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苑《無藥可治》


出版日期: 2011/12

他對她是同情還是好奇?  
不是沒見過狀況比她更糟糕的單親媽媽,  
但他就是想多幫她一些、多介入一些。  
只是,像她那樣嗆辣又倔的個性,  
想也知道他的「好意」一定會被誤解而狠狠拒絕,  
偏偏他就是忍不住想嘗試。  
唉唉!看來他這個小兒科醫師果然管太寬了。  
看病兼關心人家生活?  
幸好她總算開竅接受了他的及時幫助——  
在他的診所裡為她安插一份工作。  
不妙的是,愈是與她接觸就愈讓他莫名感覺心疼。  
最讓她驚詫的是——她居然曾經是他醫學院的學妹!  
那麼優秀的成績……  
究竟,她是遇到了什麼樣的爛男人?!  
而他……肯定是已愛上她了。  
就不知她是否敢再信任男人、再談感情?  
尤其是像他這樣一個……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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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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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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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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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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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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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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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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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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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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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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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傅崇恩原本以為自己會適應得很好,可惜他錯了。

    雖然平常和孫智媛在生活上看似沒啥交集,想不到她留下來的痕跡其實不算少——例如,她總是會在上班前煮一壺咖啡,擺在咖啡機上。

    又例如,有時候他累掛了,看完診之後睡死在床上,智媛就會「好心」叫他起床洗澡;再例如,她每個月都會擺一張字條在餐桌上,提醒他要去繳哪些賬單……

    看著空無一物的咖啡機、看著乾淨了七天的咖啡壺,傅崇恩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簽字至今一星期了,很難說完全不受影響,畢竟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同居兩年,結婚兩年,智媛的習慣幾乎也成了他的習慣。

    若要仔細說,孫智媛是個標準的工作狂,總是比他早起、比他早出門,總是比他晚回家、比他晚上床。說來也真是好笑,她竟然有辦法比一個醫生還要來得更工作狂,怪不得她終於看他不順眼了。

    思及此,傅崇恩苦笑了一笑。沒想到她連搬出去都這麼有效率,果然是孫智媛的風格。

    他替自己烤了兩片吐司,打開冰箱喝了一大口酸奶,接著他發現這瓶酸奶已經過期三天。

    一愣,現在呢?吞下去?還是吐掉?

    不過這並沒有困擾他太久,轉念一想,反正它本來就是酸奶,頂多就是瀉而已,於是便一鼓作氣吞了下肚。

    瞧!這又是孫智媛的另一個制約手段了。如果是她的話,絕對不會允許冰箱裡出現過期食物。

    他坐了下來,突然又發現桌上沒有報紙——因為每天都是智媛拿進來擺。

    霎時他才明白,他的日子是真的過得很鬆散,幾乎全都由智媛來打理得完美無缺。

    可是,就另一方面來看,其實他可以不必喝咖啡、他可以不看報紙、他可以不必每天準時洗澡、他可以去申請自動扣繳賬單,還有,他可以不必是醫院的一流人員、他可以不需要得到院長這個位置、他可以不需要是……

    唉,算了。

    這些都只是他認為的,但顯然孫智媛並不這麼想。

    她是一個如此要求完美的女人,如今想來,自同居到現在,他幾乎沒看過她素顏在家走來走去——好吧,她其實也很少有時間可以在家裡「走來走去」。

    當初他是哪根筋不對,才會覺得自己可以娶這個女人?

    回憶頓時像一盤蚵仔煎,雖然看起來蚵仔是蚵仔、雞蛋是雞蛋,可是真要把它們分得一清二楚,已經是不可能。

    ……咦!蚵仔煎?為什麼他腦中會出現蚵仔煎?

    手機突然響起,蚵仔煎的畫面頓時化散開來,傅崇恩咬著半焦的吐司,在身上胡亂摸了一陣才總算找到了手機。

    「喂?」

    「笨兒子!你去了沒?」是母親的聲音。

    傅崇恩呆了三秒,硬是把吐司給嚼吞下。「去了沒?去哪裡?什麼去了沒?」

    「去把智媛追回來啊!你跟我裝什麼傻?我叫你去勸她別離婚,你都聽到哪去了?」

    他這個媽是真的很滿意這個媳婦吧……

    「你嘛幫幫忙,都判准離婚了,你要我去勸誰啊?」

    「離婚了?!」驚吼聲從另一端傳來。「你說你簽字了?!」

    「當然簽了啊,我能不簽嗎?」甚至這間他名下的豪宅也準備賣出了,因為有一半的價值已經不屬於他。

    「你——你這個妖壽囝仔!我千交代萬交代要你不要簽,你還真的給我簽下去!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啊!」

    母親的叫罵聲宛如千軍萬馬,毫無預警地輾過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電話彼端的人卻像是不需要換氣似的,尚未罵到一個段落。

    「好啦好啦,我要去上班了,晚點再說。」他打斷母親的話。

    「你少唬我,我查過你的班表了,你今天早上根本沒有班。」

    呃,被發現了。

    「是真的。我代班啊。」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唬。

    「哦?代誰的班?」

    他已經可以想像此時母親叉著腰、一臉興師問罪貌。

    「就那個、那個郭什麼……啊不對,是那個陳什麼……陳什麼來著……」就在他已經山窮水盡、不知道要掰什麼的時候,插播音響起。

    謝天謝地。

    「哦,插播來了,應該是醫院打來的電話。先這樣,下次再說。」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掛了母親的電話,然後瞥一眼來電號碼。

    唉唷!還真的是醫院打來的。

    「喂?你好。」他接起。

    「傅崇恩醫師嗎?」是個清甜的嗓子。

    「是。請問你哪位?」

    「我是今天負責十五診間的護士,郭醫生早上出了小車禍,沒辦法來看診,他托我問您可以代班嗎?」

    「啊?」哪有這麼巧的事。「怎麼會?郭醫師還好吧?」

    「呃……我也不太清楚。」

    「那……好吧,我待會就過去。」

    南無阿彌陀佛。這故事告訴了世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他突然覺得自己詛咒了郭醫師。

    傅崇恩掛了電話,心裡有一點點點點點的罪惡感,但也不過就是一點點點點點,打個噴嚏就飛走了,是吧。

    進了診間之後,他真的連那一點點點的罪惡感都沒有了。

    為什麼?

    因為約診人數六十個,再加上現場掛號的還沒算——六十人?缺錢也不是這樣子。

    如此算下來,平均一個人只問診三分鐘,這和他堅持問診質量的風格大相逕庭。以他的門診為例,一班絕對不超過五十個,多一個都不行。

    不過……仔細想想,他好像也沒什麼立場批評其它的醫生。如果今天不是他的身份特殊,他大概也沒那種資格去做人數的限制吧?

    誰叫他爸是院長。

    而又是誰叫他是如此任性。

    「叫樓下的掛號櫃檯頂多收五個就好……我消化不了那麼多人。」拿著預約名單,傅崇恩突然有點呼吸困難的感覺。

    「五個嗎?好。」護士小姐利落地拿起電話,直撥一樓分機做了交代,然後回過頭來:「交代好了。可以開始看診了嗎?」

    「開始吧。」他清清嗓,挪了挪椅子。「哦,對了,有沒有人可以幫我買杯咖啡?」

    原來沒了前妻等於沒了咖啡因。

    「嗄?」準備按下叫號鈴的護士突然僵止了動作。「哪一種咖啡?」

    「隨便……有咖啡因就好。」

    「OK,我等等叫小月去幫您買。」

    「好,謝謝。」誰是小月啊?他翻開第一個病患的病歷。「先叫小朋友進來吧。」

    叮咚一聲,一個阿嬤帶著一個掛著鼻涕的小弟弟走進門。

    「志翔弟弟嗎?感冒了吼?」他露出招牌微笑,戴上口罩,看著小男孩身後的阿嬤。「上次郭醫生開的藥,吃了有沒有比較改善?」

    「有是有啦,不過都嘛一陣一陣。」阿嬤開始發起牢騷。「啊今天怎麼不是郭醫生?」

    平均一個病患只有三分鐘。

    不過,平均一分鐘拿來問郭醫生去哪了,另外一分鐘拿來問郭醫生傷勢怎麼樣,剩下的一分鐘則拿來說他好可愛。

    是,他是娃娃臉。

    可是聽了五十次後還是會煩的。

    聽到最後連護士小姐都忍不住要竊笑。真不誇張,她還在旁邊的小紙條上面偷偷劃下正字來記錄。

    他本來以為三分鐘的問診已經是超級短了,沒想到婆婆媽媽們竟然還有時間和他閒聊。

    怪哉,不同的醫生,天壤之別的風格。

    他突然很好奇那個郭醫生平常是怎麼問診的。

    「這是最後一個了吧?」直到翻開最後一本病歷,他不小心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嗯,剩一個現場掛號的。」

    「……終於啊。」他看了一眼時鐘,將近下午一點,早就遠遠超出正常的看診時間。「叫她進來吧。」

    叮咚。

    然後是一個小女孩紅著臉頰、無精打采地推開門。

    「欸,小妹妹你一個人來?」他訝異。

    小女孩搖頭的同時,背後隨即跟上來了一個女人……不,不該稱作是女人,那看來也只是一個大女孩而已。

    傅崇恩愣住。

    他從來沒料想過還會再見到那個怪怪的女生——至少他死也不會料到會在醫院的診間裡遇到她。

    他看的是小兒科,沒在替大女孩看病的。

    而從對方的表情看來,似乎她的想法也差不多是這樣。

    「你!」蘇淇旻驚訝地叫了出來。「怎麼會是你?郭醫生呢?」

    她那表情活像是在指控他吞了郭醫生似的。

    「我代班而已。」他苦笑一笑。

    「代班?」蘇淇旻有些錯愕。「你是醫生?」

    傅崇恩總算忍不住笑出聲來。

    「是,我是醫生,不像嗎?」

    「哦……」蘇淇旻先是張嘴看著他一陣子,才道:「原來你不是該死的律師啊。」

    該死的律師。

    傅崇恩乾笑了兩聲,開始無意義地翻了翻病歷。「不是。我出現在律師事務所,不代表我就是律師。」

    「你們認識?」護士小姐插了話。

    這句話或許可以解釋成「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哈啦了?老娘急著要去吃午餐」。

    「也不算,只是碰巧在路上遇過而已。」他立刻戴上口罩,拿起聽診器。「叫蘇沛忻嗎?今天哪裡不舒服?」

    他瞄了一下病歷,沒什麼重大病史。

    「不知道,從早上開始就突然發燒。」蘇淇旻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嗯……」傅崇恩收起聽診器。「有點痰音,應該就是流行感冒了。換季這陣子會很容易感染,沒事就盡量不要出入人多的地方。」

    他拿起筆,寫了記錄。

    他注意到小女孩長得和大女孩很像,都有一雙圓圓大大、清澈明亮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小而飽滿的雙唇。

    「是你妹妹?」他假裝隨意問起。

    「不是。是我女兒。」

    女——他噎住。

    「女兒?」他訝異地回過頭來看著對方。「親生的?」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去哪裡領養一個跟我長這麼像的小孩?」這醫生在耍什麼寶!

    「啊,說的也是……」他摸摸額頭,突然忘記自己要開什麼藥。

    蚵仔和雞蛋又糊成一團。

    「你成年了?」他突然回頭看著對方。

    蘇淇旻被這麼一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早成年了。你把我當幾歲啊?」

    「不知道,我以為你還是學生。」傅崇恩聳聳肩,合上病歷表,交給護士小姐。「你先去吃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可是藥單還沒印。」

    「沒關係,我待會兒自己印傍她。」

    「你會印?」護士皺著眉頭看他。

    「我連飛機都會開了,印蚌藥單有什麼難?」

    「嗄?你會開飛機?」護士大驚。

    「當然是假的。你在想什麼呀?」

    「傅醫生,你——」她突然鐵了臉色。「算了,是你自己准的喔,印不出來不可以投訴我。」

    她很快就把「您」變成了「你」。

    「好好,你安心的去吧,院內都知道我很善良,不會投訴誰的。」

    「那要幫你買便當嗎?」

    「不用。我等一下自己去樓下吃就好。」

    一來一往,然後護士開了門離去,診間就剩下他們,兩大一小。

    「你……」對於他支開護士這點,蘇淇旻有了些許的警戒。「支開護士也沒用,我不吃這一套的。」

    畢竟曾經就有個醫生這麼搞——把護士支開,關起門來使勁追求她,還當著她女兒的面。

    「啊?什麼意思?」

    聽了她的話,傅崇恩一開始還不解,隨即意會了過來。「哦,你誤會了,我看診比較慢,拖到她的用餐時間,所以才——」

    「你可以快一點開藥,不需要支開她,也好節省我的時間。」她眼直直地瞅著眼前這個穿白袍的男人。

    傅崇恩頓了頓,她這番話也有道理。

    「那好吧。」他微笑,一點兒也不打算撕下身上的標籤。「要給小妹妹打針嗎?還是先吃退燒藥?」

    「先吃藥就好。」她沒那種閒錢支付點滴的費用。

    「那就先開三天的藥,之後再找時間回診。」他鍵入藥品名稱。

    「還要回診?」

    她的反應讓傅崇恩愣了一會兒。

    「……如果狀況都很好的話,當然是不需要再來。」她大概是真的很討厭他吧?聽到要回診的反應竟是如此嫌惡。

    「我的意思是……」掛號費很貴。

    盯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傅崇恩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

    明明是長得這麼甜美可人的女孩,每每開口卻像是只豎起毛髮的野貓,又會在某些時候的瞬間露出那種稍縱即逝的超齡……或是稚氣。

    例如,突然講話像個歷盡滄桑的老頭;又偶爾像個淘氣愛耍大人的死小孩。

    「沒關係,我先幫你掛號,有問題再來,沒問題就不用回診了。」語畢,他印出了藥單,交給對方。

    「這樣就好了嗎?」她問。

    「是,這樣就行了。」他可不想再被當成變態。

    「那——」她摸摸女兒的頭。「跟醫生伯伯說再見。」

    伯伯?他才二十九歲,居然叫他伯伯?傅崇恩差點以為自己耳殘聽錯。

    「伯伯再見。」媽媽說了算,小女孩天真地揮手告別。

    他微笑,乾脆裝聾,然後看著可愛的大女孩牽著可愛的小女孩一同走出診間,霎時之間他好奇,那女人也是這麼對待孩子的父親嗎?如果是的話,未免也太——

    突然,他聯想到了某件事。

    幾分鐘前,當他叫護士去吃飯的時候,為什麼她的第一個反應是誤會他要追求她?一般當了媽媽的人,不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不是嗎?

    除非她經常被人追求。

    既然那女人經常被人追求,那是否代表著……

    傅崇恩恍然大悟,立刻調出蘇沛忻的資料,從出生到現在三歲。果然,她沒有爸爸。

    難怪他會直覺以為她們是姐妹。

    不只是因為她那太早當媽的年紀,而是兩個人都姓蘇。傅崇恩在當下並沒有想到那會是母姓,現在他倒是懂了。也懂了她那像極了刺蝟的性格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盈萱,借我三千塊。」

    雖然很難以啟齒,但是蘇淇旻不想對自己最好的朋友繞圈子。「對不起,我知道我還欠你兩千,我找到工作後一定會盡快還你。」

    手機另一端先是沉默,然後傳來歎息。

    「錢真的是小事,只是你這樣我很擔心。」

    田盈萱又想碎碎念了。「都已經過了三年,你該和家裡聯絡了吧?哪有人跟家裡冷戰那麼久的?先不論好壞,至少小孩交給你媽帶著,你不管要找工作還是要上班都方便,不是嗎?」

    一份微薄的薪水,她要租房子、要養自己、要養女兒,還要養保母。沒錯,是真的很勉強,但這是她自己選的。

    蘇淇旻笑了一笑,道:「你忍心看我被自己的爸爸冷嘲熱諷嗎?」

    對方又是一聲歎氣。

    「我問你,你的尊嚴和你女兒的安穩生活,哪一個重要?」

    這個問題堵死了蘇淇旻。

    答案很清楚只有一個,但是她卻選不下手。

    「我知道啦……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乖乖回家,你別逼我回去。你記得我當初走得多狼狽吧?」

    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提著行李,淋成落湯雞,站在大學的宿舍門外。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田盈萱苦笑,很難遺忘當年的那一幕。「你現在人在哪裡?三千塊怎麼拿給你?」

    「我在醫院,我晚點去找你拿就好。」

    「醫院?怎麼了?」

    「沛忻發燒,我帶她來看醫生。」

    「哦,這陣子感冒的人還滿多的,你自己保重啊。」

    「對了,盈萱,你有沒有認識法學院的人?」

    「……啊!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去認識那邊的。幹嘛?」

    「就上次跟你提過的……莫名其妙就解雇我的那個王八蛋。」

    那王八蛋在面試的時候,只問她會不會用Word、會不會用Excel、會不會中文打字,豈知在錄取之後,竟然以「你沒主動告知有女兒」為由,就這樣把她給火掉。

    搞什麼!她可是推掉了另外兩個工作啊。

    「我找了一家法律事務所問過了,」蘇淇旻繼續說道:「裡面的律師跟我說那個告不動,因為是我自己蓄意隱瞞——拜託!我哪有蓄意隱瞞,他要我填的履歷表裡面又沒有子女欄。」

    「呃……」田盈萱一陣支吾,她跟法律不太熟。「我也不知道這能不能告耶,你要不要換一家問問?」

    「算了啦,既然沒有認識的,我也沒那種時間再去找人問,直接找新的工作還比較實在。」

    「也是。和法律扯上的話就沒完沒了了。」她附和。

    「對了,你下午有課吧?」蘇淇旻把話題轉了方向。

    「有。怎麼?」

    「那我晚上再過去找你。」

    「OK。要來之前再打通電話給我。」

    「好。」

    然後她們簡單的告別,先後掛斷了電話。

    「沛忻,我們走……」蘇淇旻回頭,卻發現坐在批價櫃檯前的女兒身邊多了一個陌生人。

    不,不該說是陌生人,因為十五分鐘前才見過面。

    「你又想幹嘛了?」她沒好氣的坐到小沛忻的左手邊,白眼瞪著小沛忻右手邊的傅醫師。

    他笑了一笑,道:「我是看你講電話講得那麼認真,所以好心幫你顧小孩,免得有可疑的人想把她拐走。」

    「最可疑的人只有你吧?」

    他低下頭,笑得更開了,然後抬起頭來話風一轉:「所以……你去事務所是因為被開除?」

    蘇淇旻一愣。

    「你偷聽我講電話?」

    「不是我故意要偷聽,是你嗓子太大。」

    「你——」她突然覺得耳根一熱,抓了小沛忻的手就要離開。「再見。」

    「好好,我道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走向醫院大門了。她牽著的小女孩頻頻回頭,最後揮手向他byebye,然後母女倆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傅崇恩在原處發愣了一會兒。

    是他表達方式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的臉真的這麼欠揍?他是真心想出手幫她,可是為什麼每次都會把她惹毛?

    他本來想,也許可以把智媛直接介紹給她;他本來想,也許可以借她一點錢急用;他本來想,也許可以介紹她一份工作……

    想來想去,面對的只是一張空椅子。他甩甩頭。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這麼離開也好。

    有了結論,他從座椅上站起來,直往地下室的餐廳走去,準備把自己撐飽一點以補償這一整個上午的精神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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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停好車,熄了引擎,傅崇恩沒有急著下車去,只是靜靜地坐在車子裡,回憶著,思考著。

    他想--真的該簽嗎?如果就這麼簽了,會不會太無情?

    那麼是該挽留?

    可是他拿什麼理由去挽留?

    憶起這段婚姻的始末,其實,沒什麼有力的記憶點,也沒什麼風花雪月的過程,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她來自律師世家,他來自醫生世家;她生得美麗動人,他長得英俊清秀;當年她是學生會會長,他嘛……是個愛蹺課的醫學系學生--好吧,除了這點不太搭之外,他們的確是非常登對。

    必想起大二那年,孫智媛已經升上大四;最初他們開始搞曖昧的時候,沒嚇倒多少人,大家都說他們是什麼金童玉女的。

    當他升上了大三,孫智媛雖然已經畢業,卻還是天天開著那輛紅色BMW來學校接他,這也沒讓太多人意外;最後時光匆匆,轉眼他二十七歲,她則邁入三十,於是他們結了婚,連求婚都省了。

    那時候,孫智媛在晚餐約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問:「我媽那天提了一下,暗示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輕描淡寫,彷彿她剛才只是說了「今天天氣不錯」。

    暗崇恩當下只花了三秒鐘思考,得到的結論是:好像也沒什麼「不結婚」的理由。

    於是他說:「好啊,你挑個日子吧。」

    所以他們結婚了。

    就如同眾人所預期的一般,他倆門當戶對、天造地設,豈有不結婚的道理?

    可是就在結婚的兩年後--也就是現在,孫智媛,對,就是她,放了一張離婚協議書在他的床頭櫃上……

    必到最初的問題--

    他,該簽嗎?

    就像結婚時一樣,似乎也沒什麼「不簽字」的理由。

    想來想去,突然覺得這問題好煩。算了,簽就簽吧,管它去死。他自暴自棄地拔出車鑰匙,準備下車,手機卻突然響起。

    一看來電顯示,是他媽。

    暗崇恩翻了白眼,無奈地接起電話,擰起鼻子,擠了個鼻音:「您撥的電話目前沒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笨兒子,你少給我裝瘋賣傻!」母親的吼罵從彼端傳來。

    「是。」傅崇恩立刻假裝正經。

    「事情你到底去解決了沒有?」

    「好消息,我正要去簽字。」

    「簽你個頭!我叫你好好哄她,你簽什麼字!智媛那麼好一個女孩子,你到底有什麼不滿的?」

    他不滿?這真是冤枉啊。

    「媽,是你兒子被休掉,你怎麼講得一副好像我是負心漢。」

    「你少在那裡裝可憐,當你是從誰的肚子裡生出來的?老娘還不瞭解你嗎?你那副德行哪個女人受得了?」

    「可是結婚前我就這副德行了啊。」

    「男人結婚後,怎麼能不做點改變?」

    暗崇恩眉一蹙,不能嗎?

    「啊--好啦好啦,警察來開單了,我先掛電話。」語畢,他斷了訊號。

    哪有什麼警察!

    他只是懶得再解釋那些五四三。

    孫智媛提了離婚,所有人都歸咎於他的吊兒郎當。他不懂,他只是以輕鬆的態度過生活而已,並不代表他很隨便,為什麼每個人都說他的生活過得太隨便?難道一定要天天擺著一副大便臉才行?

    神經病。

    他唉了一聲,還是下了車。

    ***

    踏進孫智媛的事務所。

    那兒有櫃檯小姐一位,菜鳥律師一隻,掃地的一名,還有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年輕美眉,總共四人,沒見到他老婆。

    「啊,傅醫師,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櫃檯小姐一見是他,立刻揚起燦爛無比的笑容。

    「我來找我老婆。」雖然就快變成前妻了。他苦笑。

    「她正在和客戶開會。要留言給她嗎?還是我請她撥電話給您?」

    「沒關係,我等她。」語畢,他隨手從架上拿了一本雜誌,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雜誌才剛翻開。

    「為什麼會沒辦法?那我豈不是要自認倒楣?」

    來路不明的美眉提高了聲量,幾乎是對著那名菜鳥律師吼了出來。

    「小姐,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啊!不然我早就揍你了!」

    「小姐,」菜鳥律師深呼吸,撥了撥頭髮。「請你說話客氣一點,否則我是可以告你的。」

    「哦?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倒是告得很快嘛?」

    噗!

    暗崇恩忍不住嗤笑了出來。這引來兩個女人的目光。

    「對不起,我嗆到。」他趕緊低下頭,佯裝認真翻閱雜誌。

    兩個女人靜了一會兒。

    「算了。」

    丟下兩個字,來路不明的美眉歎了氣,背起她那須須很多的背包,頭也不回的走出事務所。

    視線越過雜誌,傅崇恩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女孩的長髮幾乎及腰,發尾泛著淺淺的褐黃色,看那樣子應該是兩、三年前染的;她不高,頂多一百六,身材瘦瘦乾乾的,或許只有四十三、四十五公斤。

    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大學生來到法律事務所嗆聲?

    「那女生是來幹嘛的?」他放下雜誌,回頭問了菜鳥律師一句。

    「沒幹嘛,閒著沒事想來告老闆。」女菜鳥聳聳肩。

    「哦?」

    所以她不是大學生。

    呃……不過這也很難說,搞不好她半工半讀。

    「現在年輕人都嘛這樣,上班不努力,稍微被罵一下就急著告老闆,也不想想是誰出錢養他們。」

    卑才一說完,女菜鳥立刻換上甜美的笑容,一反三秒前的晚娘臉孔。「對了,傅醫師今天怎麼有空來找老婆大人?」

    暗崇恩揚起微笑。

    「我來辦離婚的。」

    女菜鳥一怔,隨即傻傻地笑了出來。「你是說替別人送案件來嗎?嚇我一跳,傅醫師真幽默。」

    啊炳哈哈哈。她笑得不亦樂乎。

    「不是,是我要辦離婚。」他重申一次。

    這回女菜鳥真的愣住了。

    暗崇恩指了指她身後的會議室。

    「跟她離婚,跟你的老闆。」

    ***

    站在騎樓外側,蘇淇旻打開菸盒,裡面只剩下一根菸。

    這是最後一根了吧?

    她再也沒有閒錢抽菸了。雖然日子真的很煩、很悶、很惱人,不過趁這個機會戒了菸也好。真的,這樣最好。

    苦笑之後,她點上了那最後的一根菸。

    「抽菸對健康不好哦。」

    突然一個男人的嗓音從一旁冒了出來,嚇了蘇淇旻一大跳。她瞠目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是剛才在事務所裡那位不小心噗出來的男人。

    她猜想,這傢伙大概也是那家爛事務所的人吧?瞧他一副律師樣的。

    「那會讓你得肺癌的機率多十倍。」他看著她手裡的菸,繼續念道。

    蘇淇旻怔了幾秒,冷笑了一聲。

    「謝謝,我知道。」然後又別過頭去,看著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

    這反應讓傅崇恩更加覺得有趣。

    「我對十個人說過這句話,其他九個人都對我說「干你屁事」。」

    蘇淇旻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趟--見他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被他搭訕應該是一種榮幸,誰會這樣嗆他?

    「少來了,除非那九個人正好都是男人,而且都不是Gay。」說完,又望向馬路。

    「……」

    見她字字犀利,毫不客氣,傅崇恩突然有一種「果然是會告老闆」的想法從腦子裡冒出來。

    既然她都這麼直了,他似乎也沒必要多繞,於是便問:「所以,為什麼你要告老闆?」

    面對這個陌生男人的疑問,蘇淇旻不語,倒是從容把菸熄了,將菸蒂收回口袋裡,笑笑抬頭,睇著他,心想: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除非你想替我告他,不然這就真的「干你屁事」了。」

    暗崇恩一個錯愕--冷不防踢到了鐵板,連痛都還來不及喊。

    瞧他語塞,蘇淇旻更加認定這傢伙並不是真心想幫她忙,只不過是隨興來搭訕而已。

    這種男人她遇多了。

    「與其問這些,不如先恭喜我吧。」她苦笑,也在心裡歎息。

    「恭喜什麼?」他不解。

    「從現在起我戒菸啦!不該恭喜嗎?」她展開笑顏,揮了揮手。「先走了,謝謝你啦,帥哥。」

    再一次,她瀟灑離去。

    這道別太突然,讓傅崇恩有些錯愕。而且,謝他啥?

    「崇恩?」

    直到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嗯?」他醒神,回頭見到自己的妻子。

    「站在外面幹什麼?怎麼不進去辦公室坐?」

    他笑了一笑,指著離去的少女,道:「我在試圖幫你拉業務。」

    「……啊?」孫智媛皺眉。

    「沒什麼,先進去再說。」他搖了搖頭,掛著微笑。

    孫智媛也不再追問,反正她早就習慣這個男人的瘋瘋癲癲。

    替她開了門,傅崇恩站在門邊,算是問了最後一次:「你真的要離婚?」

    「除非你轉回心臟外科。」孫智媛冷冷睇著他。

    「辦不到。」他也回得斬釘截鐵。

    「那就離婚吧。」她不耐煩地吁了口氣,逕自走進事務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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