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啣泥》


出版日期: 2011/12/20

因為被人從泥濘堆撿回去養,所以大家管她叫泥娃,
然而在一次地牛翻身後,她又成了孤伶伶的一個人,
後來她想開了,覺得世上沒什麼難關是過不去的,
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笑,開心笑,難過更要笑,
日子一久,就算她不刻意笑,唇兒也會彎成上弦月,
可她萬萬沒想到,怎麼笑臉迎人竟也會笑出問題來,
只要她一笑,鎮上男子全都像失了魂似地盯著她瞧,
結果害得她平白無故成為人家妻子口中的狐狸精,
不僅得忍下難聽的辱罵,三不五時還得被追著打,
一次,她在逃避追打時跳上了燕行停在渡口的小船,
他雖不茍言笑卻沒見死不救,之後她就常找他救命,
漸漸地,她喜歡上淡泊的他,好希望和他長長久久,
怎知他突然說自己是青玉門前掌門,必須離開了,
到頭來,她還是一個人,落地生根不過是空想⋯⋯


後記

  盼呀盼,總算讓我等到天氣變冷了,姜母鴨、羊肉爐,你們不要跑——

  上個月死黨胖胖從台中回來,拉了我跟胖媽還有胖妹小蜜去吃姜母鴨,只因為她懷念死立冬跟同事進補姜母鴨的美好滋味,還沒隔幾天又去進補第二回。當時小蜜生理期來不能吃麻油,還是被架上機車載走了。

  「有誰吃姜母鴨跟我一樣可悲的?」小蜜甩著高麗菜,就是希望能把麻油甩掉。「胖真的很機車耶,她上次回來我也生理期,問我要不要吃COLDSTONE,這次回來拖我來吃姜母鴨,我真的很想咬死她耶!」

  「啊?」那時我喝著湯,開心死今年第一次的姜母鴨。「也太剛好了,胖是你的生理期大神嗎?」

  話說我有位朋友閃亮兔子,每回我只要放出要去台北找她的消息,她的生理期就會來報到,幾次下來,我就多了個封號——生理期大神。

  不順的可以找我(被打)。

  「她就一個月回來一次呀,有夠剛好的。」我看到小蜜甩高麗菜好像在甩胖胖的頭,啃鴨肉好像在啃胖胖的肉,我也很努力地幫她發泄怒意。

  「呃,我好像醉了耶……」我知道自己千杯不醉,因為一杯就倒,所以喝酒只要茫了就會停了,但是這次是我頭一次覺得自己「醉」了,頭好痛!

  「你也太誇張了吧?!」小蜜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胖胖也一直笑我酒量比她差。

  結果剛摔車,腳還一大片烏青未消的小蜜還得騎車載我回家。

  「我要咬死你跟胖胖!」在後座半昏迷的我只記得這句話。

  包杯具的是,當天晚上洗完澡我就全身起酒疹了!媽呀,又熱又癢又脹!我知道我會起酒疹,差不多第三罐玻璃瓶裝的海尼根量就可以讓我生不如死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因為姜母鴨起酒疹呀!老板呀,你是下料不怕,加高梁了嗎?

  抓了兩天,我就請假去看醫生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好想吃姜母鴨,好想吃羊肉爐,偏偏我家大熊兩個都不吃!他討厭姜味,討厭羊肉的騷味,還不如買國民便當打發他。

  上個月我家大熊的生日,請假去看醫生時偷偷地幫他訂了蛋糕。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他太愛我還是怎樣,他計算機登入Facebook是我的賬號,連手機打開也是我的帳號,為了幫他籌備生日派對,偷偷召集朋友替他慶生,我用他的Facebook辦活動,設了一個多月他都渾然不知……

  今年上半年度說要減肥,下半年度確實是瘦了七、八公斤,可能是我重在骨頭,所以朋友聽到我暴肥的體重時,整個下巴都快要叩地了,為了激勵我回到五年前的體重,竟然說我瘦回去要請我吃五千塊的魚翅餐!

  ……但是復胖兩公斤要回請。弘毅先生,你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吧?!

  會開始下定決心減肥,全靠我家大熊一句話。

  記得那天我約了朋友吃燒烤,是一間老古厝改的燒烤店,古色古香,我特意換上了新買的衣服,貼身短版燈籠袖,豹紋紗深得我心,出去開開心心玩了一個晚上,回到家大熊就「嘖」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跟我說——

  「以後你還是別穿這件衣服,等你瘦了再說,你看肉肉都把衣服擠上來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我氣炸了,開始下定決心減肥,無油無鹽水煮青菜,不吃澱粉,結果我那段時間脾氣超暴躁,注意力也很難集中,看到雞排會抓狂,曾經想吃雞排想到起肖,結果大熊不讓我吃,憤而離家出走……

  後來瘦了,跟大熊算總賬,結果大熊竟然說——

  「我覺得我說得很婉轉耶。」

  謝你喔,如果你說得不婉轉,我現在可能皮包骨了,不會還有軟軟的肉陪我過冬!稈你的抱枕通通減掉!

  雖然沒有瘦回以前的體重,但是做的古裝都可以拿出來穿了,暴肥的時候腰帶都系不上,不管我多努力吸氣都沒有用。加上朋友推薦跟幫忙,上了淘寶網買假發輔助品,馬上就來約小凱文外拍。

  小凱文封cam了一段時間,換了新相機開始約外拍,每次我都剛好沒空。

  「大仔要歪拍呀?這個禮拜日好了。」

  這禮拜日?!真是擇日不如撞周呀!因為小凱文要到我老家附近吃喜宴,就決定殺到南鯤鯓大鯤國外拍。

  很久沒有在鄉下老家整裝,而且是全副武裝,要是一個失誤就要卸掉重來,所以我把小蜜叫來我家扔給我妹當誘餌,省得那尊快滿四歲的小惡魔來扯我的假發跟眼睫毛……

  化到一半,我爺爺突然叫我——

  「來餵你阿嬤吃飯。」

  囧,爺呀,難道你現在看不出來我大小眼嗎?

  為了不讓我奶奶受到過度驚嚇,急急忙忙地把妝容化好,可能太過緊張,事後閃亮兔子看照片,驚呼了。

  「愛人,你的妝好凶狠啊!」

  ……算了,往事己矣(淚)。

  我以為很久沒有整裝了,手感會不見,卻意外地順利,還在家裡打滾了一、兩個小時才等到小凱文來接我們。爺爺看我整身古裝在家裡走來走去居然淡定得很,我卻被爺爺嚇傻了眼,因為他竟然在看偶像劇——

  「真心請按兩次鈴」……啾咪^。後記

  盼呀盼,總算讓我等到天氣變冷了,姜母鴨、羊肉爐,你們不要跑——

  上個月死黨胖胖從台中回來,拉了我跟胖媽還有胖妹小蜜去吃姜母鴨,只因為她懷念死立冬跟同事進補姜母鴨的美好滋味,還沒隔幾天又去進補第二回。當時小蜜生理期來不能吃麻油,還是被架上機車載走了。

  「有誰吃姜母鴨跟我一樣可悲的?」小蜜甩著高麗菜,就是希望能把麻油甩掉。「胖真的很機車耶,她上次回來我也生理期,問我要不要吃COLDSTONE,這次回來拖我來吃姜母鴨,我真的很想咬死她耶!」

  「啊?」那時我喝著湯,開心死今年第一次的姜母鴨。「也太剛好了,胖是你的生理期大神嗎?」

  話說我有位朋友閃亮兔子,每回我只要放出要去台北找她的消息,她的生理期就會來報到,幾次下來,我就多了個封號——生理期大神。

  不順的可以找我(被打)。

  「她就一個月回來一次呀,有夠剛好的。」我看到小蜜甩高麗菜好像在甩胖胖的頭,啃鴨肉好像在啃胖胖的肉,我也很努力地幫她發泄怒意。

  「呃,我好像醉了耶……」我知道自己千杯不醉,因為一杯就倒,所以喝酒只要茫了就會停了,但是這次是我頭一次覺得自己「醉」了,頭好痛!

  「你也太誇張了吧?!」小蜜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胖胖也一直笑我酒量比她差。

  結果剛摔車,腳還一大片烏青未消的小蜜還得騎車載我回家。

  「我要咬死你跟胖胖!」在後座半昏迷的我只記得這句話。

  包杯具的是,當天晚上洗完澡我就全身起酒疹了!媽呀,又熱又癢又脹!我知道我會起酒疹,差不多第三罐玻璃瓶裝的海尼根量就可以讓我生不如死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因為姜母鴨起酒疹呀!老板呀,你是下料不怕,加高梁了嗎?

  抓了兩天,我就請假去看醫生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好想吃姜母鴨,好想吃羊肉爐,偏偏我家大熊兩個都不吃!他討厭姜味,討厭羊肉的騷味,還不如買國民便當打發他。

  上個月我家大熊的生日,請假去看醫生時偷偷地幫他訂了蛋糕。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他太愛我還是怎樣,他計算機登入Facebook是我的賬號,連手機打開也是我的帳號,為了幫他籌備生日派對,偷偷召集朋友替他慶生,我用他的Facebook辦活動,設了一個多月他都渾然不知……

  今年上半年度說要減肥,下半年度確實是瘦了七、八公斤,可能是我重在骨頭,所以朋友聽到我暴肥的體重時,整個下巴都快要叩地了,為了激勵我回到五年前的體重,竟然說我瘦回去要請我吃五千塊的魚翅餐!

  ……但是復胖兩公斤要回請。弘毅先生,你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吧?!

  會開始下定決心減肥,全靠我家大熊一句話。

  記得那天我約了朋友吃燒烤,是一間老古厝改的燒烤店,古色古香,我特意換上了新買的衣服,貼身短版燈籠袖,豹紋紗深得我心,出去開開心心玩了一個晚上,回到家大熊就「嘖」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跟我說——

  「以後你還是別穿這件衣服,等你瘦了再說,你看肉肉都把衣服擠上來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我氣炸了,開始下定決心減肥,無油無鹽水煮青菜,不吃澱粉,結果我那段時間脾氣超暴躁,注意力也很難集中,看到雞排會抓狂,曾經想吃雞排想到起肖,結果大熊不讓我吃,憤而離家出走……

  後來瘦了,跟大熊算總賬,結果大熊竟然說——

  「我覺得我說得很婉轉耶。」

  謝你喔,如果你說得不婉轉,我現在可能皮包骨了,不會還有軟軟的肉陪我過冬!稈你的抱枕通通減掉!

  雖然沒有瘦回以前的體重,但是做的古裝都可以拿出來穿了,暴肥的時候腰帶都系不上,不管我多努力吸氣都沒有用。加上朋友推薦跟幫忙,上了淘寶網買假發輔助品,馬上就來約小凱文外拍。

  小凱文封cam了一段時間,換了新相機開始約外拍,每次我都剛好沒空。

  「大仔要歪拍呀?這個禮拜日好了。」

  這禮拜日?!真是擇日不如撞周呀!因為小凱文要到我老家附近吃喜宴,就決定殺到南鯤鯓大鯤國外拍。

  很久沒有在鄉下老家整裝,而且是全副武裝,要是一個失誤就要卸掉重來,所以我把小蜜叫來我家扔給我妹當誘餌,省得那尊快滿四歲的小惡魔來扯我的假發跟眼睫毛……

  化到一半,我爺爺突然叫我——

  「來餵你阿嬤吃飯。」

  囧,爺呀,難道你現在看不出來我大小眼嗎?

  為了不讓我奶奶受到過度驚嚇,急急忙忙地把妝容化好,可能太過緊張,事後閃亮兔子看照片,驚呼了。

  「愛人,你的妝好凶狠啊!」

  ……算了,往事己矣(淚)。

  我以為很久沒有整裝了,手感會不見,卻意外地順利,還在家裡打滾了一、兩個小時才等到小凱文來接我們。爺爺看我整身古裝在家裡走來走去居然淡定得很,我卻被爺爺嚇傻了眼,因為他竟然在看偶像劇——

  「真心請按兩次鈴」……啾咪^。

TOP


尾聲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好睇 https://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第十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九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二章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一章

  飛來橫禍!

  泥娃決定從今天開始,她要每天練習哭。

  「死丫頭,你還跑?等我追上你,非打斷你一雙腿不可!」略胖的中年婦女在後追著,有些喘意,腳步卻不曾緩慢幾分,從鎮內追出鎮外,過了潛龍鎮南門,跑到伏虎山腳下。

  「我不跑,難道等你打斷我的腿嗎?」泥娃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奮力往前奔。她在潛龍鎮住了六年不錯,但出了鎮她可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偏偏這婆娘追得緊,又是全鎮出了名的方家悍婦,根本沒人敢出手相救,她只能硬著頭皮往鎮外跑了。

  她只知道潛龍鎮後有座伏虎山,山形如虎兒假寐,側頭閉眼,前腿交疊,虎腹處有座大湖,湖邊有船家載客來回對面那座比潛龍鎮更為繁華的齊東城,不少鎮裡賣的布匹、茶葉、罕見瓜果、銀錫發飾、水粉胭脂等都是從那兒過來的。

  這些都是她在客棧聽見旁人交談得來的消息。搬到潛龍鎮來也有六年了,她還沒出過南門親眼見見伏虎山的高大宏偉,更別提那座大湖了,現在只希望能遇上好心船家載她到湖心避一避禍,躲一躲身後沒辦法講道理的婆娘。

  她在客棧裡做跑堂,笑著招呼客人有錯嗎?不過朝她丈夫笑了下就被誤會成狐狸精,可比過街老鼠般任憑對方趕打,還趁著老板不在找她麻煩。若非擔心客棧生意因此受到影響,她又何必在太陽底下揮汗狂奔?老板最近也不曉得在忙什麼,連著好些天還不到晌午就不見人影,再不想想辦法遏阻這現象,不出半個月她鐵定跑成皮包骨。

  泥娃氣喘吁吁,兩條腿像被擰過幾百下,又疼又酸,可她不敢停,一直跑一直跑,終於讓她瞧見了伏虎山的大湖,湖邊兩、三座船塢停的都是大船,最小的起碼都能接十來個客人,怎麼可能為了她一個普普通通又沒錢的丫頭開船?

  她順著湖畔努力邁著趨緩的步子,揮汗如雨地苦尋生機,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她瞧見一艘頂多能載四、五人的小舟就停在前方約幾十步的岸邊,在相思樹的影子下隨之搖曳。

  船家是個戴著黑紗竹笠的男子,看他獨坐船尾,手持足以撐船的長竿垂釣,單手持竿卻能屹立不搖,背脊直挺如參天青山,這長竿比她晾衣服的還長,都有她手腕粗了,肯定是個一流擺渡人,這下她有救了!

  「船家,我現在有了麻煩,拜托你行行好,撐船帶我到湖心,別讓後面那人追上我,求求你了!」泥娃跳上船,一陣晃動讓她跌坐而下,扶著船身險些尖叫出口,可眼前頭戴黑笠、身穿黑衣,全身黑到底的男子仍然穩坐船尾,抖也不抖,晃也不晃。身穿黑衣沒關係,可千萬別連心都是黑的呀!要是見死不救,這回她只能跳湖啦!

  「你這狐媚丫頭!別以為上了船我就追不著你——」方婦就快追到岸邊,深怕船開載走泥娃,竟然脫下繡花鞋往船上丟,惡霸得很。

  「真是的,不回頭管管你丈夫,來追我做什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縱使她有玲瓏巧舌,遇上方家悍婦也只能咬舌自盡了。

  泥娃掏出身上僅存的幾文錢,高舉給船家看。「船家大哥,你快開船,我身上的錢通通都給你,不夠的我再想辦法。我的性命就操之在你的手上,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渡人,不收錢。」

  船家淡然地開了口,聲音就像微風拂過的碧綠湖水,在她心頭餘波蕩漾,綿延悠遠,幾分神秘耐人尋味,然而眼下情形非常,管他聲音好不好聽,先開船要緊。

  「你說什麼是什麼,快開船——啊!」泥娃瞧見方婦趨近岸邊,提起一腳準備登船了。要真讓這悍婆上船,不啻逼她跳水逃生嗎?「你別過來,要撒潑回家找你丈夫去,不關我的事呀——小黑,你還不快開船!」

  泥娃拚命往岸邊潑水,想止住方婦的腳步,心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躁動不安。這從頭黑到尾的小黑船家該不會誤會她是勾引人家丈夫的壞女人吧?這下可好了,她不能上岸,小黑又不開船,卡在中間不上不下,難道真的要逼她跳湖,賭一賭會不會滅頂嗎?

  「你這騷蹄子,我看有誰會幫你——欸,誰準你開船了?給我回來,回來!」

  就在方婦準備登船之際,小黑手裡的長竿轉了個方向,輕抵相思樹身,借力施力,船身如順風而下,須臾間離岸邊已有幾丈遠。

  船身輕快卻沈穩,頭一回搭船的泥娃很快就放鬆下來,尤其瞧見岸邊跳腳叫囂的方婦只剩她尾指大小,樂得她回頭贊揚道︰「小黑,你撐船的技術真好!幸虧有你,不然我今天注定要餵魚蝦了!」

  她當然知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然而她連此時都度不過了,何來一世之說?但願她回來岸邊時,方婦早就回家照顧公婆幼子,暫時忘了她這號小小人物。

  「我不是小黑。」他不火不慍地開口。

  「啊?哈、哈哈……」她這蠢蛋,竟然把私下替他取的綽號喊出來了!泥娃笑著賠罪。「你別生氣,我不是有心的。我叫泥娃,敢問船家大哥尊姓大名?」

  「燕行。」黑笠下的燕行悄然地蹙起劍眉,並不苟同泥娃主動對一名陌生男子吐露閨名的舉動,盡管今日他好心渡她一程亦同。

  「燕行?真是個好名字呢!不像我,小時候給從泥濘堆裡撿回來,就被人叫泥娃叫到大,我也想要有個好聽的名字……欸,我叫你阿行好不好?」泥娃坐倚船邊,撩著靜默湖水,沁涼快意透過指間,消了泰半暑意。她取出懷中用了多年、有些褪色的羅帕,浸濕湖水,輕拭香汗淋灕的頸間與額際,滿足地嘆出笑意。

  呼,差點沒累死她,壽命像少了十年一樣。

  燕行沒有回話,黑笠下的眉心所隆起的皺折,起伏可比伏虎山巒。見她穿著簡單樸素,衣裙略有歲月洗滌痕跡,身上亦未見多餘贅飾,僅有尾端雕花的木箸固定髮髻,墨髮在陽光下閃著珍珠的光芒,似乎有白頭的錯覺。

  在湖水的映射之下,她像是朵漂在水面上的紅艷桃花,粗布舊衣根本遮掩不了她與生俱來的桃李面相,黛眉烏濃順而不斷,雙眸黑白分明,靈氣熠熠,鼻梁如勾,鼻尖圓潤豐厚,雙唇不點而朱,嘴角上揚帶笑如春風低吻,也是這抹笑容畫龍點睛,添了生氣與韻味。

  然而,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在陌生男子面前旁若無人地撩髮露頸,以帕拭身?若非她出身特殊,來自青樓茶室,世俗教條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影子,豈會做出這般無禮的舉止?假若真如他推斷,助她一臂之力躲過追趕,似乎不是正確的決定,他該幫助的是追趕她的婦人。

  只是她的衣著樸實簡單,料也不像青樓裡的姑娘,若是賣入青樓端菜、倒酒,還是個小小不經事的侍女,怕也強撐不了幾年清白,說來也是可憐人家。

  「阿行,你別不說話呀,我是真心想交你這朋友。如果你不喜歡,我自然不強求,但是好或不好總該給我個答案吧?」泥娃如銀鈴般的笑聲從一開船就沒停過。她到潛龍鎮好幾年了,都沒來這座湖走走,不曉得阿行在這裡渡船多久,才能把自己搞得跟這座湖一樣,波濤不興,神秘沈靜?又或許是他這股靜謐氣質吸引了她,所以覺得非交這個朋友不可。

  呵,是她沒一刻安靜,才貪他的穩重吧?妮娃笑了出聲,哼起在客棧常聽見的二胡曲子,半坐半臥地倚在船邊,素手掬起湖水,任由湖水自指間滑過,濺起在陽光下閃著透亮晶光的水珠。她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嘴角的笑意只有多沒有少,如果不是怕翻船,她連鞋襪都想脫了泡水,反正這裡只有他跟她。

  泥娃橫了一眼過去。「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喔?」

  燕行依舊一語不發,靜默地撐著薄舟,與另一艘客船劃出距離,平穩地前進著。

  「死老頭敢亂瞄,信不信我把你這對賊眼挖出來餵魚!」客船上一名婦人揪著身旁看向泥娃的丈夫耳朵,像只茶壺般插腰痛罵,其他船客也頻頻向泥娃投來目光。

  泥娃輕撥水面,不甚在意來自客船上的指指點點,但明顯感受得出來笑容少了幾分璀璨。「阿行,我問你喔,笑是壞事嗎?」

  「不是。」

  「你說笑不是壞事,我也覺得笑不是壞事,可是我卻因為笑,被好幾戶人家討厭了。」泥娃說來委屈,嘴角卻還是有一抹淺顯易見的笑意。「我命不好,沒爹沒娘,上天送我養父養母,卻在收留我之後生了一雙兒女,幾經波折,我最終還是被丟棄了,為了生活還討過飯呢。每吃一口要來的東西,腦中就會浮現旁人看見我的嫌棄神情,常常邊吃邊掉淚,那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時不時覺得活下去沒意義,不如死了算。」

  「有一回我真的站在官道上,想讓路過的馬車撞死我,結果真有輛馬車迎面而來,但快撞上我的時候,我腦中浮現的念頭竟然是我不想死,因此馬上轉頭跑了。事後回想起來,完全不懂我當時在幹什麼,還險些害了那輛馬車的主人。」

  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的往事,因為她覺得身邊的人承載不了她的思緒,唯獨燕行。他所散發出來的沈穩氣息實在讓她安心,又或許他在急迫之時助她一臂之力,像孤船靠岸終得一處避風雨,因此她甚至有股衝動想拉著他大吐三天三夜的苦水。

  「我就想呀,我既然不想死,也不想過以前那種生不如死的生活,那我該怎麼辦?後來我就偷偷跳上了另外一輛載貨的馬車,讓命運決定我該去哪裡,最後就到潛龍鎮來了。可是我還是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日子不但沒有比較好,反而更糟。」

  泥娃朝燕行笑了笑,笑容沒有一絲苦澀,不禁讓他有些意外,甚至懷疑這是她捏造出來,想博取同情的故事。

  燕行默默撐船往山巒的方向前進,她沒有意思到另一頭的城鎮,他也不清楚追趕她的婦人是否已經放棄返家,能把她送回相思樹下。然而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搭上他的船,他就不能隨意擱下她。

  現在日頭正艷,他的渡船沒有遮陽避雨的棚子,唯一能去的就是靠近伏虎山下,有山蔭樹影的地方。其間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無法認同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罷,待她下船,兩人再無交集,何須放這點小事在心上困擾自己?

  「你說人走到末路是不是會發瘋?我三天沒吃東西,淒慘到只能喝溝水,但我一滴眼淚都沒掉,反而笑了出來。結果這一笑,心頭竟然覺得輕鬆。」泥娃不知道他的想法,還以為找到了可以放心傾訴的對象,像是小麻雀吱吱喳喳的,愈講愈想靠近燕行所站的船尾,但她怕重量不均會翻船,只好乖乖待在原地。「之後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我每天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笑,開心笑,難過更要笑。這世間除了死,沒有什麼難關過不了。久了以後,就算我不刻意笑,唇兒都是上弦月。」

  「嗯。」燕行虛應了聲,卻不免注意是否真如她所言。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泥娃望著湖面倒影,船只滑過劃出的漣漪皺了她半張臉孔,但仍然無法徹底抹去嘴角那抹春風。她以指攪弄湖水,直到看不見她的五官才滿意罷休。「半年前對我喊這八個字的書生,鐵定是讀書讀壞了腦子。我來潛龍鎮少說也有六年了,就沒瞧見潛龍鎮被我笑倒過,結果這八個字一出,我安寧的日子就沒了,只要我一笑,鎮內男子誰多看了幾眼,晚上就多了戶人家起口角。平白無故擔上了狐狸精的名號,以後誰敢娶我?我看今天回家,我開始練習哭好了!」

  泥娃自暴自棄地拍打著水面,偏偏盛怒中的她,嘴角還是向上彎的。

  燕行只是聽著,沒有任何回應。她哭她笑,與他何干?待船駛到樹影下,他便坐上船尾,纏上魚線,入定垂釣,靜候泥娃一句歸程的要求。

  山巒連綿巍峨,湖泊廣闊靜謐,水面如鏡倒映山景,蒼綠翠新,一眼無法望盡,人入此景宛如蒼海一粟,渺小無幾,燕行卻能自成一隅天地,泥娃原本鬧騰的脾性就在他這份天地的包容下,迅速地消失殆盡。

  泥娃枕著曲起的手臂,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燕行,殊不知她這般大剌剌的表現,其實不得燕行的認可。

  「這不是阿媚家的泥娃嗎?你怎麼在這裡?你家老板阿媚找你找到快瘋了,還不快回去!」另一艘客船遠遠經過,船上一名走貨商人瞧見了很像泥娃的丫頭,確定了老半天,船都快駛離了,才急急忙忙奔到船尾向她揮手。

  「老板回來了?這下糟糕!」放著客棧的事不管,她賴以維生的工作可能就丟啦!她可不想努力了好些年,回頭只能喝西北風,因此立刻回頭請燕行幫忙。「阿行,你快送我回去,天大地大,都沒有我老板生起氣來可怕!」

  燕行右手一抽,如髮絲輕細的魚線竟然安安穩穩地收進他的袖子裡,魚鉤就扣進他袖口如龍眼籽大小的銅環上,左手一翻,長竿撐入湖心,船只緩緩向岸邊劃行。

  泥娃像看見幻影一樣,咻咻咻地就換了個場景,眼睛眨巴了好幾回,就是參不透他一氣呵成的動作究竟是從哪裡開始的。

  她敢篤定,燕行一定會武藝,而且是名高手!因為就算捕了一輩子魚的漁夫,都不見得能學上他這手本事,隨便一抽就扎扎穩穩地把軟趴趴的魚線收回袖子裡。

  「你身手這麼好,在這裡擺渡實在可惜,我回去再幫你留意有什麼好差事。到岸啦,先走了。」泥娃在船首留下身上僅有的幾文錢後,隨即跳上岸。「我工時長,能來找你的機會不多,有空再過來看看,你可別嫌我煩呀!」

  泥娃站在相思樹下,笑咪咪地對著又垂線獨釣的燕行說話。要不是後頭還有活要忙,她真想整個下午都耗在這兒。

  「我不收錢,拿回去吧。」他開銷不大,每月初船塢人手不足找他幫忙時,來回幾趟的薪資就夠他用度了。

  「這怎麼行呢,你擺渡不收錢,難不成要喝西北風嗎?我不管你渡人收不收錢,至少我的錢你一定要收,買吃的、買用的,多少能夠貼補。你一個大男人,一餐不曉得要吞下幾碗飯,光靠釣魚怎麼夠過活?」少給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怎能不收?這便宜打死她都不佔。泥娃眯起眼說︰「我身上帶的錢不多,如果你連這點小錢都不要,我只好當你嫌我給的錢少了。」

  她不是害怕晚回去會遭老板責罵嗎,怎的卻擔心他生活困難,為了幾文錢與他僵持不下?若非重情重義,在利用完他之後,在說完場面話之後,不是應該要盡快離開?燕行突然有股說不出的麻癢感,像傷口初愈,不知該如何緩和的麻癢感。

  「……那你就放著吧。」這姑娘本性爛漫,若是造作而來,只能說她伎倆高深。無論她本性如何,長居煙花之地不是辦法。燕行大起惻隱之心,脫口道︰「如果你想離開那份差事,我可以幫忙。」

  「我做得好好的,為何要離開?我沒爹沒娘又無家可歸,一名身無長物的弱女子,能有份供食供宿的差事,不好好把握怎麼對得起自己?時間不早啦,我得回去了。」泥娃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迅速往潛龍鎮的方向跑,不比她來時的急迫慢。「一有空我定來找你。再會!」

  燕行擰眉看著她提起裙子快步奔跑而愈來愈小的背影,依舊不認同她大剌剌的舉動。那真的不是姑娘家該有的樣子,然而,他卻沒有剛開始的排斥了。

  她一名女子孤苦無依,在現今世道中求生存實非容易。認真面對生活、態度光明磊落的人,縱然選擇他不認同的道路,都值得尊敬讚揚。

  「阿行——救命呀——」泥娃還沒跑到相思樹下就開始對燕行求救,一路驚呼過來,跳上船之後就連忙躲到船尾,要燕行快開船。「別釣魚了,回頭我買兩條送你,快開船,開船開船開船啦!」

  燕行釣線一收,撐竿往伏虎山的方向劃動。到了山麓之下,他盤腿落坐在泥娃面前,平日他不會主動詢問旁人雜事,這回終於忍不住探問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你究竟做了什麼?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躲。」

  這個月她已經跑到這裡請他開船至少五、六回了,以前不認識他的時候,遇上這種場景,她是躲到哪裡去?最後萬一逃不過,她是不是就任由對方打罵,再笑笑地承受了下來?

  不管發生什麼事,她臉上只有笑,即使回憶悲苦過往,她除了眼神閃過一絲糾結痛楚外,還是一臉燦笑,他聽得愈愁苦的事情,她笑容往往愈深刻清麗。

  「還有什麼,不就是這個嗎?」泥娃朝他嫣然一笑,揉合天真的自然媚態風情萬種,隨即掃過北風,冷冽了下來,但是嘴角的笑意卻未完全凋零。「我就朝她丈夫笑了下,她就以為我要勾引他,我真有那份心,全潛龍鎮的男人不就全跟我走了嗎?以前她們氣歸氣,只敢在門外數落我,現在都趁我老板不在時侵門踏戶追打我,還賞過我巴掌呢!唉,真搞不懂老板最近在忙什麼,三天兩頭不見人影,一去就是過午才回來,好幾次甚至到日落才見著人呢!看來我今天也要過午才能回去了。」

  為了小命安全,她曾試問過老板幾次,除了被她冷冷瞪回來以外,什麼消息都沒有,只好摸摸鼻子咬牙苦撐。還好客棧裡少了她還有兩名跑堂,跑勤一些應該應付得來,只是回頭又要破費請他們喝酒賠罪,心好疼呀!

  還好有阿行陪著,不幸中的大幸。能跟他同處一條輕舟之上,想來心情就好了,就像開滿了鮮花,香氣淡雅飄逸又充滿生機的春天就醞釀在她心裡一樣。

  她真喜歡待在阿行的身邊,總有說不出來的滿足與愉悅。他的氣質在潛龍鎮當真獨樹一格,她從來沒在這座純樸……好吧,把追打她的悍婦們排除在外,確實是座單純的城鎮裡,見過像阿行一樣淡泊無欲,卻懷藏天地的人。

  她總覺得阿行非池中之物。他是龍,翱翔天地的蒼龍,卻自願屈困淺灘,背後一定有什麼原因。

  賞巴掌?「是剛才追你的婦人打的嗎?」這裡是死路,所以他才在這裡綁船擺渡,免得搶了船塢生意,多半都是負擔不起船資的人才會沿途找到這裡。如果泥娃逃到這裡找不上任何人幫忙,她會遇上什麼處境?

  「我也忘了。反正這種事層出不窮,一直記著,難過的人只有我,她們又不痛不癢,不是嗎?」能開開心心最重要,不然日子怎麼過呀?

  「既然你知道問題所在,為何不試圖改變?」一直隱忍只會養虎為患。連他都為她感到不值,就算她將過去的仇恨釋懷得再好,倘若再發生一次,她一樣要咬牙忍下來,告訴自己笑一下就過得去嗎?

  一股怒意上湧,燕行為她不平。

  「開門做生意,不笑怎麼行呢?不然你這頂紗笠借我頂著上工好了!」取下燕行的紗笠往自個兒頭上戴,泥娃覆在紗笠下的黑眸瞬間瞠亮起來,雙唇不自覺張開,大到都能塞雞蛋了。

  瞧他眼如榕葉,圓身而細未,眼神炯熠生輝;鼻如幼筍直挺不阿,卻未見剛強凌霸不近人情;眉宇濃直端見正氣;唇瓣櫻紅略偏淡白。宛如飄落湖面的木棉花,不居高位,仍不損其挺立氣度。

  不知是否常日覆蓋在紗笠之下的緣故,阿行的膚色不見黝黑,而是滑順的透白,卻不至於讓旁人第一眼就誤解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丁,乾乾淨淨給人的感覺非常清爽,相較之下這片澄朗開闊的湖水就顯得有些失色。淡然的熊度並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反而是炎炎夏日裡消暑的涼水,不禁讓人想親近且掬取。

  她真不敢把紗笠還給阿行,就怕現在她的臉比猴子的屁股還紅。她輕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阿行,你有到另一邊的城鎮去過嗎?我聽人說那裡比潛龍鎮還要繁華,隨便一條小巷都能停兩輛馬車。大伙兒吃得飽、穿得暖,工作多又好找,連女工都有人爭著請,每月十五還有燈會,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我一直想去瞧瞧,可惜走不開身。」

  而且船票又貴。她打聽過了,五十文錢一張,還只能用站的站到對面去!這片湖是能有多大?來回就收她一百文,是她兩成的薪餉了,簡直吃人不吐骨頭。再說,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買地蓋房子,五十文簡直要她鑿牆角,她下得了手才有鬼。

  「齊東城是比潛龍鎮發達些,但沒有你說的一半好。」去年糧價大漲,不少人舉家搬到潛龍鎮佃農耕食,織坊繡樓亦遣走不少女工,今年景色還未見復蘇,還是有不少人過苦日子。燕行突然撐竿站起,劃船徐徐而行。「你過午才要回去,還近兩個時辰,我帶你過去看看,就知道有沒有你說的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她不想多談,他何必苦苦相逼?在他的能力範圍內能照料的地方,盡力就是。

  「你真的要帶我過去?!」泥娃簡直樂歪了。總聽著客人讚揚齊東城有多好有多好,潛龍鎮可能得再一、二十年才有辦法並駕齊馳,她實在好奇,想一探究竟。「阿行,你對我真好,交你這朋友,值得!」

  泥娃喜孜孜的模樣看在燕行眼裡反應實在過度,從這兒到齊東城最久不過才兩刻鐘,他曾一天來回數趟,載她一程不過舉手之勞。一點小事就讓她開心得像個有糖吃的孩子,這種個性很容易吃虧。

  也是這種個性,才有辦法選擇不去計較吧?

  船慢慢地行駛,燕行的心境也慢慢地融入了泥娃愛笑的影子。

  「齊東城耶,不知道那裡的日子有沒有比潛龍鎮好過?」就算有,她也不可能背棄老板琵琶別抱,雖然老板凶又沒耐性,脾氣一上來就六親不認,對她卻是沒話講的好,把她進客棧那天當作她的生辰,年年都包紅包、煮紅蛋替她慶祝。

  「見仁見智。」不是有錢才會開心,皆看人如何調適。

  隨後,燕行便不再出聲,任憑泥娃天南地北地吱喳著。她也厲害,一路上都沒停過,像被關了好幾年的鳥兒,振翅數百裡而不歇。

  「到了,下船吧。」

  「哇——」泥娃不免驚呼,到了岸上不斷地來回轉圈,貪看眼前繁華景象。

  岸邊停了幾十輛貨船、客船,相較之下燕行的一葉扁舟彷佛只是采蓮用的小船。

  齊東城門人來人往,是潛龍鎮門的三、四倍大,兩輛馬車交錯而過,還有空間讓人通行。

  城門兩旁幾家攤販飄著杏仁茶香、臭豆腐味,不少卸完貨的壯丁披著老舊汗巾,蹲在牆邊囫圇吃著油條配杏仁茶,也有等船的客人在茶棚下租了套茶具,數個人圍桌聚著聊天,問這人打從哪兒來,問那人計劃上哪兒去。

  城外就這麼熱鬧,潛龍鎮活像個鄉下地方,根本不能比呀!

  燕行綁好船,取回紗笠戴上,正準備帶泥娃進城時,就來了兩名佩劍的青衣男子,面帶焦急地張望著岸邊,最後落在兩人身上,好聲哀求——

  「好心船家,你能幫個忙載我們師兄弟倆到伏虎山下嗎?我們有急事,趕下午的船鐵定來不及,船資我們不會虧待你的。」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青衣男子取出一貫錢,他們問過了,這是十倍船資。

  「不——」燕行舉手推拒。暫先不論他渡人不取支費,既然答應泥娃帶她轉繞齊東城在前,此諾即可抵萬金。

  然而泥娃卻不這麼想,擅作主張替他把錢收了下來。

  「你們是青玉門的弟子吧?我受過你們鴻渡掌門的恩惠,算是舊識,這忙我們一定要幫的。不過生活也是要過,所以錢我照算,但不多收。」泥娃撥了一百文出來,其餘退回去,嬌笑如宜人春風。

  「多謝夫人好意,就請夫人多多幫忙了。」

  「哪裡,你客氣了。」夫人耶,她被當成阿行的妻子了!泥娃看燕行並未否認,就默默地收下青玉門人對她的稱呼,像騰坐在雲端,輕飄飄的,腦中浮現夫唱婦隨的幸福畫面,笑得更加開心、更加燦爛,像沾了蜜一樣甜美。「阿行,走吧,齊東城下回再來,好不好?」

  「隨你。」以後她有空,何時想來都不是問題。燕行走到岸邊,鬆開綁好的船只,踏上歸途。來到齊東城尚未足刻,便駛回原鄉。

  但,他不免好奇泥娃怎麼會認識青玉門前掌門鴻渡?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