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宛宛《助妳幸福》


出版日期:2015-07-07

初戀,是夏喜言人生中最痛的事。
帶著情傷留學歸國後,她順利找到外文編輯的工作,
也學會結婚物件要選擇愛自己的,而不是自己愛的男人。
然而終於成為人生幸福組的她,正準備要購屋結婚時,
卻觸景生情地發現,自己從沒忘記過駱靖天!
於是她舊地重遊,想告訴自己過去的美好只是想像力旺盛。
誰知在旅程中,遇到的熟悉店家、教授、旅店老闆娘,
每個人都帶著駱靖天的交代,問她:“你過得好嗎?”
她甚至發現在兩人分手後,駱靖天默默幫助她的證據!
而且遇見駱靖天后,她發覺他瀟灑溫柔依舊,令她動心……
可這回,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次相信他?
這個以前總是微笑拉著她的手往前跑的建築師,
會再次替她建立一座幸福城堡,然後親手將她推落深淵嗎?
或是過去的那些傷痛,只是他要助她爬上幸福臺階的動力?



後記

    奧修說“愛帶來單獨感……如果兩個人是完全地獨立,這個親密將會是豐富的,極其豐饒的……如果他們是互相依賴的、依附的、佔有的,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單獨存在,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有足夠的空間成長,他們就是敵人,不是愛人……”

    若用夏喜言的話來說,就是——一個人過得好,兩個人才會好。

    愛情或愛人當然可以有千百種方式,可人的這一生,陪伴自己最久的人就是自己,怎能不好好照顧自已呢?況且,與其對外強求,不如照顧好自己,唯有如此,周身知足的能量才會擴散出去,才會吸引到其他好能量的接近啊。

    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在想很多時候,我們說愛對方、說為對方好,其實是潛意識裡希望對方照我們的意思行事,原因可能是因為自我意識太強,認為別人都應該照著我們的想法進行,或者認為我們才是對的,又或者是愛得太多,生怕對方受傷、吃虧等等……

    只是,我們可以給對方我們認為好的建議,卻不能強硬地要求對方走在我們希望的道路上,因為那是對方的人生,就算對方受傷了、失敗了、摔了、痛了,至少他們經歷過,也知道原因了,才會變得有抵抗力,也才能成長。

    然則,如同父母對孩子總是不放心一樣,駱靖天對夏喜言也是這樣的愛,所以一路佈局,就怕她過得不好,拚命地想為她的幸福助一臂之力。我或許不甚贊同這樣的處理,但那是駱靖天的個性會選擇的方法,所以我尊重他的處理方式。但他後來也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了吧,哈哈哈!

    這個故事對很多人來說,也許太沉重,也許有人不想在故事中看到現實裡的生離死別,但故事終究是個好結局,也希望大家都能健康地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再者,我不年輕了,生老病死的事一定都會經歷到,這是我的人生經驗,而我也就如實地反應在我的作品裡了,謝謝大家一路陪著我。

    事實上,約莫在十年前,我的一個朋友感冒許久未愈,仔細檢查之後,發現自己得了淋巴癌,於是,她走過了一段抗癌長路。幸運的,她這些年一直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面貌不但猶如凍齡一般,對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更有想法了。再者,前幾年,我的大學室友得了乳癌,化療、電療成功後,她現在一有長假就開心地前往想去的國家……

    醫學進步下,癌症成了當代的慢性病。生病很苦,可苦就是個契機,提醒我們停下腳步,檢視自己的人生。當然,最幸運的是,在我們還沒遇到苦難之前,就已儘量不要讓生命有遺憾,活著就好好地、認真地活著,不要等到要離開了,才懊惱自己沒有好好活過一回。這是我經常提醒自己的事,也和你們分享。

    好吧,你們也許發現了我個性中擁有很理智的一面。這一面的我,讓我在寫愛情小說時,總是希望能透過小說情境,讓主角們反思或看清心中的糾結,因為沒有人會替我們苦,苦的都是自己,所以要自己找到方法走出來。

    不過,另一面的我很感性,容易被觸發情緒,哭點很低,所以我寫愛情小說、寫讓我有感覺的故事,且我在閱讀完一本好小說時,會覺得很滿足,是以也希望你們在看完我的作品後,能夠同樣滿足地掩卷……

    在寫這本書最後一章時,剛好收到朋友傳來的訊息。她說,她的紐西蘭婆婆直到93歲過世前,仍認為看羅曼史是件能讓她永保少女心的樂事,而會和媳婦分享這樣心得的人,自然是個和媳婦感情極好的好婆婆。

    所以,無論大家之後會不會繼續看羅曼史,都希望大家能經由閱讀,擁有快樂而富足的內心人生。

    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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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趙季慶的“如果那天你回頭”

    趙季慶看了眼接下來的客戶預約表——Lester,長時間居住國外,詢問房屋買賣事宜。

    他的秘書曾婉在備註欄上這麼寫道。

    該給曾婉加薪的。如果不是她,他這陣子不知道是怎麼走過來的。

    分手也有三個月了,他沒有特別打聽,卻還是有人“不小心”告訴他夏喜言結婚的消息。這個社會總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原本就不容易入睡的他,變得更加難以入眠,工作幾乎都是靠意志力在支撐,後來是曾婉看不下去,硬拖著他去看醫生,讓他吃了些類似肌肉鬆弛的藥,他才能再次從睡眠中恢復了些許精神。

    當然,他睡飽後,藥也就停了。他不想讓任何人事物掌控他,包括藥物和夏喜言的閃電結婚。所以,他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運動兩小時,不給自己多餘的時間休息,累到極點後,倒頭也就更容易入睡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身體竟然變壯了,原本精壯的身材現在竟然隱隱有著魁梧之態。往法庭上一站,氣勢更加迫人,也算是意外收穫。

    “客戶進去了。”內線傳來曾婉的聲音。

    趙季慶在客戶開門的時候,禮貌地起身。

    進門的客戶穿著襯衫和休閒獵裝外套,氣質出眾,眉宇之間有一股俊朗之色。

    “你好。”趙季慶朝對方伸出手。

    對方握住他的手,趙季慶覺得對方的手微冷。

    “需要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嗎?”趙季慶抽回手後問道。

    “不用,謝謝。”對方淡淡一笑後說道。“你好,我是駱靖天。”

    趙季慶驀地神色一斂。

    “有事嗎?”趙季慶寒聲說道。

    “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趙季慶冷笑。“該道歉也是她來道歉。你們的交往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你一出現,她就直接把我丟到一旁,做錯事的人是她。”

    “害她做錯事的始作俑者是我。”駱靖天說。

    “你現在是在炫耀?”

    駱靖天看著趙季慶臉上的譏諷神色,很慶倖自己來了這一趟。夏夏至今仍對趙季慶心有內疚,他不忍心看她自責。

    “六年前,我得了淋巴癌,怕連累喜言,所以故意和她分手。前陣子,她從我朋友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你知道喜言有多善良,她沒辦法置我於不顧,所以,我們結婚了。”

    趙季慶沒預料會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戲劇性情節,但他擔任律師也有一段時間了,什麼奇怪的說法沒聽過?

    “話是你說的。”趙季慶面無表情地說。

    “我可以把我完整的醫療記錄e—mail給你,我也跟我的主治醫師聯絡過了,你如果要打電話詢問病情,隨時都可以。”

    趙季慶看著駱靖天,知道這人其實可以不用跑這一趟的,如此用心也算盡責了。但夏喜言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挫敗,要他完全不在意,談何容易。

    趙季慶漠然地說:“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謝謝你對喜言的照顧。”駱靖天朝他伸出手。

    趙季慶看著他的手好一會兒後,緩緩一握便走到門口送客。

    待駱靖天離開後,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想著夏喜言哪裡特別?

    姿色中等,才能中等,更不是什麼家大業大的背景,但他的腳步為何會因為這樣一朵小白花而停留?

    因為她的貼心?兩人初識時,是在一場婚宴上,他們坐在同一桌,可當時只有坐在隔壁的她察覺到他的胃痛。之後,他因為開庭延誤而遲到時,她也從不發脾氣,她會說她正好看完了一本小說。他喜怒經常不形於色,可她卻總是懂,他在她身邊總是分外安心。

    交往半年後,他就求婚了,她也毫不猶豫地點頭了。誰知道,上天卻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

    駱靖天竟會再次出現。

    趙季慶坐在面對著窗外的單人沙發上,想起夏喜言跟他說要分手離開的那天。那天,他站在屋內看著她,直到她關上門的那一刻為止。

    如果那天她回頭了,表示她對他還有一絲留戀,或許他會比較容易原諒她、放下她,或是再去追回她……

    他閉上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覺得好累。

    至於為什麼覺得累,他不願細想,除了感情之外,他事事如意,不該累的。他揉揉緊繃的眉宇之間,告訴自己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長長地深呼吸,眼皮竟漸漸變沉,最後沉入睡鄉里,熟睡到連秘書曾婉進來都沒發覺。

    曾婉凝視了他一會兒之後,無聲地打開了窗戶一隙,讓外頭的空氣沖淡空調的森冷。

    雨過天晴的空氣味道最好了,希望他在睡夢中也能呼吸得到……

    祝美夢。曾婉無聲地說道,轉身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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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白致平的“為什麼你不愛我”

    “我愛你。”我捧著夏喜言的臉說。

    “但是我不愛你啊。”夏喜言笑嘻嘻地又灌了一大口梅酒。“還要——”

    “夏喜言!”

    “幹麼?”夏喜言一直把杯子湊到我鼻子前。

    “酒呢?”

    我瞪著她。

    她繼續對我笑。

    算了,是我孬,不該選在她喝醉的時候跟她表白的。但是,如果不是在她喝醉的時候表白,我又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我愛你。”我賭氣地又說一次。

    “我不愛你喔。”她繼續對著我笑。

    可惡,她怎麼連喝醉了都還拒絕我!我側過身,來個眼不見為淨,內心在淌血。

    失戀可以叫救護車嗎?心痛應該可以掛急診,因為太痛了……

    “呵呵……”夏喜言沖到我面前,捧住我的臉。

    我屏住呼吸,不是因為她挺嚇人的酒氣,而是因為她的唇離我實在太近。“為什麼我不能愛你呢?”夏喜言撲到我懷裡。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能愛我呢?

    我睜開眼,看著黑暗好半天,因為睡沉了,一時還無法回過神。

    啊,是一場夢,是一場關於以前的夢——我曾經向喜言告白過,在她回國後的第一次生日,但她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唔……”身邊的Tina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露出小麥色的裸腿和半邊俏臀後就繼續睡了。

    我可以吻醒她,她會很樂意配合我的生理需求,我們在性愛方面很合得來,可夢到喜言之後,再和別人發生關係,會讓我感覺很糟。

    我看著Tina綁著無數辮子的及腰長髮一眼,想起喜言說過,我的女朋友都很有個性,不是走自然的森林風,就是衣不驚人誓不休的嬉皮風。

    是啊,我的女朋友怎能不獨特?唯有風格獨特,我看到她們時,才不會想到喜言。

    我起身拿起香煙走到陽臺,看著遠方將明未明的天色。

    我知道我這輩子只會是喜言最好的朋友,我甚至能預料到我未來的不婚。

    就像喜言對趙季慶的想法一樣,我怎麼能在我心裡還有另一個女人時,去和另一個人廝守終身呢?那不公平,是吧?

    我長長吐出一口煙,看著天空漸漸地明亮起來。

    算了,我總會習慣喜言的人妻新身分的。不要再回想我們之間、不要再回想她知道我家境困難時,二話不說地把我拉到她那裡跟她一起開夥、不要再回想她四處幫我找獎學金而覺得她對我特別的點滴了。

    我低笑出聲,突然覺得我對她的愛,也許全都是感恩也說不定。

    但我感恩到她離我太近就會心跳加快,也實在太離譜了吧。

    我苦笑著拈熄香煙,決定回房再試著去愛一下別人。

    其實Tina挺可愛的,我隨便說個笑話,她也能笑得東倒西歪,不像夏喜言,不好笑時還會打我……

    這樣也挺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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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夏喜言的“助妳幸福”——

    “我答應過某人什麼都不能說,所以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答。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吧。”

    我依稀聽見了白致平說話的聲音,但我其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只知道房間裡有我的照片——這些年來的照片,還有那張我二十二歲時在“天藍”草地前拍的照片。

    無庸置疑的,這裡是駱靖天的房間。但是,怎麼會是他的房間?

    莫非這房子是他的?難怪這裡的裝潢,就像我當初跟他說的夢想家庭一模一樣。

    我想起大文、鄧育成和雅紗的“你過得好嗎?”還有,駱靖天默默讓鄧育成助我一事,我腦中一陣暈眩,連忙扶住牆壁。

    駱靖天到底在想什麼?他住在這裡嗎?

    我轉向旁邊的衣櫃門,一把拉開,裡頭掛著幾件衣服。

    皮外套——是當年我拍照穿的那件。

    除外,還有一件孕婦裝和一件很小很小的白色小洋裝。

    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我瞪著衣櫥,低頭想再尋找一些東西,可除了衣服之外沒別的了。我只好開始尋找房裡所有不合理的東西。

    一本奧修的書,書裡夾著一張7字型的蝴蝶書簽,我翻開那一頁,有幾行字旁邊被畫了線——那是我以前常念的那幾行。

    “愛帶來單獨感……如果兩個人是完全地獨立,這個親密將會是豐富的,極其豐饒的……如果他們是互相依賴的:依附的、佔有的,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單獨存在,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有足夠的空間成長,他們就是敵人,不是愛人”

    難怪,我愛你。駱靖天在書本空白處如此寫道。

    他還愛我?一直愛我?

    是啊,如果他不愛,怎麼會對我用心至此?但如果愛,就不該那麼殘忍地逼我離開啊。

    我拉開抽屜,看到一支黑色鋼筆和一本皮革筆記本。

    我翻開筆記本,顫抖的手卻沒拿好,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筆記本,坐在地上看了起來。

    ……昨晚作了個夢,你笑著撲向我懷裡,說你懷孕了,我高興得像金剛一樣捶胸嘶吼,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然後,你不知道又從哪裡抱來一個小女孩,她身上穿著西方孩子受洗時穿的白色小禮服,小小軟軟的,長得好像你,可愛到不行,你把小女孩放到我懷裡,她大哭了起來……於是夢醒了。

    我的淚水啪的一聲打在筆記本上,暈開了“夢醒了”那三個鋼筆字。

    夢醒後,我大哭了一場,這是我逼你離開後,第一次哭。之後,我到百貨公司找到了類似你在夢中穿的孕婦裝和那件白色小洋裝,店員們跟我聊天時,我假裝著我有妻有女,說到你們時,我笑得好開心,可天知道,我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瘋掉的,上天讓我活下來,應該不是要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年只回臺灣一個月,免得觸景傷情。日後我也許會去偏遠地區教導小孩,或許也會領養一個像夢中的小女孩……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字,我把筆記本抱在胸前,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寧願他當年是真的對我膩了,想回到他太太身邊,至少那樣的他,最多就是有些自責,絕對不需要飽受折磨。

    原來他對我從來都是真心,所有推開我的怒吼,都是為了要助我幸福。他究竟是有多在意我,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麼要逼退我,但就算他明天不在人世,沒道理我們之間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地付出、自作主張地決定我們的一切。我得為我們……不,我得為他做些什麼。

    我從背包裡拿出面紙擦乾淚水後,再度把筆記本抱在胸前。

    上天既然讓我們再次相遇,一定有它的道理。

    這一回,就讓我來助他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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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駱靖天的“老天爺在想什麼”

    喜言,我經常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那天是個平常的日子,我一樣在每天下午去“昨日”喝咖啡。不同的是,我開車在愛河邊等待紅綠燈時,看見了在綠地邊的你。

    你身旁停著一台腳踏車,正在和一隻小狗玩,小狗忽而躺在地上,翻著肚子朝上,你仰頭大笑了起來。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忘了要開車,直到後面的車按了喇叭,我才踩下油門,轉彎離開。

    我想起了雅紗有一回硬是纏著我抽塔羅牌算一見鍾情的機率,我抽到一張“月亮”,她尖叫著說我一見鍾情的機率有百分之九十。

    我當時只是一笑置之,畢竟一見鍾情哪有那麼容易,若說是前世有情債要還這種說法或許還比較相應。

    但,事實就是我對你真的一見鍾情。

    這樣的鍾情沒有原因,就像我從兒時開始,就特別熱衷於各式建築一樣。我的家境不差,父母從小便帶著我到世界各地參觀建築,我也不負他們的期待,年輕時就得到一些建築獎項的鼓勵。

    為什麼寫到這個?我想,是因為我想說我的個性裡一直有種只要我想要,我就能得到或做到的騎氣。

    所以,那天我又把車子開了回來,一次又一次地經過你身邊,直到你再度騎車上路為止。

    我若是貿然上前跟你打招呼未免唐突,所以我一直思索著該如何接近你,而老天爺應該是聽見了我的心聲,所以讓你的腳踏車故障了。

    我當下只差沒大聲歡呼。因為我會修車,而且“昨日”咖啡廳的招牌就在前方,一般人應該會去那裡詢問有沒有能修車的地方。

    所以,我開車停在“昨日”之前,朝你走去,開始了我們的故事。

    一開始邀你出去時,我知道你其實沒有認真,畢竟你芳華正盛,而我已經出社會,但你喜歡聽我說話,所以我對你用盡了我這輩子的滔滔不絕。

    可如果老天爺真的認為我們是命中註定,又怎麼會讓我得到癌症,第三期的情況並不樂觀,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化療,不知道何時會離開人世。

    我知道你有多愛我,知道我這一走,你會痛不欲生。所以,我忍住想握著你的手,讓你陪我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自私,做了我覺得對你最好的安排。

    失戀時痛上一痛,至少你的人生還能繼續往下走。若初戀就要面臨我的死亡,那將會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我想好了對你未來的規劃,也執意如此,因為我根本不敢想像你聽見我死訊的傷心欲絕。所以,我下星期會找來白致平、雅紗、大文和育成,告訴他們事實。我需要他們的幫忙,才能助你幸福,也願你一定要幸福,代替我的分一起幸福……

    駱靖天放下筆,看著方格紙裡滿滿的字良久,然後歎了口氣將它們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暫時,他要先忘記這些。因為他明日要帶著夏夏去台東的民宿“天藍”住上幾天——那間民宿有意要轉賣,雅紗帶著人傑去過,非常喜歡,有意想接手。

    他此次前去,就是替雅紗去看看環境。

    更重要的是,他要在他離開前,在“天藍”留下他和夏夏的最後一場美好回位,好支持著他未來孤單的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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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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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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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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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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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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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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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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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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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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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雄還是一樣熱到能把人融化。

    夏喜言依照白致平的行前交代,打卡讓他知道行蹤後,才走出高鐵左營站準備搭乘捷運。

    十月的南部熱風和陽光朝著她的臉直撲而來,嘲笑著她身上多餘的薄外套。

    她大學時在高雄待了四年,還是沒習慣這裡的高溫,她還記得駱靖天曾經在十一月時穿過短袖。

    停!夏喜言習慣性地阻止自己不要去想駱靖天。

    可是……如果不想,她來這趟要做什麼?

    就是要想、要看,要提醒自己當年駱靖天對她有多無情無義,只有笨蛋才會一直把他放在心裡……

    所以她會強迫自己將擁有兩人回憶的地方全走過一遍,她要知道他究竟還能怎樣影響她,也許她比想像中的還不在意他也說不定。

    夏喜言跳上捷運,看著裡頭坐了不到三分之一乘客的車廂。

    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事還是沒什麼變化。駱靖天曾對她說過,高雄人還是習慣騎機車,一來因為油費便宜,二來則是因為騎機車可以鑽到任何巷弄,不用頂著烈日轉乘公車——這裡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人不多,公車轉乘路線自然不像臺北那麼發達。

    夏喜言在“中央公園站”下了車,出口電扶梯兩側的太陽能流水裝置及公園綠地,是寸土寸金的臺北沒辦法給的寬闊。

    她站到馬路上,戴上墨鏡擋住亮到讓人眼冒金星的陽光後,她認清方向,朝著鹽埕區走去。

    那裡有間“昨日”咖啡廳,是她和駱靖天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七年前,一個烈日當空的午後,她的腳踏車故障,可她不知道哪裡有腳踏車店,剛好抬頭看到“昨日”咖啡廳的招牌,就想著進去喝杯飲料,順便問問哪裡可以修理腳踏車。

    她牽著腳踏車,還沒走到“昨日”咖啡廳門口,一輛寶藍色的MINI-Countryman比她先到了。

    穿著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氣質出眾到讓人側目的駱靖天從車上走了下來,看了她和腳踏車一眼。

    她不自覺把髮絲攏到耳後整理儀容,猜想自己看起來應該像是一尾被太陽曬得很慘的魚幹。

    “腳踏車壞了?”駱靖天看著她的眼問道。

    “對。請問你知道哪裡有腳踏車店嗎?”

    “我幫你修看看,把車牽過來。”

    他從車子後座拿出一組工具箱,彎身修理了起來,三兩下就讓腳踏車的鏈條回復原狀。

    “謝謝。”她朝他微笑道。

    “謝謝你讓我在傍晚以前完成日行一善的舉動。”

    她笑著脫口說道:“我請你喝飲料。”

    “我媽說不可以隨便喝陌生人的飲料。”他表情正經地說。

    她大笑出聲。

    “我請你吧。這裡的咖啡很棒,奶茶也不會讓你失望。”他也笑了,深邃的黑眸眯著。

    她點頭,跟在他身後走進“昨日”……

    夏喜言帶著回憶往前行進,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走過愛河,站到“昨日”咖啡廳門前。

    六年了,這裡還是老樣子,只除了對面國中校園的圍牆變矮了,視野開闊了許多。

    夏喜言看著擺在騎樓下的那幾張咖啡廳桌椅,腳步突然變得有千斤重。

    她和駱靖天曾在這裡肩並著肩,說過太多的心事,握過太多次的手,以至於她後來每次準備考試都是在這裡看書的,駱靖天怕她閱讀的光線不足,還幫她準備了一盞檯燈,被老闆笑說是來找耗電找麻煩的。

    萬一——駱靖天在裡頭呢?

    夏喜言後退了一步,懊惱得想撞壁。

    不會的,幾年前白致平不是間接得到消息,說駱靖天已經移民了嗎?

    “喜言?是你嗎?”下身圍著黑色長圍裙的咖啡廳老闆左大文推門走了出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就是嘍,嗨。”夏喜言擠出一抹笑,朝他揮手。

    “好久不見,畢業後就沒看過你了。”人高馬大、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光頭左大文笑著說道。

    “是啊,我出國念書,之後一忙就都沒回高雄了。”夏喜言朝咖啡廳裡頭看去一眼,然後懊惱地想起“昨日”的深色玻璃窗只能由內往外看。

    “進來喝咖啡,我請客。”左大文朝她招手說道。

    夏喜言笑容停頓一秒。

    “駱靖天不在,他也好幾年沒來了。”

    夏喜言松了口氣,心頭卻不期然襲上一股像是搭著“大怒神”那種從高處急速下降的心慌感。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喔?”夏喜言乾笑著跟在他身後進門。

    “不,純粹是我聰明過人。”

    “喜言,你回高雄了!”吧台內的服務生熱烈地招呼道。

    夏喜言錯愕地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櫃檯裡頭的一男一女竟還是當年的那兩個服務生,時間在“昨日”像是不曾流動過一樣。

    夏喜言和他們閒聊了一下,點了“藝伎”,坐到了靠窗的老位子。

    “這回的冠軍豆,我搶到了一小批,有一款加了日曬豆下去烘焙,你喝喝看習不習慣。”左大文端來“藝伎”時還是老樣子,一提到咖啡就眉飛色舞。

    夏喜言點頭,沒有立刻拿起杯子。

    太燙口的咖啡是嘗不出味道的,這是駱靖天當年教她的事情之一。

    “你回高雄幾天?”

    “三、五天吧,沒想到高雄還是這麼熱,以後要專門挑寒流的時候來曬太陽。去年冬天,我住的地方連下了一個月的雨,衣服完全晾不幹,人都快發黴得憂鬱症了……”工作一段時間後,夏喜言知道天氣永遠是最安全的話題。

    “說到憂鬱症……我前些時候太忙,忙到覺得自己快得憂鬱症,所以就逃到台東一間叫做‘天藍’的民宿去躲了三天,那裡真的很棒……”

    夏喜言聽見“天藍”這個名字,心緊縮了下,卻還是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話題。“我有個同事也很喜歡東部,前陣子還騎單車到那裡旅行……”

    幾回對談之後,尷尬的沉默突然卡在她和左大文之間。畢竟和左大文比較熟的人是駱靖天,要避開沒有駱靖天的話題,實在太刻意。

    於是,在兩人交換了LINE,卻還是沒有話題之後,夏喜言決定裝瀟灑,故作不經意地問:“後來駱靖天還來過嗎?”

    “來過!”左大文用力點頭。“你畢業後,他還來過一、兩次,不過變瘦了很多。”

    “是嗎?”最好他是為情消瘦,瘦到只剩一把骨頭,這樣才對得起她當年為愛失魂所掉的好幾公斤。

    夏喜言的手在桌子下悄悄握成拳頭,接著又很快轉了個話題說道:“我記得我以前最愛喝你家的‘頂級拿鐵’,都說喝了這一杯之後,以後到其他地方喝拿鐵都變得很痛苦。”

    “開玩笑,我那杯‘頂級拿鐵’放了百分之二十的藍山豆,喝起來會回甘,當然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左大文呵呵地笑著,又開始聊起咖啡豆。

    鈴鈴——

    這時,門口的風鈴晃出清脆的聲音,走進一個拎著公事包的男人,櫃檯服務生喚了老闆一聲。

    “好了,你慢慢喝。”左大文起身朝櫃檯走去。

    “你忙。”夏喜言點頭,端起已不燙口的咖啡啜了一口。

    夏喜言看著手裡的“藝伎”,突然想起她已經很久沒喝拿鐵了,但她最愛的咖啡是從何時變成“藝伎”的呢?

    是分手回到臺北之後嗎?

    “好咖啡就連冷了都是好喝的,外頭需要趁熱喝的咖啡,通常是用不好的咖啡豆深焙,涼了之後只剩苦味,沒有辦法分辨各款咖啡豆該有的特性。”駱靖天把一杯“藝伎”遞到她面前。

    “大家都嘛以為咖啡要趁熱喝啊。”她說。

    “剛煮好的熱咖啡太燙,味覺會被燙到麻痹,好壞也喝不出來。”

    “是——反正你是有品味的建築師,我就是沒品味的小鬼。”她扮了個鬼臉。

    他一挑眉,大笑著擁她入懷。

    “錯,你天生品味好,否則怎麼會選我當男朋友,你只是欠缺調教而已。”

    “怎麼有人臉皮這麼厚?”她用手去捏他的臉。

    “但是你喜歡。”他笑著用下顎蹭著她的頭頂。

    “你不要臉。”她咬他的臉。

    “都被你咬光了,當然沒有……”

    天啊,戀愛時怎麼會有那麼多廢話?更嚇人的是,她怎麼有法子將這些話記得這麼清楚?

    夏喜言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三兩口喝光一杯兩百元的“藝伎”,拉起行李箱,決定先回飯店休息。

    她朝左大文和服務生揮揮手告別,走出咖啡廳,再度走到就連傍晚六點都還很明亮的高雄十月天空下。

    “等等——我有事忘了說……”左大文追出店門,清了清喉嚨。

    夏喜言看著他不自在的模樣,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左大文不會是要跟她告白吧,否則幹麼那麼彆扭?

    “那個……那個……”左大文輕咳了一聲後問道。“你過得好不好?”

    夏喜言怔了一下,緩緩地點頭。“還可以吧。”

    “那就好。”左大文松了口氣。

    “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事,只是突然想到……”左大文皺了下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後說道:“駱靖天說過,如果哪天見到你了,要我問你這句話。”

    夏喜言胸口猛地一窒,木然說道:“我很好,非常好,先走了。”

    她頭也不回地拖著行李箱快步離開——

    因為鼻尖的酸楚讓她大感不妙!

    駱靖天那個大混蛋竟敢要左大文問她“過得好不好”?他莫非是在扮演被拋棄的癡情男嗎?

    六年前,是駱靖天害她莫名其妙當了第三者,是他說他愛的是他的妻子,是他頭也不回地和她分手的。

    “他每次一個人來店裡時,都點兩杯咖啡——一杯‘頂級拿鐵’、一杯‘藝伎’。”左大文朝著她身後喊道。

    夏喜言的手緊握住行李箱的拉杆,發誓如果駱靖天這時也在,她會給他一拳。

    “當年是駱靖天要分手的。”

    “那個……人難免會有難言之隱……”

    “他是個混帳,一切就是如此而已。”她打斷他的話,頭也不回地舉手對左大文說:“再見。”

    夏喜言大步走開,沖到鄰近的愛河河岸邊,對著傍晚閃著金光的河面,氣到全身不停地發抖著。

    “問我過得好不好,一聽就是說給別人聽的場面話。做作!噁心!有本事他就當面出來跟我鞠躬道歉。”夏喜言喃喃自語完,身子突然一僵,因為有一個念頭突然竄過腦海——

    該不會她回來高雄這一趟,根本不是為了想忘掉過去、走向未來,而是為了想再見他一面?

    夏喜言用力搓去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不敢再想。

    當年那些因為失戀而痛不欲生的情緒,光想就足以讓她得憂鬱症。如今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以駱靖天為中心的小女人了,她改變了,不會再因為往事而動搖。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一個小時後,在愛河邊拔光了三朵花的花瓣做了“回去”、“不回去”的占卜,還是不知道要不要回臺北的夏喜言回到了飯店。

    她沖了個澡,癱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老實說,畢業之後,除了被駱靖天甩了的那幾個月之外,她算過得不錯。

    那時,白致平陪著她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替她找到教授寫推薦函,還陪她到美國註冊,陪著她從一具行屍走肉又慢慢變回了人。

    失戀沒什麼大不了,人的一生都要遇到一次的。可別人的失戀不像她那麼幸福,還有白致平陪在身邊。

    白致平是她的大恩人!

    思及此,夏喜言抓起手機,打開LINE,傳了封訊息給白致平。

    “我當年失戀時,你幹麼對我那麼好?”她寫。

    “就知道你一回高雄就會發神經。”他回。

    “一般好友不會像你為我做那麼多,莫非你暗戀我?”

    “對,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知道你不久後要結婚,簡直想找塊豆腐去撞,這樣可以了吧?”

    “白致平,我愛你。”

    “哈!鬧了半天,結果是你暗戀我,想表白就早說嘛。”

    夏喜言傳了個捧腹大笑的圖案過去,接著又繼續寫道:“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如果沒有你,我那時候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德行。”

    “謝什麼,多買幾份保單,受益人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厚,我的感恩氣氛都被你的現實殺死了啦。”

    “要回臺北了嗎?”他寫。

    “還沒。”

    夏喜言簡單寫了下“昨日”咖啡廳老闆左大文跟她說的話。

    “夏喜言,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給我快點回來!”

    “拜託,我都出社會幾年了,沒問題的。”

    “沒問題的話,你幹麼傳LINE感謝我?你一定是因為在那邊胡思亂想——他點兩杯咖啡,是不是為了懷念我?他是不是後悔了?想著想著,就不小心想到我當年陪伴你這個廢料的大恩大德……”

    夏喜言滿臉通紅地跳起身,激動地戳著手機螢幕打字。

    “我才沒有那麼想,我是覺得他矯情,幹麼扮癡情男。”

    “你以為我認識你兩天嗎?你如果不是像我說的那麼想,我頭給你。”

    “……我要你的頭做什麼?”

    “哈——果然心裡有鬼。”

    “對,我承認心裡有鬼,所以才需要進行一個人的旅行來斬妖除魔。”

    “心魔是在你心裡,無關於你人在哪裡。你現在是在懷念,因為你根本還舍不下過去的那一段。笨女人!駱靖天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你是在發什麼神經?我不是說過一百次,他已經移民了嗎?”

    夏喜言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回覆道:“我會認真考慮提前回去的。”

    “聽我的就對了!只可惜,有個笨蛋永遠不聽白致平言,永遠只做她想做……後面省略一百句髒話。”

    夏喜言大笑出聲,很快地回傳道:“這次不一樣,我一定會抬頭挺胸回臺北,然後跟你說我忘記他了。”

    “不要又叫我去抬一具行屍走肉回來就好了,我老了,腰會閃到。”

    “保證不會。晚安啦。”

    夏喜言合上手機,坐到床邊,因為白致平的話而想起那年那場讓她哭到三天三夜沒出門,最後還是白致平半拖半扛地強迫她出門的心碎往事——

    這天是她的畢業典禮,她和同學穿著學士服瘋狂地在校園裡拍照,還幫白致平塗了個大紅唇,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

    可當她安靜下來時,總是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在尋找駱靖天的身影。

    他身為一個沒事就愛製造驚喜的男友,可以在她畢業前一個星期,拉著她跳上前往台東的火車看星星和日出,沒道理不在畢業典禮上出現。

    上個星期五晚上,駱靖天來找過她。

    她那天忙著趕最後一篇報告,沒空理他,他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她偶然抬頭,發現他總是在看著她。

    “我好看吧?”她嘿嘿笑了兩聲,還故意向他拋了個媚眼。

    他走到她身邊,抱住了她,用力到她覺得自己的胸部都快被他壓扁成男人的了。

    “怎麼了?”她想抬頭,可他的下巴壓著她,不讓她抬頭。

    “沒事,我該回去了。”

    “你怪怪的,你怎麼了?你之前健檢說有胃潰瘍,有沒有乖乖吃藥?”

    “藥有吃,只是沒那麼快好,又不是仙丹。”他推她在一臂之外,捧著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我沒事,只是想來看看你。”

    她跳到他身上,笑著在他臉上亂親一通。“太感人嘍,那我快點把報告寫完,讓你看二十四小時,好不好?”

    他沒接話,只是把她抱回椅子上。

    “乖乖寫功課……我回去了。”

    之後,她就沒再看過他。

    其間,她曾打電話給他,他說他正在趕一個建案,聲音聽起來疲累至極。

    她知道他一旦忙起來,就是六親不認的性格,而她身為一個之前看他感冒很久都不好,還會催他去健檢的細心女友,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打擾他呢?她只是擔心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罷了。

    於是,她送了一堆吐司、包子和一些微波加熱就可以吃的湯食到他的工作室門口,還傳了封簡訊給他,要他別忘記吃飯,之後就忙著和同學們持續進行畢業前的眾多聚會了。

    可今天是她的畢業典禮,駱靖天再忙都應該會到才對啊,他該不會已經忙到昏頭,忘了今夕是何夕吧?

    還是他身體不舒服,根本沒辦法起床,又不敢告訴她?畢竟他前陣子老是感冒,一直沒康復。

    一忖及此,她心頭一急,避開穿著學士服嘻鬧的同學們,拿起手機,傳了封簡訊給他——“忙完了嗎?身體要保重,不要逞強。”

    “夏喜言,你那個高富帥建築師男友怎麼沒來?”同學問道。

    “他可能不要我了……”她故作哀怨,掩面哭泣。

    “最大的可能是,那傢伙正努力把自己塞到禮物箱裡,準備跳出來給她一個驚喜。”白致平翻了個白眼。

    “好浪漫喔——”同學們大叫道。

    “你們幹麼都跟白致平一起發瘋?他是妄想大王。”她打了白致平一下。

    “可駱靖天很像禮物啊!而且還是極品的那種。”

    “我好喜歡看他亂揉你頭髮的表情,又溫柔又帥……”

    “我愛看他笑看著你的樣子,梁朝偉在家一定就是那樣看劉嘉玲的……”

    女同學們兩眼冒星星,議論紛紛地說道。

    “太可怕了,原來我身邊的情敵這麼多。”夏喜言哇哇大叫,順手打了幾下離她最近的白致平。

    “喂,話都是這群三姑六婆說的,我對駱靖天又沒興趣,幹麼打我!”白致平作勢欲咬她,她大叫著讓他追著跑。

    所有人笑成一團,話題自然又轉到了其他地方。

    只是,一直到他們離開校園之前,駱靖天都沒有再出現,也沒回覆訊息。

    她放心不下,跟白致平說了一聲後,決定到駱靖天的工作室一趟。

    她用他給的鑰匙開了門,可一條從內拴住的鏈條卻阻止了她進門,她只好按了門鈴。

    “等等——”一個女聲說道。

    她愣了一下。

    “不用管,我們才做到一半——”

    她聽見駱靖天的聲音夾雜在一陣糾纏聲及女人的嬌笑聲裡,她完全反應不過來,認為自己一定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了。

    才後退一步,她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朝著門邊而來,還來不及逃開,門就已經被拉開。

    “你找誰?”說話的女人穿著駱靖天的白襯衫,古銅膚色上的五官明豔動人。

    “駱靖天。”她木然地說。

    “駱靖天,有個小妹妹找你。”女人倚著門,波浪長髮撩到一旁,風情無限地睨著她。

    此時,她看見了女人身後只穿著一件褲子的駱靖天,整個人都傻了。

    駱靖天一看到她,立刻沉下臉。“你來做什麼?”

    她緊盯著駱靖天的眼,問道:“她是誰?”

    “他老婆吳雅紗。”女人抱著駱靖天的手說道。

    駱靖天板著臉,一語不發地看著地板。

    “老婆?”她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

    駱靖天沉著臉,依然沒開口。

    “這位小姐怎麼有我們家的鑰匙?”女人看向駱靖天。

    “她是我請來幫忙的助理。”駱靖天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背著我亂來。”吳雅紗抱住他的手臂,朝他嫣然一笑後,又看向她。“助理妹妹,有事嗎?”

    “我有東西忘了拿走。”她擠入他們兩人之間,不由分說地沖進屋子裡。

    他的工作室除了浴室之外,沒有用任何的牆壁隔間,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淩亂的床鋪,還有兩人散落在四處的衣服。

    “駱靖天,你這個助理怎麼這麼沒禮貌,還亂闖呢。”

    “出去。”

    她的身子被人往後一拉。

    她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拉住她手臂的駱靖天。

    那雙總是含笑看著她的眼眸,現在卻是滿臉不快地瞪著她。

    “為什麼?”她聲音顫抖地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有公事要談的話,再跟我約時間。”他朝她使了個眼色。

    她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扯到了門口。

    她的手腕被他抓到發痛,疼出了淚水。

    “沒有義務?那我們之間的一切算什麼?”她抓著門把不願鬆手。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你想太多了。”駱靖天扯開她的手,將她往外一推。“走。”

    門在同一時間當著她的面甩上。

    “我要一個解釋。”她咚咚咚地拍打著門板,至今還是沒有真實感。

    駱靖天不可能那樣對她。

    “你那個助理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關係?”她聽見門內的吳雅紗大聲地問道。

    “她暗戀我,以為自己是我的女友,誰教你一出國就是兩年。”

    她雙膝一軟,跌坐在地板上。

    原來是因為老婆出國兩年,所以駱靖天才找了她當替代品,如今正主回來了,他就把她踢到一旁了。

    他對她的好,都是虛偽的、有目的的,所以才會在真相揭露之後,連一丁點的偽裝都不耐煩……

    夏喜言躺到床上,拉過棉被蓋住頭。

    那一年從駱靖天的住處離開後,她回到租屋處,哭了三天三夜沒出門,直到白致平半拖半扛地強迫她出門為止。

    她用力地捶著胸口,希望胸口可以不要那麼悶。

    那場戀愛已經在六年前結束了,笨蛋才會再為此心痛。

    她還以為接受了趙季慶的追求,表示一切都過去了。

    結果呢?她現在覺得最有可能的事實是,因為她覺得趙季慶不會傷害她,所以才接受了他——趙季慶愛她比她愛他多,就算兩人分手,她隔天依舊可以正常過日子。

    因為和駱靖天的戀愛太耗能量,把她這輩子的喜怒哀樂都用盡了。

    但她不懂,駱靖天為什麼要回“昨日”去點那兩杯咖啡?表面功夫有必要做得這麼好嗎?

    或者,他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思念她的。那麼如果她真的再遇見他,她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呢?

    果然,白致平才是旁觀者清的那個人,他早看出了她的問題點,那她該像白致平說的,蒙著頭逃回臺北,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這些問題讓夏喜言輾轉反側了一夜,但她只得到一個答案——

    如果她夠誠實,她應該跟趙季慶分手。

    因為她忘不了駱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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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這日,下了一整天的雨。

    夏喜言和趙季慶在公園附近停好車,撐著傘走進一棟鋪著花崗石地板的大廳管理處。

    夏喜言一進門,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大廳正中央那盆有兩人合抱那麼大的百合花盆實在太芬芳。

    “我們跟仲介白致平約好了要看屋——十七樓之二。”趙季慶向穿著制服的管理員說明來意後,填了訪客登記表。

    哈啾!夏喜言掩嘴打了個噴嚏,接著抱住雙臂。這裡的空調未免也太強了,管理費是不用錢嗎?

    趙季慶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幾天下雨,天氣冷,出門前記得多帶件衣服。”

    “我帶了,只是放在車上,忘了拿下車。”

    “兩位這邊請。”管理員領著他們走進電梯,用感應鑰匙替他們按了十七樓。

    “這裡維持得不錯,看起來像全新的大樓,不像是五、六年屋齡的房子。”電梯門關上後,趙季慶推了下金框眼鏡說道。

    “嗯嗯,不知道管理費會不會很貴。”夏喜言點頭,打量著鑲著石板的電梯。

    白致平幹麼介紹這麼高貴的住宅啊?趙季慶當律師的收入是不錯,但她這個才“上任”最多三個月的未婚妻只是個小小的出版社外文編輯,過日子靠的是熱血而不是薪水啊。

    “我查過了,這棟大樓最近的成交價一坪大約三十萬。”趙季慶淡淡地說。

    “就是我上班一年,也只能買到一坪的意思?”夏喜言倒抽一口氣。

    “買房子的事交給我。”

    “那我要負責什麼?”

    “給我一個快樂的家。”他看著她說道。

    夏喜言看著趙季慶嚴肅得像在面對客戶的臉孔,胸口微地一窒,握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自己很幸運,能找到像趙季慶這麼穩重又疼愛她的人,所以交往九個月後,他求了婚,她也點了頭,才會有今天的看屋計畫。

    電梯抵達了十七樓,門一打開,白致平已經站在電梯旁。

    “夏喜言同學,你有夠慢!”白致平伸手就去拉她。

    “不是她的問題,是我在客戶那裡耽誤了十分鐘。”趙季慶朝他微頷首致意。

    “沒關係,其實我只是要找理由碎碎念她而已。”白致平笑著繼續扯著夏喜言的手臂往前走。

    “喂,當著我未婚夫的面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啊?”夏喜言打了下白致平的手臂,回頭看了趙季慶一眼。

    “Greg是大好人、聰明人,知道我們這種朋友關係就算到下輩子還是成就不了姦情的。”白致平站在門口,拉住門把,看著夏喜言。“準備好迎接你嶄新的未來了嗎?”

    夏喜言推了他一下。“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當房仲會當得有聲有色了,油嘴滑舌的,太會製造驚喜了。”

    “等你看到房子後,你會感謝我的第六感,一看到這裡就知道下任屋主就是你。”

    “最好是。我們待會兒看完房子後去吃火鍋,好不好……”

    夏喜言被白致平拉著進入大門,接著馬上就忘記自己剛才正在說什麼。

    只見眼前開放式的居住空間裡,右側擺著乳白色的系統廚具及一張原木色長餐桌,左側則是由三片落地大窗、一座壁爐、一張長毛地毯與一組擱了許多暖色抱枕的布沙發所組成的客廳。

    “一個人做菜很無聊,所以廚房一定要設計成開放式的,這樣我才能隨時抬頭跟你說話啊。”22歲的夏喜言抱著駱靖天的手臂說道。

    “是,然後客廳裡一定要有個設計成壁爐的電熱器,還要鋪上長地毯,免得某人都用她冷冰冰的腳攻擊我。”30歲的駱靖天睨了她一眼。

    “謝謝提醒。”她把腳踩在他溫暖的腳丫子上,滿足地笑著。“還有,廚房要用乳白色的廚具,當然還要有一張原木色長餐桌,可以請朋友一起過來吃火鍋。”

    “是,因為某人很懶,一到冬天就會三天兩頭煮火鍋。”

    “煮火鍋哪裡不好?很溫暖啊。不滿意嗎?那甩了我啊。”她抓起駱靖天的手臂,重重咬了一口。

    “屋主搬到國外了,想找個會好好愛惜這間屋子的人。”白致平看了她怔忡模樣一眼,立刻轉頭看向趙季慶,笑著說道:“這屋子很棒吧,瞧她看得都呆了。”

    “嗯。”趙季慶看著夏喜言,有種她臉上不是驚喜而是驚嚇的感覺。

    “傻妹,快點來參觀房間。”白致平一看趙季慶臉上不大對勁,連忙拉起她的手,逐一參觀了屋內所有房間,唯獨最後一間上鎖的房,他說還沒整理不能開放。“三房二廳,室內實際坪數四十八坪,車位在地下二樓……”

    白致平回到客廳後,轉頭和趙季慶說起實際坪數和公設比的問題。

    夏喜言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氣息喘得像是剛跑完百米一樣。

    這房子太詭異了,怎麼會如此符合她年輕時對家的夢想,更可怕的是,她以為她已經遺忘了那些夢想、那些話,以及那個人——

    駱靖天。

    “……最重要的是看喜言喜不喜歡。”趙季慶朝她看去。

    “怎樣怎樣?是不是你心目中的夢幻之家?”白致平走到夏喜言面前。

    這一題,夏喜言不會答。

    對於22歲的夏喜言來說,這裡會是夢幻之家,但她現在已經28歲了,還訂婚了,也知道她要選擇的是愛自己而不是自己愛的男人。

    “你還好吧?”白致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個……我好像有點不舒服……我先下樓,等等再上來……”夏喜言揉著雙鬢,轉身走出房子,進入電梯。

    “我跟她一起去,你先坐一下……可以去陽臺看一下風景。”白致平回頭對趙季慶說完,尾隨著夏喜言沖進電梯。

    白致平用感應鑰匙按下三樓,那裡有一塊公共區域,接著轉頭看著臉色白得像鬼的夏喜言。

    他歎了口氣,知道過去終究不是過去,而是會像木馬病毒般潛伏著,等到適當時機才大肆攻擊,讓人癱瘓。

    電梯門一開,夏喜言走出電梯,冷風便朝著她撲來,她打了個冷顫,沒停下腳步,卻不知道要走去哪裡。

    “這邊。”白致平拉著她從游泳池旁繞了過去,走進無人的交誼廳內坐下。“你還好吧?表情像見鬼了一樣。”

    “不是見鬼,是心裡有鬼。”

    “你……想起駱靖天了?”

    老友的第六感果然比福爾摩斯還驚人。夏喜言苦笑地點頭。

    鈴鈴鈴——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她低頭一看,是趙季慶。

    她呆呆地望著手機,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她以為如今的自己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人生大事,所以她選擇的工作是她以前的夢想——外文編輯,挑的未婚夫也是對她最好的那一個,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這些年她不過是個成功的演員,而她演得最差的一段,就是剛才的真心流露。

    夏喜言蓋上手機,看著白致平。

    “過去幾年,只要一想到駱靖天,我就會想盡辦法阻止自己再往下想。我以為當作他不存在,那段回憶就會自動被刪除,就不會影響到我……”她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沒想到,我這麼擅長自欺欺人。”

    “總會忘記的。”他拍拍她的肩膀。

    “我不能讓過去影響我的生活。”她應該要回到原點,面對自己的恐懼,把毒瘤一次清除乾淨,才能重新展開新的人生。

    “對。”白致平用力點頭。

    “我要去高雄。”那是她讀大學時與駱靖天相戀的地方。

    “你瘋了!沒那個必要!”白致平瞪著她,抓住她的手臂。

    “我如果不能面對過去,我就沒辦法面對Greg。”

    “我就是怕你到高雄之後,才發現過去根本還沒過去!”

    “可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對不起Greg……”

    “為什麼不能?你如果自知理虧,就給我老實結婚去。然後對趙季慶加倍的好,就不會覺得對不起他了。”白致平用力深呼吸,免得他尖叫出聲。

    “我如果不回去,我就不知道駱靖天還能影響我多少。這樣的我若跑去跟Greg結婚,根本就是危險行為。”

    “見鬼了,你一遇到駱靖天,原本就不是‘影響’兩個字可以處理的,那叫‘中邪’!你該不會忘記駱靖天當年和你交往時,已經有老婆了,現在一定早就不知兒女成群到哪裡去了吧!”

    “太空梭想要繼續前進,就一定要把用完的燃料艙丟掉才能減輕重量。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我了,我去高雄就是為了擺脫過去、面對現在的。”她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白致平氣得一拍桌子,驀地起身說道:“我不知道什麼太空梭或燃料艙的事情,我只知道獵人砍掉響尾蛇的頭後,自以為安全了,上前撿起斷掉的蛇頭,結果蛇頭還能朝獵人發動攻擊,狠咬一口。你就是那個硬是要回頭去撿起蛇頭的笨獵人!”

    夏喜言笑了,不然她怕自己會先哭出來。

    “我要回去看看,再次身歷其境地回想我那時候傷得多慘,我才有辦法回來好好珍惜Greg,因為他是我未來要負的責任。”

    “責任?”白致平雙臂交握在胸前,用力瞪著她。

    夏喜言想苦笑兩聲,無奈她連苦笑也擠不出來。

    愛情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一種責任,可趙季慶對她來說,卻是一半愛情、一半責任,所以她必須為了他,再次回到傷心地,讓彼時的不堪提醒她,現在的幸福有多麼難得,她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懂得分辨利弊得失的。

    夏喜言抱住雙臂,莫名地覺得有些冷。

    “那……你覺得剛才看的那間房子怎麼樣?這種屋子可是不會等人的。”白致平緊鎖著她的眼。

    “等我從高雄打敗往事,成功回歸之後,它會是我的新婚賀禮。”她現在還沒空想到這個。

    “你要去幾天?”

    “我有五天的假。”

    “你最多去三天就得給我回來,聽到沒?”白致平扯了下她的耳朵。

    “搞不好那裡熱到我一天就回來了。”她真的如此希望。

    “最好是。”他從鼻孔裡哼了一聲。“Greg那邊你打算怎麼說?”

    “就說我剛好有假,只剩這星期有辦法休。”

    “他不會想跟你去?”

    “他是大忙人耶,假都要提前一、兩個月排。”

    “你確定一個人去OK?”白致平看著她。

    “當然。害怕衣櫥裡有鬼的最好方法就是打開衣櫥,對吧?”夏喜言起身,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好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免得他擔心。”

    “你的擔心也來得太晚了吧!我問你,你待會兒要怎麼跟他解釋你剛才的失魂落魄?”

    “就說我肚子痛想拉肚子,不好意思荼毒業主的洗手間……”

    “媽唷,這麼差的藉口你也說得出口?臉皮真的好厚……還有,你到高雄時,不管到哪裡都要給我打卡,這樣我才能掌握你的行蹤,知道你有沒有又突然心血來潮做出奇怪的決定和舉動……聽到沒……”

    兩人邊說著話邊走進電梯,而此時的夏喜言並不知道,自己即將踏上的旅程會讓她經歷到比當年失戀更加椎心刺骨百倍的苦,因為她終於懂了什麼叫做——

    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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