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寵《美人書》


出版日期:2010-04-07

人人皆知他是富可敵國的皇商,
殊不知為了拿到藏寶圖,他冒險收留前朝的靜天公主,
事先打探清楚她的所有喜好,盡可能討她歡心,
知道她愛蒔花種草,特地在府內辟一處空地任她栽種;
當她生日時,假藉她義父之名,送她華麗宮服,
讓她感動涕零,天真的她果真信任他,還傻傻的愛上他,
只是她的全然信任,不禁動搖了他的心,
可為了終極目的,他依舊照原定計劃拿自己做誘餌,
她真的很愛他,為了保住他的性命,
不惜自毀誓言,交出藏寶圖,
他終於被她的真心感動,原想和她白首到老,
無奈以前的謊言一一被戳破,他無法辯解,
而曾經犯下的錯也不肯放過他……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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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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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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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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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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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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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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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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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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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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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種花的名字,叫做美人蕉。

  楚若水不記得初見它是在何時,總之,在遙遠的童年印象中,它就已經深刻存在,尤其到了夏天,豔陽之下,那一片灼熱的紅色花朵,開得耀眼奪目。

  偏偏它的葉子又是那般濃綠,正可謂大紅大綠,世人認為俗氣,她卻覺得有一種光明的美麗,無與倫比。

  還有什麼花兒能像美人蕉這般,在盛夏的酷熱中,依舊驕傲綻放,不畏三伏。

  世人皆贊梅花能耐苦寒,古往今來卻沒有一首詩詞提及美人蕉,難道酷暑不比嚴寒?或者因為梅花清麗,而美人蕉俗豔?

  楚若水只覺得,此花無人賞識,頗為不公平。

  天底下,恐怕只有她如此喜愛此花,就連衣衫也願意與之一般,選用豔紅的顏色。

  看著庭院中的美人蕉,她突然產生一種幻覺,仿佛花瓣都化為有著彤色羽翼的鳥兒在烈日中展翅高飛。

  她不禁望著花兒,怔怔出神。

  “公主。”一道低沉嗓音喚道。

  回眸一看,就見白色流雲自遠處飄移而來,定睛細瞧,原來是身著白衣的薛瑜。

  薛瑜這個名字,讓她聯想到下雪天冰花裡埋藏的一塊美玉,而眼前的他,果真人如其名,俊美似玉,臉上溫潤的微笑不曾消失片刻,但不知為何,給她的感覺總是冷冷的,像雪、像冰。

  提起他,世人總是覺得神秘,不懂為何一介平民的他竟富可敵國,為何改朝換代絲毫不影響他的榮華,總能得到一代又一代君王的青睞?

  整整三年,從崇禎帝,到李自成,從皇太極,到多爾袞,這些政壇上勢不兩立的顯赫人物,生平水火不容,然而,卻有一個共同信賴的人——薛瑜。而他,只有二十六歲。

  楚若水也不太清楚其中緣由,不過,能得到帝王將相的喜愛,無非有二。一則可替他們謀國,二則可替他們籌錢。

  薛瑜出生皇商世家,父親一輩曾以鉅資助崇禎帝登上皇位,剷除閹黨,功不可沒。而他,不但繼承了賺錢的本領,且擁有精准的政治眼光。

  他幫誰,誰就能得天下,或者該說,猜到誰能得天下,他就幫誰。

  所以,無論哪朝,他都能呼風喚雨,但不求官職、不謀爵位,只繼續做他的皇商,賺另一筆滅國的資產。

  不可諱言,薛瑜是她見過最最聰明的人。

  “薛大哥,”拉回遠揚的思緒,楚若水回話,“不要這樣叫我,我已不是什麼公主了。”

  如今回想起來,靜天公主這個名號真是諷刺。她,一個花匠的女兒,憑什麼能獲得那般榮耀?只存在一年的大順王朝,似南柯一夢,夢醒之後,只見黃粱。

  “在我眼中,你依然是。”薛瑜卻道,望著她手中的花鋤,似在責怪的開口,“怎麼又做這些粗重的活兒?大日頭底下,曬著了怎麼辦?”

  “我習慣了,從小就喜歡養花弄草,”楚若水淺笑回答,“就算在宮裡,我也時常做這些。”

  父親教給她的養花技藝,她不願意遺忘,哪怕在最最顯貴之時,花鋤亦不離手。

  或許,她希望花朵的芬芳能掩蓋血腥的氣息,那些至今她還能隱隱聞到的血腥味,像塵埃一般,從宮幃深處飄散到她的鼻尖……經歷了兩次改朝換代,她比誰都要敏感。

  “若水……”薛瑜終於換了稱呼,看似親昵了些,她卻覺得哪裡不對勁。“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

  原來是有事。她澀笑,就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會無緣無故拉近的。

  “薛大哥,我這命是你救的,還有什麼商量不商量的?”她有禮答道,“有話儘管說。”

  薛瑜思量著開口,“你也知道,我家原是明朝皇商。”

  “聽說過。”她點頭。

  “你不覺得我沒氣節嗎?”他忽然澀笑問道,“明朝滅了,我投靠大順,替闖王招兵買馬;大順滅了,我又投靠清廷,再度成為宮廷買辦——在忠烈之士的眼中,我應該遭千刀萬剮的不義之徒吧?”

  言語中,有著無限自嘲,可聽在楚若水耳中,卻頗為難過。

  “薛大哥,你不要這樣說,”她反倒安慰他,“活著,本就是不易之事。在這時代,身為百姓,已飽受戰亂之苦,難道得統統以身殉國不成?”

  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大順公主,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體諒一個平凡的男子。

  “那你可聽說過長平公主朱媺娖?”薛瑜突然轉移話題。

  “聽說過。”怎麼會提到她?

  就算再孤陋寡聞的人,也聽說過這位長平公主的名號,當年明朝皇帝最最寵愛的九公主,只是不知一番風雨凋零後,這可憐的女子如今淪落何方?

  “崇禎帝煤山自縊之前,本想將長平公主一併帶入黃泉地府,可是公主命大,活了下來,卻不幸被砍去了一隻手臂。”薛瑜徐徐的道。

  “啊”楚若水愕然,瞪大眼睛,“被她的父親親手所傷?”

  “沒錯。”難言的緘默後,他道明來意,“長平公主曾有恩與我,她受傷後,我把她藏在京郊,遍尋名醫救治。如今雖落下殘疾,但身體已算痊癒,我想……把她接回府中來住。若水,你介意嗎?”

  原來,如此猶豫,只是怕她介懷。

  “很應該啊。”楚若水想也沒想便點頭道,“薛大哥,這裡本是你家,何必徵求我的意見?”

  “畢竟你們兩人的身份……”薛瑜一時間仿佛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形容,支吾片刻才道:“我不願意你尷尬。”

  “薛大哥,就像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一般,長平公主既然對你有恩,接她長住是理所應當的。”楚若水微笑以對,“如果怕尷尬,我對她隱瞞身份便是。”

  明朝被大順所滅,她身為大順的靜天公主,若直接面對前明的長平公主,的確不太妥當。一向不想惹是生非的她,為了他,願意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怕太委屈你。”薛瑜眼中忽然泛起一片柔情。

  “就說我是你表妹好了。”她大方地道。

  “她知道我沒有表妹。”他卻搖頭否決這個提議。

  “那……”

  “若水,你能暫時假扮這府裡的管事嗎?”薛瑜一副難以啟齒的為難模樣,“你與她同為公主,這樣做,是難為你了。”

  管事?相當於下人嗎?

  呵,的確,換了誰也不會高興,同為公主,憑什麼是她降低身份偽裝丫頭?說不定還要服侍對方,豈不更難堪?

  但為了他,她願意一試。

  “薛大哥,我沒事的。”楚若水善解人意地應答,“我本就是花匠的女兒,別說冒充管事,就算讓我當一個養花女,我也無所謂。”

  這句話仿佛一枚石子,投入他的心湖,她仿佛看到那明眸中泛起一絲漣漪,她不太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但至少是溫柔的,對她而言就足夠了。

  從沒奢望他會如自己幻想的那般喜愛她,但偶爾能得到他的眷顧,她就感到很滿足了。

  “那我今天就把她接過來,可好?”薛瑜直截了當要求。

  “今天?不會太倉卒了嗎?”楚若水一怔。

  “廂房我早命人打掃過了。”

  他的回答讓她方才略微的興奮驟然降溫。

  原來,他早已決定,詢問她的意見不過是出於禮貌而已。長平公主,原來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

  她笑容凝斂,好半晌無法逼自己舒展歡顏,於是退開一步,遠遠站定地道:“既然如此,薛大哥快去接人吧。”

  “那我去了。”似解決了難題,薛瑜的步履變得輕鬆起來,轉身就走,絲毫不曾注意到她的失落。

  望著那道白色的背影,似美麗的雲朵被強風吹散,而她只能悵然佇立。

  自己的委曲求全,竟沒得到他半點留戀,他的一顆心,恐怕早已飛往京郊所在,飛至長平公主身邊。

  呵,的確,她這個所謂的公主,不過是草莽之人,哪裡比得過世襲貴胄的朱媺娖?

  今天本是她的生日,他可記得?

  原本打算佈置酒菜,與他月下對酌,看來,只是她的夢想。

  也是,她這個卑微之人的生日,怎比得過正牌公主大駕光臨——那才是正經之事。

  楚若水望著豔陽下的美人蕉,刹那間,再無心情欣賞,即使豔紅濃綠再耀眼,在她眼中,全如黑白一片。

  她此刻一定很難過吧?

  薛瑜回望那孤立的背影,忽然心底產生一片柔軟的憐惜。

  他從未見過如此隱忍的女子,就算再傷心,也能保持盈盈微笑。但越是這樣,越讓他感到內疚。

  視野裡,她站在美人蕉旁,分明是火烈的顏色,卻如湖水般平靜,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妙的女子,能把兩種極致的感覺融為一體,混合成屬於她獨有的氣韻。

  說真的,他並不瞭解她,就算相處的時日不算短,她仍像謎一般難解,心如碧潭,深不見底。

  但他也從來沒打算去瞭解她。對他而言,這個世上他需要瞭解的女子,只有一個——長平公主朱媺娖。

  朱媺娖,他十六歲便一見鍾情的女子,她的喜怒哀樂都讓他牽腸掛肚,是他唯一在意的。

  除了她,其他所有人,他都不想關心,因為內心已被她佔據得滿滿的,再無多餘空間。

  每日黃昏,乘坐馬車駛往京郊,是他人生中最最愜意的事,因為他又可以見到她了。

  自從她斷臂之後,每日愁眉不展,除了躺在床上,便是呆坐在花園裡。

  他已經傾盡所有,為她建造了與宮廷無異的豪華庭院,遍尋天下奇珍裝點她的屋子,然而依舊無法博得她一笑。

  在大明王朝覆滅的那一天,她的魂魄似乎隨之而去,只剩下一具空殼,再也不是他從前認識的朱媺娖了。

  但他一直在努力著,希望有朝一日能喚回她的靈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今兒個氣色好多了。”步入庭院,看見朱媺娖一如往昔坐在那片花樹底下,薛瑜微笑道。

  朱媺娖並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怔愣望著前方,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薛瑜心間一陣失落,卻仍耐著性子坐到她身側,輕輕替她摘掉因風兒吹落髮間的花瓣。

  “都收拾好了。”她突然開口了,目光穿越他看著某處,似乎眼前的他是透明的。

  “什麼?”薛瑜一時不解。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朱媺娖終於抬頭看他,目光淡然自若,“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也不必急於一時。”他柔聲道,“想搬隨時都可以搬。其實我看這兒也挺好的,更像從前宮裡的模樣。”

  他花了許多心血,把這偏郊宅院打造得精緻無比,其實是希望她可以長住。

  “你以為紙包得住火嗎?”朱媺娖卻道,“滿人已經知道我在這兒,在他們找上門之前,我得離開。”

  “難道搬到我府裡,他們就找不到了?”薛瑜搖頭淺笑。

  “你明日進宮去,跟多爾袞言明一切,就說我在你府中。先下手為強,免得便宜那些告密的奸細。”她似乎早有盤算,但道出的話語令薛瑜頗為意外。

  “如此做,我會成為千古罪人的。”他怎能親自把她送給清廷?就算與她死在一起,也不能!

  “你以為多爾袞會殺了我?”朱媺娖冷冷一笑,“如今滿清四處攏絡人心,生怕激起漢人民憤,對我這前朝公主,又怎敢不敬?我料定,多爾袞非但不會殺我,反而會禮遇我。而你獻出我,又立了一功,清廷會更重用你。”

  沒錯,審時度勢,應該如此。這個計畫一石二鳥,可謂完美。

  但薛瑜聽了卻微微蹙眉,不敢相信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居然變得如此心計深沉。

  他不希望她變得如此,她應該如春光般純淨,永遠白璧無瑕,不帶一絲陰謀雜質。

  “瑜,你為什麼不說話?”朱媺娖終於察覺到他的不快,換了撒嬌語氣,恢復從前的笑容,“生氣了?”

  “我只恨自己無能,”薛瑜轉過身去,望著無邊晚霞,眸中泛起惆悵,“本以為羽翼已經豐滿,可以為你遮風避雨,孰料依舊無用。”

  “瑜,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她輕輕牽起他的手,貼到頰邊磨蹭,“這世上,你是惟一待我好的人。”

  如此親昵的舉動,如此簡單的稱讚,對他來說已是天大的榮耀,頓時心中的抑鬱,刹那間悄然逝去。

  他歎了一口氣,沉默片刻後低聲道:“車在外邊,已經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起程。”

  “那個女人,也在你府上嗎?”朱媺娖忽然問。

  “誰?”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若水。”雖然沒見過面,但她對這個名字銘記於心,凡與大明有仇者,她都不會忘記!

  “在。”薛瑜怔愣後,微微頷首。

  “別忘了,你要從她那兒打探的東西。”朱媺娖特別叮囑。

  呵,他怎會忘呢?現在他活在這世上惟一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眼前的女子,為她取奪她想要的一切,明的、暗的,哪怕去欺騙另一個女子。

  薛瑜對此種行徑深感厭惡,然而卻不得不如此。

  誰讓他深愛眼前的她,這樣的愛情,如泥淖一般,早已將他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無法救贖。

  聽說,長平公主已經接來了,此刻便在西廂房中。

  西廂,遠比她居住的南院華麗。楚若水其實並不在意這些無謂的比較,但若是這些比較是建築在一個男子的寵溺之上,她倒希望天平可以稍稍往自己這一邊傾斜半分……

  如今看來,呵,只是奢望。薛瑜對長平公主的感情,明顯遠在自己之上。

  手裡端著一碗熱湯,楚若水緩步走向西廂。這些端茶送水的雜務,本不該由她操持,但她卻摒退了奴婢,硬要親自前往。

  因為她想見對方,想見傳說中美麗無比的九公主,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薛瑜如此著迷於她。

  “是誰在外邊?”

  薛瑜肯定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然而她卻躑躅門外,遲遲不敢進去,遂引起他的警覺,出聲詢問。

  “是我。”楚若水終於推門而入,臉上保持盈盈笑意,“這是廚房特意為公主殿下燉的滋補清湯。”

  “怎麼你親自端來了?”薛瑜不由得感到意外,“這些粗重活兒,該叫下人來辦才是。”

  “公子你忘了,我現在是管事。”楚若水提醒。

  她一直叫他薛大哥,此刻換了稱呼,倒讓他有些不適。

  “把東西擱在桌上吧,你早點休息。”避開她的目光,他佯作鎮定地道。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屋子裡有些悶,似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攫住了他的鼻息,令他喘不過氣來。

  奇怪,為何會這樣?他到底在緊張什麼?

  “是誰?”朱媺娖自簾後的內室問道。

  “下人送雞湯來了。”他順口答道。

  下人?楚若水對於他這個脫口而出的稱謂,頗為心酸。而且他似乎在掩飾什麼,仿佛怕她與長平公主見面似的。

  難道,是害怕她尷尬嗎?

  來不及多想,就在這一刻,簾子掀起,她見到了傳說中那位絕代佳人。

  她的呼吸有片刻停頓,對方的確如她想像的一般,甚至比夢幻更為美麗,恍如仙子落入塵世,讓人見之手足無措。

  曾經,她希望長平公主的美麗不過只是傳說而已,雖然她知道,無論美醜也動搖不了對方在薛瑜心中的地位,但至少能安慰她一些。

  今日一見,才知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勝算。

  假如這世間還有令她嫉妒的女子,那麼就在眼前。

  “瑜,這是你府中的管事嗎?”朱媺娖朝著楚若水的方向淡淡掃視一眼,尊卑立見高下。

  呵,縱使她有靜天公主的封號,在真正的公主面前,依舊如雀見凰。瞧長平公主那身的貴氣,是自幼養尊處優培育而成的,絕不是她一年半載可以仿效的。

  “這是……若水。”薛瑜只得介紹。

  他實不願意出現這樣的場面,讓兩個女子相視而立,在他心中,她們都是時勢逼迫的可憐人,不該如此劍拔弩張地相對。

  奇怪,他本該站在媺娖這一邊,但此時此刻,為若水著想的意念卻比較多。至少媺娖還有他,可若水在這府中,可謂孤立無援。

  “你下去休息吧。”他仍是那句話,希望這可憐的女子能快快離開,避免尷尬的局面。

  “你就是楚若水?”朱媺娖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仇人之女,滿臉奚落的神情,“你家公子跟我提過,說你是這府中的管事。”

  “給公主請安。”楚若水略微施禮。

  “楚姑娘是哪裡人士?聽口音,不像是京城人。”朱媺娖依舊盯著她。

  “我本是揚州人。”她只得回答。

  “哦,揚州。”朱媺娖諷笑,“聽說揚州多‘瘦馬’,是嗎?”

  瘦馬,專指替富商教調的小妾,類似妓女的辱人稱呼。此刻,傳入楚若水耳中,如針孔一般難受。

  “奴婢自幼便離開了故鄉,不太知曉。”她抿了下唇,低聲答道。

  “嚇我一跳,看你如此年輕美貌,不像是管事,還以為是你們家公子買來的瘦馬呢。”說罷,朱媺娖忽然哈哈大笑。

  “公主在開玩笑吧?”薛瑜再也忍不住,睨了朱媺娖一眼。

  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不悅的神情看她,朱媺娖當下一怔,不再言語,像怕他真的生氣似的。

  “奴婢告退了。”受辱的楚若水垂頭道。

  宛如逃難似的,她飛快地離開西廂,直奔常立的花蔭底下,喘息良久。

  能怪誰呢?誰讓她送上門去,自取其辱。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初次見面,長平公主居然會如此嘲諷自己,仿佛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難道,對方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不,按理說,薛大哥應該不會出賣自己,或者……是長平公主斷臂之後,脾氣變得古怪,待人一向如此?

  “若水——”正在沉思之中,忽然聽聞身後有人喚她。

  薛大哥?她愕然回眸,難以置信他會捨下長平公主前來尋她。

  “你沒事吧?”薛瑜急步上前,“長平公主說的只是玩笑話,不必介懷。”

  奇怪了,既然只是玩笑,他為何如此著急?從未見過他如此倉皇,居然拋下最最關切的人,眼巴巴地跟著她跑到這兒來。

  “薛大哥,瞧你說的,我豈是小氣之人?”她微微一笑,面對他如此關切,什麼夙怨她都可以拋下。

  “我知道,委屈你了……”薛瑜凝視著她的臉龐,微微歎息,“今天本是你的生日。”

  他記得?

  楚若水難以置信,以為是自己產生的幻覺。他竟然記得她的生日

  “哎呀,又長了一歲,”她掩飾悸動,“不要提醒我才好。”

  “我早備了禮物,打算晚膳時給你的,這一忙,倒忘了。”薛瑜莞爾,“還好,子時未過。”

  能看到他如此笑容,就算什麼禮物也沒有,就算他真的忘了,她也甘願。

  “不想知道是什麼嗎?”見她怔怔發呆,他笑著詢問。

  “薛……薛大哥,害你破費了。”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她只好盡說客氣話。

  “其實,我分文未花。”薛瑜卻道,“這禮物,本是你父皇留下的。”

  “什麼”楚若水愕然。

  “隨我來。”他招招手,引著她往庫房走去。

  推開重門,卸下沉鎖,她在佈滿灰塵的匣盒之中,終於看到她的禮物。

  那是一件華麗的宮裝,通身繡滿紅凰,像彤日一般耀目,輕輕展開,滿室立刻生輝。

  “這是公主的禮服,”薛瑜道,“闖王當年命我找人縫製的,只等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做為禮物。他說,明朝有長平公主,大順則有靜天公主。長平公主在天壇舉行成人之禮,咱們的靜天公主也不能輸人。他知道,你喜歡美人蕉,所以命我一定要在禮服上繡制紅凰,像美人蕉的顏色——”

  不只顏色,就連那鳳凰的姿態,也像是美人蕉的花瓣,風姿綽綽,展翼而飛。

  這瞬間,楚若水感動得眼淚滴滴而落,仿佛夜雨打在屋簷上。

  十六歲的生日,因為戰亂,她錯過了,盛大的成人之禮沒能舉行。如今十七歲的第一個夜晚,她終於品嘗到什麼叫喜極而泣。

  她感謝送她禮物的父皇,更感謝保存這份禮物的人。父皇身在九泉之下,亦感欣慰吧?

  “來,快試試。”

  薛瑜親手為她披上華服,絲綢雖涼,她卻感到如熨過般溫暖。

  她垂眸,半晌不語。

  “不喜歡嗎?”薛瑜關切地問,“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不。她搖頭,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

  這一刻,她什麼都不在乎了,無論長平公主如何刻薄自己,無論心裡再吃醋、再嫉妒、再失落、再難過……她都不在乎了。

  為了這件衣服,她可以原諒一切,只求能永遠待在薛瑜身邊。

  因為這天地間若說還有一絲溫暖,便是他給予的,哪怕與他一同身在地獄,她亦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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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菱形的文字,傾斜的角度,字體娟細秀麗,看似漢字,卻不解其意,如同天書。

  豆黃的燈光下,盤雲姿一筆一劃,直到劃上最後一個句點,靜靜看著墨蹟漸漸滲紙,直至幹透。

  “這就是江永女書?”

  楚若水從旁細看,微微輕歎。

  “世間原來還有這樣的文字……”

  “江永女書,是我們瑤族女子獨創的文字,母女、姊妹之間,代代相傳,是世上惟一一種男子不識的文字。”盤雲姿沉靜答道。

  “如此有趣?”楚若水莞爾。

  “妹妹,今天我就把這江永女書傳教於你,你雖不是我們瑤族女子,可同為父皇義女,應該不算破戒。”她忽然道。

  “我?”楚若水大為意外,“為何?”

  “因為……”她不由得聲音中有一絲哽咽,“你也知道,如今我大順王朝風雨飄搖,父皇為備不測,已將他多年來積存的一批財寶置於深山之中,並繪製了藏寶圖一幅,交予我們兩人保管。”

  “姊姊是說——這藏寶圖上的文字,父皇打算用江永女書書寫?”楚若水立刻領悟。

  “沒錯,”盤雲姿點點頭,“如此一來,就算遭遇意外,藏寶圖被前明餘黨或者滿人韃子奪去,他們也不識得。”

  “我明白了,”楚若水鄭重頷首,“姊姊,我會用心學的。”

  這一年,永昌二年,吳三桂引清軍入關,剛剛建立不久的大順王朝瞬間覆滅。父皇李自成帶著她逃出京城,節節潰敗,一路南下。

  在逃亡途中,她們倆以江永女書書繪了一張藏寶圖,立下了此生最大的誓言,她們誓死保護這事關大順王朝東山再起的秘密。

  豈知,這個秘密帶給她們的命運,比預想中更加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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