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千金釀酒》


出版日期:2019-05-22

夏和若很慶幸自己重生前得到了酒仙的幫助,
讓她獲得了兩大技能,一是巧手釀美酒,二是慧眼識人心,
為了避免落入前世被貪婪家人矇騙的下場,她決定暗中進行她的事業,
偷偷釀醇酒,偷偷賣出去,偷偷賺飽飽……
可計畫被打亂,她的酒香勾起了長樂王的饞蟲,從此被他纏上,
酒一夜間被搬空,不要懷疑,就是堂堂王爺幹的好事,
她還要化身小奴婢,幫被刺殺的他處理箭傷加擦身,
如今她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他便把「我的女人」掛嘴邊,
誰想到一道賜婚懿旨降下,他鳥都不鳥,帶她上京說分明,
她只能一邊發揮火眼金睛辨善惡,助他打擊不長眼的勳貴子弟,
一邊與他對付執意要嫁他的鄰國公主……

謝謝

TOP


第十二章 終于迎娶美嬌娘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好睇 https://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第十一章 宮中藏秘密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章 為了賜婚鬧不停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九章 玉妝公主的打算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燒毀懿音拒賜婚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下人的冒犯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貪得無厥的嫂嫂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照顧傷員心慌慌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身受箭傷遇救星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醉後吐真言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二章 男人威逼強買酒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一章 神仙教釀酒

        「夏爺爺,您快來瞅瞅,是不是成了?」

        說話的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姑娘,她穿著一件對襟繡藕花上衫,下身是淺青色長裙,為了方便做事,下襬處打了個花結,如此一來行動自如,也不怕踩到裙襬而跌倒,壞了手上的活。

        她裙下還穿了一條長褲,即便露了小腿肚也不見皮肉,是一般人家在幹重活時的裝扮。

        其實不管她穿什麼都一樣,無傷大雅,因為偌大的釀酒坊裡就一老一少兩個人,看似祖孫的模樣。

        老者一頭花白的頭髮,背有點駝,從外表看來有六、七十歲了,但身子骨十分健朗,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點也不輸年輕小伙子,兩手一抱便能抱起裝滿酒的百來斤大酒缸。

        「不急,我瞅瞅。釀酒是一門學問,急不得,要有耐心,一步一步按步就班,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老者背著手不疾不徐地走著,走得有點慢。

        他對著封缸的紅泥敲下一塊碎泥,腰往前一彎,細聞著酒缸裡滲出來的酒氣。

        一息、二息、三息過後,他像是不滿意般微擰起滿是皺紋的眉頭,而後清鑠的雙瞳才透出一絲勉強過關的笑意,好似覺得差強人意,還可以再好,放上十年必是佳釀。

        「夏爺爺,您不要吊我胃口,我都快急死了,您快告訴我怎麼樣,成還是不成?」這是她第一次釀的酒,也是最後起封的酒,她惦念了三年,不想功敗垂成。

        糯米封缸酒是以精挑細選過的糯米為原料,汲取「玉乳泉」之水,添加酒藥,待糖化發酵,在釀造中糖分達到最高峰時兌入烈性的小米麴酒,之後立即密封缸口,故為封缸酒。

        經一段時日後去掉雜質,瀝淨,抽取六成左右的清液再行壓榨,之後再度封缸,需歷經三載寒暑方可開缸取用。

        換言之,他倆等這缸酒足足等三年了,難怪女子迫不及待,想早點看見自己釀造的成果。

        「嗯,嗯,酒液呈紅棕色,酒體質醇豐厚,酒香馥郁芬芳,入口鮮甜突出,風味獨樹一格……不愧為『天下佳酒』。」酒一入喉,老者臉上流露出陶然的神色。

        女子面露喜色,一雙水汪汪大眼瞇成一條線,「夏爺爺,我的封缸酒釀成了是吧?」

        「嗯。」老者一點頭。

        她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我頭回親手釀酒,心裡忐忑不已,唯恐生疏的手法把酒釀壞了。」

        「呵……妳是我夏家子孫,天生是釀酒好手,怎麼會釀不出好酒。」可惜生出不孝子,壞了百年好名聲。

        「啊?夏爺爺您說什麼?」誰家的子孫?她沒聽清楚。

        老者撫鬚呵呵直笑,不發一語,看著她的眼神十分慈祥。

        「這缸酒釀好了,夏爺爺要再教我釀什麼酒?」她釀出興趣了,沉浸在米香、酒香之中能令人渾然忘我,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拋之腦後,不復想起。

        老者雙眼一柔,揉揉她挽著少女髮髻的頭。「還不想回去嗎?」

        一提到回去,女子面皮上浮著憂色和抗拒。「回去幹什麼,讓人再害死一回嗎?」

        原本空曠無人的酒窖在女子情緒翻轉後,成排的酒缸不見了,濃郁的酒香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能見度約三尺左右,越來越濃的白霧在兩人身側環繞,久久不散。

        「妳本來就不該來此,是我不忍心妳一抹孤魂在陽世間飄遊,因此才牽引妳到我的仙居。」唉!這孩子也可憐,一輩子過得糊里糊塗的,沒遇到幾個好人。

        「仙居?」女子訝異。

        老者手一揮,原本身上簡樸的布衣搖身一變,忽地一身仙袍獵獵,仙風道骨,人也年輕十來歲。

        「是的,我是酒仙。」

        「酒仙!」她驚訝的睜大眼。

        「我生前是一名釀酒師傅,釀的酒連皇上都喜愛,成為貢酒。九十高壽死了之後,我被仙人引至上界,衪們也愛喝我釀的酒,因此我成了酒仙,以仙花山植釀酒給眾仙人喝。」所以他有不少仙人好友與好酒知己。

        「那您怎麼會找上我?」女子一臉不解,不懂在千萬個幽魂中,她為何是雀屏中選的那一個。

        「因為……」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苦澀難言,「子孫不肖,無以為繼,無一能繼承衣缽。」

        「所以您是要讓我繼承?」女子錯愕地說。

        他教她釀酒是想將一手釀酒技藝傳下去?經由她的手?

        「嗯,是妳,我想靠妳將這一門釀酒手藝發揚光大,不致逐漸沒落。」他夏家的傳承不能斷。

        「可是我只是一名女子,怕是難當大任。」女子未做先退縮,她原本就是懦弱、沒主見的人,一輩子只會聽話,一直到她死的那日都不懂反抗,認命的闔上灰暗的眼。

        「妳甘心嗎?」在遭受那樣的對待後。

        「這……」她一頓,眼泛淚光。

        「不甘心就反擊回去,別讓人把妳往泥地裡踩,像妳娘那般潑辣又如何?至少她活得痛快,把妳爹和他的那群女人當狗打。」不愧是他當年看上的兒媳婦,虎父無犬女,有她祖父殺豬洪的魄力。

        女子叫夏和若,陽間卒年二十六歲,而老者是她祖父的爹,也就是她的曾祖父。

        夏老祖年輕的時候住在殺豬洪家隔壁,兩人打小一起摸蝦、趕狗長大,一個家裡殺豬賣豬肉,一個是靠著祖傳釀酒技藝,開著不大不小的酒館養活一家人。

        兩個人從小玩到大,交情非比尋常,及長後各自娶妻,還開玩笑說要定下兒女親事。

        只是夏老祖連著兩代都單傳,只生一個兒子,而殺豬洪生了五個兒子,無半個女兒,此事便沒了下文。

        一直到兩人的孫子輩才有兒有女,這下他們可樂了,孩子不到周歲便定下娃娃親,想讓兩家人更親近。

        有一年兵荒馬亂,殺豬洪有三個兒子上戰場殺蠻夷,三人去,一人回,活著回來的人便是夏和若的外祖父,他帶著三個人的功勳舉家受封,搬進京城了。

        那時夏和若的娘才七歲。

        剛離開那幾年,兩家人還有書信往返,夏家的小酒館在夏和若祖父的堅持下,發展成「錦春酒樓」,不僅賣酒還賣飯菜、提供住宿,招待來住客商。後來殺豬洪過世,剩下的三個兒子又上了戰場,夏、洪兩家漸漸斷了往來。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雨,人有旦夕禍福,在邊關打仗的洪家人因糧草不繼,連打了數個敗仗。當時的先帝不怪罪自己寵妃的娘家人貪瀆,延誤軍機,反而捉出替罪羊大肆鞭撻,認為洪家人打敗仗有通敵之嫌。

        在未判決前,洪家決定先把定過親的女兒送到夫家,連夜拜堂成親,以免受到洪家的牽累。

        能保留一點血脈是一點,誰也不能預料此事的走向會怎樣,至少不至於全家覆滅。

        這樁婚事夏和若的祖父是不同意的,他擔心遭到波及,寧可背信棄義也要明哲保身。

        可是夏老祖一錘敲定,誰也不能反對。

        夏和若的母親一到夏家便用花轎抬進門,成了夏家婦。

        一開始小倆口也是如膠似漆,頗有新婚小夫妻的恩愛,只不過……唉!家門不幸,說來一把辛酸淚。

        不到三個月,陪嫁丫鬟爬床了,性好漁色的夏老爺勾搭上貌美丫鬟,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渣男」的一生由此展開。

        而洪家人「通敵」的罪證不足,先帝卻為討寵妃歡心,發配他們全家到邊關當守將,無詔不得回京。

        之後夏祖父過世了,過幾年夏老祖也沒了,夏家由夏老爺當家,他只管名聲漸沒的「錦春酒樓」,家裡的事全權交給悍妻管理,包含他的一堆小妾和庶子、庶女。

        「我娘也死了。」死在她前頭。

        她娘一輩子兇悍,好強的扛起一家重擔,上打見到女人就軟腳的丈夫,下踢矯揉造作、成天喊苦喊累的妾室、通房,她夠兇、夠悍、夠潑辣,打得這些人抱頭鼠竄,見她像老鼠遇貓似的縮著身子不敢動。

        誰曉得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最後害死她的居然是在她淫威下討生活的姨娘、庶子庶女們,以及她最倚重、欲培植為當家主母的親兒媳,他們聯手奪走她的一切。

        每每想到此,夏和若的心中就像堆了一山的柴火,由細火慢燒到熊熊大火,燒得她五臟俱焚。

        夏老祖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上一代的殺孽過重會禍及子孫,妳曾外祖父生前殺太多豬了,所以妳娘的壽命原本就不長久。」

        這是命中注定。

        「那我呢?我也是因為外祖家的緣故嗎?」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因果循環,她拿命償還。

        「禍不及三代,妳是第三代,逃過一劫,所以我來了。」幫她渡劫,否極泰來。

        夏和若眼眸一暗。「可惜您來遲了,我死了,人死不能復生……」

        「誰說來不及,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妳忘了我是誰嗎?」他語帶玄機,一揮手,白霧漸漸散去。

        「您是說……」她心頭七上八下,說不上是喜是憂。

        「如果說能讓妳重活一回,妳可願意?」沒人不想活的,他給她重生的機會,算是補償她們母女倆。

        她想了一下,苦笑地搖頭。「若是再回到那個家,我生不如死。」

        夏和若指的是生生將她熬死的夫家。

        夏老祖呵呵笑著往她眉心一點,一抹金光進入她兩眉之間。「回到妳未嫁前可好?夏爺爺不會害妳。」

        「這……」她猶豫著。

        「妳在這兒跟我學了三年釀酒,妳不想讓大家喝到妳釀的酒嗎?」該回去的時候就要回去,她的將來將大不相同。

        想了又想,想得頭都痛了,她苦著一張臉,滿臉惆悵。「我喜歡釀酒。」

        「那就對了,回去吧!釀更多的好酒流傳百世,給那些不識金鑲玉的睜眼瞎瞧瞧,女兒不輸男子。」他看好她。

        她面有慌色的捉著衣衫下襬,侷促不安。「我可以不回去嗎?」

        除了娘,這世上待她好的人沒幾個,她太單純了,老是看不透人心,好人壞人沒法分辨。

        「不行。」

        「夏爺爺……」還不知道老者是曾祖父的夏和若苦苦哀求,她不想重覆生前的種種。

        「放心,我送了妳一份禮,妳會很中意的。」他送了她機運,以及……佛曰:「不可說。」

        「送我什麼?」她沒瞧見。

        難道是她親釀的仙酒?

        「以後就曉得,魂歸來兮,魂歸來兮,去吧!夏和若,還魂去,仙鄉不是妳的歸處……」

        仙鄉不是妳的歸處,仙鄉不是妳的歸處,仙鄉……

        那何處是她的歸處呢?

        夏和若茫然地往前走,她身子很輕,腳步卻異常沉重。

        走著走著,她眼前一片白光閃過……

*             *             *

        「姑娘,您餓了吧?奴婢給您煮了白玉蓮花粥來,您墊墊胃,消消暑氣。」

        淡淡的蓮花香氣飄來,坐在梳妝檯前的夏和若回過神看著鏡中的自己。

        儘管已經過了好些時日,她仍有些難以置信。

        想當初醒來時,原以為會看見一張枯黃凹陷,未老先衰,佈滿斑點的面龐,誰知卻是膚白肌嫩,神采翼翼的臉孔。

        她居然重生了,回到十年前。

        太不可思議了,人竟能起死回生,她當她的一生只能在淒風苦雨中度過,沒想到峰迴路轉,有了另一番際遇。

        這是在作夢嗎?或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才是夢吧!

        「姑娘,入夏了,您吃一點好補補元氣。瞧瞧您又瘦了,別再像春寒時發的那場病……」

        一聽到年初二發生的那件事,夏和若清秀的臉微微一冷,眼中露出一抹銳利。

        她怎麼忘得了,那一天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沒娘家可回的母親心情相當低落,倍加思念遠在邊關的家人。

        她為了逗母親開心,親手做了兔子形狀的壽桃,興沖沖地往母親的院子走去,哪知經過假山邊的池塘時,忽然有人從背後重重的推她一把,重心不穩的她便掉入池塘。

        那時的冰剛化開,冰寒透骨,她落入池水裡一下子就凍僵,等被人救起時已昏迷不醒。

        之後她高燒不退,幾乎喪命,整整一個半月都處在昏睡狀態,一下子燒,一下子全身冰冷,一口氣拖著半死不活,連請七個大夫都束手無策,要她爹娘另請高明。

        可是她熬過了,不讓那些有心人如願。

        沒人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只當她驚著了,因此向來咋咋呼呼的性情變得沉穩,人也顯得聰慧了許多。

        夏和若回想著,十年前她也生過一回重病,但沒像這回這般嚴重,臥床十天就好了,倒是一病弄壞了身子,從此天一冷便湯藥不離口,成了個小藥罐子。

        多年之後她才曉得她的體弱是人為的,有人在她的湯藥中動手腳,以致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終年病懨懨的。   

        「幽草,別叨叨唸唸了,盛碗粥來,我吃就是。」藥補不如食補,她還真有點餓了。

        「是的,姑娘。」幽草面上一笑,盛了微溫的甜粥送到自家姑娘面前,不多不少八分滿。

        望著打小跟在自己身邊侍候的丫鬟,夏和若心頭微暖,她猶記得母親死後,這丫頭跟著她吃了不少苦,若不是有幽草,只怕她的日子會更難過,一天也過不下去。

        但是想到另一個丫頭,夏和若只覺喝進嘴裡的白玉蓮花粥是苦的,她並未虧待她們,為何兩人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姑娘,外頭的蓮花節非常熱鬧,我們出去看看吧!好多人等著看蓮花仙子遊街……」

        一名蹦蹦跳跳的黃衫女子跳了進來,一張圓盤臉紅通通的,十分有精神的喳呼著。

        「香草,小聲點,沒瞧見姑娘正在吃粥嗎?」幽草語氣略帶責備,一邊侍候夏和若用膳。

        挨罵的香草很不服氣,氣呼呼的噘著嘴。「人家是為了姑娘著想,老悶在府裡會悶出病的。」

        「妳又不是不曉得這陣子發生了一些事,怎好讓姑娘出門面對那些風言風語。」香草太毛躁了,考慮得不夠周詳。

        「有什麼關係,那是別人的錯,又非姑娘她……」反正不是第一回了,還怕人說什麼嘴。   

        「好了,妳還懂得尊卑不?」幽草大喝。   

        香草是個生性好動的人,話多聒噪,喜歡與人比拚、出風頭,很怕別人瞧不見她,哪有熱鬧往哪鑽,哪裡人最多定能看到她的身影,碎嘴的程度可媲美三姑六婆。

        她不像個丫鬟,倒比主子更像個主子,吃得好、穿得好,連像樣的首飾也有三、四樣,出門在外走在主子前面,完全不當自己是個奴婢,有時還會壓自家姑娘一頭。

        沒辦法,夏和若的性子太過軟弱了,從無自己的主見,人家說兩句話便「好好好」的點頭,不會說不,說好聽點是脾氣好、善待下人,實際上是人人可欺,看她好說話,都來佔便宜踩個兩下。

        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自從大病痊癒,一切都不一樣了,夏和若在漸漸改變中,變得強硬。

        「姑娘,您看幽草,她又罵人!她只大奴婢三個月,就總是以姊姊的模樣教訓人。」香草不高興的告狀,以為夏和若會像以往那般好聲好氣的維護她,但是……

        「香草,妳的確沒了規矩,幽草說妳是為了妳好,妳要謹記在心。」夏和若以繡著菊花的手絹拭嘴,在心裡已放棄香草這個丫鬟。

        她不害人,也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害她,一次的教訓教會她人心易變,她一味地對人好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有誰比她更了解自己的飲食起居、生活習性呢?唯有信任的身邊人對她知之甚詳。

        這是一把利劍,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刺向她的胸口。  

        「姑娘……」香草還想反駁,找回面子。

        「夠了,別再說了。這些時日確實快悶壞了,我想出府透透氣,妳先去準備。」該面對的事還是得面對,不能再逃避,重生前的她便是因為畏畏縮縮,才讓人有機可趁。

        香草只能不情不願地退下。

        「姑娘,您承受得住嗎?」幽草一臉憂色。

        瘦得小臉只剩巴掌大的夏和若嫣然一笑。「不打緊,再大的風雨也會過去,我總不能老讓娘擔心。」

        夏府中也就娘在意她,兩個兄長在嫂嫂進門後已和她漸行漸遠,不再是事事依著她的傻哥哥。

        「是的,姑娘。」幽草還是不放心地蹙著眉頭。

        「把我新釀的那罈子酒帶上,我們到酒樓看看,也許能把酒賣掉。」她必須強大起來,不讓人看輕。

        夏和若醒來後一直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無法確認自己是真的重生還是作了一場荒謬大戲,夢中學得的釀酒方法是確有其事或自欺欺人。

        因此身子一好轉,她立即讓人買了一口大缸、幾十斤純淨糯米,試著用純麴製成的酒麵來發酵,以「夏爺爺」教過的方式釀製「東江糯米酒」,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會釀酒。

        一開始她不敢太貪心,只釀一種糯米酒,熟成後迫不及待的勾兌,淺嚐了一口,微醺。

        如今她打算換種方式,看看新學得的釀酒方式究竟成不成功。

        「姑娘要賣酒?」幽草訝異。

        「試試唄!能把酒賣掉,我就能攢點私房,日後就算不嫁人也能養活自己。」她打定主意絕不重蹈覆轍。

        「姑娘,您不會嫁不出去的……」她只是所遇非人。

        「再說吧,不急。」她笑了笑,眼神多了堅毅。

*             *             *

        「我的爺呀,您不能再喝了!喝酒傷身,少喝一點,太……老夫人會擔心的。您淺酌即可,別又喝醉了,奴才可扛不動您,您這矜貴身子傷不得……」

        一名面白無鬚、聲音略顯尖銳的年輕男子一開口便連珠炮似的停不下來,喋喋不休,越說越起勁,彷彿要將八輩子的話全說出來,不說他憋著難受。

        他站在一旁侍候著,不敢坐下,面上無奈的看著錦衣玉帶的主子,心裡有著沒法說出口的心疼。

        「長英呀!你越來越囉嗦了,爺喝口酒你也管,難道要爺整天風流快活才稱你的意?」一雙絕美的丹鳳眼往上一揚,帶著幾分放蕩和邪肆,似笑非笑的勾著嘴。

        「爺呀!您別埋怨奴才了,奴才也是為了您好。您春日時喝多了酒,得了風寒,您還記得不?大夫說了少飲為妙,您老是把酒當茶喝,奴才心頭不踏實。」他寧願主子多花點心思在女色上,別二十來歲了還獨身一人,見誰都不順眼。

        「小小風寒奈何得了爺?瞧你窮緊張,多喝兩口酒不就沒事了。」酒是良師益友,一口脾開心悅。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爺……」怎麼老不聽勸,一意孤行。

        段玉聿鳳眸一橫,多了輕佻的戲謔。「長英,要是嫌舌頭長,爺不介意幫你切了它。」

        「爺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怎麼就拗得像頭牛……」一臉苦色的長英小聲的嘀咕著,拿主子沒轍。

        他打小就跟在爺身邊,不敢有一絲疏忽,看著爺從蹣跚走路成長為少年郎,又成為偉岸男子,在腥風血雨中成長茁壯,撐起天地。

        可惜高處不勝寒,人站得越高越孤寂,得到的越多也失去越多,爺最後只能成為懸崖上的勁草,任風吹打。

        「長英,爺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飲著酒,段玉聿神情自若,低垂的眉眼間藏有一絲銳利。

        「奴才查到曾在東興、中武兩縣出沒過,但是事隔多年,不好找,隱藏太深了。」都一、二十年前的舊帳了,早該翻篇了,偏偏有人記掛在心,不肯就此揭過。

        「嗯—— 是不好找還是不想找?」段玉聿的聲一沉,握著酒杯的手指修長如白玉,瑩瑩發光。

        長英乾笑。「爺呀!奴才也是不願您為難,都幾年前的舊事了,那一位還揪著不放,他不是存心和您過不去……」

        「長英,你的話越來越多了。」不如喝酒來得清心。

        「長英願為爺肝腦塗地,只求您一世長樂。」爺如今的身分多為人顧忌,從古至今此類人難有善終,叫他放不下心。

        「一世長樂……」他噙著笑,深幽的雙瞳流轉著令人迷醉的異彩。「有些事少說的好,若是傳到某些人耳中,爺想保你也保不住,奴才的命不如狗。」

        長應苦笑。「奴才知道了,奴才不會多嘴。」

        此時的時局看似風平浪靜,國泰民安,但何時起變化無人得知,畢竟當皇上的多半疑神疑鬼,明明地位穩固,還擔心皇位不穩,想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削藩的意圖明顯。

        先帝並非嫡長,為了拉下前太子,斬殺了不少兄弟,踩著血路才登上高位,一揚帝威。

        他一上位自是大封功臣,兩位有從龍之功的臣子被封為異姓王,享有封地,倖存的兄弟也封了王,依親疏遠近各自封賞,勒令非詔不得入京,只能待在封地上。

        自古帝王多疑心,他也怕其他人反了他呀!離得遠就少些心思,省得他費心滅了他們。

        當時只有一位年幼的王爺留京,也只有他至今都不受「無詔不得入京」這規定約束,他正是先帝同母所出的胞弟,皇上大他十歲,還得恭敬地喊他一聲二十四皇叔。

        「你可知道東興縣哪裡的酒最好喝?」段玉聿高坐在酒樓的二樓,坐姿不正的斜倚窗口,手中的酒要喝不喝的輕晃,似乎手一放,酒杯就會往下掉落,砸到底下的人。

        這是他的惡趣味,喜歡看人驚慌失措的模樣,時不時的滴幾滴酒下去,路人紛紛走避。

        因為太無聊了,閒著也是閒著,拿人逗樂。

        「不就是爺待的『錦春酒樓』,前些年他們的酒還是宮裡的貢酒,後來山東出了蘭陵美酒才壓下去。」酒是好酒,卻少了當年的味兒,讓人有種未能盡興的不痛快。

        「這也算酒?」段玉聿嫌棄地喝一口、倒一口。

        底下的人驚呼連連,有不少人邊躲避邊仰頭往上瞧。

        「老東家過世了,接手的少東家沒那麼用心,不過在東興縣城還算小有名氣,不算太差。」和宮裡沒得比,差強人意,錦春美酒快成絕響。

        少東家指的是夏老爺,他的心思大,不但賣自家釀的酒,也進別家的酒,到最後根本懶得釀酒,直接購入他人的酒,祖傳的手藝荒廢了,把老東家氣得一病不起。

        而今夏老爺已不理事,將酒樓交給兩個兒子打理,生意還不錯,與天香樓、一品樓並稱為城裡三大酒樓。

        「這叫不算太差?長英,你喝過馬尿沒?」這酒越喝越沒滋味,如雞肋一般,酒味不夠醇厚。

        長英弓著身,右手搭在左手上,往前一傾。「奴才跟著爺是享福的分,瓊漿玉液爺看著賞。」

        「滑頭。」仰著頭,段玉聿用酒壺就口,神情愜意。

        「爺教訓的是,奴才就是個小滑頭,給爺逗逗樂。」讓爺開心是他的本分,爺的一生太壓抑了。

        「去,再上壺酒來。」酒越喝越清醒,他懷疑摻了水,否則怎會想醉醉不了,神清目明。

        「爺,您真的喝多了,別給自個兒找罪受,適可而止。」他目光一閃,提醒主子別弄壞身子。

        段玉聿搖搖酒杯輕笑。「今朝有酒今朝醉,爺要喝酒誰敢攔?還不上酒來……」

        「爺,那人走了。」一名玄衣人忽地現身,面無表情的說著。

         他一頓,嘴角笑意不減。「不錯呀!長本事了,連爺也敢監視。」

         「爺,您得提防了。」長英上前提醒。

         「爺已經退讓一隅,還苦苦相逼,真是沒把爺看在眼裡,想當年……」他一腳一個,踢得他們屁滾尿流,沒人敢吭一聲,敢怒不敢言的夾著尾巴走人,誰敢回頭多看一眼。

        「爺,當年已不復存在了,那時內憂外患還要靠您支撐一時,如今山河秀麗,錦繡如畫,誰要拿把屠刀對著自己。」爺做得太多了才受人忌憚,要是他什麼也不做,當個遊手好閒的紈褲子弟,也不會叫人惦記。

        只是玉藏於石中,早晚會發光,是瞞也瞞不住,即使他不想引人注目,仍是光芒大放,直逼紫微星。

        段玉聿眉間隱隱抽動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長英,爺心中苦悶,得喝酒解悶。」

        「爺,您得找個好一點的藉口才能說服奴才,普天之下能讓爺皺眉頭的人尚未出現。」長英把關,讓主子點到為止,他家「老夫人」囑咐了要看緊些,不讓主子隨心所欲。

        「掃興。」無酒使人瘦,沒得傷心。

        長英小心翼翼的收好被掃到一邊的酒杯。「爺,出門在外還是留點神,不是奴才不讓您喝,而是好酒府裡多的是,何必在酒樓喝得醉醺醺的,給人徒增話柄……」

        「那人不就是想看爺放蕩不羈的樣子,爺表現得叫人滿意吧!」段玉聿呵呵笑著,一臉不正經。

        「爺,人都走了,您可以放下了。」主子的笑讓他感到心疼,明明是驍勇善戰的將才,卻被迫放下長槍短劍,做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看不出神色的段玉聿將目光投向人來人往的街道。「今兒個真熱鬧,又敲鑼、又打鼓的,是誰要迎親嗎?」

        長英走到窗邊往下一看。「聽說是蓮花節,每年七月中旬必辦的節慶,東興縣湖多江面廣,百姓以種蓮居多,夏採蓮花,秋收蓮子,冬日裡還能挖蓮藕賣錢,一舉多得。」

        一江水養活數萬人,有水能種稻養魚,以農漁為主,蓮花田裡便有很多魚種,養上一年不比賣蓮子差。

        「看來生活挺富裕的,家家安居樂業。」百姓的安康又能到幾時?一旦皇上削藩,到時又是遍地烽火,哀嚎不斷。

        「那也是爺帶來的,百姓該對您感恩載德。」要是如西陵王封地,那才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西陵王是先帝的十八弟,謹貴妃所出,當年先帝和太子爭位時他也有意爭位,卻在謹貴妃「暴斃」後突然收手,改和先帝聯手扳倒太子,助先帝登基。

        而後西陵王受封為一方藩王,討了一塊富饒的土地後便攜家帶眷出京去,自此未再踏足京城一步。

        到了封地,西陵王不改往日的奢靡作風,他強徵雜稅,收富戶、世家孝敬的銀兩,沒有任何作為,任由地方大族恃強凌弱,他只坐收供他吃喝玩樂的獻金,從未想過改善百姓們的生活。

        因此原本家家有餘糧的封地,在西陵王一家子來到後漸漸地一日不如一日,大片土地無人耕作,全收在有錢人手中,農人無地可耕,只能淪為佃農,一年的耕種還不夠吃飽。

        於是乎,百姓越來越苦,還曾經餓死過人,原本的富地成窮地,再也看不見昔日榮景。

        「少說些場面話,若是那些人再不停止折騰,只怕日後便看不著蓮花節的盛況。」大家只顧著逃命,顛沛流離。

        十六人抬的大轎子一上一下晃動著,從街道的另一頭緩緩經過「錦春酒樓」樓下,沒有轎身的轎子上坐著容貌嬌美的妙齡女子,頭上簪著蓮花,手裡捧著蓮花,人若白蓮,接受眾人的膜拜。

        每年的蓮花仙子都由世族中選出,被選中的女子為縣城裡第一美,日後身價水漲船高,為人所追捧,多半嫁得極好。

        「有爺在,奴才跟著沾光,年年都有美景如畫的蓮花節可欣賞,爺的高風亮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長英好話如流水,滔滔不絕。

         「得了、得了,少在爺面前鬼扯,爺想踹人了……」段玉聿腳一抬,做勢要踹人一腳。

         此時,一陣嘈雜聲飄進耳中。

        「去瞧瞧又是發生什麼事,遊街的剛過去,若是有人鬧事就看著辦。」鬧烘烘一堆雜音,煩人。

        長英從窗戶探出半個身子,仔細聽了一會,然後又把身子縮了回來。「是一群人在說閒話,沒鬧事。」

        「說了什麼閒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聽聽閒話打發打發時間。

        「他們圍著幾個姑娘指指點點……」

        砰!細微的碰撞響起。

         「等等,你有沒有聞到酒的香氣?」似有若無,清淡有韻,彷彿在鼻間勾纏著,令人難以自持。

         「爺,您又饞酒了。」酒樓裡沒酒味,還能賣酒嗎?

         「走,下去看看。」段玉聿手一甩,整個空酒壺朝窗外飛去。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