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前夫太犯規》

春野櫻 - 前夫太犯規

前妻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看看他,慘遭前妻以桃花砍不完為由退貨也不改癡心,
離婚十年心心念念她一個,甚至在兩人度蜜月的城市置產,
就因她説過那是除了故鄉她最想養老的地方,
這會更瘋狂,只是聽說她代表對手公司到佛羅倫斯談代理,
他一個執行長丟下公司追過去,就為製造所謂的不期而遇,
可惜她一見他如見小強,巴不得他有多遠滾多遠,
他知道當初的自己幼稚又不貼心才讓她對他們的婚姻失望,
但他改了,臭襪再也不亂丟,跟別的女人別說勾肩搭背,
現在連根手指都不隨便給碰,就等她給他機會證明他的真心,
不過話說回來,親愛的她還真是不改好強的個性,
當知道代理權已是他囊中之物,並且他還愛著她時,
不服輸的她居然決定打算用美人計令他拱手退讓,
呵,她要兵不厭詐,那他不誘敵深入,豈非對不起自己……


【出版日期】2013/10/1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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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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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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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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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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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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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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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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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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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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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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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剛從洗車機的車道出來,天空便飄起了細雨。

        毛真妍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老天爺,又來了?」

        等在外頭,手裡拿著大毛巾準備幫她擦車的工讀生看著她,臉上是帶有幾分同情卻又壓抑著想笑衝動的表情。

        「小姐,還要擦車嗎?」他問。

        她不怪他,是她也會想笑。

        「算了。」苦笑一記,她輕踩油門離開了加油站。

        雨還是下了。

        總是這樣,她每回洗車就遇雨。

        手機響了,她以藍芽耳機接聽這通從公司打來的電話。「喂?」

        「真妍姊,妳在哪裡?」打來的是黃怡儂—— 她的助理。

        「我剛離開加油站的洗車機,正準備回公司。」她語氣中帶著無奈。

        黃怡儂忍不住一笑,「又下雨了?」

        「是啊,又下雨了。」

        她每回洗車就遇雨的事蹟鮮少有人不知道。大家還用臺語戲稱她是「雨神」。

        她不喜歡這個綽號,因為那聽起來很像是蒼蠅的臺語。

        「怎麼?有事嗎?」

        「老闆剛才在找妳,妳大概多久到?」

        「十幾二十分鐘吧。」她回答,「跟老闆說我一回公司就立刻去找他。」

        「OK,開車小心喔。」黃怡儂不忘關心的叮嚀她一聲。

        「嗯,待會見。」

       結束通話,音響喇叭傳出愛黛兒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 「 Someone like you 」。

       Never mind,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

        Don't forget me, I beg.....

        她討厭這首歌。

        在這歌裡,女人是如此的卑微又脆弱。嘴上高唱著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卻在心裡期盼著那個已經娶了別的女人的男人千萬別忘了自己……

        過去的感情、過去的男人都不該放在心裡,更不該渴望著能再從頭來過。

        有句老話說得好,好馬不吃回頭草。

        不管是離開的,還是協議分開的男人,都該把他徹底的忘掉。

        她關掉音響,不知怎地,火氣竟上來了。

        讓她心情煩躁的不只是這首 Someone like you,還有這壅塞的車陣。

        她想,這首歌之所以讓她「感觸良多」,一定是因為「Someone」—— 那個她不想再提起,卻還是不時想起的前夫。

        是的,現年三十歲、所有人都以為是單身貴族的她,其實結過一次婚。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高中畢業就赴美留學的她,當時已在紐約住了快一年,因為租屋處嚴重漏水而決定搬家,經同學介紹認識了他—— 傑瑞‧摩羅爾。

        有著愛爾蘭及蘇格蘭血統的他,是個充滿魅力的二十五歲男子。他有著一頭柔軟的、微捲的淺棕髮,一雙深邃的綠眸,他的鼻梁高挺、嘴唇性感,還有一百八十八公分高、線條精實的體格。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她租屋處的樓下,那時正值深秋,他穿著一件開襟上衣、牛仔褲、帆布鞋,然後外面套了一件有點舊的騎士風皮衣。

        他的脖子上戴了一條十字架銀鍊,手腕上則套了幾個皮編手環、銀手鍊及串珠手鍊,它們在他身上奇異地協調極了。

        黃褐色的落葉飛下,輕輕打在站於行道樹下的他身上,那畫面、那景象教她看得都癡了。

       「嗨!」他跟走出大門的她打了聲招呼,「妳就是毛毛?」

        毛毛是她的小名,熟識的同學及朋友都會這麼叫她。雖然是中文發音,但對外國人來說,這兩個字唸起來並不艱澀困難。

        她想,他一定從她同學那兒知道她是位臺灣女孩,才能在第一眼看見她時便叫出她的小名。

        「你好,你是傑瑞?」

        他走上前來,露出那口潔白的、整齊的牙齒,開朗一笑。

        「傑瑞‧摩羅爾。」他報上全名,然後細細的打量著她。

        「妳……」他突然冒出一句,「好像我奶奶家剛出生的羊。」

        說完,他又笑了。

        之後,他幫她把舊租屋處的東西搬到大約五百公尺外的新租屋處,卻一毛錢都沒收,只要求她請他吃一頓飯。

        短短兩個小時,他讓她知道了他所有的事情。

        摩羅爾家族在他曾祖父那一代便移民到美國來,之後又回到愛爾蘭落葉歸根。他雖在美國出生,直至十歲前卻都在愛爾蘭的農場裡與爺爺奶奶同住。他的奶奶是蘇格蘭人,從小便在奶奶照料下長大的他能說一口流利的蓋爾語。

        席間,他還教她說了幾句。

        他的雙親如今在加拿大做小生意,至於是什麼樣的小生意,他並沒多說,而她也沒多問。

        那一頓飯只花了她二十六塊半美金,但她一點便宜都沒佔到。因為之後,她付出的代價便是短命的一年婚姻。

        像是天雷勾動地火般,他們瘋狂的愛上彼此,並迫不及待的想在一起。

        兩個月不到,他們決定結婚—— 在她媽媽強力反對卻無力阻止的情況下。

        「毛毛,你們撐不了多久的……」她媽媽以過來人的經驗在越洋電話那頭如此唱衰他們的婚姻,「這種愛情就像美麗的煙火,稍縱即逝,我不希望妳被火花灼傷。」

        當時的她什麼都聽不進去,一心一意想跟他在一起。

        蜜月旅行時,他們飛往義大利,在羅馬停留的第一天晚上,他們便進了警察局。

        他揍了兩個當地的年輕人,因為他們調戲了他的新婚妻子。

        那晚在供餐的酒吧裡,有兩個剛進來的年輕人在他去洗手間時前來向她搭訕。義大利的男人是出了名的熱情,在與女性距離上的拿捏有時也過分的寬鬆。

        他一出洗手間,看見兩個男人將她包圍,立刻上前想驅走他們。

        原本應該可以和平落幕的事情,卻在一個愛妻心切而衝動行事的男人,以及兩個白目挑釁的年輕人的火爆衝突下,演變成她擋都擋不住的全武行。

        高中時練過拳擊,甚至打過業餘賽的傑瑞,輕易的將兩人撂倒。之後,警察來了,他們全都進了警局。

        經協調,他們賠了對方一筆醫藥費達成和解。

        走出警局,她氣得不想跟他說話,原因無他,因為那筆醫藥費花了他們三百五十美元。

        「寶貝,妳在生氣嗎?」他一臉疑惑的拉住她問。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為什麼要打架?」

        「我只是想保護妳。」

        「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她忍不住責怪道:「我們只要離開就沒事了,可你卻把事情鬧得難以收拾。」

        「已經解決了,不是嗎?」他一臉無辜。

        「是,已經解決了。」她惱火地提醒他,「花了三百五十美元。」

        她是沒什麼錢的留學生,他是工作不穩定的打工族,三百五十美元對他們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重點是,他們正在度蜜月。

        「寶貝,」他有點悔意的討好著她,「別生氣,我買冰淇淋給妳吃?」

        「不要。」她甩開他的手,「我想回旅館了。」

        「好,我們回旅館。」他又黏了上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然後低頭親了她一下,語氣曖昧地說:「我幫妳洗澡,再幫妳全身按摩,妳說好嗎?」

        迎上他閃動異彩的綠眸,她的心一陣狂悸,可她還是故作不為所動的板著臉,「不要。」

        「毛毛,寶貝……別生氣了,求妳。」他牢牢的將她鎖在懷裡,不讓她推開或掙開他。

        身高一六三的她,在高大的他懷裡,就像隻柔弱的小羊。

        掙得累了,她終於軟化。

        雖然他幹了蠢事,但那也是因為他愛她,而且他們蜜月旅行的第一天,她其實不想讓任何事搞砸。

        於是,她原諒了他。那晚,他給了她火熱的、難忘的,讓她每每回想起來都臉紅心跳的一次體驗。

        可愛情並不如童話中的美好。婚後,他們之間狀況不斷,原本令她充滿期待的婚姻生活總是伴隨著大大小小的爭吵。

        他是個樂天、幽默、風趣、充滿魅力的人,同時卻也是個衝動、孩子氣,有時少根筋、白目到讓她傻眼氣結的男人。

        愛爾蘭跟蘇格蘭人都有著強悍的民族性,生來身體裡就流著叛逆而火爆的血,而他,正是濃度百分百的混合體。

        他對她是沒動過手腳,就算吵得再兇,他只會去搥牆或是離開。

        可那火爆又叛逆的脾氣卻讓他一直無法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不過,他也不會因此在家閒晃,什麼都不幹。

        搬貨、送快遞、夜間警衛、建築工……只要不違法,只要能賺錢,再髒再累的工作,他都肯做。

        雖然他賺得不多,但她從來不在乎他的收入多寡、職業貴賤。

        她是真的愛他,可再多的愛,終究還是被現實消磨殆盡。

        她對他總有著她認為自己不必說出口,他便應該知道並達成的期待;但他,總是讓她的期待落空。

        不多久,生活裡瑣碎的、微小得不值一提的摩擦,開始一點一滴的侵蝕著他們的婚姻及愛情。

        她受不了他總是在床上吃東西;她受不了他襪子亂丟、碗盤不洗;她受不了他老在惹她生氣後,用一場無懈可擊的性愛補償或是收買她。

        她受不了他過火的玩笑及惡作劇;受不了他絕佳的女人緣,更受不了他跟樓下來自蘇格蘭的性感金髮妹談天說笑、「腳來手去」—— 以她完全聽不懂的蓋爾語。

        終於,她再也受不了總是在生氣的自己,並決定結束他們的關係。在結婚一週年的那天,她向他提出離婚的要求。

        深談後,他雖然露出難過的表情,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一直在想,他之所以那麼爽快,也許是因為他也已經受不了總是在生氣的她,還有他們再也浪漫不起來的婚姻。

        也或者,她在他心裡早已可有可無。

        之後,她又搬了家。

        不久,她輾轉從別人口中得知他跟那名蘇格蘭金髮辣妹交往,她忍不住心想他們之間是在她跟他離婚之前便已開始。

        十年過去,她不敢說自己從不曾想起他,但她敢說自己從不曾找一個與他相似的男人。

        好馬不吃回頭草,尤其是吃了會拉肚子的草。

        她瘋狂的、深深的愛過他那樣的男人,但她不再留戀那樣的男人—— 一個讓人愛得瘋狂,也氣得牙癢的男人。

*             *             *

        毛真妍敲敲門,走進燦寶總經理方靜山的辦公室。

        「老總,你找我?」

        「真妍,妳來得正好。」方靜山將視線從電腦螢幕上移開,興奮卻又焦急的看著她,「妳還記得兩年前到法國看展時遇到的那個義大利老先生吧?」

        「你說雷多‧貝里尼先生嗎?」

        「沒錯,就是他!」方靜山輕拍了一下桌面,「我要妳立刻飛到佛羅倫斯去找他。」

        「欸?」她一怔。

        雷多‧貝里尼是名已經七十歲的義大利金匠,年輕時,他為幾個精品珠寶品牌製作首飾,手工精湛而細緻。

        大概十年前,退休的他在佛羅倫斯舊橋上開了一家小小的珠寶首飾店,賣起自創品牌「Heart of Firenze」的首飾。

        兩年前到法國看展時,她跟總經理巧遇了滿頭蓬鬆白髮,笑起來時有點可愛又頑皮的他。交談間她對他說,他讓她想起了愛因斯坦,還讓他高興得大笑三聲。

        當時的他並不是參展的廠商,而是與會來賓,可他身上配戴的、由他自己設計並製作的手鍊、戒指及領帶夾,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知道他擁有自創品牌,她和總經理便立刻向他詢問代理事宜,他卻興趣缺缺,直說他不想把「興趣」變成「事業」,只想繼續做喜歡的事,然後等待著有緣人上門光顧。

        她本想在展期結束到佛羅倫斯一趟,可因為時間的關係,再加上那兒有一些她不願再想起的回憶,便就作罷了。

        「貝里尼先生願意釋出歐洲、北美及亞洲的代理權了。」方靜山解釋道:「我得到消息,上海的東方之心有意跟他洽談亞洲區代理權,千萬別讓他們捷足先登。」

        東方之心是近一兩年才在上海設點的珠寶店,據傳幕後金主來自北美,是一位已在北美經營珠寶事業達二十五年的商人。

        跟燦寶一樣,他們擁有自己的設計部門,但也代理歐美日各國珠寶設計師所創立的品牌。

        年前,他們結合義大利高級服飾品牌在上海辦了一個時尚展,還邀請好萊塢明星及中港臺三地的知名藝人出席。會後派對上,衣香鬢影、星光燦爛,在佔用記者相機裡的記憶卡容量的同時,也讓人見識到其雄厚財力、廣闊人脈以及進軍亞洲市場的企圖心。

        「所以你要我立刻飛往佛羅倫斯嗎?」捺下干擾自己的心緒,她問。

        「當然。」他點頭道,「妳最好明天就出發,相關的資料我隨後會寄給妳。」

        「……喔。」

        「怎麼?」聽出不尋常,方靜山疑惑的看著她,「妳好像有點困難?」

        「沒有……沒事啦。」

        這是公事,身為業務部門主管的她哪能推掉這份任命,只是重回佛羅倫斯,讓她有點抗拒。

        那是她跟傑瑞蜜月旅行的最後一站,雖有甜蜜浪漫的時光,但甩脫不掉的卻是不愉快的回憶。

        而她,不想再提。

        「放心吧,老總,我會拿到代理權的。」她勾唇一笑。

*             *             *

        稍晚回到家,她發現應該在鋼琴酒吧裡當「鎮店之寶」的母親竟一身休閒的躺在沙發上看雜誌。

        「媽,妳怎麼在家?」

        「今天頭有點疼,沒去。」一手拉拔女兒長大的毛家慧今年五十,但因為身材和臉蛋都保養得宜,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好幾歲。

        「頭痛?」毛真妍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有看醫生嗎?」

        「吃了兩顆普拿疼,好多了。」毛家慧一派輕鬆的繼續看雜誌。

        「要是不舒服,就該看醫生,不能光吃止痛藥。」她皺了皺眉頭,「妳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教我明天怎麼出得了門?」

        「放心啦,媽媽可是……欸?」一頓,毛家慧訝異的看著女兒,「妳明天要去哪裡?」

        「佛羅倫斯。」

        「佛羅倫斯……義大利啊?」

        「嗯,要去談一個代理權。」她癱在沙發裡,兩條腿往茶几上一伸,舒服的喟嘆一聲。

        不知想起什麼,毛家慧飛快的翻了翻手上的雜誌,「哎呀,星座專家說妳這一週不宜遠行,否則有不可預測的災難耶!」

        毛真妍噗哧一笑,「媽,妳什麼時候也開始相信星座運勢了?」

        從前看那些命理老師或星座專家在節目裡說得天花亂墜時,她媽總是嗤之以鼻,還說「只有笨蛋才相信他們說的鬼話」,現在居然一派認真的將星座運勢奉為行事準則?

        「妳別不信,上星期星座運勢說我會有水險,結果……」

        「妳又不會游泳,哪來什麼水險?」

        「別急,聽我說,」毛家慧一臉興奮地說:「我本來也不信,結果在店裡居然被服務生用酒潑了一身,妳說多準!」

        毛真妍啼笑皆非,打趣的問:「敢潑妳一身?他還活著吧?」

        毛家慧輕啐一記,但不以為意。

        「毛毛啊,」她一臉認真地奉勸,「別太鐵齒,有些事命中注定,妳逃也逃不掉……」

        毛真妍瞪了瞪眼睛,促狹道:「毛小姐,聽妳這麼說,我還真覺得毛毛的耶。」

         說罷,她哈哈大笑。

         「看樣子,妳是非去不可了?」毛家慧有點憂心地蹙起眉頭。

        「當然。」她肯定道。

        毛家慧嘆了一聲,「星座專家說有不可預測的災難,那到底是什麼災難?是水險、火險,還是飛機失事?」

        「媽!」毛真妍打斷了她,「妳在胡說什麼啊?」

        「媽不是在咒妳啦,我當然不希望發生那麼大的災難。」毛家慧認真的思索一下,像是想起什麼的大叫一聲,「會不會是遇上搶劫?聽說義大利的治安不太好……」

        「媽……」

        「不然,難道是妳會遇上爛桃花、壞男人?」毛家慧突然目光一凝直視著她,「異國豔遇經常是人財兩失,妳可不要……」

        「毛家慧小姐!」她直呼母親的名字打斷她。

        毛家慧抿起了嘴,不放心的看著她。

        「媽,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她一嘆,「再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對外國男人敬謝不敏。」

        沉默了幾秒鐘,毛家慧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妳跟傑瑞離婚正好十年了……你們就是在義大利度蜜月的對吧?」

        「媽,」她翻了翻白眼,「妳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妳還這麼氣他?」

        「我沒氣誰,只是……算了。」她實在不想提起那些事、那個人。

        「說真的,我雖然反對你們結婚,不過當你們離婚時,我卻有點小遺憾呢。」毛家慧淡淡的一嘆。

        毛真妍微頓,疑惑的揚眉,「小遺憾?」

        「是啊,妳跟他居然沒生個『洋娃娃』,」她一臉惋惜,「你們的小孩一定很漂亮。」

        她輕啐一記後,苦笑。還好沒生,不然,這世上又多一個單親媽媽了。

        當然,這話不能在媽面前說,身為單身媽媽的媽媽為她吃了多少苦,她是知道的。

        因為知道,因為都看在眼裡,所以她更慶幸自己沒跟傑瑞生小孩。

        「說真的,我還挺喜歡傑瑞的……」提起無緣的前女婿,毛家慧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當時她儘管反對他們結婚,但還是飛去紐約參加了他們簡單的婚禮。第一眼見到傑瑞時,她便喜歡上這個洋女婿。

        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綠眸,隨時都在放電,他熱情而風趣,渾身上下充滿一種雄性的、帶著侵略感的氣息,可又不讓人感到壓迫或是厭惡。

        他的熱情讓人感覺得出是發自內心,而不是虛應敷衍或是應酬矯作,他不笑時性感迷人,笑起來時又天真率直,是個男人及男孩的矛盾綜合體。

        難怪女兒會愛得那麼瘋狂。他真的是個讓人難以抗拒的傢伙。

        真妍微怔,「什麼?我以為妳反對我們結婚是因為妳不喜歡他……」

        「我反對是因為當時你們都太年輕了。」她澄清,「妳的脾氣我還不清楚嗎?光是想像你們可能發生的衝突,我就不意外你們以離婚收場……」

        「怎麼說得好像都是我的錯……」毛真妍一臉委屈地抗議。

        「你們都沒錯,只是在那個當下都不夠成熟……」毛家慧輕攬著她的肩膀,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二十歲那年,她不顧家人反對生下毛毛—— 只因她深信所愛的男人會給她一個交代。

        可她生下孩子後,男人卻因不願負起責任而離開她。

        她受過傷,也有痛徹心扉後的體悟,但她從不後悔愛上毛毛的父親,還有生下她。

        若時間倒轉,她想,自己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

        做為一個過來人兼母親,她一直在教育、保護著女兒,可孩子總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能成長。

        毛毛身上流著跟她一樣的血液。她們對愛情有太多憧憬及謬知,她們追求愛情時同樣的義無反顧……明知毛毛跟傑瑞在當時結婚必會是以分手收場,她還是無法阻止。

        「毛毛,都已經過去了,離婚不是人生的污點,更不是妳的錯,媽希望妳遇到機會時要好好的把握。」

        「……」再婚?這麼多年來,她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在二十八歲時成了公司裡最年輕的主管,管理著整個業務部門。

        精明幹練又事業有成的她,讓男人望之卻步,縱使她有著吸引人的外貌及才幹,也沒人敢對她展開攻勢。

        這麼多年來,唯一表明要追求她的只有一個人—— 馬克‧貝伍。

        他是個美商公司的高階主管,有過一段婚姻,並與前妻生有一個女兒。他們在一個派對上經總經理介紹而認識,之後,他便熱情且執著的追求她,並因為她而在臺北置產。

        但她至今仍沒接受他。

        他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是個外國人。

        有過一次跨國的、跨種族的失敗婚姻後,她對這種「中西合併」的組合實在不抱任何的期待。

        「不說了,」她起身,結束了關於前夫及再婚的敏感話題,「我得去打包行李了。」說罷,她轉身走回房間。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毛家慧幽幽一嘆。

*             *             *

        相隔近十年,她又踏上這塊土地。

        雖然是為公事而來,前塵往事還是湧上心頭。

        比起義大利其他的城市,佛羅倫斯優雅而安靜,因為它保有文藝復興時期非常重要的文化資產,而更珍貴的是,許多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或文學家,如米開朗基羅、達文西、薄伽丘及但丁等人都出生於此,它可以說是藝術家的搖籃。

        毛真妍很喜歡這座城市。它是她跟傑瑞蜜月旅行的最後一站,她還記得當時她對他說,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自己土生土長的國度而選擇一個異地定居,佛羅倫斯一定是她的首選。

        此地勾起太多回憶,但她決定打住不再去想。

        因為時差的關係,她先在下榻的旅館休息了幾個鐘頭。

        醒來後,她打了電話給助理黃怡儂,告知自己下榻處的地址、電話跟房號。

        旅館是她自己找的,在巴傑羅美術館的附近,是一間家庭式的旅館,房子十分古老,但設備齊全,服務也親切周到。

        傍晚時分,她洗了個澡,換上輕鬆的服飾及一雙好穿不磨腳的平底鞋,離開旅館,步行前往舊橋拜訪雷多‧貝里尼。

        舊橋也稱之為老橋,是佛羅倫斯最古老的一座橋,建於西元一三四五年。橋上是一間間的商店,原本大都是鐵匠、屠夫及皮革商,他們將廢棄物直接丟往亞諾河,造成難以整治的問題。

        一五九三年時,費迪南度公爵趕走原本的店家,並將租金提高,改由金匠以及珠寶店承租,從此改變了舊橋的景觀及命運。

        現在,舊橋的岸邊及橋上都有一些金飾店及珠寶店,手工和設計皆相當具有水準,是許多觀光客必訪之處。

        來到雷多的店前,門上掛了一塊牌子,寫著義大利文,她翻了一下字典,查出意思是店主今日休息之類的。

        既然已經一身散步打扮,她決定到處走走。

        逛到共和廣場時,她有點餓了,於是鑽入附近的小巷裡尋找美食。

        繞著繞著,她發現自己似乎迷了路。

        迷路是旅行途中的一個美麗意外。

        這句話是傑瑞說的。他總是喜歡不按牌理出牌,他總是率性而為,即使那會使他惹上麻煩。

        而她喜歡凡事有計劃,因為在她看來,意外大多數是不美麗的。

        「可惡。」驚覺到自己又想起他,她低咒一聲。

        「哈囉!」突然,三個在巷內酒吧門口聊天的年輕男子走向她。

        她下意識的抓緊身上的斜肩包。

        「妳迷路了嗎?」男子用帶著腔調的英語問她。

        她沒回答,只想盡快離開。

        發現她想離開,三人笑著圍住了她,「嘿,妳從什麼地方來?」

        「妳是日本人?中國人?」

        「妳一個人吧?要不要我們帶妳去玩?妳可以喝酒了吧?我請妳喝一杯。」

        毛真妍深深的確定,自己得趕快擺脫他們。

        「抱歉,我跟人有約。」她板起臉,聲線冷淡地拒絕。

        「是嗎?」他們笑看著她,「看來妳被放鴿子了呢。」

        說著,其中一人拉了她的手,另一人則搭上她的肩。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在妳的朋友來之前,我們先陪妳吧。」

        「不要。」她掙開拉住她的手,又撥開另一人搭在她肩上的手。

        她已表明不想跟他們廝混,但他們還是糾纏著她。

        這時,一道沉沉的聲音傳來,說著她聽不懂的義大利話。

        那聲音低沉、帶點嘶啞及異國腔調,雖然是操著義大利語,卻讓她有種遙遠又熟悉的感覺——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形高大,身穿V領上衣、皮夾克、牛仔褲的男人,他腳上穿著一雙靴子,脖子上戴了條十字架銀鍊……

        「老天爺!」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當她的視線往上移,並看見他的臉孔時。

        當他看見她,先是一愣,旋即撇唇一笑。

        「上帝呀。」雙手一攤,他瀟灑的走了過來。

        毛真妍發現自己的身體及四肢都僵硬了,像是被八百根釘子釘在地上般,無論她多麼想拔腿逃走都辦不到。

        三個年輕人困惑地抬頭問:「你認識她?」

        勾唇一笑,他以曖昧又讓人無限遐想的話回答,「再熟不過,她身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我最喜歡的是在她胸口那一顆性感的紅……」這幾句話他是用英語說的。

        「傑瑞‧摩羅爾!」毛真妍羞惱的大喝。

        是的,是他,她的前夫—— 傑瑞‧摩羅爾。

        喔!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佛羅倫斯的巷子裡遇見他

        他走上前來,一把攬住她的腰,奇襲般的彎下身在她唇上一吻。

        瞬間,她整個人像根木頭般直挺挺的站著。

        而在她還沒回過神之際,他已轉頭朝三名年輕男子眨了個眼。

        「抱歉,沒你們的事了。」

        眼見沒戲可唱,那三人悻悻然的轉身走回酒吧裡。

        這時,他低頭看著神情呆滯的她,然後壞壞的一笑。

        「寶貝,妳在回味嗎?」

        她一震,猛然回神,用力的推開了他。

        「妳真不友善。」他蹙眉笑說:「久別重逢,妳不是應該給我一個擁抱嗎?更何況我才剛剛替妳解圍……」

        她用力的抹了嘴唇幾下,氣急敗壞的罵道:「你這個色狼!」

        「這只是一記給前妻的禮貌之吻。」

        看著因為生氣而漲紅臉的她,傑瑞唇角勾起一抹深深笑意。

        快十年了,即使過了那麼久,再見到她,往事歷歷在目。

        他下意識的盯著她的手,並未發現任何的戒指。

        「看來妳不是來度蜜月的。」他一笑。

        她秀眉一蹙,沒好氣道:「就算要度蜜月,誰會想到這種有不愉快記憶的地方來。」

        「不愉快的記憶?」他微頓,努力思索一下,「我們對不愉快的定義有這麼迥異嗎?我記得我們還挺愉快的。」

        她哼笑一聲,以諷刺的口吻問:「你是說當你把我丟到噴水池時嗎?」

        她永遠記得那個下午,他對她做的蠢事。

        那天他們逛累了,於是在一處小廣場的噴水池邊坐下歇腳。她原本靠著他,而他的手也穩穩的環著她的腰。

        突然間,他手一放,讓身體重心都往後靠的她整個人摔進噴水池裡。

        而他,像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般哈哈大笑。

        「還是在餐廳裡,你餵我吃了那塊有花生的小餅乾,害我送醫院?」

        那是又隔一天的事。他害她的嘴唇、眼睛腫得像是被蜜蜂螫了一樣,還差點因為喘不過氣而掛掉。

        「喔,毛毛……」他濃眉一蹙,語氣無辜又無奈地替自己辯解,「那天的天氣很熱,妳記得吧?我不是也跳進噴水池裡陪妳玩?至於那塊餅乾,我以我奶奶的名字發誓,我真的不知道裡面有花生粉……」

        「那都不重要了。」她眼底迸射著未能釋懷的怒意,皮笑肉不笑地下了結論,「反正我們已經離婚。」說罷,轉身就要走。

        「嘿,寶貝。」他拉住她。

        她本能的甩開他的手,氣呼呼的瞪著他,「我不是你的寶貝!」

        「是嗎?」他歪頭,一臉認真地問:「妳現在是誰的寶貝?」

        「我媽的寶貝。」她沒好氣地回答。

        「所以說,」他眼睛一亮,笑問:「妳單身?」

        覷見他綠眸裡那一抹喜悅,她心頭一悸,以羞惱掩飾心慌,「關你什麼事?」說完,邁開步伐要走。

        「嘿,毛毛!」他又叫住她。

        她回過頭,氣惱地問:「幹麼」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唇角懸著一抹迷人的笑。

        「很高興看見妳,真的。」

        迎上他真誠的笑臉,她的心一陣狂顫。而這反應教她懊惱至極。

        「是嗎?」她冷然勾唇,「我可一點都不想再看見你。」

        他微詫,「親愛的,我不知道妳有這麼恨我。」

        「我不恨你,因為我早就把你忘記。」吸了口氣,她轉身逃亡似的離去。

        看著她的身影,傑瑞臉上表情悵然。

        須臾,他苦笑一記,喃喃地說:「寶貝,我可沒忘記妳……」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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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有沒有愛很重要

  「你願不願意做徐家的媳婦,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這是徐志摩在要離婚前對元配張幼儀說的話,也是小編看《小腳與西服》時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很替張幼儀不值,但要怪誰,只能怪她嫁的是一位歌頌真愛是須經奮鬥才能獲得的浪漫詩人,於是乎,他們的婚姻在徐志摩眼中只是阻礙他追求真愛的枷鎖。

  事實上,別說像他們這種各自代表傳統與當代價值觀的結合會有衝突,任何來自不同家庭的男女步入婚姻都可能因為生長背景和生活習慣不同而有所爭執,所以才說相愛容易相處難。

  就像本書《前夫太犯規》的男女主角,他們的感情也在結婚後面臨考驗,儘管彼此深愛,但來自不同國家的兩人,觀念本來就大不相同,偏偏我們混血兒男主角傑瑞又長得俊俏,老是有女人主動巴上來,一再為這種事吃醋發火,我們的女主角毛毛倦了、累了,只好選擇在自己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人之前放手。

  分離十年,寄情於工作的毛毛卻在出差到佛羅倫斯時與前夫相遇,嘿,世界才沒那麼小,這當然是事先得到情報的傑瑞刻意安排的,佛羅倫斯其實也是兩人當初蜜月旅行的地方,他甚至因此在當地置產,而大概是老天成全,毛毛住的旅館失火了,傑瑞從新聞畫面看到心愛的前妻落難,二話不說衝去救美。

  而在異地舉目無親的毛毛這種時候也只能依靠前夫,然後隨著相處,她慢慢發現傑瑞再不是當初散漫、率性的他,現在的他把住處整理得一塵不染,最重要的是,他說他依然喜歡她,是女人誰會不感動,只是因為過去的經驗,毛毛難免擔心萬一在同一坑跌倒兩次,自己再也站不起來。幸好,我們男主角努力的證明自己真心,漸漸消除毛毛的疑慮。

  傑瑞和毛毛也是另類的小腳與西服,相處中伴隨著文化衝突,但不同的是,因為有愛,他們願意學習、願意包容,在歷經波折後更確定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經營婚姻真的是很需要智慧,藝人小S或許有很多人不欣賞,但我卻很肯定她在經營婚姻上的努力,我只聽過她在螢光幕上讚美丈夫,從未有過一句惡言,因此每當在社群網站上看到一些已婚朋友抱怨老公的不是,其實我都很想私訊提醒別為一時之氣壞了夫妻的感情,但自己畢竟不是當事人,所以嘴巴講講比較容易吧。

        不管如何,祝福各位都能找到自己幸福,已經找到幸福的要永遠幸福下去喔。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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