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冷的風。
三月了,居然還有大陸冷氣團報到,多麼怪異的氣候。
霪雨綿綿,加上寒流來襲,街道上來往的行人,除了穿裹得像顆肥碩的粽子,手中也不忘撐把傘遮雨。
早上時分,商店尚未開門營業,一條長長的人龍卻從轉角的售票口延伸到馬路,為清冷的市景增添不少人氣。
“耶!買到票了!”一聲聲喜悅的歡呼,在售票視窗開始作業後此起彼落。
真興奮,排在長串人群後,莫芸軒木然地看著那些難掩喜色的人,腳步無意識地隨著隊伍漸次前進。
等一會兒買到票,她應該也會同那些人一般高興吧。看著海報上那個身形英朗、氣質古典的偶像,莫芸軒默默想道.這位享譽國際的華裔大提琴家,是莫芸軒最欣賞的音樂家,每次大師來臺灣演出,她必定排除所有事情高高興興去聆賞,這一次應該也不會例外。
不會例外也不可以例外……買到票後,她一定會如之前幾次那般.興奮得想尖叫!
即使她剛失戀,即使她剛和交往三年多的男友分手,即使被陌生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她也不要讓那些混亂的場面,干擾她聆聽大師拉琴的心情。
絕對不要。
冷冷盯著售票人員的臉,莫芸軒暗暗發誓,她絕對不要被一個男人和幾個不瞭解真相的旁觀者影響心情“小姐,只剩三千六的票了喔。”
終於輪到莫芸軒,中低價位的票卻已賣光。
“好!”
拿出錢包,不痛不癢地掏出約莫半個多月的薪水,莫芸軒接過票後,面無表情地離開售票窗口。
莫芸軒該心痛的。三千六百元,將近她一個月的伙食費了。身為一名家境普通的大四學生,她負擔不起如此昂貴的嗜好。
昂貴?停下腳步,莫芸軒盯著票,嘴角扯了個嘲諷的笑。
這世界,能用金錢買到的東西,統統不算貴!有價的東西,花多少享受多少,不像愛情,付出再多,也不能保證可以得到百分之百的回報。
愛情啊……想起驟斷的戀情,繃得緊緊的心,突然紮痛了一下。
好煩,都已經過了一個禮拜,為什麼還不能忘懷?
就算戀愛的過程滋甜如蜜,就算愛情的初始浪漫如夢,那一夜,不都證明一切統統是虛幻,從頭到尾是一場醜陋的欺騙!
愛情的美好,在分手的那一刻徹底毀壞腐爛;縈懷消逝的戀情,只會顯示她有多愚蠢、多執迷。
不要再心痛,也不要繼續在意,況且,心已然毀爛,何來傷痛之感?何苦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四年的男人挨痛……何苦……日升日落,地球照舊運轉,太陽依然存在,這世界並沒有因為她難堪的處境而改變什麼。
莫芸軒看看手中的票,再抬頭看看空中不停飄落的綿綿雨絲,突然覺得不能忍受。
“送你。”
不要了。不要票,不要流淚不要痛苦,她什麼都不要了!
轉過身,隨意將昂貴的票送給排隊人潮中的一員,莫芸軒傘也不撐,木然走進雨中。
買到票一點興奮之情也無,乾脆送人算了!就像她的戀情,當愛不再純粹,她毅然選擇結束、選擇放棄。
眨眨眼,脫掉笨重的外套。莫芸軒決定乾脆淋個徹底,她想感受心毀爛之後,身體是否也將跟著毀壞損傷。
“等等。”
一隻暖和的大手,在她迷失雨中時,拉住她臂膀。
不想理人,莫芸軒頭也獺得轉,繼續走她的。
“你別走!”如上等松木般堅硬樸直的聲嗓,滑進她的聽覺,莫芸軒頓了一下,仍舊沒有停下步伐,“我不認識你。”她開恩似地回陌生人一句,隨即冷傲地甩開他的手。
“我要給你票錢!”
喔,原來是拿到她贈票的陌生路人。
莫芸軒停下腳步,“不必,那是我……”
偏頭望向陌生人,視線不意對上一雙年輕的異國瞳眸,這是一雙充滿力量、充滿生氣,湛藍若海的燦亮眼睛。
深深的藍,澄淨而固執,深邃而穩重,瞅著這樣一雙特別的眸子,莫芸軒竟有些迷失。
她看著年輕人,看著他的眼眸,突然移不開視線,擁有這般澄透眼眸的人,他的靈魂一定很純淨。
莫芸軒愣愣地盯著陌生人,忽有所感。
純淨!呵,那正是她極度欠缺的……
***
下了多日的雨,忽然停了。
微微愣住的莫芸軒,迷失的心魂漸漸歸位元,她抽回視線,不再盯著那雙燥亮的眼眸。
“不必給我錢,那張門票我不要了。”說完,莫芸軒甩頭繼續往前走,不再理會陌生的路人。
“不行,我必須——”
“不必了!”陌生青年的固執令心情欠佳的莫芸軒微微發怒,莫名其妙,平空得到一張票不滾到一邊高興去,追著人想給錢做什麼?
這年頭時興不勞而獲懂不懂啊,蠢透了。
“我必須給你票錢。”面對火冒三丈的莫芸軒,紀新遠仍然這麼說。
他固執地站在她喂前,擋住她的去路,不肯離去。
剛剛,在售票的地點,在那麼多人的地方,紀新遠未拿到莫芸軒隨意送出的票券時,就注意到她了。
天氣好冷,綿綿春雨冷冷飄降,買到票的同好不是興高采烈回家,便是鑽入旁邊的咖啡店取暖去。
唯獨她不一樣。
買完票不走人,柔美的身影面對街道,靜默佇立良久,她看看天、看看來往的車輛,肩膀那樣嬌弱,頭搖得那般無奈,沒想到,當她轉過身時,眼中盛載的情緒卻是那樣憤怒。
她和他認識的異性,完全不同,嬌滴滴的外形柔若仙姿,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冥頑叛逆、憤世嫉俗。
矛盾的女人。
紀新遠的眼睛離不開莫芸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莫芸軒送票時才會走向他。
“我去ATM提錢還你,請等我一下。”俯頭瞅著莫芸軒,他皺眉要求。
預計用信用卡購票,身上沒帶太多現金,如今有急用了,才發現太依賴塑膠貨幣,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不必!”莫芸軒不耐煩地回他一句,繞過他走人。
“那麼票還你。”紀新遠再度攔下她。
“確定?”一抹嘲諷的笑爬上莫芸軒臉龐,“你現在回去,肯定買不到票了喔。”
大提琴家的票房魅力超強無比,凡是粉絲,不必猜也知道門票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售罄。
“別耍性格了,你收不就是!”見他執意要還,莫芸軒伸手抽過票塞人他的外套口袋,“還我也是浪費。”
真去聽,大概只能帶耳朵而帶不了心進國家音樂廳,不能用心聽,這樣的態度對大師太不敬,是故莫芸軒決定不去。
呵,真想不到,為了一個男人,她沮喪到連偶像來台演奏也沒有心情欣賞。莫芸軒啊莫芸軒,沒想到你會有這樣懦弱失意的一天!
自嘲苦笑完,她澀然轉身邁步離去,毫無目標的亂走。
氣自己沒用,恨自己放不開,踏在路面上的腳因用了太多力氣,步伐反而失了平常的優雅流暢,走得有些淩亂踉蹌。
就在莫芸軒連走路這樣簡單的事都失了方寸時,一小片丟棄在街上的果皮讓她拐了一下,幾乎滑倒僕地。
連一塊小小的果皮,都可以欺人至此,令她丟臉地在鬧區僕街,莫芸軒近日很糟糕的脾氣,更加光火暴烈了。
偏生,那個拉了她一把、挽救她免於顛躓的傢伙,就是那個不懂不勞而獲很美好的蠢蛋!
“你還跟著我幹嘛?”她狠狠瞪人。
“我要還你錢。”紀新遠看著她,一臉固執。
“又還錢?你不煩嗎?”
好一個誠實正直的傢伙,這樣性格的人,應該列為絕種動物才對!
莫芸軒望著紀新遠澄淨的眸子,心中驀然生起一股煩躁之感。
她的世界太污濁太不堪,他的正直看在她眼中,只會惹得她心情更加不爽。
“我不想下勞而獲。”紀新遠定定地望著她,態度堅持。
不想不勞而獲?莫芸軒聽了耳朵簡直要發痛,她看著他諷刺地問:“想還可以啊,你現在就把錢拿出來。”
右手高高伸到紀新遠下巴前,莫芸軒剛剛明明聽見他必須去ATM提現金才能還她票錢,卻很故意地逼迫著他,“還啊,你立刻還來啊!”
“你稍等一下,我……”
“沒錢就不要囉嗦!”莫芸軒惡聲打斷他。
這樣被凶也不放棄,紀新遠看著她,堅定地站在她面前。
“我有錢。”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可以馬上去提領。
“可惜你的錢不在身上!”望著那雙冷靜堅持的藍眸,莫芸軒嗤道:“這年頭憑一張嘴光說不練的人太多,嘖嘖,看你年紀輕輕的,居然染上這種不要臉的惡習。”
莫芸軒極盡能事地污蔑紀新遠。仿佛這樣,就能迫使他放棄似終究年輕,受不得辱駡,紀新遠臉色微微一變。
哈,終於有點意思了!再正直善良,也有脾氣的嘛。最近過得太悲慘,沒想到嘲罵一下陌生人,也能宣洩不快。
菱唇勾起一抹淡笑,莫芸軒原本打算就此走人,卻在視線不小心瞄到街上某一個俗亮的招牌後,改變閃人的主意。
“喂,如果你真的不想不勞而獲也行。”沒想到為難正直好青年可以宣洩不快,莫芸軒福至心靈,歹毒地開口建議,“口袋裏沒有現金的話,用你的身體償還好了。”
語畢,纖手往那個俗麗閃亮的招脾一指,惡劣地明示她的意思。
“走啊,我們進去。”
瞄了眼招牌,看見那是提供都市男女解決欲望的平價賓館,紀新遠立刻瞭解莫芸軒的償債辦法。
俊臉轟然脹紅,紀新遠瞰著她,有些結巴,“你、你的意思……”
“廢話!”
見他除了臉之外連耳朵都泛紅,她為難正直青年、宣洩悶氣的惡意更濃厚了。
“不當真我跟你開玩笑嗎?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跟陌生人瞎哈啦,你懂不懂啊?”莫芸軒盛氣淩人地教訓他,爛透的心情在連珠炮似的罵聲中宣洩得更徹底,“是男人就要有肩膀,是男人就要肯負責,是男人就要說實話!”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離題,眼睛看著不認識的陌生人,腦海浮現一個禮拜前那不堪的分手場景……
“騙得過一時,蒙混得了永遠嗎?啊?”虧她那樣愛他,那樣信任他,結果到頭來卻是惡夢一場。
她的傾心、她的愛情,那一千多個美好的日子,在謊言戳破、事實揭曉後,全都成了笑話。
抱歉,我比較愛她……永遠忘不了一個禮拜前,那句殘酷的招認。
哈,比較愛她!
那麼,她可不可以從來不認識他、從來不曾愛過他啊!
愛情的美好,既已在分手的那一刻,徹底毀壞腐爛,破碎的心,為何不能也在分手的那一刹那,一併遺忘那些美好的過往?為什麼熱淚滑下冰冷面頰的觸感,令莫芸軒驚覺自己即將瀕臨崩潰邊緣。
差勁透了,她竟然在陌生人面前哭!
手指粗率地抹掉淚,嘴巴倏然止住連珠炮的罵人話語,她咬唇轉身,憤然走人。
“等一等。”
想走,偏生不懂不勞而獲很美好的蠢蛋又叫住了她!
被為難侮辱得還不夠徹底嗎?
莫芸軒猛然一頓,身體不動,側頭瞥睇紀新遠,嗤問:“怎麼,願意用你年輕的肉體來償還了?”
回覆她的是一陣緘默。
意料中的反應。呵,擁有如此澄淨眼眸的人,當然不會如此墮落!
莫芸軒認定他的沉默是拒絕,不意,就在她跨步要走人時,紀新遠開口了。
“我願意。”
“你說什麼?”一定是聽錯了。
“我願意。”紀新遠又說了一次。
此刻,俊臉一派冷靜,兩頰紅潮不再,他直勾勾瞅著莫芸軒沾著殘淚的眼角,問道:“或者,你反悔了?”
***
她為什麼要反悔?
聽見他的回覆,莫芸軒起先有些震驚,但訝異過後,一股墮落的強烈需求,騷動她崩潰碎裂的心。
不必反悔,也不必覺得不道德。
和陌生人上床又怎樣、?
將身體獻給深愛的男人,最終不過換來一顆破碎毀爛的心,她何必縈縈掛懷那段過去?找副陌生的肉體有什麼不可以?偶爾縱情一下有什麼關係?
女人的心靈和身體是相互影響的。
或許,身體經過了不同的男人,心就能遺忘之前的戀情:而遺忘了,毀爛的心就能康復、痊癒。
所以,有何不可?
仰頭盯著他深藍如海的冷靜眸心,莫芸軒驀地窒了一下,做壞事的罪惡感閃過心間,但心中的魔鬼和盤旋得太苦的傷痛洶湧冒出,她搖搖頭,還是選擇了墮落。
“放心,我沒有反悔,願意的話就跟我走。”她昂首,邁步領路而去。
既然要墮落,就徹底一點,那間俗麗的賓館最後被莫芸軒捨棄。
她選擇自己在學校附近租居的窄小套房,那個她和前男友有過甜蜜時光的小天地,那個曾經發生不堪場面的心碎之處來墮落。
“你……”陌生人的體格太高大,他一進入小套房,莫芸軒即刻感受到他和她的小房間有多格格不入。“你先去洗澡!”
推他進浴室,恍惚了一路的精神,逐漸恢復清晰。
真諷刺。
頹然坐在單人床上,莫芸軒想道,隨便和男人上床,她到今天才符合前男友新歡辱駡的話,會不會太遲了點?
隨隨便便和別人的男朋友上床,狐狸精、不要臉、無恥、墮落!身體拐不到男人,只會得到屈辱,下賤!你以為和振剛上床,他就會對我變心,跟你在一起嗎?
好好笑,她明明是正牌女友,為什麼卻被一個陌生女人指控是不要臉的第三者?
抱歉,我比較愛她……當她滿懷信任地期待她的男人會好好解釋一切時,最後聽到的卻是如此傷人的招認。
管不住的心思一直流轉,回想那些不堪場面的同時,她的心也越來越痛。
就在她心痛得快要崩潰時,那個很頑固的傢伙從浴室出來了。
“抱歉,用了你的浴巾。”洗沐完畢的紀新遠沒有乾淨衣服可穿,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就出來。
“沒關係。”一條浴巾罷了,不需要在意。
莫芸軒從單人床起身,自嘲地低喃:“什麼都沒關係,我早就什麼都沒關係了……”
“如果不想,可以不要做。”紀新遠盯著她的臉道。
“怎麼可能不想?”瞥了眼陌生人精壯高健的身材,莫芸軒用自嘲兼墮落的口吻回道:“好不容易撿到一名帥哥,為什麼不做?”
伸手拍拍男子俊朗的臉龐,仿佛她常帶男人回來似的,莫芸軒大方地交代,“請自行打發時間,我沖一下澡再開始。”
她的眼睛沒有溫度。
望著隱人浴室的倩影,紀新遠一臉凝重。
那種反骨頑固、憤世嫉俗的態度依舊存在,可是,蘊藏在她美麗眼眸中的,卻是清晰可辨的自棄。這樣自棄的眼神,令人痛心。
他和她素不相識,依他的性子,不會去關心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見她流淚,見她露出自棄的眼神,他向來冷靜的性格便失常地躁亂浮動。
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孩如此自感頹墮?
莫芸軒一打開浴室門,就看見紀新遠站在她面前,一張俊臉繃得恁緊。
“這麼不甘願?”她微眯起眼,兩隻手臂交叉在胸下,看著他說道,“不高興的話可以走人,我不會勉強你。”
“我沒有要走。”他的聲音跟臉色一樣,也繃得好緊。
奇了,她長得不堪入目、醜怪嚇人,和她上床很委屈嗎?回答得這麼痛苦做什麼?
莫芸軒偏首打量他,研究他的反應到底是不甘願還是緊張……算了,懶得研究。驀然想起過了今天之後,自己和他再也不會有交集,莫芸軒便決定繼續研究下去沒有意義。
“沒有要走,就開始吧。”回到兩步之遙的單人床坐下,她伸出右手,豁出去似地朝他一招,“來吧。”這一招手,沉重凝窒的氣氛忽然曖昧起來。
一方,是從來搞過露水關係的失意女;一方,是自律甚嚴的正直男,她隨口出言為難他,他竟承應下來,如今要實踐了,莫芸軒方知事情沒有想像中容易。
“咳,你開始呀!”當男人坐在她身畔半天,光盯著她看卻遲遲不行動時,莫芸軒尷尬地發怒,“你是不是男人,有沒有——”
侮辱人的歹毒惡語,在他撫上她的頰,傾身吻住她時,倏然停住。
好軟。
陌生的呼息,陌生的強壯體魄,她以為身體會產生排拒感,但吻住她的這兩片唇太柔軟太溫暖,她只愣了一會兒,便閉上眸子任他態意吻下去。
相對於她的冷靜,她感受到有著溫軟嘴唇的陌生男人,高大的身體似乎太過於激切。
簡單的一個吻而己,他的呼吸就好急亂,皮膚溫度也好高,這樣純情的反應令她聯想到自己當年送出初吻時,反應也跟他一樣青澀。
一種模糊的猜測在腦中閃過,莫芸軒睜開眼,想問他什麼,卻在視線落人深不可測的藍瞳同時,喪失掉脆弱的理智。
他的眼神,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個女人!
既珍重複熱切,既尊重複渴望,這一雙澄透的陣子,即使覆上濃濃的欲望,仍舊誠摯得動人。
不像某人,不像某個虛偽的爛人,這種誠實誠懇的性格,永遠不可能在那個爛人身上發現,這樣出自內心的珍視尊重,一輩子也不可能在那個爛人身上找到!
“我很幸運。”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他剛毅有型的眉毛,碰碰他好看得過分的眼角,莫芸軒沙啞低喃:“能抓到一個這麼善良的男人上床,算我走運……”
真是太諷刺了。
慎重付出感情的物件,是一個大爛人大騙子;隨便從街上抓來的匕床對象,卻誠懇正直得令人敬佩!
呵,這是什麼世界?什麼樣一個充滿嘲諷的世界……
愛上騙子,只能對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判斷力感到悲哀;誤打誤撞碰上純善誠懇的男人,該不該買串鞭炮或煙火來燃放?心好苦,頭好痛,瞅著這樣一雙真誠的眸子,莫芸軒更加難過也難堪。
她爬上男人的腿跨坐,沉聲命令道:“眼睛閉起來!”
捧住他的臉,她主動吻住他、深深的、濕黏的、很色情的一記吻。
不想看見那樣乾淨的眸子,不想看見那樣專注的眼神,墮落的她,強迫他閉上限,然後,用很不純潔的吻技,拉他墜人她污濁的世界。
被壞女人糟蹋,算他倒楣吧!
在推倒那副強健的體魄前,她悲哀地想,原來她真的不是什麼好女人,那些前男友新歡辱駡她的惡語,不全然是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