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那《娉婷娘子》


出版日期: 2006-11-09

為了替擁有龐大家業的慕家尋求一份強而有力的依靠,
慕娉婷答允嫁入頗具江湖地位的“刀家五虎門”,
她的夫,是性情剛毅、處世圓融的刀家長子刀義天,
因父母之命而成親的兩人,直至洞房花燭夜才見過彼此,
婚後,忐忑嫁作人婦的她,漸和他變成相知相守的夫妻,
雖然彼此沒有烈如火、狂似濤之愛,但求夫妻情緣久長,
哪里曉得,天不從人願,無端端竟掀起波瀾、頓生變化!
原來,與丈夫有媒妁之言的女子,竟非單她一人?!
可知曉此事的她卻是走也難走、留也難留,作不出抉擇,
只因到得如今,她才知自己對他早已情根深種了……


那子亂亂談  雷恩那

這個故事,那子一開始真是打算要寫單行本的,但寫來寫去,還是把之前郎有喜山系列的人物牽拖進來了。(唉唉,請原諒,想來是受了金庸大師太大影響,作品裏的人物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一點點關聯)

阿編曾建議過那子,希望再獨立出一個小系列,這樣會比較方便打廣告。

但那子前思後想,實在很傷腦筋,因當初其實是想寫「刀家五虎門」的系列,也就是把刀家五兄弟變成系列稿來寫,問題是刀家老二刀恩海已在《願嫁玄郎》那個故事中抱得美人歸嘍,五兄弟硬生生遍插茱萸少一人,五咖欠一咖,所以本人決定忍痛放棄系列稿,,

決定要寫刀義天和娉婷這一對,始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句話。

想寫一對男女,在洞房花燭夜當晚,才真真見到對方的模樣。

想想,這真是件恐怖到了極點的事。

又想想,那子突然意識到我家阿爹和阿娘當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繼績再想,那子的大姑和大姑丈、二姑和二姑丈……天啊,,他們也都是啊!喔買尬!

不過,以上列舉的這三對,應該在婚前有稍稍見過面。

稍稍?是的。稍稍。

那子曾聽我家火爆阿娘提起,我家阿爹在決定登門提親時,有找機會去偷看過我家阿娘,讓彼此先有個底,連話也沒說上,所以只能說稍稍見過面。(老爹,知道做錯事了吧?就說咩,長得關,脾氣八成很差,還偏要!)

總之,就是為了想寫「婚後才相見」的情節,又覺得用在刀義天和娉婷身上恰恰好,就動手打電腦了。

就那子的寫作習性而言,一個故事的形成通常會先有個粗略方向,等到開始一字字敲進電腦里時,前面三章通常要花比較多的心力,因為要穩住男女士角的個性,要確認大部分的背景、燈光和主題歌,呵呵……就是要定下之後的骨架和故事走向啦,所以前面三章都寫得很慢,中間部分還OK,等到最後兩、三章的部分,若精神體力都佳,常一天就可以敲出很多又很多滴。(真希望小說只寫后三章就好啊!)

但這個故事一反常態,因為一開頭就是極想寫的橋段,所以寫得很黑皮,結果前面沖很快,物極必反,中間磨磨蹭蹭起來,到後半才又重振雄風啊!

寫作期間,跟阿編通過一次電話——

阿編道:「要寫稿嘍!」

那子答:「好、好!我有在寫!」

阿編又道:「現在寫到哪裏了?」

那子抓着電話,呵呵亂笑。

阿編揚聲再道:「厚,到底是寫多少了?」

那子咧嘴笑,高聲嚷:「寫到他們已經結婚了!男女主角結婚了啦!」

阿編聲音很冷:「……不要告訴我,他們在第一章就結婚了……」

那子:「……」

以上,沒事啦!

啊,,有事有事,要再小提一下下。故事中關於娉婷生孩子那一段,那子是根據表姐今年三月生產實況所改編的,聽她說,真是痛得死去活來(別想太多,她當然沒被掃到掌風,傷及心脈),到最後真是一點力氣也擠不出來,真想昏過去了事,結果最後還是走上剖腹生產這條路。她給那子的建議是,要自然產就自然產到底,要剖腹產就要早早下決心,十萬不要自然產又來個剖腹產,產道都已經裂開了,結果肚子還要挨一刀。

那子是剖腹產的擁護者,生小孩的過程中,真的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女人真是拿命在拼,孩子若生產過程下順利,又極有可能造成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遺憾。既然可以事前避免,為什麼不呢?所以剖腹產萬歲!(咦!怎麼講得好像我要生了?)

真的沒事啦,咱們下回再相會……

祝福大家平安,身體健康。

TOP


第十章 共君此生須沉醉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編註:

關於殷落霞的愛情故事,請見花蝶935郎有喜之一《暗戀簫郎》。

關於杜擊玉與刀恩海的愛情故事,請見花蝶945郎有喜之二《願嫁玄郎》。

          好睇 https://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第九章 亂山深處水縈回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深心原已輕分付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遺我當中幾番心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夢里總歸春無極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柳眼梅腮認心期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不是富貴嬌兒女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共君此夜迷情多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二章 蒼松清蓮生靜契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一章 尋常風月無限思

洞庭湖南,秋將盡,冬寒窺伺著,農家的收成作業早行過大半,遍野田園除易子生長的油菜外,僅剩幾畝耐寒、耐乾的大麥子尚未盡收。

條條麥穗飽滿微垂,金黃色澤在霞光下搖曳,層層波動,沙沙韻響,略帶腥氣的泥味和麥香散在冷風裏,寒中也帶幾分暖。

晚照的土道上,一抹長紅翻過起伏的小丘,正徐徐而來,定睛瞧清,也不知是哪大戶人家的迎親隊伍,只見綴著喜彩的大紅花轎,紅頂描金線,前後的烏木抬杠油黑得發亮,每根木杠前端皆繫上巧手編結的紅花綵球。

轎帘子紅底綉出鳳凰圖,佈局雖無新意,但線絲鮮妍跳脫,光滑勻麗,隨着八名轎夫一致的步伐,那鳳凰圖在晃擺中轉變出無數色調,兩隻情鳥似要騰飛出來、比翼而去。

不僅如此,兩邊用來透氣的小格窗所垂下的輕簾,也分別綉出精緻的排花紋,輕簾內隱約還落下一層紅薄紗,光憑這頂喜轎就引來不少人側目,更遑論前後簇擁著的迎親隊,約略一數,少說也有五、六十人。

此時,一截紅袖撩開窗帘小角,迎入淡淡的麥香味兒,眼尖的路人只來得及瞥見那新嫁娘露出袖底的菱白指尖,跟在喜轎旁的胖媒婆和小丫鬟已倏地挨近小格窗,問裏邊主子要些什麼。

「王媒婆,到地方了嗎?」新嫁娘有副溫潤的好嗓喉,即便好長時辰端坐在轎里晃晃擺擺地受折騰,紅頭帕下仍柔音徐軟,未顯一絲不耐,瞧來應是個好脾性的主兒。

「到啦到啦,『雲來客棧』就在前頭,姑娘您沒能瞧見,那兒可又來了一隊人手相迎呢!咱瞧明日這迎親隊伍正式進城,肯定威風八面、喜氣洋洋!姑娘,您實在好福氣,能嫁進湘陰『刀家五虎門』,還穩坐下一任門主夫人的寶座,真真是福氣到了姥姥家哪!」

轎里的人兒忽而靜了靜,喜帕下不知何種神態,未待她出聲言語,王媒婆已直起胖腰,奮力揮動手裏的大紅巾帕,沖着前後的鼓樂隊扯嗓張呼:

「快、快!沒瞧見咱們要進『雲來客棧』啦?別偷懶,全給咱兒提起精神、麻利些兒,用力吹、使勁兒地敲、高高興興地打!能多熱鬧就多熱鬧,千萬別丟了臉面!」

在媒人婆激昂的鼓動下,二十來根嗩吶同聲頓起,吹得是昂揚熱烈,然後敲鑼打鼓跟着加入。這陣仗會特別在人多的時候顯擺出來,如迎親隊伍出城、入城時,而趕路的時候便專心趕路,不會特意這麼吹吹打打。

現下雖非出入大城,但「雲來客棧」卻是這支迎親隊伍明日正式入湘陰城暫歇之所,此地離湘陰城尚需半天路程,許多無法趕在關城門前入城的百姓,大多會在這兒小住一宿。

又來一隊人手相迎嗎?紅頭帕下,似有若無地幽嘆了聲。陡地,鬧烈飛揚的喜樂透入窗中,秀白指尖不禁輕顫,下意識掐緊那帘子的紅薄紗。

「小姐,您不舒服?」還是長年陪在身畔的錦繡丫鬟貼心,擔憂地問著,一隻小手探將過來,悄悄覆住那截泛冷的紅袖。

那方紅頭帕略搖了搖。「我沒事……只是有些渴了。」口乾舌燥,喉頭緊繃,胸房下噗噗亂顫。自昨日拜別爹親出閣,一路往湘陰行來,慕娉婷雖安分待在花轎內,心緒卻亂如絲麻。

新嫁娘該有怎樣的喜悅?她不甚清楚。

倘若兩個月前有誰對她說,光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便要把自個兒嫁予一名全然陌生的男子,將大半生的一切與對方緊密相結,她定是不信。

身為女子,她同樣冀望能尋到一段美好歸宿,夫妻和睦,相敬如賓,但如此忽促地決定這段姻緣,夫家又是江湖上頗具地位的名門,這般結果始料未及。她求的也不多了,只希望這樁婚事能帶給慕家更強的後盾,教阿爹安心,為年少的駿弟保住家業。

「小姐,我去拿些水過來。」錦繡丟下話,伴着主子也穿上一身喜紅的身子正要離去,小手倒被那截冷香反握。

「不用麻煩的,等會兒進客棧再喝吧。」那嗓音讓轎外奏得震天價響的迎親曲給掩蓋過去,若非貼身丫鬟靠得近,也難聽明白主子說些什麼。

錦繡跺腳,小嘴跟着開罵。「這王媒婆也真是的,辦事大大剌剌,全沒顧及著小姐的心思。不是還沒進湘陰城嗎?做啥兒鼓噪著大夥兒吹吹打打,不就要鬧騰給刀家看,瞧能不能多掙幾個賞銀?還有,姑爺也太不對,成親是人生大事呢,他不親自上咱們慕家迎親,倒遣來一批又一批的人護送,瞧,現下還來另一隊人馬堵在『雲來客棧』前相候,這成什麼事了?」

「他沒能前來,刀家那兒不也給了原由,是有事耽擱了,不是存心的。」慕娉婷靜語,似乎沒將這事放在心坎兒,不像自個兒的丫鬟起那麼大反應。

私心上,她的想法着實可笑,只覺得別太快與那名即將迎娶她的陌生男子有所牽扯,能晚一日是一日。他沒來迎娶,無所謂的,她要嫁做人婦的心緒也全然沒準備好。

忐忑著、不安著,思緒百轉千回,如何都放不下爹親和駿弟,又怕他們為她憂心,只得在親人面前強顏歡笑、歡喜出閣。

阿爹說,她未來的夫婿談吐不俗、相貌堂堂,是人中龍鳳,與她極其登配,這樁姻緣是天作之合,兩家亦互蒙其利。

教爹中意的人,必定不差的……再一次說服著自個兒,她深深吸呼吐息,胸口的鬱氣稍減,嗓眼兒仍覺乾澀,好想痛快飲下一大碗溫茶。

格窗外,錦繡丫頭老大不高興地哼聲。「小姐就是溫厚過頭了,啥兒委屈全往肚裏擱。您心裏一不舒坦,喉頭就發燥,一發燥就想喝水,當您貼身丫頭這麼久,我還不知嗎?」

轎里的人兒忽地笑出聲,握住丫鬟小手的蔥指隨即放開,抓着綉帕輕掩紅頭巾下笑開的嘴。

「小姐,有啥兒好笑啊?」她都快替小姐委屈死了,還笑?

慕娉婷柔軟嘆氣。「有你陪在身邊,還能不笑嗎?」

她這貼身丫鬟待她忠心耿耿不說,明就小上她好幾歲,性情卻活脫脫像個老媽子似的,永遠見不得她委屈難受。

大紅花轎持續輕晃地往前行,外頭的迎親喜樂似乎吹奏得更帶勁兒了。

垂下窗帘子,她重新端坐,雙袖捧著擱在膝上祛寒用的小暖爐,冷涼的指尖漸有暖意。

出閣了呀……

往後,她會是刀家的媳婦,也仍是慕家的女兒,儘管對新身分感到惶惶然,對未曾謀面的另一半心懷忐忑,可日子再如何難熬,也合該有適應的一天吧?

不怕的,娉婷……

喜帕下的唇瓣抿了抿,她又一次深深吐納,將胸臆中的悶氣吐盡。不怕的……她不怕的……

折騰大半時辰,迎親隊伍終於在「雲來客棧」落腳。

刀家前來相迎的人早將客棧上上下不打點妥當,一行人把客棧二、三樓的廂房全給包下,並特意撥出一間寬敞潔凈的上等客房,讓新嫁娘好生休息。

慕娉婷頭蓋紅帕,在錦繡丫頭和王媒婆的攙扶下,秀足踏在鋪就一路的紅綢巾上,一步步朝位在二樓的廂房步去。

按習俗,花轎未抵夫家,她一雙簇新的喜彩繡花鞋可不能踩了別人家的地方。

蓮步輕移上到二樓,她眸光雖掩在喜帕下,瞧得不多,也隱約察覺到這「雲來客棧」的房頂挑得極高,一樓是擺滿桌椅的大堂,而樓中有樓,站在二樓的迴廊上,她從喜帕底下竟能窺見大堂上的事物。

僅是入城前提供百姓暫歇的一處客棧罷了,也能有這般規模?

她心底有些訝然,待步進房中,王媒婆退出,她讓錦繡扶至床榻上,脫下繡鞋、除去喜帕,周遭擺設映入眼帘后,自然又是一怔。

「小姐,您瞧,這廂房……嗯……還算過得了眼。」錦繡仔細地收妥那方紅頭帕,靈活的眼東瞄西瞧,溜溜地轉着,對房裏舒適又嶄新的佈置翹起可人的唇角,巧鼻皺了皺。「也算他們有心,不過姑爺沒能上咱們家迎親,怎麼都該他錯!小姐明兒個見着姑爺,頭一件就得把這帳算清。總之委屈了小姐,他就不對!」

小丫頭又要開始為她義憤填膺了。慕娉婷抿著唇笑,搖頭悄嘆。

「走上一天路,你也累了,不先坐不來好好歇息?」

「不累,我身強體壯呢,小姐又不是不知。」小臉嘻地咧開一抹笑,她手腳利落地替主子脫掉繁複的嫁衣,整齊地摺疊著擱在床頭。

慕娉婷淡然彎唇,溫柔地瞅了她一眼。「剩下的我自個兒來就成了,你別忙。」

「小姐要沐浴吧?我吩咐店家燒些熱水過來,順便到廚房討些好茶。您待在房裏,千萬別出去呀!」說着,人已迅速閃到外頭。

慕娉婷不及喚住她,只得苦笑。

錦繡離去,房裏僅剩她一個。

身着中衣,她也不懼地氣寒足,裸著雙腳便走下榻。

她先是步至擱在房中央、用來添暖的小火盆,纖纖十指下意識地攤在那盆火上頭,感覺着它的溫暖。半晌過去,蓮足又淺淺移到窗旁,她無情無緒地推開那扇窗。

窗外,霞紅已褪,天色恰恰介在將沉未沉之際,灰撲撲的天幕透著點兒寶藍冷光,月華輕現,一抹朦朧的半圓輪廓。

湘陰一帶雖靠着大湖,地勢較低,但此時分正是秋冬之交,又入夜在即,風從不知名處挾帶沁涼寒氣,她甫開窗,冷意便撲面、撲身,把適才才溫暖上來的手臉又給拂涼了。

雙肩微聳,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不願關窗,藕臂跟着環抱住自個兒,眼睫輕抬,她瞅著遙掛天際的半圓月,思緒幽幽蕩蕩地飄浮,連自心也難問。

正自沉吟間,一樓大堂不知興起何事,叫囂聲與刀劍相交之音激迸而起,即便身處二樓廂房,那打鬥聲仍清楚傳進。

這「雲來客棧」的廂房不大多教迎親的一行人給包下了嗎?莫不是和其它投宿的人家起了衝突吧?竟還掄刀動槍地拼上?

心一驚,慕娉婷也顧不得自個兒是新嫁娘的身分,從床頭的包袱里隨手抓出一件披風裹身,忙要推開門瞧個究竟。

錦繡正好推門閃了進來,伶俐臉蛋暈紅暈紅的,像是瞧見啥兒新奇事物,興奮得眸子發亮,心兒突突亂跳。

「小姐——哎呀!怎麼光腳踩到地上,都不怕地氣咬人嗎?快把鞋穿着呀!」急嚷着,她忙將提來的茶水擱在桌面上,從包袱里翻出一雙較素麵的繡鞋,硬要自家主子套上,邊叨念:「新娘子的繡花鞋沒進夫家前不能踩了別人的地,錦繡這不是幫您備着另一雙嗎?又沒要您打赤腳。」

記得添披風,倒忘了穿鞋,慕娉婷無暇多說,順着丫頭的意,兩隻裸足一前一後地套入鞋裏,問道:「外頭出事了嗎?我聽見有人打起來。是咱們的人跟旁人起衝突了?」語氣仍持平,但她臉如清雪的模樣與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色恰成反照。

錦繡拉着她,噗地笑出聲。

「究竟發生何事?怎地不說?」慕娉婷淡蹙柳眉,不理一臉怪相的丫鬟了,身子一旋,又要往門外去。

「小姐別去呀!」

她的纖腰被錦繡從後頭一把抱住,人給拖了回來。

錦繡聲音清脆地道:「是咱們家姑爺啦!他跟十來個黑漢子在大堂上斗得正酣,方才我躲在一旁同刀家的人打探過,對方來頭不小,是幕阜山一帶的山大王,十來個可全都是山寨里的大小頭目呢!」

聞言,慕娉婷輕呼了聲,杏眸圓瞪,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男於是來迎親,抑或是專程趕來這兒打架的?

錦繡笑嘻嘻又說:「不過小姐用不着替姑爺擔心,我剛瞧著姑爺顯本事,七、八柄亮晃晃的大刀外加銅錘、狼牙棒等等全招呼過去,姑爺空手入白刃,又劈又削的,那可漂亮極啦!咱看啊,那十來個大漢再過一會兒就得乖乖躺平嘍!」

胸口忽地一綳一弛地收縮,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喉間,教慕娉婷臉紅心熱,沉靜的水眸隱隱起了波瀾。

她不禁苦笑。

或者,一樁喜事,也得真見了紅才稱得上喜氣吧……

她想,她並非為那男子憂心。

雖說明日她即要與他拜堂成親,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但兩人卻仍如陌生人,誰也不曉得誰。

她僅是好奇,萬般好奇,純粹的好奇。

樓下,刀刃相交之聲仍不絕子耳,慕娉婷沒理會錦繡丫鬟在旁叨念,挨在一面向著客棧大堂的窗子邊,探出兩指,悄悄將窗扇推開丁點兒縫隙,小心翼翼地打量著。

樓上迴廊立着幾位「刀家五虎門」的好手,擎刀仗劍,像是特意前來護守,以防對頭竄飛上來,傷了廂房裏的新嫁娘。

她沒多留意迴廊上的幾位,微踮起足尖,抬高下巴,一雙翦水眸子不自禁地往底下大堂瞧去,努力透過木雕欄桿的縫處覷著下頭的動靜。

所處位置的關係,她無法看得透徹,只見大堂上果如錦繡所描述,十來個黑漢子各持兵器,飛騰奔竄,將一灰藍勁裝的男子團團困在中央。

那勁裝男子背對住她。

他身形十分高大,雙肩寬平,虎背熊腰,套着墨色護腕和綁腿的四肢顯得粗獷有力。

此時,他面容微側,隨意束在粗頸后的黑髮散出幾縷,將那側臉給遮掩了,沒能讓慕娉婷得窺一二。

男子沉肩墜肘,猿臂微垂,雙掌狀似虛握,而身勢挺俊。

不!他並非被困住的那一方。驀地,一抹認知如疾起銳光刷過慕娉婷腦海。

他是以不變應萬變。十來名黑漢子環伺,他立在那兒的姿態早已道明他勝券在握,是他將對方拖在堂上,而非受人困制。

況且,再仔細察看一番,客棧一樓的幾個出口尚有其它刀家的人守住,眾人見自家主爺動了手,已無需旁人相幫,全手握兵器在旁嚴守。

瓮中捉鱉。

這念想才在她小腦袋瓜里模糊浮現,大堂上一名黑漢子猛地掄刀砍去,張口暴喝:

「刀義天!老子就不信宰不了你!上啊!」

那黑大漢一動,其餘幾名山賊也隨即撲上,黑呼呼一團壓將過去,十來把兵刃對準刀義天招呼過去,氣勢萬分驚人。

「哇啊啊啊——」驚呼出聲的不是慕娉婷,而是擠在她身邊一塊偷瞄的錦繡丫頭。

倒抽了口寒氣,慕娉婷一顆心瞬間提到嗓眼,她小手緊緊捂著自個兒的嘴,整張臉兒血色盡退。

即便胸有成竹,如此由著十來把利器指上身,他、他他他莫不是太託大了?

不及想清,她圓瞠的眼眸便如同見着一出世間最奇特的雜耍——

大堂中,那抹灰藍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臂、踢腿、點指、移形換位。

他招式如行雲流水,無一瞬躊躇,指上打下、左突右騰、聲東擊西,啪啪啪連着十數音促響,伴隨那十餘名對頭好幾聲的粗厲哀號,圍攻上來的一干人須臾間全給繳下兵刃。

不光如此,十來名漢子橫七豎八躺作一地,又是抱腿托臂、又是捂胸按肩的,瞧那模樣,分明是讓人使了分筋錯骨手給狠狠整治過一番。

好……好快的手法……慕娉婷瞠目結舌,怔怔杵在窗邊,幾要忘了呼吸吐納。

方寸如教一隻無形手掌完全掌握,掐得好緊,緊得她又開始不尋常的口乾舌燥,極想衝到桌邊,把丫鬟適才剛備上的整壺溫茶往口裏灌,卻又極捨不得離開窗旁,模糊希冀着,那男子說不準下一瞬便要轉過身來。

她想瞧清他究竟是何模樣啊……

從來,她不曾如此躁動、如此心急,渴求着極欲弄清什麼。有某種難解的東西從腳底竄起,直逼天靈,此刻的自己心慌意亂、悸顫莫名,全然不是她所熟識的慕娉婷。

可惜,刀義天仍未調轉過身。

他佇立在大堂中央,腳邊倒了一堆人。

見他制伏眾寇,刀家的眾位好手這才讓兵刃回鞘,幾名手下趨前過去,動作迅捷地處理那一「攤」不斷哀號的黑漢子,將他們一個個搬到一旁去,取出粗繩牢牢捆綁。

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男子上前與他說話,慕娉婷認得對方,那男子亦是「刀家五虎門」的手下,領着一小隊人馬從昨日就護著迎親隊伍往湘陰來。

「當真恰巧,大爺怎麼追『黑風寨』的山賊追進『雲來客棧』了?大夥兒還以為您尚在幕阜山一帶,不及趕回呢!」


刀義天雙掌舉在胸前,由慕娉婷所在的位置望下,見他寬肩微動,似乎是交相按了按左右兩手的護腕。

跟着,厚醇如酒的嗓音沉靜道:「原是作好部署,前日打算集結民團和官府的兵力圍剿『黑風寨』,但丁大人的師爺在事前走漏消息,讓這幾個『黑風寨』的大小頭目給逃了,我才領着幾位好手一路追趕至此。」略頓,似思及何事,徐緩又說:「你們這一路上還算平順吧?慕家那邊可有解釋過?」

「迎親過程十分順遂,慕老爺子知曉大爺是教剿『黑風寨』之事給耽擱,所以沒能親自迎娶后,他老人家沒多說什麼。」

聞言,刀義天頷首。「那便好。」

那名手下接着又道:「大爺,新娘子就安排在二樓廂房,您要上去見見面嗎?」

他們交談的聲音不大,按理,慕娉婷根本聽不清楚兩人談些什麼,但見與刀義天說話的那人目光朝二樓廂房投射過來,她心猛地一陣促跳,忽地明白他們正說着關於她的事。

「小姐,姑爺的眼睛好像也跟着瞄向這兒來啦!咱猜啊,他肯定極想瞧瞧小姐生得什麼模樣,是圓是扁、是胖還是瘦?呵呵~~不過王媒婆九成九不准他過來的,按咱們老祖宗的習俗,未婚夫妻在拜堂之前可不允許見面呀!」

錦繡丫頭說得正好,因立在底下大堂的刀義天僅朝着二樓略略側目,身形不動如山,對手下淡淡道:「一切順遂便好。拜堂前相見,怕是不合禮俗。」何況明日便是他與慕家小姐的大喜之日,又何需急於一時?

隨即,他朝手下交代了幾句后,灰藍身影頭也不回地領着一小批人離去,將「黑風寨」的一干山賊也一併帶走。

自始至終,慕娉婷都沒能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即便他曾側目揚眉朝這兒望來,那微側的面容仍讓微亂的黑髮遮掩,且隔着樓上、樓下的距離,她怎麼也看不清。

那高大身影已消失在她雙眸可及之處。

他的離去教她緩緩吁出一口氣,卻也興起奇異的惆然。

那男人便是她即將嫁予之人啊……模糊思索,一時間說不出是何滋味,只一手輕捂左胸,感受着不同尋常的顫動。

收斂眸光,她蓮足自有意識般緩緩移步,又一次將她帶到面向外邊景緻的那扇窗前。

風入窗,拂來一身涼。

窗外,天色更沉,半圓月華更形清明,這秋末初冬的月夜天猶如刷過一層淺淡銀霜,透著避無可避的凄清氣味。景緻無奇,她卻瞧懵了。

「小姐,別杵在窗邊吹風,要着涼的!」錦繡在她身後喳呼,老媽子的性情展露無遺。

她恍若未聞,方才在大堂上的每一幕又一次地在她腦海里重現。

男子的灰藍勁裝、挺拔的姿態、微紊的黑髮、雄厚的肩背,然後是那稱得上悅耳的徐嗓……莫之能解的,短短不到兩刻鐘,她對他已掀起不可思議的興味兒,不單是因為他倆將成夫妻,更因為他這個人。

「刀義天……」朱唇一嚅,她下意識地將那名字喃出。彷彿有什麼在瞬間落入心湖,畫開了圈圈漣漪。

她嘴角微微地抿開一朵笑花。

「小姐?」見主子神情古怪、似笑非笑,錦繡忍不住把小腦袋瓜探將過去,對着她眨巴著清亮大眼。「您沒事吧?」

慕娉婷回過神來,霜頰浮染上兩抹蓮色,神態安詳。她搖了搖螓首,低柔道:「錦繡,給我一杯溫茶吧。」

她喉間又發燥了,不是心裏不舒坦,而是因為有些古怪的緊張、有些古怪的心思起伏,更有些古怪得連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隱隱期望……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