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艾《君心可容妾》


出版日期: 2015-11-00

“你家爺這位置上有顆紅豆大小的紅痣吧?”
“你怎麽知道?!”
終于,那如同老僧入定的男人擡起了眸。
而她等的就是他的擡眸。
雙眼一對,四目交接,一陣奇異的麻癢竄過兩人心房,
引得兩人不自覺地輕顫了下。
果真是他!
她以為這輩子恐怕都找不着之人,竟然還真讓她遇上了。
握緊拳,她隐忍下觸碰他的沖動,盡避身子已激動得發顫,她仍是咬牙忍下。
這事,急不得。
欲速則不達,這道理,她懂。
“姑娘有何話要對刑某說?”
她甜甜一笑,神态堅決從容,毫不扭捏。
“爺,您要了我吧!”


番外二 生活小記

    “什麼?”花靜初掏了掏耳朵,她可有聽錯?“六王爺能否再說一次?”只見六王爺抿著略厚的唇,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見狀,花靜初也不逼催,笑笑地端起茶來,慢慢地畷、輕輕地飲,順道將坐在身邊的刑觀影當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賞著,愜意得很。

    怪了。

    她家的爺怎麼越瞧越俊,越瞧越讓人移不開眼呢,害她看著看著就想吃起爺的嘴,嘗嘗爺的味道了呢……

    而被如此明目張膽狠瞧的刑觀影也不覺害臊,習以為常地迎上她目光,對她回以溫柔淺笑。

    她呀,又在為難六王爺了。

    看來當年進王爺府捉鬼卻遭六王爺怒目相向一事,她至今尚未釋懷呢。若非後來六王爺給的獎賞確實豐厚,豐厚到胭脂樓的姐妹們個個笑開了眉眼,她恐怕會連再見六王爺一面都不願呢。

    “靜初。”刑觀影用清雅的嗓喚著她的名時總是特別悅耳。“六王爺所提之事,能辦嗎?”

    “什麼事呢?”花靜初裝傻地瞄了六王爺一眼。

    “替王爺夫人求平安符。”

    “還有安胎符。”六王爺忍不住補充道。事關夫人安危,他不得不開口。

    “爺。”花靜初微噘起唇,心中頗有微詞。“這種事只要御醫好生看照即可,不需要求符的。”唇一勾,她再道:“再說,若真要求符安心,只要到寺廟去添點香油錢,要幾個符就有幾個,方便得很。”

    大廳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了起來。

    “我聽下人提起,上個月花主到府裡探訪內人後離開時,在後花園救了一名懷有身孕的廚娘。”事已至此,不愛小道話題的六王爺不得不說出他聽來之事。

    語畢,花靜初立即接收到刑觀影那種“你怎麼沒對我提起這事兒”的眸光。

    “唉呀,我可沒救人的本事,這種事六王爺聽聽就好。”

    “那廚娘不慎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喊疼。”六王爺不理會花靜初的辯解。

    “許多人都說正好路過的花主一見,二話不說食指一咬便往廚娘肚子上寫字。”他看著刑觀影。

    “寫完肚子又寫在讓人取來的金紙上,然後一把火將金紙燒了兌水讓蔚娘服下。”

    聽到此,花靜初仍舊不表態。“你可要猜猜那廚娘怎麼了?”六王爺問著刑觀影。

    這還需要猜嗎?

    “當然是平安無事了。”花靜初的本事他親身領教過,所以清楚。

    唉一聲,花靜初歎得有些故意。“那只是一種障眼法,讓廚娘安心,讓身體寬心,自然就沒事了,她也只是嚇著而已。”

    瞧,她將這種事說得多輕描淡寫。

    “本王要找的也是這種讓內人可以安心、寬心的方子。”

    糟!花靜初暗叫一聲。掉入六王爺的陷阱了。

    正在懊惱自己的失算之際,她被拉入一溫暖胸懷中,擁摟著她的人沒有開口,就只是輕撫著她的發,一下又一下。

    她的爺真厲害,知曉她還小家子氣地記仇不願妥協,便用這種法子安撫她。長長一歎,螓首往刑觀影肩上一靠,一觸及他的身,她的心便軟了、暖了,柔得無骨無刺了。

    “還有,那次對花主無禮之事,本王在此向你鄭重道歉。”六王爺拱起了手,誠意十足。

    她的爺仍舊沒開口,這種事他不會勉強她,完全遵照她的意思。

    “兩日後我會派人將東西送到王爺府。”非鐵石心腸的她吃軟不吃硬呀。

    “不,本王親自來取。”六王爺總算松了口氣。“當然,該給的獎賞,本王不會少給。”

    “我才不……”頓了下,她改口:“是有樣東西想求六王爺賞賜。”

    聞言,刑觀影的手停了下。“但說無妨。”

    “求王爺賜我一張‘通航令’。”

    在場的兩名男子皆怔了下。

    是啊,凡事皆為刑觀影著想的花靜初,會提出這種要求並不意外;而棄官從商的刑觀影得此助益,簡直如虎添翼了。

    “這事不難。”六王爺點了頭。于公於私,他皆會辦妥這事。“但本王有個條件。”

    “王爺請說。”

    “有了‘通航令’,全國各大港口皆可暢行無阻,本王只要求不許一去不回。”

    這樣啊……花靜初心中微微一笑,仰首注視著唯一能對六王爺答覆之人。

    斂眸,刑觀影沉吟了下。“若要離開,必定告知王爺。”

    “提前半年就得告知。”

    “三個月。”

    “五個月。”六王爺討價還價,這樣至少他還有時間想辦法留下他。

    在這一點上爭執似乎沒多大意義。

    “可以。”刑觀影頷首。

    他的讓步讓六王爺心情偷悅。“走了。”

    “送王爺。”刑觀影握著花靜初的手隨後跟著。

    “免了。”手一揮,六王爺與護衛會合,離開了刑宅。

    望著六王爺的背影,刑觀影薄唇微揚。“符,你早已準備好了,對吧?”

    “爺知道?”她微訝。

    “擔心六王爺會斥為無稽,原本正煩惱著該如何將符送給王爺夫人,是吧?”

    “呵。”她笑出了口。“在爺面前,我無所遁形呢。”如此瞭解她的爺,讓她唇邊的笑止也止不住。

    “因為愛,所以關心,所以在乎,所以想知道你的一切,這是理所當然的。”感覺到走在身邊的花靜初停頓了下,他回眸。

    “怎……小心。”手一環,他及時接住軟下身的她。

    “靜初?”身子不舒服嗎?

    “爺,我賭輸了。”她雙手攀在他肩上,語氣中有不甘有甜蜜。

    “又跟青山賭了什麼?”見她無恙,他伸手輕扣她下巴。

    這兩人年紀也不小了,卻時常賭個沒完,跟小孩一樣。

    被刑觀影這麼一問,她反倒有些不符意思了。“就……就本來想學郝大娘想一個獨屬於我與爺的暗號,可青山說爺根本不需要。”

    “什麼暗號?”

    花靜初臉蛋微紅。“……就想對爺說愛,卻不方便或不好說出口時替代心意的暗號。”

    這樣啊。刑觀影眸色深濃了一些。“怎麼說你賭輸了?”

    看著他含情的眸,她為著自己的行徑感到好笑。“爺總是將愛說得如此自然又順口,聽得我心發暖、腿發軟,根本就不用暗號。”噘起紅唇。

    “我真傻。”害她平白輸掉一壇上好的酒。

    “是很傻。”

    “爺,你……”嬌嗔的唇被含人一張有著略涼唇瓣的口中。

    “唔……”她喘口氣,仰高的唇欲讓她的爺嘗得更深……

    “爺,花主,差不多要出發去巡視商行了,我現在就去備車,您……”青山趕忙住口掩嘴,不對,要掩眼才是。

    真是的,又不是新婚夫妻了,怎麼每日都還這樣旁若無人地卿唧我我。

    明明彼此都已經大膽示愛成這樣了,真搞不懂花主還要想什麼“暗號”,難不成是想氣死孤家寡人的他?

    “咕。”百般無奈地轉過身去,青山仍是不得不殺風景地叮嚀:“爺,花主,我備車去了,麻煩兩位親親就好,拜託別進房了,不然商行都關門了。”

    ……

    沒人理他?

    他就知道!算了,青山聳了下肩。

    依他經驗來看,這車也甭備了,今日他家爺根本就出不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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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投胎

    “喂你——”穿得一身黑的鬼差臉一沉,手一指,滿口不悅:“就算真的趕著去投胎也得體面一點不是嗎?”皺起了兩道濃眉。

    “瞧你那什麼樣子,腸破血流的模樣是想給誰看?俺在地府可不是只待一天兩天的新手,你是想嚇唬誰啊……嗅?”他瞪大了鬼眼。“怎麼又是你?!”

    “好久不見了鬼差大哥。”女子一面向鬼差行禮,一面忙著將腸子塞回肚裡。

    “搞什麼!不是才見過沒多久?又投胎?”

    女子苦笑了下。“上一世去世得早了些。”

    “嘖。”鬼差嘖了一聲,眼神古怪地看著她。“閻王都說了‘壞了地府規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間也不會太好過。’既然如此,你急個什麼勁?”又不是要投胎到好人家裡。

    “不急不行。”女子解釋著:“晚了,就怕與‘他’年歲相差太多,甚至見不著他。”

    ……這麼說也沒錯啦。

    手一伸,鬼差掌裡平空出現了四個塗著紅色漆的木牌。

    “選一個吧。”全地府就只有她一人投胎時是可以選擇的。

    說她有特權?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說她運氣好?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總之,她呀,是地府出了名的人物,連閻王都感到頭疼的人物。

    看著那四張木牌的她猶豫了。

    誠如閻王所說,她在人世間不會太好過。

    她曾是啞巴,曾是聾子,曾是賤民,曾是奴隸……等等,但說實的,閻王至少留著她的眼,讓她有機會尋找“他”,讓她至少能看看他。

    所以她不怨、不恨、不苦,只是……遺憾著始終無法與他白頭偕老。

    “鬼差大哥,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給小的一點提示?”她討好般地放軟語氣。

    “提示什麼?”鬼差哼了聲。“你也知道沒一個好的。”

    “是。”她心裡當然清楚。“求您好心幫個忙。”

    看著她哀求的眼神,鬼差的心有點軟了。“那……那怎麼行,那不就是放水嗎?”收心,收心。

    “鬼差大哥。”見鬼差動搖了,她趁機再用力搖晃。“我在人間時,每逢中元普渡,該燒的、該備的、該給的,可一樣也沒少過,您就可憐可憐我,幫幫我嘛。”

    “這這這……”真真應驗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真是麻煩!”

    “謝謝鬼差大哥。”她笑彎了眼。

    “選殺手好了。”鬼差看著木牌念出其中一個選擇。

    “殺手?”她眯了下眼,那怎麼行!“每一世我都要替他積福德的,怎麼能當殺手殺人造殺孽呢?”

    “……那,屠夫好了。”

    她瞪了鬼差一眼。“屠夫跟殺手不是一樣嗎?只差在殺的對象是畜牲而已。”

    唉,實在有夠麻煩的。

    “就老鴇吧。”什麼都不用殺,行了吧。

    老鴇?她下輩子當老模?她……像嗎?

    “什麼像不像,不就是女人嗎?”鬼差沒好氣地反問。

    原來,她不知不覺中將話問出了口。“人間有規定什麼樣歲數的人才能當老鴇嗎?”

    這……好像沒有。她被堵得啞口。“那……最後一個選擇是什麼?”她還不死心。

    “乞丐。”

    不是她瞧不起乞丐,只是……每日得為三餐奔波的她,哪來空閒尋找他呀。

    “就老鴇吧。”她輕歎了口氣。

    但這老鴇要怎麼當?

    怎樣才能稱得上是一名好老鴇?

    而她又該如何以老鴇的身分替他積福德?

    ……看樣子,她還有得學了。

    “早跟你說選老鴇了吧,又耽擱了些時辰。”鬼差翻了下白眼,抽出寫著老鴇兩字的木牌遞給她。“快走,快走!”

    “謝謝鬼差大哥。”接過木牌,道了聲謝,她毅然轉身奔向未知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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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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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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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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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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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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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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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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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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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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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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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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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序已入秋分,氣溫明顯比處暑時涼爽許多,然對易腐的東西而言,仍是易腐。

    東西開始腐爛時,就算只有一點點、一小處,但那股難以形容的臭味一入鼻孔便久久不散,甚至害人一整天食欲全無,吞不下一口飯。

    殮房,可說是集腐臭味之大成之地。

    儘管殮房裡裡外外都用特殊調製的藥水噴灑過,但那腐臭氣味依舊無法盡除,某些地方的味道甚至還濃厚得不得了。

    未行至殮房,那難聞的氣味已撲鼻而來,隨行者已有人忍不住抬袖掩住口鼻,甚至幹嘔了起來。反觀走在最前頭的刑觀影竟似毫無所覺地繼續前行,仿佛那屍臭味並不存在一般。

    “刑大人,小的是仵作張新。”仵作張新早已領命在殮房外恭候這位身分特殊的大人。

    刑大人是位軍師。

    據說是十年前替當朝君王贏得勝利的大功臣。他兵法佈陣無一不精,運籌謀略更是高勝戰之後官拜右相,然就任不到一個月即被眨回軍師之位,半年前開始幫著刑部尚書處理一些棘手案件,因而成為殮房的常客。

    與其他官爺相較,這半年來刑大人跑殮房的次數遠遠超過別人為官十年的次數。

    “大人不怕此地晦氣?”一回張新問得直接。

    只見刑大人那溫潤如玉的面容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與死人一同睡過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當時的他愣了半晌後才恍然,曾經參與戰場征戰的軍師,看的死人還會少嗎?“死因為何?”刑觀影站在殮房門口,似乎沒有前進的打算。

    那嗓音,溫潤醇厚;語調,徐緩淡揚,似一壇陳年美酒,越沉越香,越聽越讓人著迷。

    “張新?”不聞回答,刑觀影抬眸望了仵作一眼。

    “呃……”如夢初醒的張新暗斥自己一聲,粗擴黝黑的臉龐上竟然生出可疑的紅暈。

    “回大人,是胸口所中一掌震碎了五臟六腑。”

    “一掌斃命。”他說著聽來的事實。

    “我聽說這人原是刑部尚書的護衛之一,武功不弱。”

    “是。”張新恭敬回答。“小的也是這麼聽說的。”

    “那麼能一掌殺死他的有幾人?”

    “這……”

    “這是我必須找出的答案,不是要你來傷腦筋。”刑觀影淡淡一笑,說出口的話似安慰又似自嘲。

    聞言,張新怔了下。

    第一次見著刑大人時,他心裡想著,眼前這位溫文儒雅、看似書生一般文弱的男子,敢看屍體嗎?

    第二次見刑大人時,他心裡疑惑著,軍師與刑部的職掌並不相同,他真能破案?

    第三次見刑大人時,他心裡驚覺,這說起話來嘴角含笑、不帶任何火氣的大人,竟常常讓他背脊竄涼、心底發毛。

    並不是說刑大人是多麼殘暴冷血之人。與大人相處半年來,他不曾聽大人動口說要殺誰,甚至不曾聽大人說過一句狠話。

    他心裡的冷寒來自于刑大人異于常人的冷靜,仿佛無情的天神冷眼旁觀著芸芸眾生的一切。

    這種人,理智過人,不會衝動行事,不會與人結怨,不會小事變大,也不會與人交好。

    說好聽一點是獨善其身,說難聽一點便是視世人如無物,置身人世間的他似乎只是在玩一場遊戲,誰生誰死,誰贏誰輸,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讓他感到厭煩就好。

    因而哪裡有難解的謎題、有難辦的懸案,他便往哪裡去。

    有人說當初刑大人之所以願意當軍師替君王效力,全是因為當時沒人看好現下的君王,無人認為現下的君王能反敗為勝奪回政權。

    沖著這點,他毛遂自薦,請纓上戰場,蠶食鯨吞地替君王奪回之前失去的一切。

    傳聞當今君王曾當面問他,是何原因讓他甘冒此大風險投效他這個失勢的王?

    “螳臂擋車,蜉蝣撼樹,化不可能為可能,豈不有趣?”當年如此回答的刑觀影在王的隨行日誌上留了名。

    “刑大人要進去看看嗎?”心下一歎,張新說不出自己為何覺得有些感傷,似乎覺得像大人這樣的人物,不該這麼過日子。

    “當然。不過我等一個人。”

    等人?張新可好奇了。

    刑部殮房不是一般普通地方,不會有人想來,也不是有人想來就能來,那麼這人“爺,花主到了。”隨侍青山來至他身邊稟告。

    旋身,他面向腳步聲來處,不只是他,在場其他人也全都好奇地一同望去好……好嬌媚的一名女子。

    只見那女子如絲鍛般的長髮在頭頂用一根斜插的白玉管挽了一個松松的小髻,幾縷沒挽住的烏絲順腮而下隨風輕撫她那豐潤美形的紅唇。

    螓首微偏,身姿微傾,那帶點傭瀨風情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替她兜攏那一頭秀髮,也讓人忍不住想鬆開她的髮髻。

    而那凝脂玉膚上的一雙眼生得極好,墨睫長翹,黑瞳湛湛,眼神時而單純可人,時而嬌媚橫生,一顰一笑、一睞一踩,總勾得人神魂不附。

    “花主。”他朝她頷首一笑。“勞煩你了。”

    “能多見爺一回,我求之不得;能讓爺請托,我更是百般歡喜呢。”女子開了口,甜膩誘人的嗓音惹得周遭人抽氣連連,渾身氣血隱隱翻動。

    “花主請。”手一比,他讓她來至身側並肩而行。

    “喂,青山。”有人湊到青山身邊追問:“那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如此惹人心動。

    “我怎麼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人不是你去接的嗎?”有人不滿著青山的隱瞞藏私。

    “誰規定去接個人就得知道她是誰?”青山無奈地翻個白眼。

    “……”好像也有理。

    “那你說,他和刑大人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這……能說嗎?“是我家爺的……友人。”對對,就是友人。

    “友人?”有人嘖了聲。“我還有朋自遠方來哩……”

    身後的竊竊私語刑觀影不是沒聽見,他相信花主也一定聽得一字不漏,只是他沒料到她視閒言閒語如無物的能耐竟與他有得比。

    側首,他望了眼跟在身側的花靜初——含笑的唇依舊含笑,嬌美的面容依舊不動聲色,眉不蹙、鼻不皺,不僅言語對她毫無影響,似乎連氣味也困擾不了她。

    這種地方,連長年與屍體為伍的仵作有時候都會支撐不下去,但她這種仿佛瞧多了、見怪不怪的鎮定模樣確實有些出乎他意料。

    “爺,要了我,您不會後悔的。”當初她對他說過的話,他記憶猶新。“我會的東西不少,說不定哪天真能派上用場幫上一點小忙,爺試試可好?”

    沖著她這些話,前幾天他便派人傳話給她,要她今日來一趟。

    他還不確定她能幫上什麼忙,直覺認為今日她來必有所獲。“爺,請往旁兩步走。”

    他手臂突遭她雙手握上,往右拉離兩步,像在避開甚麼似而後再前行。

    奇怪的是身後隨行者竟也——跟著往右移兩步再走,形成一種詭異的場景。

    “怎麼?”刑觀影挑了下眉,為了她與大夥兒的異樣行徑。

    “只是個堅守崗位的老仵作。”她回答得輕鬆自在。

    老仵作?

    一則傳聞倏地閃過腦海,只是……他前前後後進出殮房不知幾回,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要繞道而行?

    “青山,你去門口搬一張椅子來放在那兒。”纖指一比,花靜初對青山指使著。

    “我?”青山詫異地伸手指著自己,見他家爺沒說話,只好鼻子摸摸搬椅子去。

    “這兒嗎?”椅子正想往下放。

    “做啥?”那一聲哇讓青山抱著椅子不敢亂動。

    其他人或許不知情,但原本就在這兒當差的仵作可清楚得很——青山要放椅子的位置,正是之前那位仵作老一輩侄下的地方。

    以往大夥兒彼此心照不宣,但行經該處時總會繞開兩步,如今竟然有人大剌剌將地點指出來,且還是一名未曾謀面的姑娘,這……難不成老仵作當真沒離開?!“就那兒。”語畢,花靜初不再看青山,拉著刑觀影繼續往前走。

    看著超前一步的她,看著仍握著他手臂不放的手,意外地,他竟沒開口要她鬆手,也沒想要抽手,就任她這麼握著,這麼不合禮儀地親昵著。

    “青山,瞧見沒?那姑娘將刑大人的手臂握得可緊了。”有人刻意要戳破青山的謊言。“什麼樣的友人可以做到這種地步?這樣的友人我也想要一個。”

    後頭頓時騷亂了起來。

    逕自再往前走了三四步,花靜初在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旁駐足。

    “是他吧。”用不著他人指證,她清楚自己已找到要見之屍。

    “你知道我要你見誰?”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裡有著他自己清楚的微訝。

    “周治山,刑部尚書前護衛之一。”她說過,她會的東西不少,而這正好是她的長項。

    “青山同你說了?”

    “爺,青山什麼也沒說。”青山連忙自清。他承認自己平時話是多了一點,但不該說的、不能說的,他也是知分寸的。

    搖了下頭,花靜初豐美唇上透著神秘的笑。“該我知道的,我想裝作不知道都好難呢。”放開握住刑觀影手臂的手,她繞著屍體走了一圈。“倘若爺日後能多分一些時曰給我,聽我說說心事,便會明白要了我的好處。”

    “……喂喂,你可聽明白了姑娘方才說的話?”有人努力掏著耳。

    “噓……閉嘴。”

    眸一斂,她將目光轉向屍體。“請爺准許我開喉。”

    “開喉?”一陣驚呼,在場的仵作全放下手邊工作圍過來了。

    開喉耶!誰要開喉?

    身為仵作要對屍體動刀時也是需要大人批准的,而眼前這名嬌滴滴的美人真的要對屍體動刀?且動的還是一般仵作鮮少處理的喉部?

    真的假的?

    如此難得之機,不仔細睜大眼瞧瞧可怎麼行!第一次見花靜初時,刑觀影便知曉她不同於一般女子;今日再見,他才知曉,他對她一點都不瞭解。

    看著她認真且自信的神情,刑觀影帶笑的唇鬆動了。“花主請。”

    與其說他不能拒絕,不如說他不願拒絕,畢竟他也好奇她會如何開喉。

    “謝爺。”斂眸頷首,她道聲謝,隨同的侍女春紅迎上前來。

    手一動,她褪去身上黑袍,露出方便行事的勁裝——窄袖束口、短衫長褲,就連系綁的腰帶也收得妥妥貼貼。

    指一伸,她讓春紅替她戴上一副泛著銀藍絲光的手套,並從一隻木盒中取出一把扁身細長的特製刀刃。

    手揚,遮蓋屍體的白布在屍身喉嚨附近被割劃出一個手掌大的圓,露出那已經浮腫的喉。

    指觸,併攏的三指已探向死者脖子輕觸幾下。

    刀落,泛著銀光的刀刃從喉結旁劃下,長三寸、深兩寸,動作乾淨俐落。

    將用過的刀刃放入一旁春紅捧上的藥水碗裡,隨即取過一隻尖細的長嘴鋏深入切開的傷口中夾出一個被卷成圓柱狀,一指長、小指頭寬的東西。

    咚一聲,那東西一樣被丟人藥水碗裡泡著後,花靜初便脫去手套扔入一旁的火盆裡。

    “縫合的工作交給你來做吧。”花靜初伸指比了下離她最近的圍觀仵作。

    “……是。”還震驚於她那出神人化開喉術的仵作,一時尚未回神。

    “爺,借一步說話。”接過春紅遞上的黑袍,花靜初已先行朝外走去。

    隨在她身後,望著她背影的他眼底抹過佩服。

    他真是沒想到,今日她來竟能帶給他如此大的驚喜與收穫。

    有意無意地,他巧妙以自身遮擋住她的身姿,阻斷閒雜人的好奇窺視。來至外頭的她,神情與方才迥異,不再言語帶笑,不再媚眼惑人,端莊嫺靜得宛若高貴的皇族。

    看著她斂下的眸與瑩白側顏,他突然發覺今日的她氣色似乎不若從前,仿佛所有一切皆是強撐,勉強為之。

    “花主……”

    “取出的東西需在藥水裡泡上一個時辰方可翻看。”花靜初柔聲交代,面容雖正對著他,眸光卻是落在他唇下喉間。“裡頭所載是賊人藏匿之處,爺若瞧清了,得立即動身,晚了,就怕賊人更換藏匿之所。”

    “你如何知曉這些事?”這些全是他不曾對外人透露半分的機密。

    聞言,花靜初嗲聲一笑。“我說過我定能幫上爺的忙。”她並不想多做解釋。

    “爺。”想了想,她仍是不放心地讓春紅取來一副新的手套。

    “死人的東西雖已做了處理,為預防萬一,爺查看時還請戴上手套,若不小心染上屍毒可不好辦。”

    “多謝花主提醒。”接過她送的手套,觸及她過於冰涼的指尖,有什麼突然竄過他心房。

    “花主……”

    “爺,我要索取我的獎賞了。”花靜初突然說著她的要求,重新迎上他目光的眸又恢復成以往的嬌媚模樣。

    索取獎賞?

    “你要在這兒索取?”他一如往常的平淡口吻讓人聽不出什麼來,只覺嗓音似乎較平時壓低了些。

    “爺可會害臊?”語畢,她走近他,雙手環上他肩頸,踮起了腳尖……豐軟帶暖的唇毫不遲疑地覆上他微涼薄唇,溫滑小舌也不遑多讓地跟進攪和。

    那帶著一股蘭花淡香的香氣隨著她的呼息細細鑽進刑觀影胸臆,挑逗著他淡然的心……離唇,她抬袖輕拭沾上他唇畔的胭脂,唇上笑容加深不少。“爺的滋味嘗起來還是樣讓人難忘。”忍不住地她又仰唇偷了一記輕吻。“但爺可知,倘若爺的吻也能放點心進去,就算要我死,我也心甘情願呢……”

    睜眸,花靜初的視線落在灑進花窗的光影上。

    那花窗鏤刻的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蘭花,那花窗前擺放的是一株株嬌豔動人的蘭花,而此時移步至花窗前的是那宛若蘭花般空靈淨美的花靜初。

    此時的她,卸下粉妝,褪去唇上甜笑,斂去勾人眼神。

    不是人前眼裡那含笑帶媚的花靜初,不是人人口中那潑辣帶勁、專門勾引男人的花靜初,此時的她唇輕抿、眉微蹙、眼泛愁,仿佛連那隨口的輕歎都能揪得人心裡泛疼,只想將如此清純的她護在懷裡恣意疼愛。

    “花靜初……”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撫上眼角下那宛若水滴的小紅痣,一股濃濃的哀傷與苦澀一擁而至。“你啊,真能牽動他的心?”

    未見他之前,她無法確定;見了他之後,她還是一樣無法確定。

    要讓一名無心的男子有心,她真能辦到?

    “辦不到也得辦到!”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喊話。“你可沒有退路。”

    “花主,您醒了嗎?”閣樓外,春紅輕聲呼喚。

    “我馬上來。”心一歎,她重新審視鏡中的自己,而後打開胭脂盒,在唇上沾染她最喜愛的顏色,並伸出兩指將抿緊的唇往上推成兩道弧線,起身下樓。

    “花主,您身子好些了嗎?”春紅擔憂地看著那依舊不見紅、潤的頰。

    “什麼好不好的,我身子一向好得很。”花靜初笑著擰了擰春紅的頰,方才的憂愁神態已悉數掩藏。

    “李管事呢?”

    “花主。”一名嘴上有著兩撇小鬍子,一臉精明的中年男子手上拿著一本冊子站在長廊轉角處候著。

    “可有人來鬧事?”行經他時花靜初揚聲詢問,前行的步伐未曾停歇。

    “沈府少夫人方才帶著家丁將沈公子架了回去。”李管事如實稟告,仿佛這樣的事是家常便飯。

    “可有傷人?”

    “沒有。”李管事跟上腳步。“家醜不可外揚,這道理沈府懂得。”

    “那就好。”花靜初勾唇一笑。“倘若他們還不知進退,我定要她好看。”管他沈府還是楊府的,若犯著了她的人,她誰也不放過。

    穿過秘道,避開胭脂樓裡來來往往的尋芳客,她踏上通往廂房的長廊。

    “喔……嗯嗯……啊……爺,啊爺……求您了……”一聲聲呻吟與嬌喘夾著令人害羞的字眼斷斷續續自房內傳出。

    腳一頓,眼微眯,花靜初側首看著茗管事。“裡頭是誰?”

    翻著冊子,李管事低聲道:“是翠玉正伺候著邱員外。”

    “翠玉?”花靜初有些訝異地攏了下眉。“事後,讓翠玉到劉嬤嬤那重新學三日‘叫春’。”咿咿哼哼什麼鬼樣子,聽也知曉那歡愉的模樣全是假的。

    雖然到胭脂樓的男人十個有九個是虛情假意,一個是純粹發洩,但胭脂樓裡的姑娘可不能隨便招呼、敷衍了事。

    賓主盡歡,以客為尊,這可是胭脂樓的宗旨呢。

    “是。”李管事動筆記下。

    “這裡頭呢?”相較於方才,下一間房裡卻靜悄悄地毫無動靜,裡頭該不會沒人吧?

    還是……

    “龐二少爺的隱疾還沒根治嗎?”她印象中似乎有這麼一回事。

    “是。”胭脂樓內沒有任何事瞞得過花主。

    咕一聲,花靜初交代著:“一會兒你讓尹大夫替他瞧瞧。還有,叫他換掉他自己找的酒囊大夫。”

    “小的知曉。”

    點了下頭,花靜初巡視的步伐方跨,長廊另一端已有人急急奔來。

    “花主!花主!好像出事了!”

    問也不問,花靜初裙擺一提便迎上前去。“帶路。”

    “這裡。”胭脂樓巡樓的小武邊跑邊指著。“是西廂三號房,裡頭的姑娘喊得痛苦,恐怕有事兒。”

    “誰來尋芳?”

    迅速翻過冊子,李管事臉色微變。“是陌生客,名陸豹。”

    “陸豹?”花靜初腳下步伐跨得更急了。“快點!”

    人未到,那痛楚的叫喊聲已傳來。

    “爺……爺,求求您停一停……您弄痛奴家了!爺,求求您!奴家真的受不住了……”那哭喊的聲音又急又氣虛,仿佛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碰一聲,門扉讓小武踢飛開來,只見床上全身赤裸的蚶髯大漢正壓著花娘跪伏在床,一手制著她的背不讓她掙扎亂動,一手扣緊她的臀死命地挺撞。

    那“啪啪啪”的肉擊聲與花娘哭泣求饒的聲音似乎激得大漢欲火焚身,連房門被踹飛了也毫無所覺。

    “你給我下來!”小武借力使力,硬是將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大漢扯下床去。

    春紅連忙上前扶住花娘,花靜初則一把扯上紗幔遮掩春光,讓春紅先替她瞧瞧傷勢。

    “搞什麼?!老子正爽著,你們這些人幹什麼!”大漢氣得雙手叉腰怒吼,直挺挺的欲望毫不掩飾地展露在眾人面前。

    “您先穿好褲子吧。”花靜初回身,美眸刻意將他從上到下看過一遍,目光還刻意在那傲人的地方多停留了一會兒。“您這一絲不掛的模樣還真是讓人害臊呢。”

    這話,說得誘人;這嗓,嬌媚軟柔。被花靜初這麼一瞧一說,大漢滿腹的惱火漸息,欲火噴發。

    “姑娘可是要代替她來伺候老子?”眼前這女人不論身段、容貌都是上上之選,光瞧,他都快忍不住想撲上去將她扒光細細瞧清。

    “那可不行。”她笑著搖頭,笑意卻不達眼底。“我家爺可勇猛了,夜夜都得來上七回不可,伺候得我的身子骨都快散了,可沒力氣再伺候您了。”

    “不能伺候?”大漢的大嗓門幾乎震動屋宇。“不能伺候也行,再給我找個耐操的女人來,老子可還沒消火。”

    “花主。”春紅替花娘琉璃穿上外袍,抱扶著她下床。

    “快去讓尹大夫瞧瞧。”

    “花主,對不……住。”琉璃臉上淚痕未消,一臉歉疚。

    “說什麼傻話,快去。”花靜初揮揮手將人趕走,重新面對大漢時說的仍是那句話:“我說您到底要不要穿褲子?”

    “怎麼?看得你心瘠難耐嗎?”大漢驕傲地拍拍胸膛。“上床去躺著,包准讓你嘗到銷魂滋味。一夜七次又如何,十次老子都還嫌算少呢!”

    “您的精力如此旺盛,我家姑娘個個纖纖弱弱、嬌美如花,可禁不起您這番折騰。”

    花靜初狀似傭懶地雙手環胸斜倚床柱。“我看您還是請回吧。”

    “回?”大漢瞪大了眼:“老子還沒爽夠,怎麼回?”

    “沒爽夠?”花靜初佯裝不解,柔膩嗓音夾著嘲諷:“據我所知,男人只要‘泄了’便爽到了,咱們胭脂樓的姑娘只要讓客倌爽到就行了,可不負責讓客倌爽夠。”這一番讓人臉紅的話由她說來卻是臉不紅氣不喘。

    “您方才一定‘爽到’了吧?而且還不止爽一次,是吧?”

    “說什麼屁話!老子可不曾聽說過這樣的規矩。”

    “規矩是人訂的,而我剛剛訂了。”花靜初手一抬,食指指著門口。“您穿好褲子走吧。”她壓根忘了自己此時所為可與胭脂樓的宗旨大大相違背呢。

    “休想!”手一拍,大漢氣得一掌拍上木桌,厚實的木桌禁不住這一拍,應聲裂成兩半。“今日若沒讓老子爽夠,老子第一個先上了你!”

    “嘖嘖,您說話還真是粗俗呢。”花靜初帶媚的眼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人家都說女人似水,女人本來就該讓男人好好疼惜的。男人付出一分真意,女人便能付出一分真心,如此一來男歡女愛上便能圓滿契合,同登銷魂極樂。”

    大漢一時間被她的話給唬住了。

    “像我家爺雖然勇猛至極,但歡愛時只要我皺個眉或喊一聲疼,他便會急急退出,憐惜得不得了,一丁點也捨不得傷害我。”雖不知是真是假,但她說得可溜了。“每當如此,我心裡頭便甜得生蜜了,就算不舒服也會裝得舒服極了,不管他要幾回我都全力配合,只希望他能盡興快活呢。”

    “花……主……”小武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樣的閨房之秘,真能這樣拿出來說嗎?

    “說什麼拉哩拉雜讓人聽不懂的話!快叫姑娘來伺候老子,否則別怪老子對你動手!”大漢大手一揮就往花靜初抓去。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柔聲一歎,她任大漢將她一把抓至胸前,然後趕在小武動手前對大漢吹出一口氣。

    那口氣裡的一些細微白色粉末悉數被大漢吸進鼻、沁人胸。

    “花主!”小武急得將大漢一推,將花主拉至身邊。

    咚一聲,大漢應聲倒地,連硬梆梆的命脈也一同軟倒。

    “咦?這……怎麼回事兒?”小武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一掌將人推死了不成?

    “花主用了‘垂頭喪氣’?”李管事眼尖地瞧見了。

    “沒想到尹大夫給的東西這麼好用,待會兒再去多拿一些防身。”花靜初蹲下身觀察著大漢的情況。“這一睡應該三天都不會醒,待會派人將他帶到深山野地,最好是偏僻到讓他找不著路回來,省得麻煩。”

    “是,小的會處理。”李管事又在冊子上記上一筆。

    “小武,去請工匠來修門。”起身,她撫撫方才被捉皺的衣襟準備繼續巡視。“李管事,我們繼續。”

    被這麼一鬧,她回房睡覺的時辰又得延後了。

    “花主,您有客來訪。”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李管事在花靜初耳邊提醒了聲。

    “有客?”花靜初偏頭想了想。“我沒約人。”

    “不請自來之客。”

    已經沒門的門口站著一名溫文儒雅的公子。

    他雙手負在身後,悠然而立,清冷如鏡的眸似笑非笑,微揚的唇也掛著一抹淺淺笑意,仿佛剛看了一齣戲,一出引人發笑的好戲。

    “刑爺?”花靜初怔了下,誘人的唇訝異而啟:“您怎麼來了?”更糟的是……

    “何時來的?”

    “剛至不久。”

    “多久?”她直直望向他的眼竟意外地融入些許嬌羞。

    “我能否先問花主一個問題?”刑觀影溫聲開口,與平時無異的徐緩語調卻讓她聽得心兒亂跳。

    “爺請問。”

    看著她唇邊那略顯僵硬的笑容與臉上那微露不安的神情,刑觀影頓時興起一股逗弄她的意念。

    “我有些好奇,有些想不通,所以想問問花主。”他稍作解釋。

    “我聽著。”

    勾唇,他含笑的唇瓣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深意。“不知花主口中那位一夜七次勇猛得不得了的爺,”他故意頓下話,雙眼緊盯著她不放。“指的……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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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夫君。”一聲低喚後,書房那鏤刻著美麗花鳥圖案的門扉旁探出一張素淨臉龐。

    她傾著身子站在門旁,從書房裡頭往外看,只能見著她的臉、她的肩,與那頭無任何發飾的披散長髮。

    她知道夫君很忙,知道他桌案上有一大疊等著核計的帳冊,知道他今晚可能又要熬通宵,不該來打擾。

    可……可她有件事急著想讓夫君瞧,不給瞧,她會睡不著的。

    抬首,男子看著還杵在門口沒進來的妻子。“不進來?”

    “行嗎?”

    男子無聲挑眉。他若說不行,她也不會離開吧。

    “當然,正好稍作休息。”

    “好。”衣擺一抓,她的腳已跨過門檻朝男子而去。

    “夫君瞧。”甫在男子身前站定,她便側過臉龐,食指比著自己的眼角下方。“好看嗎?”

    那兒,有一顆用朱砂筆點出的小紅痣,雖然只有一小點,但在她不施胭脂的肌膚上卻挺顯眼。

    “你喜歡臉上有痣?”男子訝然而問,妻子的喜好有時連他也猜不透。

    “就喜歡這顆而已。”手一伸,她將一直藏在身後的書冊取出。“瞧,這叫淚痣。”

    她指著一張畫滿痣的臉孔,點出淚痣的位置。

    “今日學看面相嗎?”取過她的書,他看了下封面,是一本面相學。

    他的妻有個特殊喜好,越是稀奇古怪的事便越感興趣,一旦有機會接觸,便會一頭栽進去,直到弄通為止,而她的興趣之廣,經常出乎他意料。

    遠的不提,就拿近期的來說好了。

    五個月前,她天天跑去寺廟跟師父學誦經,只因為想知道如何將拗口又意喻深遠的經文念得又快又好,也想弄清楚那流傳已久的經文到底在說些什麼。

    三個半月前,她在大街上遇見正要去撿骨的撿骨師,二話不說便跟著去看熱鬧,事後還硬拉著人家收她為徒。

    前陣子才聽她說街坊的人都在談論一名鐵口直斷的算命師,想找機會去算算命,問他想不想一塊兒去算,現下卻又研究起面相來了。

    “按面相來看,凡生有此痣者,今生今世註定為愛所苦,被情所困,終身與淚相伴。”他念著書中注解,越念眉頭越皺。

    “還沒看完呢。”見著夫君的臉色,她急急穿過他腋下擠進他懷裡翻著書頁。“這裡寫著,淚痣是在三生石上刻下印記,連轉世都抹不掉。有淚痣之人,一旦遇上了命中註定的那人,他們便能一輩子不分開,直到彼此身心逝去。”這才是她喜歡淚痣的理由。“所以,下輩子我希望我臉上能有一顆淚痣,這樣就能與夫君再續前緣。”

    “不行。”他斷然拒絕,口氣冷硬。

    “夫君?!”她詫異回眸,滿臉不置信。“夫君……不願意與我再……”她難過得說不下去,翦翦秋瞳水霧漸凝。

    將書冊往桌案一丟,他收攏雙臂將她壓貼上他偉岸身軀。

    “不行,絕對不行。”他重申,口氣雖已放柔,口吻依舊堅決。

    “淚痣是淚水凝結後的樣子,乃因前世死時,愛人抱著她哭泣,淚水滴落在臉上從而形成的印記。”她到底有沒有將書的內容看完?抑或她根本不在意後面這一段?

    “會哭得如此傷心欲絕,表示兩人未能好好訣別,甚至是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著。”

    這意味著什麼,她可明白?

    只見她仰首,對著近在咫尺的夫君臉頰親了又親,而後立誓般地開口:“夫君放心,我發誓,最終那日到來時,我必拚命撐著見夫君最後一面,好好話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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