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寵《王妃要休夫》[皇家喜事之三]


出版日期:2011年3月9日

內容簡介

開口邀約這亦師亦友的太傅跟著身為公主的她「陪嫁」到鄰國,
與其說是不忍丟下為情失意的他,倒不如說是捨不得,
相伴兩年,他將她調教得沉穩優雅,還承諾要守護她一輩子;
他博學多聞,卻委身當一個小小的太傅,
傾囊相授,協助她達成夢想--嫁予一見鍾情的鄰國太子。
豈料婚後她的相公另結新歡,兩人的關係名存實亡……
她不死心的為聯姻努力,是他為她擔心並鼓勵著她,
甚至在遭受刺客威脅時,還是他以命相救。
他總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溫柔的陪伴她,
彷彿真打算實現相隨一生的諾言似的,
令她不由得動了心,哪怕會引起兩國爭戰,
她也決定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首先,就從休夫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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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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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24-4-17 22:33 編輯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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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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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了一個迷離的夢。

夢中,她回到了棠州,站在那一池熟悉的湖沼旁,然而,卻沒有她熟悉的野鴨子。

「鴨子都到哪里去了?」她喃喃地問。

「都被太子殿下捉進宮里了。這天底下,已經沒有野鴨子了,姑娘若想見,必須進宮去。」一個聲音答道。

她不禁好氣又好笑,想到令狐南蠻橫無理的模樣,心底卻滲出甜蜜,雙頰微微緋紅。

有人撫著她的秀發,癢癢的,把她逗醒了。

睜開雙眸,猛地看到令狐南一張俊顏欺近,她嚇得跳起來。

「怎麼了?」他笑問︰「作什麼夢呢?看你一抽一搐的,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害怕?」

他回來了?這麼快?

楊元敏看向窗外,只見夕陽晚照,古廟中已不見令狐霄那班死士的蹤影,一抹金色斜輝映進來,顯得格外恬靜。

她掐掐自己的手心,確定是否有知覺,以免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個夢。

「你睡了快一整天了,」令狐南道︰「放心,事情已經辦妥。」

「真的?」她忍不住哀上他的臉龐,肌膚光潔,並非幻覺,「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你到底是盼著我回來,還是不想再見到我?」他故意嘆問,「若盼著我,昨夜何必要逃?」

「反正逃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我是孫悟空,你是如來佛!」她努努嘴,想到他昨夜的欲擒故縱,又氣不打一處來。


「那些迷香還是有點兒作用的,現在我還頭暈呢,若非早有準備,及時避開,真要著了你的道了。」令狐南莞爾,「也不知阿紫那鬼丫頭從哪兒搞來這東西,改天找她算帳去!」

楊元敏凝視他,確定他完好無虞,所有的激情再也按捺不住,她一把攬住他的腰,小臉埋得很低很低,鑽進他的胸膛。

令狐南一怔,沒料到她忽然來這一手,愕然之後是一陣狂喜。他伸臂回應,將她緊緊納入懷中。

「你大哥呢?」她小聲問。

「父皇封大哥為幽州王,他已經屁顛屁顛赴任去了——」令狐南輕松道。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你大哥?」楊元敏無比迷惑。

「是。」他頷首。

「從前,你們都冤枉他了?」她訝異抬眸,「那……那……」

「你想問,是不是我從中作梗,為了奪得皇位謀害親兄?」他替她說。

「我不會這樣想你……」楊元敏誠摯回答,「我知道,你是好人。」

「呵,傻瓜,那可是皇位呢,再好的人也會受不住誘惑的。」他忍俊不禁。

「所以……」他真的干壞事了?

「不過你放心,你相公我不是一般人,皇位什麼的,對我來說都是浮雲。」令狐南摟著她,「我才不屑使那些陰謀詭計呢。」

「那到底是誰在陷害你大哥?」楊元敏越听越糊涂。

他沉默,俊顏凝斂下來,最終沉聲道︰「父皇。」

「什麼?」親生父親會害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這到底……她實在錯愕。

「父皇當年是靠周皇後娘家的勢力才登上皇位的,可他心里一直喜歡我母親。母親出身低微,從前不過是個小小爆婢,父皇好爭歹爭,才為她爭得一個榮嬪的位置。那一年,狄國犯我邊境,父皇御駕親征,回來後,卻得到我母親去世的消息,他當即就病倒了……」

好熟悉的故事,不知為何,她倒是想起了自己那個苦命的娘。

難怪她與令狐南之間,總感覺有種天生的緣分,原來,他們是如此同病相憐的兩個人……

「父皇覺得我母親死得蹊蹺,查證之下,果然與周皇後有關。他不動聲色,悄悄在周皇後的飲食里下了慢性毒,過了兩年,周皇後亦魂歸西天了……」

楊元敏一愣,沒想到,堂堂國君,居然會用這樣陰毒的手段對付結發妻。

「父皇一直比較喜歡我,一看到大哥就想起周皇後,他一直想廢太子,朝中大臣諸多反對。後來,父皇發現周皇後生前與一侍衛有私情,立刻抓住這個把柄,逼大哥與他滴血認親。」

「所以,是皇上暗通了那個什麼張太醫,冤枉了你大哥?」楊元敏總算徹底領悟,不勝欷吁。

令狐南點點頭,「這番真相我也是後來才得知的,我一直不想讓大哥見父皇,就是怕他傷心——畢竟,被親生父親如此對待,誰都受不了。」

所以他寧可令狐霄恨他,以為是他在從中作梗,也比了解這殘酷內幕強一點。

此時此刻,她才體會到他的日子過得如此不易,顧全大局,左右為難,虧了他還能溫和微笑,性格明朗,沒有憤世嫉俗,心理扭曲……

這一刻,她做了一個決定,一個與他同甘苦、共進退的決定。

她不再執著,因為,若再這般執著,就等同自私。人有時候要犧牲一些東西,才能得到更多。

「這次進宮,皇上是怎麼對你大哥說的?」楊無敏問。

「父皇說,不必再滴血認親,不論大哥是否是他親生,他的感情也不會變。太子之位是易不了,就封大哥做個幽州王,問大哥同不同意。」令狐南嘆息道︰「事到如今,大哥也明白父皇始終不喜愛他,也死了心。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天大的抱負,這些年來在江南惹出許多禍端,無非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世罷了。」

她該說,皇上是一個深情的人,還是薄情的人呢?深情時,待榮嬪如此刻骨銘心,薄情時,卻連自己的親兒也可以不顧……這宮牆內的紛擾,她真的不懂。

「明天……我就要離京了。」他忽然問︰「小敏,你……願意等我嗎?」

「離京?」去哪兒?

「父皇派我去擺平狄國戰事,畢竟是由我惹出來的。」他微微笑,「我若對你說,我對莊漣漪沒有半分感情,一如當年的父皇與周皇後一樣,你會信嗎?」

她信,她信……這一刻,無論他道出再離奇的故事,她都相信。

「小敏,你願意等我嗎?」他盯著她,仍舊那句話,幾分期盼,幾分忐忑。

「我要回棠州了。」她卻說。

令狐南臉色一變,失望的表情像潮水般,頓時將整張面孔淹沒。

「回棠州——等你。」她忽然峰回路轉,給他一個天大的意外。

他吁出長長一口氣,捧起她的臉一頓摩挲,罵道︰「你這個磨人的小表頭!」

楊元敏沒料到前來送她的,居然會是莊漣漪。

這個如仙似妖的女子一襲白裘,往宮門處一站,引得四下侍衛無不噤聲屏息,直想倒在她的傾城美貌之下。

她只在棠州見過莊漣漪兩次,住入東宮這麼久,對方卻一直沒露面。

她依舊記得那日,她正穿著訂親的禮服在鏡前歡喜期盼,莊漣漪從天而降,遞給她一張令狐南的畫像。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楊姑娘,」莊漣漪笑道︰「太子已啟程前往邊關,我特意來送送你。」

「太子妃不必多禮,」楊元敏欠了欠身,「仔細想來,當初太子妃是專程到棠州見元敏的吧?」

「沒錯,我听說太子在棠州樂不思蜀,便猜想姑娘到底是何等人物,一心想目睹芳容。」

「那日在山間,娘娘一直跟著我們?」否則哪會這麼巧,找了個空隙與她說話呢?

「呵,對啊。」莊漣漪答,「那日我一直跟著你們,看見太子殿下與你說笑,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快樂,跟在宮里的時候截然不同——當即我便知道,他是愛極了你。」

楊元敏一怔,對上她那依舊明媚的笑容。奇怪,為何沒有一絲酸澀?這語氣,也沒有料想中的醋意?

「楊姑娘,我想你有些誤會。我本無意與你爭太子,等他從邊關歸來,我自當成全你們一段美滿姻緣。」

「什麼?」楊元敏眉一凝,「可是……」

「可是我為何還要挑起兩國戰事,不一開始就說明,對嗎?」莊漣漪坦言道︰「因為,我在等。」


「等?」等什麼?

「有一個我愛慕的人,卻一直躲著我。」她望著晴朗的遠空,「我一直在等他站出來。現下,我的心願就快要達成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激將法?

楊元敏愕然地怔在原地,難以置信。

「有一個小秘密,我要告訴你——」莊漣漪湊近,對著她的耳根子低語,「嫁進東宮這些年,太子連我的手都沒踫過呢!」

原有的驚訝又添了三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僵了。

這太子妃存心戲弄她嗎?不,看著那張狡黠卻幸福滿滿的面容,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此刻的莊漣漪,她再熟悉不過,那樣的表情,她也曾見過。

在她照鏡的時候,在她憶起令狐南的時候,她也這般……喜悅害羞的。

所以,那所謂的心上人肯定存在,至于到底是誰,與莊漣漪又有怎樣的故事,她就不必去關心了……

「勝了、勝了!」楊元茵跑進來,氣喘吁吁,「太子得勝還朝——」

楊元敏沒有意外,亦沒有驚喜,依舊針線不斷,忙著繡她的繡像。

她答應過令狐南,要繡好這幅像,等他歸來。

「三妹,恭喜了!」楊元慧緩緩踱進來,「王大人方才傳話來說,太子這幾日便會啟程趕來棠州,接三妹回京完婚。」

「真沒想到,太子到了邊關,沒花費一兵一卒,便與狄國和平解決戰事。」楊元茵絮絮叨叨說著她听來的八卦,「據說,那太子妃紅杏出牆,狄國那邊也沒了臉面爭吵,三言兩語,便與太子講和了。」

「太子妃主動提出仳離,咱們齊朝也算顧及她的顏面,沒有追究她紅杏出牆之罪。」楊元慧還補充道︰「三妹啊,將來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沒人再跟你搶了。」

兩個姊姊一唱一和,其中嫉妒之情仍可察覺,然而,討好的成分卻多了些。


楊元敏不禁感慨兩個姊姊真是聰明人,雖然百般不情願她成為太子妃,但眼見大勢已定,又能放下姿態佯裝祝福,果然沉著。

將來,無論把綠柳堡交到誰手上,都不必發愁。掌事之人,的確需要這般心計深沉。

「元敏有一件事想與兩位姊姊商量——」她終于從繡架上抬起頭,緩緩道。

「三妹,快說啊。」

「那一次刺繡大賽,小妹僥幸奪得頭籌,然而此次嫁入京中,恐怕再不能為爹爹分憂打理堡中諸事了,」她淡淡笑著,「所以……」

「三妹可是想建議爹爹再辦一次刺繡大賽?在我和大姊之間選一個人嗎?」楊元茵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那就再辦一次好了。」楊元慧亦不甘示弱。

「如此也太麻煩了。」楊元敏卻道︰「都是自家姊妹,何必比來比去?爹爹叫我決定未來掌事之人選,我想……」

她看著兩個姊姊的臉色漸漸轉為蒼白,心中緊張可見一斑。

「我想,這未來堡中諸事,就由兩位姊姊共同打理吧。」

「什麼」兩人皆愣住。

「大姊最能審時度勢,二姊精于理財,兩位姊姊若能精誠團結,我綠柳堡將來勢必成為天下第一大堡。」她將兩人的手搭和在一起,「這,也是爹爹的心願。」

楊元慧與楊元茵對視一眼,雖然亦有諸多不情願,卻彷佛被這瞬間感動了。

有這一點點感動,也就夠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相信,未來會朝著她憧憬的發展……畢竟,血濃于水。

「這是什麼?」

楊元敏讀完一章,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志異小說,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呵呵,我叫人寫的。」令狐南就等著她這一刻的反應,笑容得意揚揚。

「這里面的東楚國君,就是指你嗎?」楊元敏瞪著他。

「當然啦,復姓令狐,名南。」俊顏揚眉,「雖然國號用了改匿之法,但世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們英明神武、俊美無儔、智勇雙全的天朝陛下。」

「那麼,這個愛刺繡的皇後,就是……我?」她叫道︰「什麼名門之後、傾國傾城,我哪有啊?」

「綠柳堡,算名門吧?你在我眼里,就是傾國傾城。」令狐南擁住她,嘴巴比蜜還甜。

「干麼找人……寫這個?」她有些害羞,嬌嗔問。

「免得坊間那些無聊文人造謠生事,他們見我後宮只你一人,便說你什麼狐媚轉世、紅顏禍水,我一听就氣!」他輕哼一聲,「我找來最著名的志異小說家,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寫了這《綠柳傳》,果然效果奇佳,騙取閱者眼淚無數,現下世人對你評價特好,都說你是千古賢後!」

「你也順便給自己封了個什麼千古痴情一帝吧?」楊元敏努努嘴,想到這書中的肉麻詞藻,打了個寒顫。

「好歹你夫君我也花了些銀子,總得讓我嘗些甜頭吧!」令狐南臉皮比城牆還厚,「不過這書主要還是稱贊你。」

楊元敏擱下書,嘆了口氣。方才的閱讀真是太刺激了,她一時緩不過來。

「春天到了,野鴨子們都飛回來了。」他連忙在她耳邊道︰「明兒個我陪你去喂——」

「嗯。」她仍在失神,懶懶地答。

「你不是說過,宮里沒有樹不像人住的地方嗎?早些時候父皇在位,我不好怎樣,如今我已經繼承大統,明兒個就下令,特意給你蓋一座綠樹成蔭的偏殿,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翠濃庭,如何?」

「嗯。」她似乎不太興奮,還是那副怔怔的表情。

「皇後,在想什麼呢?」令狐南發現她的不對勁,扳著她的臉轉過來,「怕我納妃嗎?放心,昨日好幾個王侯將相想把他們的女兒送進宮來,都被我大手一揮,當場拒絕了,你真該看看他們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樣——」

「我真的像書里寫的那樣嗎?」楊元敏終于忍不住,小臉皺成一團。

「哪樣?」他一愣。

「從來都是你主動對我好……我處處回避,傷透了你的心?」她對那番描寫耿耿于懷。

「那都是為了煽情,刺激銷量——」令狐南連連解釋,「也是為了說明你沒有勾引我,都是我一心暗戀你、強迫你、霸佔你!」

「反正我心里不舒服,忽然覺得很愧疚,」楊元敏嘟著唇,「其實,那時候我仔細想過,等你從邊關歸來,就算做妾,就算下地獄、無顏再見娘親了,我也願了……」

他笑了,有如春冰融化,雪上花開,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曖昧道︰「現在補償也一樣——來,親我一下!」

「什麼?」她看看四下伺候的太監,臉兒頓時羞紅。

太監們彷佛早就看慣了這少兒不宜的戲碼,紛紛挪動步子,退到遠得不能再遠的地方。

楊元敏低眉,在他唇上輕啄一下,算是對他勞苦功高的嘉獎。然而,令狐南顯然不能滿足,按住她的頸間,加深這個吻,纏綿悠長——

莫問窗前月,何日灑銀輝。

風吹雲霧散,花影自然來。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這一首詩。

是呵,令狐南的出現,給了她人生最大的驚喜,從不曾料想會擁有他的愛情,然而,緣分卻不期而至,把她捧上明媚的雲端。

人生,就是時常在不經意間,達成所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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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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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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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狄國行宮

  “人都死到哪裏去了”

  莊漣漪踱進帳内,氣喘籲籲的把馬鞭往地上一扔,腳一伸,等着那些伺候她的宮婢蜂擁上前,替她拔靴、寬衣,然而,四下卻空無一人,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不正常!直覺告訴她,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明知她每天騎馬回來正是需要人服侍,那些素來膽小、循規蹈矩的宮婢怎麽可能搞失蹤?就算天塌下來,諒她們也不敢!

  莊漣漪皺着眉,環顧四周深思,想找出宮婢消失的原因,就見她那貼身宮婢綠嫣跌跌撞撞奔進來。

  “公……公主,奴婢罪該萬死!”瞧見滿面怒容的主子,綠嫣立刻撲倒在地請罪,“不知公主回來了,什麽都還沒準備……”

  “不知道我回來了?”莊漣漪眉一挑,一屁股坐到椅上,跷起二郎腿,“你這丫頭少給我裝蒜!我每天都是這時候回來的,洗臉的水、冰鎮的西瓜、納涼的團扇呢?”

  “禀公主,您要的東西不是問題,隻是……”綠嫣的舌頭開始打顫,“缺……人手。”

  “缺什麽?”她凝眉,不敢置信的問。

  “……缺人手。”綠嫣小聲回答。

  “放屁!”她聽了差點踹她一腳,“雖不是在京裏,可父皇明明派了三十名宮女随侍,你居然說缺人手?”

  “平日是不缺,可那妖精一來,就把人都勾走了。”綠嫣委屈得差點兒放聲大哭。

  “妖精?”她一怔,“這行宮鬧鬼嗎?哪來的妖精?”

  “回公主……妖精是一個人。”話一出口,綠嫣彷佛覺得這話矛盾,急忙補充,“是個像妖精一樣美的人。”

  噗哧一聲,莊漣漪聽了不禁一笑。

  她自認沒什麽才學,底下的丫頭更被她教得想法古怪。能用“妖精”這麽風馬牛不相幹的兩個字來形容美人,世上恐怕也隻有她莊漣漪的丫頭。

  仔細回想,綠嫣怎麽會用這個比喻,大概源自十歲那年,她帶着隻比她高半顆頭的綠嫣去瞧父皇新納的嫔妃,那丫頭看着三千粉黛大呼小叫,活像個沒見過世面、剛進城的鄉巴佬,對誰都稱“美人”,當下被她不滿地瞪了一眼。

  “隻有像蘇妲己那樣的才能叫美人。”她敲着綠嫣的頭訓斥。

  “蘇妲己是誰?”孤陋寡聞的綠嫣呆呆地問。

  “是……一個妖精。”她懶得解釋《封神榜》這本志怪小說,幹脆一語帶過。

  看來綠嫣把她的話記下了,認定這世上“妖精”才是美人的最佳代名詞。莊漣漪原本滿腔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你倒說說,那妖精如何美法?”她靠在椅背上,饒有興味地問。

  “奴婢不知怎麽形容,隻覺得比詩嫔娘娘還美上三分!”綠嫣似憶起廚房的紅燒肉,一副肖想咬一口的花癡樣。

  莊漣漪表情一凝,不太樂意聽到“詩嫔”這個名字——若非那個南齊嫁過來的女人,她母後哪會積郁成疾,三年前一病歸西?

  不過,她承認詩嫔是有些姿色,雖比不上小說中的蘇妲己,但擔得起“妖精”兩個字。怪不得父皇自從得到她後,忘了一年一度的選秀。這樣也好,拯救了無數良家女子……

  “所以,這個妖精也是南齊送來的?”她順口問道。



  五年了,南齊也該玩玩新花樣了。她一直對南齊沒什麽好感,總覺得南齊人詭計多端。好比兩國開戰,老老實實打一仗不就解決了?偏偏他們今天送美女,明天送厚禮,把父皇迷得暈頭轉向,搞得這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不是送來的。”綠嫣搖頭,“是皇上特地命詩嫔娘娘從南齊請來的。”

  “請?”這更怪了,詩嫔霸占父皇,這些年好不風光得意,沒事弄個情敵來做什麽?

  “父皇見過她了?賜了什麽封号?”按理說,至多是個“美人”,父皇好色歸好色,禮制上可不會馬虎。

  “沒封号……”綠嫣似爲此感到遺憾,“照理該封個太傅吧?可惜,教的是公主您……”

  “什麽”莊漣漪愣住,“不是嫔妃嗎?”

  綠嫣一呆,随即明白公主誤會了,沒大沒小的大笑起來,“是給公主您請的師傅啊——哇哈哈哈!”

  妖精師傅?莊漣漪隻覺得思緒混亂,蹙眉怒道:“不說是個妖精嗎?”

  “是啊,他很美。”綠嫣認真地點頭,“比女人還美呢!”

  “男的”

  不懂公主的問話,綠嫣一頭霧水,“宮裏請的師傅不都是男的嗎?”

  “好端端的,父皇叫詩嫔大老遠地從南齊請個師傅給我做什麽?”說了半天,莊漣漪總算把所有點連成線,理出個究竟。

  都怪她,才教出這樣的笨丫頭,常常和她雞同鴨講,不知所雲。

  “聽說還是詩嫔娘娘的表弟呢。他們的容貌的确相似。”想起那美人,綠嫣又開始犯花癡,壓根沒去在意主子的問話。

  “回答我的問題!”莊漣漪失去耐性地咆哮。

  “哦。”綠嫣立刻回神,“皇上說,不久之後公主就要嫁到南齊,所以特地請了南齊的師傅來教您那裏的風俗禮儀,以免丢了咱們狄國的臉!”

  “放屁!”她幾時丢過狄國的臉了?又幾時答應嫁到南齊去了?爲什麽連個丫頭都知道的事,偏偏當事人的她都不知?她算什麽狗屁公主!

  “呵呵,公主,不是奴婢多嘴,您這粗魯的性子得改改了。”綠嫣猶不怕死地道:“我看新來的師傅不錯,您要是學到他一丁半點的,絕對打遍天下無敵手!”

  “他會武功?”

  “奴婢說的是他迷人的本事。”綠嫣一本正經地解釋,“隻要您學會那斯斯文文的模樣,還怕南齊的皇子不娶公主您?”

  “誰希罕嫁、嫁到南齊去?”莊漣漪回得有些結巴,雙頰還微微泛紅。

  綠嫣一副你知我知的鬼樣子,對着主子擠眉弄眼。一會,想到什麽似的開口,“師傅在聽雨居住下,公主要不要去拜會?”

  “先替我梳洗吧。”莊漣漪故作沒興趣地回答。

  “公主,早說了,沒人手。”

  “人呢?”

  “還沒猜着?都在聽雨居呢!”

  唉!?她真失敗,公主的威儀、多年來對下人們的恩典,居然比不上一副剛從南齊來的臭皮囊?哼,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妖精将她的宮婢都勾走了!

  聽雨居,其名源自李商隐的“留得殘荷聽雨聲”。這裏本是一方水榭,倚塘而建,塘中碧荷連天。那年詩嫔陪父皇行宮巡幸,看到此處,順口取了這個名字,父皇當場驚歎她才華洋溢。

  可不知爲何,她每次聽到這個名字,都不以爲然。什麽“聽雨”、“觀雪”、“賞風”之流,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南方人在拽文,她還是喜歡北方粗犷的詩篇,比如“風吹草低見牛羊”,質樸又可愛。

  沿着柳堤,靠近水榭,大老遠莊漣漪便看到她那三十名宮婢圍在那裏,不時發出暧昧的傻笑,顯然集體犯了花癡的症狀。

  有琴聲自水榭中傳出,因爲被傻笑聲掩沒,聽不清弦律爲何。



  她領着綠嫣在人群後站定,怒視自己的手下,平日這怒氣沖沖的模樣早把宮婢們吓得趴倒在地,然而今天她們的靈敏神經全數失靈,竟無一人發現她的到來。

  “司徒公子好美哦。”花癡們仍癡癡在凝望着水榭,喃喃自語,“不知他彈的是什麽曲子?他真的會在咱們宮裏住下嗎?”

  “當然啦,他可是公主的新師傅,應該會住個一年半載吧。嘻嘻,明兒個咱們就去求公主,求她讓咱們給司徒公子當洗腳婢。”有人提議。

  “就這點出息?幹脆當洗澡婢算了。”莊漣漪冷冷開口。

  “好啊、好啊,洗澡更好!”上當的人渾然不覺,點頭如搗蒜,“我們都要去!”

  話剛出口,這才驚覺身後的語調很熟悉,衆人回首一望,瞬間膝蓋全軟了。

  “公、公主……奴婢該死!”

  莊漣漪一言不發,淡定的朝浮橋那端看去,隻見一名白衣男子倚欄而坐,短琴輕撫,烏發如瀑。

  他應該就是司徒容若,她未來的師傅,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有着比女子還陰柔的面容,一雙細長丹鳳眼斜飛,肌膚如雪,薄唇紅豔。

  美,果然比妖精還美?!可惜萬般風情竟爲一個男子所有。

  莊漣漪不禁片刻失神,随後斂容滿臉不屑。

  想來也隻有南齊才會出如此怪胎。狄國男兒長相或許算不上秀美,但是體魄強健、雄姿英發,方顯男兒風采。

  琴聲稍停,司徒容若顯然發現到她,隻見他微微一笑,白衣翩然掠過浮橋,走來至她面前。

  “容若給公主見禮!”他向她躬身行禮。

  果然像詩嫔。他不隻容貌像,就連那周身氣派,也是那般驕傲矜持。

  哼,造作!莊漣漪在心中冷嗤。

  未等她許可,他便擡首,笑盈盈地望着她,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塊絹帕,遞到她面前。

  “幹麽?”他突來的舉動,令莊漣漪吓得後退一步。

  “公主鼻尖上有一塊灰。”他自然的替她輕輕擦拭,“聽說公主去騎馬,想必風大吧?”

  灰?莊漣漪瞪大眼睛,這才憶起,此刻自個兒的模樣着實狼狽。沒換洗的衣衫發出難聞的汗味,頭發油膩地打成結,一張小臉更是髒得不忍卒睹……她糗得想找個地洞鑽,但這一切是誰害的?還不就是眼前這妖精,都怪他把她婢女統統勾走,才會沒人伺候她更衣梳洗!

  初次見面,本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豈料,反招來譏笑。

  “你就是詩嫔找來的那個師傅?”她故意以懷疑的眼神打量他,“你有什麽本事?會彈幾首曲子,就想當本宮的師傅?”

  他似乎早料到她會存心刁難,笑意不減,從容的将絹帕納回袖中,謙虛的道:“容若才疏學淺,本不敢在公主面前賣弄,隻是皇命難違,公主就當容若是個伴兒吧。”

  他說話文謅謅,虛僞的南齊人。哼,她偏要撕下他這張假皮!

  “想當本宮的伴兒可沒那麽容易,”莊漣漪輕咳一聲,才道:“不會騎馬可不行。”

  “公主是想考容若的騎術嗎?”他很快便會意,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

  “敢不敢試?”毫無畏懼她挑戰似的回視他。

  “公主通常在哪騎馬?”他面不改色的反問,“聽說行宮外有一片山林,是在那吧?”

  “不必到那,你就在這繞着塘堤跑一圈,證明你會騎就行了。”她臉上露出惡作劇的詭笑,拍掌示意,“來人,牽那匹風行白駒來。”

  候在一旁的侍衛聽到命令,立即牽馬過來。

  司徒容若笑了笑,趨前輕撫馬兒的鬃毛,贊歎,“果然是匹寶馬,公主的坐騎嗎?”

  “本宮的坐騎從不讓他人騎。”莊漣漪靠近他,别有含意的說:“不過這馬兒跟你算是一家人——父皇說過,這是要留給你表姐的。”

  風行白駒,世間罕有,美形而神速,當日她一見便爲之傾心,孰料父皇偏心得很,硬要将此馬留給那個不愛騎馬的詩嫔,真是暴殄天物!

  既然找不到機會整詩嫔,整整她的表弟也是樂事一件。

  “如此容若卻之不恭了!”他翻身上馬,缰繩微扯,神駒發出一聲長鳴。

  “去吧!”莊漣漪拍一記馬屁股,神駒便似一道閃電穿柳而去。

其實她掌中藏有銀針,方才那一拍,順勢将銀針插入馬臀,惹得馬兒吃痛,立即撒腿狂奔,颠得背上之人衣袂翩飛。

  她笑裏藏刀,叉着腰等着看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損他的顔面,殺殺詩嫔目中無人的威風,然而,不一會,她的笑靥卻僵在臉上。

  隻見他從容傾身,一手拉着缰繩控制馬兒沿着塘堤奔馳,一手輕撫馬頸,嘴裏低嘯着如魔魅般的聲音,助胯下馬兒舒緩下來,忽然他一個緊拉,馬兒居然穩穩停住。

  他踏足翩然落地,引得宮婢們驚叫連連,更是崇拜地向他蜂擁而去。

  莊漣漪擰眉立在原處,猜不透他到底用了什麽法術,能讓被紮的馬兒平靜如斯?從前她隻要出此狠招,馬兒必定瘋狂難馴的呀!?

  “公主——”司徒容若向她走來,暗中攤開手掌,赫見銀針置于掌心之中。

  “你……”她駭然瞪着他。

  “使這東西太過陰險,對付歹人可以,對付一匹純良寶駒,豈不可惜?”他兀自淺笑,随手将銀針扔至草叢中。

  “哪位姐姐能替容若将短琴取來?”他忽然回眸,溫柔笑問。

  蓦地,一群宮婢争先恐後的捧了琴來,小心翼翼的遞給他。

  他盤膝坐下,望着她輕撥琴弦,“公主,那馬兒受了些驚吓,心神未甯,公主可否借玉手一用?”

  “什麽?”借她的手?

  “替容若撫撫那馬兒吧。”他的聲音如三月春風,令聞者溫暖而舒服,“容若要爲它彈琴。”

  她沒聽錯吧?他要爲一匹畜生彈琴?

  “容若雖不懂馬語,但自幼發現,馬兒與人一般,悅耳的音韻能緩解它們的情緒。正如方才在馬背上,容若便是用嘯聲安撫它。”

  難怪!他能逃過一劫。

  被抓到把柄,莊漣漪隻能咬着唇踱到馬兒旁,伸手摸它的鬃毛。

  “公主,明天可以開課了嗎?”司徒容若忽然問。

  他在提醒她,輸了,就要承認他這個師傅。

  “明兒個巳時過來吧。”她低下頭無奈地道。

  似有一抹淺笑映入他眼簾,雖然他一直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然而這一次,卻清晰可見他眼底的愉悅。

  莊漣漪是個會賴床的人,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起身,今天亦然。

  她打了個呵欠,披着晨褛發了一陣子呆後,才打着赤腳,往檐廊走去。

  她很喜歡這個時候的檐廊,靜悄悄,有股清新的氣息随風撲面而來,泉水似的洗滌初醒的心,無論昨夜是惡夢還是渾沌的夢,都随風散去,心情豁然開朗。

  有的公主喜歡讓宮人捧着洗漱用具,早早候在床前,她卻不愛如此,反而吩咐宮人待她傳喚後,再做準備,這樣她既可睡得舒坦,大夥也可以騰出手來先忙别的事去。

  像她這樣好脾氣的公主怕是世間少有了,就拿昨兒個的事來說,那幫犯花癡的宮婢們怠忽職守早該拖出午門斬首,她卻隻吓唬兩句就輕饒了一幹人等——唉!?怪不得宮裏沒人怕她。

  忽然,她聞到一縷清香,好似茶水蒸騰的味道,從不遠的憩閣裏傳來。

  她雖不是品茶高手,但公主當久了,吃好穿好的,自然能分辨出優劣。這縷清香,一聞便知不俗,但她卻猜不透是何茶,而烹茶的又是何人?

  莊漣漪心生好奇,便大步邁向憩閣,見一抹白衣身影坐在案幾旁,茶具擺了一桌,水氣氤氲中,俊顔展笑。

  “啊!?”她大叫一聲,連忙拉緊衣領,指着對方嚷道:“你——好大膽!”

  “公主終于起身了嗎?”司徒容若碧湖般清澈的眸子看向她,“在下恭候多時了。”

  “你膽敢不聽傳召就私闖本宮的寝宮?”莊漣漪怒瞪着他,嚴厲喝斥,“無法無天!”

  “公主忘了?”他挑眉淺笑,“是公主令容若巳時過來的。言猶在耳,公主難道在戲弄容若?”



  “已經巳時了?”她一怔,擡頭看向高懸的太陽,知自己肯定又睡晚了,轉念一想,心中仍有餘怒,“但你也不能擅闖本宮的寝宮啊!”

  “因公主還在熟睡,婢女不敢通傳,便讓容若在此等候。”他撣撣衣袖,“此處望水臨風,景緻宜人,茶具果品齊備,容若很喜歡。”

  “你倒是逍遙自在得很!”莊漣漪知道自己不該責難他,卻忍不住惱火,“從前教我皇姐彈琴的師傅,未經通傳,一律跪在殿前等候,你可好,自個兒倒飲起茶來了!”

  “容若一向不守那些繁文缛節,想來公主也不是拘禮之人,該不會責罰容若才是。”他笃定地回答。

  “哦?你怎知我不會罰你?”

  “昨兒個公主不也沒罰那些宮婢嗎?”他再度淡笑,“說了這會兒話,公主不嫌口幹嗎?正好,這茶烹好了,公主可否賞臉飲一杯?”

  “我……還沒洗漱呢。”她微微臉紅,覺得自己的糗樣再次被他撞見,不甘心在這個南齊人面前出醜。

  “呵呵,那有何關系?”他舉起杯子,示意道:“這裏有清茶,正好先漱口,等綠嫣姑娘來了,再伺候公主正式洗漱便可。”

  向來随興的莊漣漪隻猶豫片刻,便依了他的話,卻見他遞上一方濯了清水的毛巾,她順勢接過,擦了擦臉,便迫不及待坐到茶具前,要嘗嘗他的茶藝。

  司徒容若卻道:“公主剛起床,喝清茶容易傷胃,我在這茶裏加了幹果、紅糖,配以茶食,權當早膳。”

  莊漣漪的确餓了,顧不得許多,便大口大口吃起來。

  茶香清冽,幹果酥脆,紅糖甜美,再配以米糕做的茶食,嗯,飽足又可口,是她長這麽大吃到最好吃的早膳。

  “怪了……”她一邊咀嚼,一邊含糊地道:“你這茶叫什麽名字?宮裏都沒這麽好喝的。”

  “這就是公主常喝的‘碧兒尖’啊。”他又是一笑,“是憩閣裏現成的,并非我從宮外帶來的。”

  “怎麽可能!?”莊漣漪不信,“我平時喝的哪是這口味?”

  “煮茶要看準水溫、火候、時間。”他又将一把茶葉撒入壺中,“否則,再好的茶葉,也是暴殄天物。”

  “聽起來是門學問呢。”她不由得笑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學問的。”他擡眸看她,“容若今後要教公主的,不隻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重要的,是生活中的學問。”

  她斂眉,收起玩笑的心情,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他。

  本以爲父皇爲她請師傅,隻是爲了給詩嫔一個面子,讓這外戚在宮中找個賺錢的差事,豈料,他竟是認真的……

  那麽,她是否該當一個認真的學生?

  “所以今天第一課,就是教我煮茶嗎?”莊漣漪直率的問。

  他擱下手中的紫砂壺,搖頭道:“婦容。”

  “什麽?”她以爲自己沒聽清楚。

  “容若這第一課,是教公主怎麽打扮。”他耐心的重申。

  “什麽意思?”沒聊上幾句又惹她發火!?“你是說本宮不美嗎?”

  “至少昨兒個跟今晨,算不得美。”他從頭到腳打量她,不怕死地回道。

  “你……”昨日她才騎完馬,當然髒,而今天她還沒梳洗,會美才見鬼!

  “容若這裏有一件禮物,希望公主笑納。”他從案底捧出了一方匣子,巧扣輕啓,一支精緻的銀钗頓時呈現在眼前。

  這銀钗足足有半尺長,一朵一朵梅花層層疊疊堆成半樹,透白的玉珠垂墜其下,晶瑩璀璨,素淨中見妖娆。

  “好漂亮!?”她忍不住贊歎,“哪來的?”接過手,對着發間比劃。這钗子占了半顆頭,像頂小型的後冠。

  “容若從一個古玩店裏尋來的,不知哪朝哪代的東西,當給公主見面禮。”他笑望着她。

  “太貴重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應由本宮賞賜臣下才對,哪有一見面就收臣下這樣的大禮?”

  “這東西擱在那古玩店時,銀發黑、玉蒙塵、散碎斷落,倒看不出是個什麽玩意,但容若将它們細細擦亮、重新鑲好,得複天顔。所以,也沒花幾個錢。”司徒容若忽然語氣一轉,鄭重道:“還請公主找一套衣裳與之搭配——這,就是今天的第一課。”

  “搭配?”莊漣漪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在考本宮?”



  “公主若能搭配得相得益彰,這第一課就算過關。”他像看好戲似的等待着。

  “哼!?本宮箱子裏的衣服十輩子也穿不完,還怕挑不出一套來配這銀钗?”她不服氣地起身,高聲喚道:“綠嫣,替我洗漱——”

  雖是在行宮避暑,可随行的衣物也滿滿的幾十箱——今年剛滿十六歲的她,以身形長定爲借口,猛添一堆裙裳,赤橙黃綠,色多如虹。

  與綠嫣一陣忙和,莊漣漪終于搞定打扮。她身着繡着牡丹圖案的水紅衣衫,腰間系上繡功繁複、祥雲瑞出的碧綠腰帶、下身是金線交織的明黃羅裙,加上豔紫水帶。

  頭上戴了那半樹梅花钗,又采了園中最鮮嫩的幾朵紅薔薇來陪襯它。另外從耳際到脖間至手環再戴上一套鑲了綠寶石的金飾,金光閃閃。

  她自信滿滿的踱至憩閣,得意地笑着等待司徒容若的贊賞。

  可她得到的卻是他半晌無語地瞠目凝視着她。

  “是不是美呆了?”她輕啓櫻唇,好得意的打破沉默,“認輸吧!?”

  “天啊!?”司徒容若掩住雙目,“公主,您要将在下的眼睛都刺瞎了——”

  莊漣漪聽了喜不自勝,“見到仙女激動成這個樣子?”

  “公主……”他清了清喉嚨,才開口,“這不叫相得益彰,這叫——亂成一鍋粥!”

  “什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在諷刺她嗎?

  “俗話說:‘紅配綠,賽狗屁;黃配紫,一團屎。’公主全身上下又紅又綠又黃又紫,容若真是無話可說,直想去死!”他像在念順口溜,一口氣講完評語。

  “你——”像有一潑油倒在心間,莊漣漪熊熊怒火頓起,“信不信本宮可以馬上讓你去死!”

  “敢問公主,我送你的梅花钗呢?”他倒鎮定。

  “你瞎了嗎?不占了我半個腦袋嗎?”她狠狠地瞪他。

  “容若看不見——公主,您這身打扮,将這钗給淹沒了。”歎了一口氣,他穩步上前,動手取下她發間的紅薔薇,“穿衣之道,宜減不宜加。除非大師出手,方能将萬物搭配自如。平常如你我者,多一件不如省一件。”

  鮮花落地,他又擅自摘去她的首飾。左看右看,猶覺不對,伸手一把扯掉她的豔紫水帶,可俊顔依舊冷凝,眉心緊蹙。

  “司徒容若,你好大膽子,居然敢說‘平常如你我者’?要知道,我是公主!而且,你膽敢對本宮動手動腳的!?”他離她很近,讓她有片刻窒息。

  他聞言竟笑了,氣息呼在她臉上,燒得她雙頰微微泛紅。

  “公主可有素一點的衣衫嗎?”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在哄孩子般,“換一件吧。”

  “我又不是老女人,哪來什麽素的衣衫,”她嘟着嘴,“父皇給我做的衣服都是這樣!天家公主,穿着就應該華麗缤紛!”

  “巧了,”他卻道:“容若這裏倒備有一套,公主不妨換上試試?”

  她應該罵他一頓,打他一拳,或者命人殺了他,然而這一刻,不知什麽原因,她居然同意了。

  或許,是他的俊顔離她太近,或許,是他魔魅的聲音誘惑了她……

  司徒容若迳自将包袱抖開,隻見一襲淡綠色衣衫,輕薄質地,隐隐透着光澤,像春日清晨的湖水般令人看了舒心。

  褪下色彩缤紛的衣飾,她換上綠衫,緩緩自屏風後步出。一人高的鏡中映出她的身影,頓時,讓她見了驚訝瞠目。

  好個清新出塵的模樣配上那半樹梅花钗,她四周彷佛萦有仙氣,如在瑤台的仙女。

  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什麽叫宜寡不宜多,加不如減。

  “這世上穿綠衣的人不多,”司徒容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緩笑道:“皮膚黃一點便襯不起來。而公主膚白如雪,淡綠顔色,更顯眼眸明亮,烏發黑澤。”

  他是在誇贊她嗎?這好像是頭一次!

  隻見他笑意融融地瞧着她,颔首又道:“這一次,終于看見這梅花钗了。”

  好吧,她認輸了。她承認,這一身的确比剛才美多了……

  “司徒容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莊漣漪躊躇的開口。

  “請。”

  “你……爲什麽要教我打扮?”她滿面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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