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糖《一抱換金主》


出版日期:2015-09-04

不小心害一個傳聞中冷血無情的總裁在眾人面前跌倒,
還沾了滿身番茄泥和菜葉,會有什麼下場?
這問題答案她知道,她就是做出這種事的蠢蛋,
總裁大人當場發飆,表示不會再捐款給她這小社工工作的協會,
她是很想說不捐拉倒,可現實是他們缺不了這一筆錢,
她這罪魁禍首只好使出渾身解數求他收回成命,
他摔企劃書羞辱她,她忍(只敢在心里偷罵他);
得知他出車禍住院,她就乖乖扮演小女佣去照料他,
(老實說看他孤伶伶沒人關心,還真有點心疼)
而她的努力總算有了效果,他對她不再冷冰冰,
他不只來她主辦的義賣會幫忙,還稱贊她做的事有意義,
更在她被生父綁架時來救她,守著她、安慰作惡夢的她……
她承認自己因他的溫柔而心動,想跟他在一起,
可問題是他對她是同情還是愛情?看來得測試一下……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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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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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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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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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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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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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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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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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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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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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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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元利集團總公司某層樓的茶水間,有一名高瘦的男子泡着咖啡,從泡法可知他比例拿捏講究,泡好後,他倚在茶水間的柱子後,面對着落地窗,遙望着遠方,不知在想着什麽。

這名男子的長相十分英俊,五官深邃且性格,臉上戴着金邊眼鏡,他的一雙眼眸本就充滿銳氣,戴了眼鏡反而更添幾分不近人情,加上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任誰看到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

不久,有三名女職員進來茶水間泡咖啡,她們沒注意到柱子後面的男人,叽哩呱啦地閑聊了起來。

「聽說新來的總裁長得很帥,而且是個黃金單身漢,真羨慕頂樓的秘書課。」

「但是,我聽一個在秘書課的朋友說他帥歸帥,個性很可怕的。」

「怎麽說?」

「不會笑,是個棺材臉,講話一點溫度也沒有,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充滿算計,好像随時都在審視你對公司的價值一樣,沒膽子的人沒辦法跟他說超過十句話。」

「這麽說,另一個傳聞應該也是真的喽?」

「什麽傳聞?」

「他上任的第一個高階主管會議中,狠狠地削了幾個老臣,扔了他們的報告,說他們浪費公司的錢,還當場宣布他們的薪水減半,說下次財報再沒有改善就要他們滾蛋,聽說那些老臣的臉色非常難看。」

「我的天,新總裁未免也太不會做人,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太盛氣淩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靠親子關系坐上總裁位置,實力都還沒拿出來就這麽嚣張,他該給那些董事們以及有裙帶關系的老臣們一點面子,否則他們要是聯合起來對付他,那日子可不好過啊。」

「但我覺得新總裁做得很好啊,我欣賞他,那些人對公司沒什麽貢獻卻坐擁大位,還領比我們多五倍的薪水,憑什麽啊?」

「話不能這麽說,本來公司裏派系內鬥就很嚴重了,新總裁這一搞,不是弄得更烏煙瘴氣嗎?」

「派系內鬥也還不是那些有裙帶關系的老臣搞出來的,沒實力卻整天只想着要鞏固大位,被新總裁制裁合情合理,天理昭彰,哼。」

「我們這種小職員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少理那些內鬥,那是上面的人要煩惱的事。」

「我只希望新總裁能夠阻止公司財務繼續惡化,打從前幾年就聽業務課說,公司的狀況一直在下滑,看我們業務課的人紛紛辭職換了新的一批就知道狀況不樂觀啊……」

「老實說,要是薪水今年再不漲,我也不想做了。」其中一人嘆氣,「都已經第五年了,我的薪水只比剛進來時漲了兩千塊,太誇張了。」

另外兩名女子聞言也嘆氣。

三人聊天的同時也随時注意四周有沒有人,此時就一名相貌俊俏的男子從另一頭走過來,臉上噙着淺淺的微笑,渾身帶着爽朗的朝氣,那三名女職員登時臉紅。

「是新總裁的特助!」

「天啊,比大家私下傳的照片還帥。」

「我的頭發沒有亂吧,啊,他朝我們走過來了。」其中一名女子一臉快被迷倒的臉。

「花癡什麽,你都有男朋友了。」

「誰說有男朋友就不能對其他男人流口水?」

「怎麽辦,我越看越覺得他是我的菜,我好像愛上他了。」

在那名俊俏男子走近時,三名女職員停止竊竊私語,羞答答地打招呼,「特助好。」

「你們好。」洪仁峰禮貌地回應,表情卻帶着一絲匆忙,望了一圈茶水間,卻沒看到要找的人,不由得皺眉。「這裏也沒有嗎?」

總裁明明告訴他想自己泡一杯咖啡,喝完就回來,不要他跟,十分鐘後他出來找人,頂樓茶水間不見他的人影,打電話他又不接,只好一層層找,這男人要他操心死嗎?

有一名女職員鼓起勇氣搭話。「特助,你在找什麽,或許我可以幫忙?」

「呃……」洪仁峰表情有點尴尬,他在找總裁這件事實在不好說。這時,柱子後的男人走出來,将手中的紙杯扔進了垃圾桶。

「走了。」許承瀚冷冷地說,一眼也沒望向他們,轉頭就往電梯走。

洪仁峰連忙追上,和他坐進同一部電梯,嘴邊不忘念他。「總裁,你為什麽要跑到三十六樓,你知道我從頂樓找到這裏花了多少時間嗎?還有你的手機又關靜音了對吧,我不是說過……」

洪仁峰唠叨的聲音随着電梯門漸漸關上而轉小,而一旁的許承瀚始終保持沉默的最高境界,修長手指頂了一下臉上的金邊眼鏡,低頭看着平板上的文件,那态度好似身旁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包括特助。

而那三名女職員全瞪大了眼,臉色慘白。

「不會吧……剛才總裁一直在那裏嗎?」

「我們在上班時間聊公司的八卦……不會被炒吧。」

「少烏鴉嘴了,你沒看到總裁連看我們一眼都懶嗎?他壓根兒不把我們當一回事吧。」

「對了,你們有瞄到嗎?總裁的長相,我的天!」

「真的是跟傳聞一樣,棺材臉。」

「呸呸,人家帥翻了,那張臉真是性格啊,顏值絕對在洪特助之上!」

「性格沒用啊,沒看到他的臉……面無表情這四個字不足以形容,他青出于藍了。」

「沒錯,一點人該有的情緒都沒有,真可怕,第一次看到這種人。」

「沒對上眼就可怕了,對上眼怎麽辦,我開始同情高階主管和頂樓秘書課了。」

「好在我只是小職員。」

「同感。」

樓梯到達頂樓,兩人一前一後進總裁辦公室,門一關上,洪仁峰就說話了。

「總裁,以後泡咖啡這種事還是交給秘書吧。」

許承瀚坐上他的辦公椅,批閱起公文,還是不作聲。

洪仁峰連忙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上。「你知道的,我擔心你。」

過了好一會兒,在他以為許承瀚不會回答時,他出聲了。

「我小時候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平板的聲調,好似他提起的不過是不值得一提的往事。

洪仁峰的表情閃過難過。「不管怎麽說,我忘記不了那一天。」

他是許家司機的兒子,和承瀚一起長大,小時候,他總覺得承瀚不好相處,又不玩同年齡男生喜歡的娛樂,所以只有功課需要幫忙時才會找他,在承瀚被綁架那天,他多後悔自己沒有多注意他的安全,明明爸爸一直耳提面命要他多關照他……

得知承瀚平安回來時,他匆忙去看望,一見到承瀚,他知道自己的後悔遲了。以前的承瀚還有人的味道,他叔父誇獎他時,他雖然表面冷淡的說沒什麽,私下會偷偷露出微笑;但是回來後的他變了,好像對一切都死了心,也拒絕感受別人的溫柔。

不久他叔父被逮捕的消息傳回家,許承瀚竟然說要去探視,他不放心跟過去,只聽見承瀚一字一句冰冷地對他叔父說——謝謝你對我做的一切,作為謝禮,我已經找了管道,會讓法官判你無期徒刑,關到死為止。

他叔父的事情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承瀚的傷痕其實早就在累積,許父過分嚴厲,許母只顧玩樂,常常不在家。面對這樣一個需要關懷的孩子,他卻抛下了他。

為了贖罪,從那天起他陪伴在承瀚左右,努力輔佐他,也期待哪天他能重新相信身旁的人,将封閉起來的心解凍。

「你忘不了那一天,那與我無關。」他語調清冷。

「我不能再讓你出事。」

「我的安危不在你的工作範圍,我也不是小孩了,這些年來我并沒有出過事。」

「現在沒有不代表未來不會,你上任以來作風強硬,已經樹立不少敵人。」

「在我國法律,殺人是要判死刑的,那些人怕死,不會這麽蠢,就算要下手也不會明目張膽地選在公司裏;若是想奪權,我們許家握有絕大部分的股份;公司就算沒有了我,還有我父親,他不可能把公司讓給別人。」許承瀚語氣不耐。「就我判斷,他們頂多在公司想辦法為難我,讓我管理不易罷了,老鼠就只有這種本事。」

洪仁峰看他的臉色,知道他不想繼續講這個話題,只得打住,自己多顧着他的安全就是了。「電梯關上前我可看清楚那些女職員的臉了,你吓到她們了,我猜猜,你故意偷聽她們說公司的八卦?」

「那不過是吵雜又沒意義的聲音。」他說,「不管誰對我有意見,我都會照我的方式做事,不需要別人來認定我做得對不對。」

「那你為什麽在那裏喝咖啡?」他深知他的性子,會特地挑那裏一定有原因。

「這與工作無關。」

「在特助的身分之外,我是你朋友。」

「那是你以為。」許承瀚不留情面地說,「你有能力,我承認,所以我聘任你為特助,也給了你豐厚的薪水和紅利,在那之外,沒有別的。」

「你用錢定義了所有人跟你的關系,那樣比較簡單,對吧?」洪仁峰笑了笑,但眼底沒有笑意,而是蔓延着淡淡的悲傷,「你的心門有必要關得這麽緊嗎?」

唯一慶幸的是,他仍不會對有需要的人見死不救,據他所知,承瀚近年來幫了兩次表妹的忙。他知道,他的心還沒死,只是……還沒出現能夠融化他的心的人。

「現在的我是最理想的樣子。」許承瀚批閱了幾份重要的公文後,翻到一張捐款經費表,迅速看過,挑一下眉。再往下看,瞄到此筆捐款所舉辦的活動就在今天,說道:「叫司機準備一下,我要去一個地方。」

洪仁峰看了手中的行程表,這時間是沒行程的,「要去哪裏?」

「仁愛協會。」

幸福裏的仁愛協會,是當地有名的社福機構,雖然并非公家設立,而是私人興辦,卻也做出了名聲,幫助了不少家庭。

協會中庭,有一名長相清秀可人,長發飄逸,微笑起來臉上有酒窩的可愛女子,正在發放物資給在她面前排隊的民衆們。

「不好了,钰琦,不好了!」

陳钰琦擡起眼,對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同事高雅雯投以困惑的眼神。「怎麽了?」

高雅雯抓着頭發,說:「元利集團的人來了,說要查捐款使用狀況!淑芬在前面接待。」

「怎麽可能,他們從來不查的啊!」陳钰琦的表情充滿不解。「主任知道嗎?」

「主任?對!主任!」高雅雯像是被點醒一樣,像個火車頭沖進辦公室。「我打給主任!」

「雅雯的表情怎麽像是見鬼一樣,就算來了,我們也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啊……」陳钰琦嘟囔。

她面前的老人家問:「陳社工,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什麽元利集團?」

「黃伯伯,沒事啦。」陳钰琦露出親切的微笑,「元利集團就是我們社區這次中低收入戶物資發放的贊助單位啊,剛剛介紹過的,記得嗎?」

「抱歉啊,老了記憶力不好。」

「沒關系啦,伯伯。」陳钰琦拿過老伯伯手中的布袋,她身後還好幾箱裝着各種不同物資的紙箱,她從每個箱子各拿一個蔬果放到袋子裏,遞給老伯伯,「這些蔬菜水果帶回去,重陽節快樂。」

「謝謝陳社工,你人真好。」黃伯伯又是點頭又是道謝的。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陳钰琦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下一個領取物品的民衆是這個社區的單親媽媽,身邊跟着兩個活潑好動的小朋友。

陳钰琦笑着揉揉這兩個小朋友的頭,「小智,小威,最近有沒有乖乖聽媽媽的話啊?」

「我有,但是小威沒有。」

「哪有,我比你乖,你才不乖,還在學校打架!」

「你沒有比我好,你惹媽媽生氣!」

「好了好了,別吵了。」陳钰琦連忙把這對容易吵架的兄弟隔開,從倉庫裏轉頭拿出了前陣子捐贈人捐的鉛筆盒,各給他們一個,「來,這姐姐給你們的,要認真念書,知道嗎?」

安撫好小孩子後,她将蔬果拿給了這位單親媽媽,「來,這是你們家的份。」

「真不好意思,陳社工,還多給我小孩這個……」

「這是之前小朋友作文比賽沒有送完的,給小智和小威沒關系。」

「謝謝陳社工,當初如果不是你幫助我,我真不知道該這麽辦。」

「別這麽說,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很辛苦,要加油。」她那一雙真誠溫柔的雙眼,足以讓困苦的人們信任她,從她身上感覺到溫暖。

這時,督導林淑芬領着兩位西裝筆挺的男人進來,表情有些苦,但還是撐着微笑,畢恭畢敬地介紹,「總裁,特助,這就是我們一年一度重陽節會舉辦的發放物資活動,被通知來這裏的,都是這一區的中低收入戶,元利集團的捐款,有一部分用在這裏。」

「嗯。」

聽到許承瀚冷冷地回答,林淑芬好想哭。

他們突如其然來訪,她匆忙去門口迎接,當對方介紹自己此行的目的時,也令她冷汗直流。

「雖然我父親和貴機構的主任是舊友,無償捐款給你們協會做公益已經很多年,但是,這是我父親的情面,并不是我的,現在公司已由我接管,是否要繼續捐款一事,由我重新評斷,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歡迎,歡迎……」林淑芬幹着嗓擠出這句話。

他們不過是一個小小機構,勞駕總裁親臨查訪,那壓力真不是普通的大,而且以前的總裁完全不管他們,也從不來訪,只要寄活動計劃書和所需的經費列表過去,元利的會計自會撥款下來,多年以來他們連通詢問電話也沒有。

她領他們進會客室,準備簡單介紹機構的服務對象和服務內容,拖着時間等主任回來,但這個男人第一句話就讓她這個社工督導難堪。

「我不想知道這些,我要知道我們公司捐的錢,你們拿去做了什麽,對我們公司的形象有什麽幫助。」

「可是總裁,您臨時來訪,我們沒時間準備報告給您過目……」林淑芬苦哈哈的說。

「那以前的成果報告總有吧。」

「因為前總裁叫我們不必将捐款所做的事情作成報告給他,所以沒有。」林淑芬汗顏,「總裁,不如下次——」

許承瀚忽地站起身,攏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打斷林淑芬的話,「據我所知,你們今天的物資發放活動,是取自我們公司的捐款,與其等下次來訪時看書面報告,不如直接看實際成果,更能夠了解狀況。」他接着轉頭對身後洪仁峰說:「待會幫我記錄一下他們該改進的地方。」

「是,總裁。」

因此,她才帶着這兩人來查看活動現場。

如果可以,林淑芬很想從許承瀚面前逃之夭夭。這男人氣場太強,多共處一分鐘都覺得呼吸困難,但她不能跑,她是督導,無論如何都要撐住。她帶他到協會的中庭,一望過去是綿延的人龍以及大開的倉庫門,還有站在倉庫前發放物資的陳钰琦。

才剛簡單介紹完這個重陽節物資發放活動,許承瀚看着陳钰琦,說,「你們協會的工作人員上班穿這麽随便?」

T-shirt、牛仔褲,他打從出社會沒見過有人穿這樣上班。剛才在門口接待他們的除了眼前的督導還有另一位,那位穿得還算勉強及格,至少比現在這位好,雖然接他們進門後就溜得不見人影。

他自然知道那位是跑去通風報信,但他不在乎,沒人能左右他的決定。

林淑芬尴尬了,她身為督導還會注意一下穿着,但是她底下的社工們可都是随興的,「那邊的是我們的陳社工,總裁,像我們這種小機構的社工都穿得比較輕便,除非是家訪或是和外面機構的人員開會。」

「連穿着都無法重視,讓人感受不到專業及穩重,其他的怎麽做得好。」他雖不知社工是什麽,但光從這點評判,印象就零分。

「總裁,我們的社工是有認真在做事的。」林淑芬發出不平之鳴。

許承瀚只是冷哼,大步走近陳钰琦,不知怎地,他總覺得她偏圓的小臉有種熟悉感,但他應該不認識她的。

「陳社工是嗎?」

陳钰琦停下手中發放物資的動作,看着眼前的人,從他的穿着和渾身散發的傲氣,她猜得出他的身分。唉,明明是個極品帥哥,怎麽能擺出一張毫無情緒的臉,加上那雙銳利眼神,小孩都會被吓哭,瞧瞧現場的鄉親們在這男人一出現後就安靜無聲,若不是為了物資,怕是想散場了。

她禮貌地說:「總裁您好。」

「你是這場活動的籌辦人嗎?」

「是的,總裁。」

許承瀚指着一旁的海報,「從海報的內容裏,我沒有看到任何宣傳我們集團正面形象的文字,僅在海報尾巴占有一行贊助單位的欄位。」

陳钰琦解釋,「在物資發放活動開始前,我有用麥克風為這次的活動做簡單的介紹,大家知道這次的物資是元利集團的愛心,也很感激貴公司對社會弱勢所做的幫助。」

「是嗎?」他走向民衆,随便找一位問,「你知道這次的物資是元利集團出的錢嗎?」

「呃……陳社工好像有介紹,但我沒有記得很清楚,不過我知道今天可以拿的東西是什麽。」一名禿頭的鲔魚肚男挺了挺胸,很得意地說。

一旁男人的老婆生氣的捏他,「死老頭,你這麽誠實做什麽?」

「也就是說,只是聽到有物資發放就一頭熱的沖過來,哪管是誰出的錢,有得拿就好。」許承瀚颔首,走向下一位,「那你呢,你知道嗎?」

「知、知道啊……」

「結巴,眼神亂飄,在說謊。」他冷哼,不給對方補救機會,再走向下一個,「你呢?」

「我不只知道,還知道元利集團這四個字怎麽寫,社工寄到我家的dm我可是一字一句都看過了。」年輕人有自信地說。

「很好。」許承瀚勾唇,但讓人不寒而栗,「那你知道元利集團是做什麽的嗎?」

「……」年輕人啞口無言。

「認得字,但不認識。」許承瀚再問,「就算今天你拿了這些蔬果回去,吃了一頓好的,你也只會記得仁愛協會的好,仁愛協會的付出,我有說錯嗎?」

年輕人臉色變差了。

「看來沒說錯。」許承瀚冷笑,正當後方的民衆膽顫心驚地等他找下一個人問的時候,他轉身往外走,「洪特助,回去了,這裏沒有繼續捐款的價值,改進紀錄也不用給我了。」

他的這句話,讓林淑芬的臉色慘綠了。

「喂,你吓到了民衆了!」陳钰琦擋在許承瀚面前,對他的行為感到生氣。

「這是适當的詢問。」他不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什麽不對。

「适當?你沒看到大家都被你吓壞了嗎?對,你出錢,你是老大,你有資格來這裏查訪,有資格問大家事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重要的不是他們認不認識你,而是你讓他們的生活好過一點!」

「钰琦,別說了。」林淑芬上前拉她,但她不理會。

「你懂嗎?這筆錢對你來說只是小錢,但是對他們來說幫助很大;所謂的捐款是不求回報的,企業的社會回饋,難道要夾雜利益在裏面嗎?!」

許承瀚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他看着陳钰琦微紅的眼眶,好似委屈的不是民衆而是自己,這種替別人而痛,有着悲憫心的人令他費解,也令他反感。

他冷傲地回答,「沒有利益的事情,元利集團沒有做的必要,從今天起,我們集團不會再給你們仁愛協會半點捐款。」

「你……」她還有話說,突然注意到許承瀚後方,小智和小威正生氣地沖來。他清楚這兩個小朋友的個性,肯定是認為他是壞人,想教訓他。「小心!」

陳钰琦伸手推了他一把,本來只是不想讓他被小朋友沖撞到,沒有想到卻不小心将他推向放着番茄的物資箱,許承瀚猝不及防,重心不穩跌進了裝滿番茄的紙箱,紙箱當場解體,而飽滿的番茄在他的屁股下被壓成汁,他身上滿是番茄汁還有番茄肉,身上的西裝和褲子全毀,臉頓時黑了。

洪仁峰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根本來不及搭救,也傻眼在當場。

「啊!抱歉,抱歉……」做錯事的陳钰琦漲紅臉,手忙腳亂地伸手拉起他。沒報到仇的小智和小威互看一眼,賊笑一下,既然社工姐姐出手了,那一定要幫她一把的!

誤解了陳钰琦的行為,這兩個小子在她拉起許承瀚時,忽然從她背後推了一把。

「啊!」她尖叫,把許承瀚撲倒在地,兩人的頭還撞在一起,不約而同地哀號一聲,重點是他們的姿勢是男下女上,暧昧得很。

「從我身上離開!」許承瀚扶着被撞疼的頭,那表情兇狠得像想吃人,雙眼也噴出火。

「抱歉,抱歉……」她尴尬的想當場找個洞鑽,起身時直覺伸手要扶東西,結果不小心抓到裝着大陸妹的箱子,雖然她即時伸出另一只手撐住沒讓箱子倒下,但也掉下了幾顆大陸妹砸到許承瀚的頭上,有幾片葉子還因此插在他頭發上。

她發誓,他看見他氣到頭頂冒煙了……

不知道從誰開始,先是零零落落的笑聲,接着是一堆人跟着笑出聲。

畢竟前一分嚣張跋扈的男人在下一分鐘連續出糗三次,任誰看到都會忍不住笑的。

「噗。」洪仁峰雖然拼命忍,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原諒他,從小到大他沒看過這樣子的許承瀚,真的很新鮮啊。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陳钰琦又再次對坐在地上的他伸出友誼之手。

「把你的手拿開。」他狠瞪着她的手,好像那是巫婆的手。

她尴尬地收回手,「剛才是意外,不會有第二次啦。」

許承瀚拍開自己身上的果肉和頭上的大陸妹葉子,站起來後居高臨下地瞪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問:「我可以殺了你嗎?」這輩子還沒有人敢讓他出這麽大的糗,她是第一個。

她頭皮發麻,趕緊退後幾步,「總裁,冷靜、冷靜啊……」

「冷靜?立場反過來你能冷靜嗎?」他的眼神掃視過在場所有在笑的人,「笑什麽!」

「好了,大家別笑了!」洪仁峰努力把笑聲止住,端起臉,喝止大家繼續笑。

笑聲總算停了,許承瀚回過頭,咬牙切齒地說:「我保證你從今以後絕對無法從我們集團拿到半點捐款!」

聽到這句威脅,陳钰琦呆了一下,「你不是本來就要停止捐錢了嗎?」

他瞪得更兇了,恨不得當場咬死她,「那好,我收回那句話,轉告你們主任,

要我恢複捐款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她睛睛一亮,沒想到他氣歸氣,理智有恢複了一咪咪。

「對。」他靠近她,一字一句吐在她臉上,「但、要、你、親、自、來、提、案!」

陳钰琦瞪大眼,有倒大黴的預感。哇喔,從他的語氣裏,她相信他絕對是要她去元利讓他狠狠羞辱一番。

傻子才去咧,她陳钰琦不幹這種事的,不幹!

「我等你!」他冷笑一聲,然後甩頭就走,洪仁峰趕緊追上去。

目送許承瀚的背影消失,陳钰琦回頭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殺小鬼頭,「小智!小威!」

「哇,快跑啊!」小智抓着自己的弟弟快跑。

小威邊跑邊為自己伸冤,「社工姐姐,我們只是幫一把而已,其他壞事都是你做的,不甘我們的事!」

「你還說,你還說!」眼見追不到,陳钰琦脫下自己的鞋子扔,形象盡失。兩兄弟的母親嘆了口氣,「小智,小威,給社工姐姐道歉!」

「不要!」

「追得到我才道歉!」

林淑芬搖頭失笑,對還在排隊的民衆說:「來,我代替陳社工繼續發送物資,過來領吧!」

物資發放完後,林淑芬回到辦公室,看見陳钰琦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一臉失魂落魄地趴在桌上。

「有追到小鬼頭嗎?」

「沒有,不過他們的媽媽拼命跟我道歉,我想想就算了,不跟他們計較。」她嘆氣。

「不過說真的,你讓他出糗真的大快人心啊,哈哈!」

「別說了,我真的丢臉死了。」

「可惜,主任還是沒有來得及回來。」林淑芬沉思了一下說,「钰琦,我在想,那位新總裁可能打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停止捐款了。」

「你是說……他特地跑來這裏找停止捐款的理由?」

「有可能。」

「天啊,氣死人了!」

「但還能怎樣,捐不捐款是他們的自由,待會我們得上網多找點政府的方案,申請補助,否則我想我們接下來的活動可能辦不成,誰叫我們協會大部分活動支出都是仰賴元利的捐款。」

「意思是之前我們過得太好了?」

「是啊,前總裁真的很慷慨,不然其他小型機構是無法像我們一樣混得這麽好,僅仰賴政府補助方案是很辛苦的,還得先支出負債,每一筆款項又不一定會通過,現在的我們不過是被打回原形罷了。」

陳钰琦垂陣,「再辛苦都沒關系,如果想賺錢,我不會當社工。」

「我知道。」林淑芬露出微笑,「謝謝你跟随我的腳步,還跟着我到這個機構這麽多年。」

陳钰琦眼眶微熱,「我才要謝謝你當年救了我。」

「傻孩子,那是我應該做的。」遙想當年她還是個剛出社會沒多久的社工,轉眼間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待會我會整理好最近可以标的政府方案。」

「好,你弄好後再跟我報告吧。」

晚上十一點半。

公司早就沒人了,許承瀚和洪仁峰才剛下班,許承瀚吩咐洪仁峰先下去地下室熱車,自己則默默來到三十八樓,出電梯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走廊的大燈,然後走到早上喝咖啡的地方,再一次看向落地窗。

在這裏,可以用最佳的角度眺望他當初被綁架的那座山,還有救他的小女孩所住的城鎮。

叔父的事父親沒有插手,一切都讓他自己處理。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訓練他,對待敵人不能留情,即便對象是自己的弟弟,他也不在乎,他的冷血,從未變過。

事情告一段落後,他是有想起她的,望着手裏的浣熊英雄徽章,想起她溫暖的擁抱,他想要當能夠救她的達西,如同她救他那樣,所以,他又回到那個有着不好回憶的地方。

但是,他來得太晚了。

警察說,他們原本不知道小琦被家暴,小琦一家本來就是被列入觀察的問題家庭,父親長期失業,酗酒成性,常常鬧事,也會打老婆,所以經常被警察關切;而小琦的母親早上撿回收下午去做清潔工,有時候沒空帶小孩就會把小琦扔在警局,也令員警很頭疼。

後來學校老師發現了小琦身上有傷痕,通報了社會局,社工将小琦帶走另做安置,夫妻倆也因為小孩被帶走而鬧翻,正式離婚,兩人都搬離了這裏。

警察感謝他回來告知他們小琦身上有家暴痕跡這件事情,雖然晚了,但誠意十足,也曾想告訴他小琦的安置單位以及小琦的全名,讓他們見上一面,但是保護性個案不能随便洩漏資料,他因此沒了她的線索,也失聯了。

他們的緣分只到這裏而已。

她離開了那個家庭,得到了安全,他放心了。

可是,他還是會忍不住在空閑時,遠望着她曾待過的地方,希望她過得好。

一個身心都有傷痕的小女孩,了解他的害怕,伸手救他,多了不起。

「小琦,如果可以,我還是很想再見你一次,親口對你說聲謝謝……」他從自己的西裝內側的口袋裏拿出浣熊英雄徽章,懷念地看着它,這些年他一直将徽章帶在身邊,像是護身符一樣。

他知道不宜逗留太久,否則洪仁峰肯定又會窮緊張,他将徽章收起來,回到電梯,按下B1的按鈕。

小琦,是只屬于他的秘密,他不會和任何人分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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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陌生的山,陌生的路,以及冷冽到刮痛臉的夜風,這些都令原本就恐慌的許承瀚更加害怕,但他不敢停下腳步,就算肺部因為劇烈運動而疼痛,也無法阻止他逃離這場惡夢。

不久前,他還在山上的廢棄鐵皮屋里,眼楮被黑布蒙住,雙手被麻繩反綁在椅背,听著綁架他的犯人們討論著贖金以及分贓細節,還听見一個耳熟的聲音主導討論著內容,心寒之際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叔父這麼疼他,怎麼會是綁匪呢?

但心里另一道聲音卻狠狠地否決了他。他身為元利集團總裁的獨子,上下學都是專車接送,但就這麼正好,叔父要帶他及堂哥去礁溪玩,叫他放學時在校門口等待,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戴著面具的數名黑衣人忽然出現,將他擄上廂型車,車門關上前,他依稀听到撞見這起綁架案的家長們的驚呼聲。

被綁的當下,他是恐慌的,但很快地,他便開始思索逃跑的方法。

不要愚蠢地等待別人給你答案,也不要期望別人會幫你解決麻煩,我不需要無能的孩子。  

打從父親無情地將這句話扔在他臉上那刻起,他就從骨子里記住了這句話,天真和懦弱隨著那天的眼淚被扔進了垃圾桶里,不再被需要。

所以無論是被帶進廢棄屋的過程,還是被綁在椅上的時候,他都很配合,甚至三不五時啜泣裝害怕,讓歹徒的防心下降。

在綁匪們休息吃飯的時間,他默不作聲地嘗試松脫繩索,幸好他們打的結不是很緊,他細瘦的手腕只要多使點勁,就能夠掙脫。

綁匪們將贖金講妥,也強迫他打求救電話給母親後,他耐心地等待夜晚的來臨,等到綁架犯們熟睡,打呼聲震天價響,他費力掙脫繩索,手腕上有磨破皮的刺痛感,也不予理會,雙手獲得自由後第一件事就是解開眼上的布。他沒有去確認綁匪中是否有叔父,而是借著窗邊微弱的月光確認周圍情況,看到門上有鎖,他沒氣餒,再往下看到一個狗洞,他完全不遲疑地彎身鑽進去,即使這令他覺得屈辱,但現在逃命要緊。

把頭探出狗洞,外面是陌生的森林,幽暗的像是藏了許多妖魔鬼怪,不過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經過這天的教訓,他學到了最可怕永遠是「人」。

他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爬出狗洞,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森林里跑,才跑到山腰,便听到了山頭那里傳來怒吼聲。

要命,他忘了叔父說過他有半夜起床喝水的習慣。

他腳步沒有停頓,只是更奮力奔跑,樹枝刮過臉和手臂,手掌因為不小心跌倒而滿是擦傷。他心里恨恨地想,等他成功逃出,絕不會放過這些人。

好不容易逃下了山,進了街道,但他體力已經到達極限,腿很抖,氣也喘不太上來,後面的腳步聲和怒吼聲越來越近,令他寒毛直豎。印象中眼楮被蒙起來前,看見的綁架犯至少有六個人,加上叔父就有七個吧,就算他靠最後的力氣躲進小巷里,難保不會被他們找到……  

這時,他迷茫的眼看見前頭有一名小女孩守在裝滿資源回收的三輪車旁,緊迫的時間讓他無法考慮,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把我藏起來!」

小女孩眨了眨眼,呆呆地望著他赤紅的雙眼幾秒,同時听到後方不遠處傳來怒吼聲。

「那小子跑哪去了,要是被我抓到,打斷他的腿,看他還能跑去哪里!」

「小聲點,你想被這里的人發現我們在做什麼嗎?」有一道聲音壓低聲量說,「我警告你,就算找到他,你也不能打他。」

「你揪我們做出這種事,還會心疼嗎?哈。」

「別說笑了,我從沒當他是佷兒,他不過是我那可恨哥哥的種。」

聲音越來越近,小女孩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連忙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將已經虛脫的許承瀚連拖帶拉地塞進三輪車里,還將一旁的塑膠空瓶往他身上堆,連腳趾都不給露出來。

當那些人靠近時,看見身上髒兮兮的小女孩,連詢問都不願意,一臉嫌惡地離開。

「一早就在撿回收,真臭。」

「別管她,趕快找到人才是要緊事,你打給你弟兄們,叫他們動作俐落點,我們時間不多。」  

當聲音漸行漸遠,小女孩想要將人拉出來,但才踫到他的手,就听見他小聲說︰「附近可能還有人在找我,直接帶我去派出所,你知道派出所吧?」

「嗯。」小女孩軟軟地應聲,然後收回手。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車子在緩緩移動,但他仍沒有放下警戒。她真的知道派出所在哪嗎,她的臉看起來……不是很聰明,年紀似乎也比他小蚌幾歲,若不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走路,身上還穿著某明星國小的制服,容易被找到,他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給這個女孩。

他對她的第一印象,是她身上髒髒的,衣物老舊,在夏天卻還詭異地穿著長袖,身形比他瘦小,雙眼明亮,一張小臉圓圓的有點可愛……可愛?

許承瀚的思緒難得頓住,他班上有好幾個比她又白又漂亮的女孩子,他從不覺得可愛,反而覺得那些女孩煩人又沒什麼內涵,和她們講沒幾句話就覺得智商跟著被拉低。

但她很奇特,被他拉著求救,第一個反應不是驚慌失措,也不是叫媽媽,而是在理解他的意思後,照他的意思做,乖巧又安靜。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外面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小琦,你怎麼一個人,你媽媽呢?」一個屬于成熟男人的聲音問,听語氣似乎和小女孩很熟。

小女孩慢吞吞地回答,「媽媽在撿回收。」

「那你拉著媽媽的車來這里做什麼,找我們聊天嗎?」

下一分鐘,許承瀚發現自己身上的垃圾被一雙小手撥開,刺眼的燈光讓他抬手去遮,在他稍微適應後,看見頭頂上是派出所大門的大燈,而旁邊有一名穿著警裝的男人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小女孩指著他說︰「他要來派出所,我帶他來。」  

她居然真的帶他來派出所了?

他不禁多看了小女孩一眼,然後轉頭對警察說︰「我被綁架了,我要報警。」

警察听了,掃視他全身上下—不屬于這個學區的小學制服,雙手手腕有繩索痕跡,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待會叔叔幫你回家。」伸手將他抱下三輪車。

許承瀚雙腳踏到地,警察一松手,他便腿軟半跪在地,還渾身發抖,他驚訝自己剛才在三輪車上休息了一會,氣息也平穩許多,居然連站都不能站嗎?難道是因為看到警察心情松懈,壓抑的恐懼被釋放出來而導致的?

「小朋友,你還好吧?」警察擔心地扶起他。

「我……」他才剛開口,就感覺到小女孩主動上前抱住他。

「不怕不怕。」她說。

下一刻他眼眶一熱,淚莫名就掉下來了。奇怪,他有這麼脆弱嗎……不過是一個擁抱。

警察看著他們的互動,說︰「還是小琦體貼哪,來,小琦幫叔叔扶他進來,我想他應該需要你陪。」

「嗯!」小女孩點頭。

進了警局,警察著手處理綁架的事情,問了許承瀚的名字和家里電話,通知了他的家人後,問他事發的經過,做起了筆錄。過程中,他緊抓著小女孩的手,才能減緩自己的顫抖。

做完筆錄,警察讓他休息,離座去找醫藥箱和茶點,也得和局長報告這件事情,要趁犯人還沒逃走前找到。

小女孩看著他還驚惶未定的臉色,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塞到他手里。  

他困惑地看著手上的東西,是一枚胸章,上面有著他不認識的卡通人物,看起來像一只穿著俠客衣服的浣熊。「這什麼?」

她拿出另一枚胸章給他看,上面的浣熊和他手上的長得很像,但是服裝和顏色不同,他猜這兩只卡通人物應該是一對兄弟。

她說︰「這是媽媽給我的,達西和達爾,只要听見呼救聲就會拯救我們,我把達西分給你,以後你就不用怕了。」

許承瀚嗤之以鼻,他從不看卡通,壓根兒不認識這對浣熊兄弟,再說,她也太愚蠢,居然相信這種東西。他忍不住想破壞她的天真。

「你確定會出現嗎?他們根本不活在現實世界里。」

「會出現的。」她認真的點頭,「只要我握著胸章,拼命求救,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

咀嚼著她的話,許承瀚覺得困惑,為什麼她會需要向心目中的卡通人物求救?

他的眼神慢慢地瞄向她不合時節的長袖衣服,思考著她和警察很熟的表現,再聯想到電視上說過的家暴……

他想也沒想地伸手將她的袖子往上拉,露出怵目驚心的疤痕,有新有舊,慘不忍睹。

小女孩呆了一下,連忙拉下袖子,小心翼翼地蓋好,看著他的表情有些緊張。

他正想說些什麼,警察走過來了。「小琦,你媽媽發現你不見,找到警局來了,現在人在門口,你趕快跟媽媽回去吧。」

「嗯!」她跳下椅子,轉身跑出去。其他警察紛紛和她道別,還有人塞糖果給她。

許承瀚望著她的背影,心口震顫,握緊了手中的胸章。

警察翻開醫藥箱簡單地處理了他身上的傷,塞了茶點給他,還遞給他一杯茶壓驚。關于她的事情,他數度想開口問,卻又問不出口。

不久後,出現在警局的是他的司機,父母並沒有現身。

他不意外,真的。  

「少爺,我來接你了。」司機恭敬地說,望著他的眼底有著擔心。

「嗯。」他什麼也沒多問,起身走向司機,他挺著胸,支撐著自己的尊嚴,走路帶著傲氣,不容自己有任何懦弱的表情。

他告訴自己,沒有什麼能打倒他,他的心也不會再被誰傷害,他會成為完美的人,因為他是元利集團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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