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擁有五個國家中共十七家超豪華大型連鎖飯店「品世酒店」的黎家,就算是在國際飯店業中也占有一席地位,但知道它其實發跡于臺灣這座小島的人卻不多。
黎家人平時極為低調,位于高級住宅區的黎家別墅門面與其他別墅并沒有太大不同,事實上裏面不只設備豪華,所有員工更都是自家飯店學校畢業的佼佼者,随時為主人與賓客提供最好的服務。
黎家別墅講求的不是財大氣粗,而是精致。若是比賽奢華,黎家別墅也許連臺灣前十大別墅都排不進去,單若論「質」的話,黎家別墅裏的一切就是放到國際上也毫不丢臉。
這天,黎家別墅的會議室裏一口氣擠進了十幾個人。
「總而言之,我需要幫助。」雖是在向衆人求助,黎定嘉的氣勢仍是半點不見消弱。
會議室中一片靜谧,黎定嘉也不以為意。
他又問道:「各位當初也曾在場,對那些事應該也都還有印象,所以我想要問問大家有沒有什麽建議?」
要說黎定嘉對于低頭求人沒有心理障礙,那是不可能的,可一來他已經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二來他當初讓羅南薇在衆人面前遭受到的尴尬與屈辱,比對他現在的處境都要難上數百倍。
如果他都可以那樣殘酷地對待她了,又有什麽借口能對自己下不了手?黎定嘉心想。
聽完黎定嘉的訴求之後,會議室中仍是一片寧靜。
來到黎家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吃驚,不懂黎定嘉為何特地把他們召集起來?紛紛猜測是不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卻沒想到他的要求居然如此地令人……匪夷所思。
不能怪他們為何這麽沉默,這樣的要求實在太過于讓人震撼也太過于詭異了!以至于他們現在還回不過神來呢。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我們想辦法幫你追人?」率先回過神來的陳韋虹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沒錯。」黎定嘉大大方方地道。
衆人再次沉默。
他們可都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啊!不是高階主管就是企業接班人,再不濟也是個富二代、官三代,每個人都是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人,居然被黎定嘉抓來當他的愛情軍師?
這要是漫畫,大家額上的黑線已經多到可以塗滿畫面了,怪不得他們皆忍不住在心中大吼:有沒有搞錯!
「黎少,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張淳維面有難色地道:「若是玩玩還沒什麽,真娶回家,光是她爸的問題就夠你受了。」
羅南薇的生父羅建輝是一個通緝犯,販毒、綁架、恐吓、強奸……少說背了十幾二十條案子在身上。
雖然羅建輝早在五年前一次警方圍捕中,因為反抗而被警方當場擊斃,可與羅南薇之間的親子關系卻是鐵打的事實,這件事在場之人可謂無人不知。
如果羅南薇只是黎定嘉的情人,那倒還好,一旦她成為品世集團的總裁夫人,這個新聞肯定上數字周刊不說,品世集團的股價也絕對會下跌,他不相信黎定嘉會不清楚這嚴重性。
當初羅南薇第一次到黎家,就被人當衆指出她穿冒牌洋裝,第二次到黎家,就被人揭穿生父是通緝犯。
目前在場的,都是知道那兩件事的人,至于只知道一件或是因為與黎定嘉關系較疏遠而不在今天受邀之列的人數,還遠在這之上。
總而言之,羅南薇的名聲在社交界中可謂「惡名昭彰」,而這些全是由黎定嘉一手主導。
「她與她生父沒有關系。」黎定嘉的臉色雖然有些凝重,卻意外地平靜。
十幾年的交情,張淳維會這樣發言,黎定嘉并不意外。
黎定嘉斂着臉色,「這件事不是今天我想讨論的重點,我只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再次信任我。」
「黎少,你──」陳韋虹正要說話,就被黎定嘉打斷。
「如果有人要勸我放棄她,或是把她當情婦養着就好,現在就可以走了。」黎定嘉淡然卻堅定地道。
黎定嘉的個性雖然有些霸道,但也算是頗為有禮的一個人,像現在這樣直接趕人的事還是衆人首見。
「哼。」一聲冷哼打破一室尴尬寂靜,黎姿喜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裝得還真像。」
黎姿喜是黎定嘉的堂姊,大他兩歲,兩人從小就不對盤,小時候見了面,大打一場也不是稀罕事,如今見了面雖不再打架,唇槍舌劍地互相吐槽挖苦一番卻是免不了。
照理來說這種場合,黎定嘉不該請黎姿喜出席,但黎姿喜卻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一個對羅南薇釋出善意的人。
「黎姿喜,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我們可以私下談,可我希望今天不要離題。」黎定嘉這一生中第一次用這麽「和平」的語氣與他這個堂姊說話。
「黎定嘉,你不用在這裏裝深情。」黎姿喜毫不留情地道。「你自己扪心自問對她做了什麽事?我早告訴過你不要傷害她,結果呢?人家在時,你不珍惜,要走了,你又不放手。」
依黎定嘉的個性,他不可能會跟對他沒有半點「好處」的女孩交往,而羅南薇的确沒有半點可供他圖利的「好處」,是以早在兩人剛開始交往時,黎姿喜便已經猜出他肯定有什麽陰謀!
黎姿喜見羅南薇雖然出身低微,生活貧困,但确确實實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好女孩,不忍心見她受到傷害,才生平第一次出言勸黎定嘉不要傷害她,結果最後看這個爛男人都幹了什麽?
黎姿喜真的不懂,為什麽黎定嘉可以對一個深愛着他的女人如此狠心?
第一次還可以說是意外,第二次他要敢再說是意外,黎姿喜會覺得他是在污辱她的智商!
「對,我就是不放手。」黎定嘉理所當然地道。
「你還有臉說!」黎姿喜被他激得更為光火,「她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一次又一次把她傷得遍體鱗傷,現在還好意思要要回她的信任。就我來說,你他媽的就是個人渣!」
「我是!」黎定嘉這兩個字擲地有聲。
會議室再次回複寂靜,衆人皆被黎定嘉這句話驚呆了,就連黎姿喜都錯愕地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黎定嘉,你敢不敢再無恥一點?」黎姿喜被黎定嘉這麽一吓,反倒冷靜了下來,她第一次發現她這個從小自視甚高的堂弟居然可以如此沒下限。
「能!」黎定嘉毫不猶豫地道。「我會娶她,她也只能嫁給我。這一次,我不會給她任何機會離開我。」
黎定嘉一字一句都說得極為緩慢,卻反而更加彰顯他的決心。
黎定嘉向來不是個癡情種,或許是因為從小接受企業接班人的栽培,黎定嘉這個人極為功利,感情、嗜好、興趣之類,從來就不是他決定事情的标準。
黎姿喜也許是唯一一個從小就看出他冷漠本質的人,所以才會跟他不合。這樣瘋狂的黎定嘉,她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看得出來羅南薇真的把黎定嘉這個人逼急了……不,依羅南薇的個性,她不可能去逼任何人,她只會默默地扛着自己的原罪不放,在與人的關系間劃下一道清晰而疏遠的界線。
曾經,黎定嘉是唯一一個跨過那條界線的人,羅南薇因為太愛他,默許了他的跨界行為,卻也因此讓他得到了真正可以傷害她的機會。
如今她雖然又跟黎定嘉重新在一起,卻再也不肯讓他越過這條界線一步。
他傷害她那麽多,至今她還願意為他交付出所有、交付出愛情,基本上就已經是一種奇跡,只是她再也給不了更多……
而這,便是黎定嘉最不能忍受的事之一!
另一件事就是羅南薇總會在無意間透露着退縮的态度,好像他只要一沒把人看牢,她就會消失似的。
其實,羅南薇之前就「落跑」過一次,直到人都失蹤了兩天,黎定嘉才發覺她不見了。
一開始他還不覺得如何,直到因為長時間睡眠不足去看精神科,才在精神科醫師的引導下發覺,原來她對他很重要!遠超出他以為的,無比的、無可取代的重要!
黎姿喜長長呼了口氣,抹了把臉,低聲道:「早幹什麽吃去了!」
黎定嘉當初要是有一點在意羅南薇,願意對她好一些,依她那個死心眼的蠢性子,還需要他今天這樣來求人嗎?
總而言之,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黎姿喜心想。
黎定嘉深吸一口氣,才道:「各位要是願意幫忙,黎某先在此謝過,若是因此而不齒與黎某為伍,黎某也絕不勉強。」
于是衆人都明白了,黎定嘉請他們來當愛情軍師是假,向他們表明立場才是真的!此舉只為扞衛羅南薇在他生命之中的名分。
如同黎姿喜對他的那句評論,此時大家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段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望着手中的支票,羅南薇忍不住紅了眼眶。
以前生活不穩定,羅南薇跟母親的勞健保只能保在工會,當時她最希望的事之一,就是有一個穩定的工作。
半年前,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新工作,以為從此可以平穩的過日子,沒想到才做了幾個月,公司突然毫無預警地停業,積欠的薪資與資遣費等,老板全用一張支票來付款。
對于老板的說法,羅南薇與同事們實在無法接受。望着手上這張十有八九會成為「芭樂票」的支票,羅南薇不禁悲從中來。
為什麽她的命運總是這麽多舛?她不懂,她只想要一個平凡安穩的生活而已,為何總是無法如願?
羅南薇的出身不好,生父是一名通緝犯,為此,她吃了很多苦頭。
自有記憶以來,羅南薇就是與母親相依為命。小時候為了躲債、躲父親的仇家,甚至是躲父親,羅南薇跟媽媽四處搬家,最短一次連一個學期都還沒念完,就又要搬家,所以她從小就沒有朋友。
國中畢業之前,羅南薇搬了七、八次家,北從基隆,南到高雄,羅南薇住過的地方幾乎快跟沒住過的地方一樣多。
小時候還會因為又要搬家而哭泣,直到小學四年級之後,她已經學會了不可以吵鬧,要為母親着想。
因為無法長期定居在一個地點,羅南薇的母親很難找到穩定的工作,只能打零工賺取微薄的薪水維持兩人的生計,困苦的生活讓羅南薇的個性特別的早熟、懂事,也特別的隐忍。
這樣頻繁的搬家一直持續到她考上專科才結束。
五專五年,她都是住在學校宿舍,學校裏有警衛、有舍監,不怕安全問題。學校知道她情況特殊,也破例讓她寒暑假可以住在校舍裏,只是要幫忙一些簡單的管理與維護工作。
那五年,她雖然不用再搬家,母親卻仍是不斷的轉換住處。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日子太過辛苦,母親布滿風霜的臉看起來總是比實際年齡大上十歲。
五年前,羅南薇與母親在報紙上看到生父被警方擊斃的新聞,這才結束了兩人不停流浪的生活。
羅南薇本以為從此可以和母親過上幸福的日子,沒想到才一年多,母親卻在五十歲不到的年紀突地過世。
母親死後,羅南薇消沉了很久,直到三年前,她遇上了黎定嘉。
黎定嘉與羅南薇第二次見面之後,便開始追求她,她雖然不懂黎定嘉為何會看上她,但他是從小除了母親之外,唯一疼她、寵她的人,于是她很快就淪陷在他的柔情攻勢之下,兩人開始正式交往。
兩人第一次交往的時候,是羅南薇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黎定嘉幾乎是把她當寶物似的疼着。
羅南薇覺得當時就算是教她為他去死,只怕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卻沒想到這一切原來只是一個惡劣的計謀。
或許是身為大企業接班人的關系,黎家對黎定嘉的交往對象管得很嚴。他之前與一名實力派女星交往,家中便對那女星只有高職學歷這點頗有微詞,歷任的女友也總是被家人拿着放大鏡觀察着。
其實黎定嘉很清楚自己将來要結婚,一定會找跟自己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與那些明星、名模交往,都只是玩玩而已,但他不想在家族的人面前示弱,也氣家族的人管太多,便有心想要氣氣那些長輩。
羅南薇父母雙亡,學歷不高,長相普通,在工廠當一個小小品管員,這些條件在黎定嘉心中根本上不了臺面。
黎定嘉以往交往的對象至少都有一、兩項可以拿出來誇口的地方,像他剛分手的那個明星女友雖然學歷不怎麽樣,至少人長得漂亮,戲又演得好,怎麽說都還是個金鐘影後。
羅南薇卻是丢到人群裏,也讓人根本分辨不出來,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過人之處,黎定嘉便覺得若是要拿來氣人,她是最好的工具,只是他沒想到她的背景居然比他想的還要不堪。
得知羅南薇生父的事時,黎定嘉甚至開心得笑了出來,直道連上天都在幫他!
對于利用羅南薇,黎定嘉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在黎定嘉的世界裏,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價錢,他早打定主意會在利用完羅南薇之後,給她一筆她連想都想不到的金錢作為補償,他相信她不會拒絕,又何需為此心虛?
之後便有了那兩次殘忍的計畫。
第一次,黎定嘉叫羅南薇到黎家別墅來,他不為她做任何準備,卻特地交代她一定要打扮。
在黎定嘉的預想裏,羅南薇不可能見識過所謂的上流社會派對,更不可能知道這種場合要穿什麽樣的服飾,她當天穿來的衣服就算不是不倫不類,也不可能得體到哪裏去。
就算她穿對了款式,黎定嘉相信她也舍不得花大錢去買名牌服飾,而在場的人肯定都能一眼看出她身上衣服的廉價。
黎定嘉什麽都想好了,卻沒想到羅南薇居然穿了件仿冒品來,這可大大地幫了他一把!
當時黎定嘉在心中笑得嘴都阖不攏了,還要裝深情地安慰她,連他都很佩服自己的演技。
第二次,黎定嘉為羅南薇準備好适合的服飾,卻更惡劣地找人來當衆揭穿她生父是通緝犯的事實。
這一次,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全身冰冷僵硬地站在人群之中,不知所措地接受衆賓客不斷的指指點點,當時可說是丢光了黎家的臉!
黎定嘉的目的就是要以此激怒家族中那些對他管東管西的長輩,可望着羅南薇,他本應該要覺得開心,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只覺胸口好像有一只野獸在撕扯着他的心髒,好痛、好痛……
之後将羅南薇由人群中救出來的不是黎定嘉,是黎姿喜。
黎定嘉知道羅南薇在黎姿喜身旁會很安全,因此他沒有立刻去安慰羅南薇,而是留在會場上繼續盡主人職責招待賓客。
黎定嘉恨死了自己一貫的冷靜理智,如果當時他馬上去安慰羅南薇,羅南薇又怎麽會離去?
後來羅南薇失蹤了大半年,黎定嘉一開始還以為是黎姿喜把她藏起來了,之後發現黎姿喜也在找羅南薇,才相信人不是黎姿喜藏起來的。
一直以來,黎定嘉都認為羅南薇沒有過人之處,直到她失蹤的時候才曉得,她有一項長處無人能及──那就是躲人的本領!
臺灣面積不大,兩千三百萬的人口也稱不上大海撈針,可要找一個人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
羅南薇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駕照、沒有信用卡,手機使用預付卡,電腦與臉書之類統統不用。
她簡直像是活在八○年代的人,就連黎定嘉找來的偵探社人員,都不知該從何找起?
這還是羅南薇知道黎定嘉的計謀之後,以為他不會來找她,所以沒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蹤,若她真心要躲,找人的難度就更高了。
一年前,黎定嘉終于找到了她,在他的追求之下,她答應再次跟他交往、同居,卻主動和他立下了生活公約。兩人與其說是同居情人,不如說更接近于室友的關系。
「我回來了。」随着開門的聲響,黎定嘉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自從羅南薇又搬回來與他同居之後,他變得愈來愈喜歡回家,現在別說上夜店,他連加班都盡量不加。
羅南薇在工廠上班,每天早上八點做到下午五點,即使去買菜,回到家也不會超過六點。黎定嘉的工作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下班回到家,剛好可以吃熱騰騰的晚飯。
以前黎定嘉從不覺得回家吃晚飯有什麽好的,現在才發覺每天可以吃所愛之人給自己準備的晚飯,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之一。
「啊,你回來了。」羅南薇回過神來,慌亂地收好支票,「對不起,我馬上去煮晚飯。」
她居然傷心到忘了煮晚飯,實在太不應該了。羅南薇心想。
明明說好他負責提供房子與生活費,她要負責家務,就算她心情不好,也不能讓他餓肚子。
「你怎麽哭了?」見她眼眶泛紅,黎定嘉把公事包随意一丢,快步走過來,「發生什麽事?」
「沒什麽。」羅南薇低着頭搖了搖,「你等一下,晚飯馬上好。」
他們的生活公約裏有一條「尊重彼此隐私」的條約,彼此不能幹涉對方,所以她不想說的事,他不能問。
黎定嘉只想說「去他媽的尊重隐私」,他可是一點都不介意向她坦白一切!之前為了哄她回來,不得已才簽下那張生活公約。
兩人第二次同居之後,羅南薇只願與他分享快樂,對于負面話題一概不提,但黎定嘉又怎麽可能放她一個人紅着眼睛去煮飯?
「剛好,我今天聽說有一家不錯的店,我們到外面吃吧。」黎定嘉眼明手快把人攔住。
「咦?可是……」她早上就把菜切好放在保鮮盒裏,只要拿出來炒一炒就可以吃,再煮個海帶芽味噌湯,明明不用二十分鐘。
「別可是了,走啦走啦。」黎定嘉故作開朗地把人往外拉,「那間店離影城滿近的,吃完正好可以去看場電影。」
黎定嘉幹燥溫暖的大手包覆着她的掌心。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完整,光看手就有富貴人家的氣息,與她因為長年工作而顯得粗糙的手完全不同。
羅南薇将目光由他的手向上移,深深望着他輪廓鮮明的側臉。
她又怎會看不出來他是在哄她開心呢?她現在有穩定的生活、有穩定的住所,這些都是她以往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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