」淺施粉黛的媒婆驚訝地問。

    「我有哭哦,可是一哭,相公的臉色就會好難看,好像哭的人是他。我還有說他要是不答應,我就……我就……」她是很想撂狠話啦,可是只要一瞄到相公緊蹙的眉頭,她就不忍心說出口啦。

    「這樣呀,」媒婆露出竊笑,從腳邊的書箱里挖出兩本春宮推到女子面前,「那就學些媚功,保證你無往不利。只要你吹吹枕頭風,男人哪能逃得過?」

    女子臉蛋紅了,連玉頸也紅了。「當年成親時,我……我……有看過啦,不過我家相公他……」每次歡好,她總是最先暈掉的那個,哪來力氣施展媚功呀。

    「呃……既然這樣,寫休書!當面開不了口的,通通寫下來,嚇嚇你相公,你只要不按手印,就作不得數。」慢著!媒婆說到這里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這女子的相公,是那個瞄人一眼就能讓人從頭涼到腳、動不動就讓不順眼的人消失或是得重病,而且好死不死還掌握著她把柄的長安第一大藥商,要是讓他知道是她出的餿主意,絕對會讓她這個小媒婆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長安消失,說不定連尸骨都沒留下。那人與其說是藥商,不如說他是長安掌控眾人生死的閻王。

    一股惡寒攀上身體,她又一次被自己的心直口快給害到。完蛋了!

    「休書?」素衣女子圓圓的眼楮一亮,彷佛看到一線希望。

    「好啦好啦,其實事情沒那麼嚴重嘛。」她趕快想辦法補救。

    「很嚴重。」素衣女子氣鼓了兩頰。「快告訴我,怎麼寫。」

    「適才我嘴太快,沒仔細想過,其實……給男子的休書不太好寫,你瞧,休書一般會提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之詞,你听說過有夫德、夫言、夫容、夫功嗎?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怎麼寫嘛!」抹掉額頭的冷汗,她偷偷慶幸自己的機敏。

    「對吼!」女子鼓著粉嫩的雙頰,沉默不語。

    「我在長安這幾年,也听說你家相公一切以你為重,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啦,快些回去,煮幾個好菜,討他歡心為上策。」

    「我不要,人家還在生他的氣!」小小的身子自椅上站起,擺脫剛才小媳婦的委屈,很有志氣地道︰「我決定要爭口氣……我想到要怎麼辦了,謝謝你孤霜,我先走了。」寫休書的法子不成,但也給了她一絲靈感,心中頓生一計。

    「喂!你這是決定什麼了?喂!不要不說清楚就走啊,快回來。」可任她再怎麼呼喊,那道玲瓏的身影仍頭也不回的消失了。「完了完了,她到底要干麼呀?冷面閻王可別把這事怪到我頭上啊。天靈靈地靈靈,神仙佛祖保佑啊!」

    可憐的媒婆打了好幾個冷顫。

    但願此事不會變為一樁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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