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紋《福娃娘子》


出版日期︰2017-12-20

對趙嫣來說,人生最不能忍惡與餓!
打小爹娘早死,身為庶女的她得學會低調做人,
向來只管吃飽不理閒事,只想吃好絕不吃虧,
偏偏性子隨了她娘愛看美人兒,遇到這個來作客的永安侯府二郎君,
堂兄弟間吵架,他被推落水,她當場點心都不吃了跳下水救美男,犧牲多大,
誰知對方說是她為攀高枝,意圖雙雙落水好叫人家負責,
她被罰跪祠堂不准吃飯,這種沒人性的家不待也罷,跟著姨母到戲園討生活,
練出一手調製胭脂水粉、回春面霜的好手藝,演技更是比臺上小旦還厲害,
教訓個勢利眼管事,她人後踹得人哀哀叫,人前轉眼變身受氣小白花,
怎想到冤家回來了!在大街上救個驚馬失控馬車裡的公子,竟是那位二郎君,
唉,她看到美男和美食肚量就會變得超級大,一次次被他各種欺負都沒關係,
甚至聽說他要娶趙家那位刁蠻三小姐覺得很暴殄天物,
嫡母以為他是病秧子,不願親閨女當寡婦要她代嫁,
好哇好哇,反正她本就救他成習慣,再說還能坑嫡母一把,嫁妝給得她肉痛……


番外 等到了你回來

    屋外的桃花開得正豔,也不知道是已過了孕期不適,還是因為姨母到來,趙嫣這幾日都神清氣爽,能吃能睡,讓侯府上下都松了口氣。

    桃花林的桃花搖曳,美不勝收,文人雅士見此美景,理應附庸風雅,詠上一曲,只可惜望梅軒的女主子是吃貨,看到桃花,想的是可以做成桃花粥,桃花餅,釀桃花酒。

    今日一大清早,因為她發話想吃烤羊,下人立馬搬來兩個大石塊,架了個烤爐,開始烤羊肉,於是桃花香中夾著烤肉味。

    樓子棠坐在一旁趙嫣叫人抬來的軟榻上,一邊賞桃花,一邊看著她烤肉,就見她眼睛都快黏在肉上頭,他忍不住取笑,“你就一心顧著吃,白白辜負了良辰美景。”

    “景再漂亮,也比不上填飽肚子。”趙嫣聞著羊肉的香味,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想起前幾日,她聞到這味道還直反胃,如今可真知道吃不下東西是件極為痛苦之事,現在好不容易好些,總要好好吃一頓,“你就賞你的景,當個出塵高雅的貴公子,我就是凡夫俗子,做不來附庸風雅。你只要等我烤好肉後,下個凡間,陪我吃幾塊,當會兒凡人就好。”

    聽到她的話,樓子棠忍不住搖頭失笑。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

    趙嫣有些遲疑,目光猶自看著烤肉。

    “過來。”他沒好氣的重複一次,“不然等會兒不許你吃。”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趙嫣立刻坐到他身旁,眨著眼,抬頭看他,“夫君有事嗎?”看著她討好的樣子,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歇會兒,讓下人去忙活就成了。”

    “不過就坐在一旁,又不累,有什麼好歇的——”趙嫣突然站起身,“我去叫姨母弄點沾醬來。”

    “讓金子或銀子去吧。”

    “我去便成了。”姨母一大早就在廚房做糕點,算算時間應該做好了,趙嫣最喜歡糕點熱騰騰出爐時吃上一口。

    樓子棠心知肚明她在想什麼,也沒攔她,還起身陪著她。

    趙嫣嘴角帶笑,牽著他的手,緩緩的走在桃花林中。

    隱約之中聽到前方有人交談的低語,她認得其中一個聲音是樓子沁,但另一個——趙嫣還沒認出來,就看到站在回廊中呆若木雞的秦悅。

    “姨母?!”趙嫣脫口喚道。

    秦悅一驚,連忙轉過身,看向趙嫣。

    趙嫣興奮的上前,看著秦悅手中的託盤,“桃花糕真漂亮。”

    秦悅笑了笑,“巧巧喜歡便好。”

    趙嫣不客氣的伸手捏了一個,塞進了嘴巴裡。

    樓子棠捏了捏她的臉頰,“先隨姨母回去,我與大將軍打個招呼。”

    趙嫣遠遠的看著在八角亭裡與樓子沁對坐飲酒的男子一眼,點了點頭。

    “二郎君說,那人是大將軍?”

    趙嫣點了點頭,在喪禮上曾與葉大將軍有過幾面之緣,“葉大將軍葉齊紹,三爺的長兄,之前在邊疆傷了腿,如今看來是好了,前幾日世子送了一壇姨母做的梅子酒,將軍頗為喜愛,今日還特地送來謝禮,說到底這個大將軍可比葉三爺感恩圖報多了。”

    雖說是兄弟,但葉齊紹行事作風大方正派多了。

    秦悅低著頭,葉齊紹?!她在心中默念了一次又一次,最後愣愣的說:“他長得好看。”

    趙嫣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確實長得不錯,聽老太君說過,大將軍雖是武將,但長相肖母,所以多了點秀氣俊美,不過比起二郎,還是差了點。”

    “二郎是長得好,但是臉上略顯蒼白病態之色,所以還是大將軍長得好。”

    趙嫣驚奇的看著秦悅,“姨母,我這還真是除了姨父外,第一次聽到你如此盛讚另一個男子的外貌,只不過——我姨父跟大將軍,誰長得好看些?”

    趙嫣乍一問道,秦悅臉色一變,有些無措。

    趙嫣看到秦悅神色慌張,忍不住取笑,“姨母,難不成你看上大將軍了?”

    秦悅的臉微紅,“你胡說什麼?人家可是將軍。”

    “將軍又如何?據聞大將軍的妻子已經死了不少年,若是姨母喜歡,我幫著姨母去討相公。”

    秦悅微垂下眼,“別亂說,人家是將軍,而我可什麼都不是……”

    聽到回廊盡頭有聲響,秦悅一個抬頭,就看到葉齊雲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要通報的李大壯。

    葉齊雲一看到秦悅,腳步驀然一頓,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園中的另一頭。

    “三爺。”秦悅有禮的輕喚了一聲。

    葉齊雲的身子微僵,向來能言善道的他,難得語塞。“你、你……看到了?”

    秦悅先是微愣,接著才緩緩的點頭,“是。”

    “你——”

    “嬤嬤心疼巧巧,所以讓我進京一趟,等巧巧生了孩子,我就回去了。”

    葉齊雲聞言著實松了口氣,但又覺得有些內疚,這麼些年,他承認自己卑鄙,縱使是為了秦悅好,但畢竟也是欺負了她。

    他爹是個老頑固,看中門第比如今的樓子沁更甚,當年強行在小山村將葉齊紹帶走,畢竟秦悅這身分怎麼也不可能入國公府,他爹甚至在葉齊紹雙眼復原,要回小山村找秦悅時,讓他派人先一步對秦悅下手,但他一時心軟,沒對付秦悅,反而在康嬤嬤的提議下,讓人進了紅霞閣,保住秦悅的命。

    這輩子還以為只要讓秦悅留在紅霞閣,他的兄長誤以為秦悅已死在江南,此生不會再遊舊地,此事就不會被人得知,卻沒料到康嬤嬤人老了,心也軟了,這次竟瞞著他,讓秦悅在自己的兄長回京之時也進京來。

    “當年我兄長雙目失明,離家之際,幸得你相扶持,你是國公府的恩人。”

    秦悅搖頭,她可不認為自己對葉齊紹有何恩情,只道:“他眼睛看得見了?”

    葉齊雲點頭,“當年回京之後,我爹請來的大夫便將我兄長雙眼治癒了,他曾經去找過你,但我騙了他,他以為你死了。”

    秦悅一時心中五味雜陳,眼眶有些酸,卻沒有流下眼淚。

    趙嫣在一旁聽得雙眼大睜,她立刻不客氣的上前問道:“葉大將軍就是我那個不負責任的姨父?”

    “巧巧,當年我兄長因為我爹的緣故中了埋伏,所以雙眼失明,消沉了好些光陰,一次出遊江南時,在途中與我爹起了爭執,我兄長年輕氣盛,離去後下落不明,等再找到人時,他在小山村跟你姨母成了親,我兄長是何許人也?他早有未婚妻子,不可能娶個來路不明的——”

    “別再說了。”趙嫣斥了一聲,“說到底又是門當戶對,這麼些年,三爺可騙得我們好慘,我姨母這麼多年來給了這麼多銀子尋人,原來都是被耍著玩的。”

    “那些銀子我沒用,如今事已說開,我就將錢財如數奉還,不只如此,只要悅娘開口,能給的我全都給。”

    “你——”

    秦悅拉著氣急敗壞的趙嫣,這麼多年過去,原以為很濃烈的情感早就轉淡,以前她能一個人過得好,以後她依然可以……

    “你就是個偽君子!”趙嫣忍不住破口大駡。

    “巧巧,這麼說可不對,這麼些年,我可是盡心盡力的照料著你們倆。”

    “你這個混蛋,那是因為你內疚,這樣帶著目的的好,我與姨母可消——”

    “葉三,你又做了何事惹了二郎的媳婦兒?”

    身後冒出的低沉聲音,令秦悅身子一僵。

    葉齊雲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臉上帶笑,“大哥,我與巧巧總是這麼打趣慣了。”

    趙嫣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樓子棠見了,眉頭輕皺,走到了她身旁,“有事?”

    趙嫣正要開口,卻察覺衣角被秦悅暗扯了下,她的神情一冷,不由抿了抿嘴。

    葉齊紹淡然的目光看著眾人臉色各異,目光觸及秦悅,就見她表情驚慌,頭猛然低下,他微皺了下眉,“你是二郎媳婦兒的姨母?!”

    秦悅失望他沒認出自己,但進而一想並不意外,畢竟當年兩人相識時,他根本就看不見——她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頭低得不能再低,幾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把頭抬起來。”

    秦悅僵著身子,只能依言抬起頭。園子裡一片桃花開得燦爛華貴,天氣晴朗,碧空萬里,似乎回到當年相見的那一日,眼前不是這一片桃花,而是散著暗香的梅林,他的身影伴著美景,一同落入了自己的眼中與心裡。

    他盯著她的眼,眼中漸漸浮起一絲疑惑與茫然,“你我是否曾見過?”

    葉齊雲一顆心提到了半空中,這些年他容易嗎?!他不單騙了自己的兄長,連自己的爹都瞞著,老國公當時讓他派人了結了秦悅,他沒下手,還好生照顧了十多年,開始是為了保住秦悅的小命,最後見事過境遷,各自安好,也就不再想徒增風波。

    畢竟秦悅的死,始終是老國公與葉齊紹的結,如今好不容易國公府的氣氛好些,誰知卻——

    葉齊雲在心中歎了口氣,他不想見國公府再次翻了天,雖然有些不孝,但是葉齊雲總覺得只要再過個幾年,等他爹老人家歸了天,國公府日後還不是就由自己兄長說了算,到時想怎麼安排,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十多年都等了,再等個幾年又如何?

    他難掩複雜思緒的看著秦悅,腦中飛快的盤算著,若是她一點頭,他立馬得轉身逃,以他兄長的脾氣,他肯定將來日子難過。

    秦悅眼角余光看到葉齊雲,想起了這些年他對她的照拂,原來是場騙局,卻不可否認,若是沒有他,這些年自己帶著趙嫣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她垂下眼,下意識的抬起手輕撫過額頭上的胎記,最終閉上了嘴,搖了搖頭,退到了趙嫣身後,低頭不言。

    葉齊紹眸光一閃,視線從她的胎記移到她的眼,再看著她試圖隱藏的身形,嘴抿了抿。葉齊雲意外秦悅的舉動之餘也大大松了口氣,“大哥,巧巧的姨母不過就是紅霞閣的奴才,這輩子幾乎都待在紅霞閣,你壓根沒去過,怎麼可能見過?”

    趙嫣狠狠的剜了葉齊雲一眼。

    葉齊紹聞言,也沒有多言,只是看了秦悅一眼,大步越過她的身旁,“時候已不早,便不打擾了。”

    樓子沁雖察覺氣氛有異,但沒多問,跟上葉齊紹,親自送人離府。

    葉齊紹走了幾步,見葉齊雲沒有跟上,不由聲音一沉,“待著做什麼?”

    葉齊雲回過神,連忙快步跟上,在外頭呼風喚雨的葉三爺,在自家兄長面前,也只能像個小嘍羅一樣不敢放肆。

    出了侯府,葉齊紹直接上馬,不打算回府,而是要到京郊的軍營,他看也不看葉齊雲一眼,只道:“邊疆的將士鮮少娛樂,過些日子,帶個戲班子去邊疆一趟與將士同樂,若是可行,你就待個幾年,弄個戲園吧!”

    葉齊雲的臉色一變,“待幾年?!大哥,那可是個苦寒之地。”

    “是啊!”葉齊紹終於低下頭,看著葉齊雲的眼神冷冰冰的,“所以適合你。”

    看到葉齊紹的眼神,葉齊雲感到一陣涼意。他認出了秦悅?!他心中懷疑,開口想問,但最終閉上了嘴,沒有勇氣問出半個字。

    若去邊疆挨個幾年,能夠令兄長消氣,他認了!只是想到家中嬌妻——這件事,他可是連枕邊人都瞞著,以他娘子的脾氣,只怕也不會讓他好過。

    之後,葉齊紹隔三差五的便會上侯府,說是與樓子沁有事交談,卻總與秦悅不期而遇。

    以前他是個沉默寡言之人,在秦悅面前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有時都令秦悅懷疑他是否認出了自己,只是他沒提,她沒敢問,心中堵著事,她也只能陪著,沒多開口回應。

    一直到了綠葉轉黃之時,趙嫣生下個大胖小子,侯府算是洗去了陰霾,迎來生氣。

    秦悅待到趙嫣出了月子,這才打算離開京城。雖說趙嫣依依不捨,秦悅卻掛心康嬤嬤,儘管如今她已知道來龍去脈,知道這些年不論是葉齊雲或是康嬤嬤對她的好,一開始都是存著目的的,但這麼些年下來,朝夕相處,情感騙不了人,康嬤嬤可是真心的待她好,不然也不會同意她進京一趟。

    是她自己膽子小,自知身分配不上,所以錯失了機會。

    離京那日,侯府送上不少珍寶當謝禮,就連葉齊紹也以國公府的名義送來不少禮物。

    秦悅推卻不了,只能收下。她孑然一身,金銀珠寶壓根用不上,更別提葉齊雲離京前,將這些年她請托他尋人的銀兩,還有她在小山村的老家和旱田,連同賣身契一併還給她。想著趙嫣的兒子,她不由淺淺一笑,這些都給娃兒留著,娃兒出身侯府,將來定大富大貴,但總算是她當姨婆的心意。

    馬車離開京城,葉齊紹沒來送,這本在預期之內,可她心中卻難掩失落。從今而後,兩人再見之日,恐是遙遙無期。

    一路不疾不徐的回到江南,她沒回紅霞閣,反而先回小山村,到達時已是夕陽滿天。

    算算從她離開小山村去尋人,至今過了十幾個年頭,這些年她沒有回來,這個村子裡依然只住著十幾戶人家,原以為自己的老家沒人打理已經頹壞,如今一見,屋子雖老舊,卻依然乾淨整齊,看來葉齊雲始終有派人清掃。想起這人,她五味雜陳的歎了口氣,最終搖了搖頭,走出屋外,漫步的走向自家的旱地,如今秋收已過,等來年開春再重新播種。

    轉眼十多年,重回起點,過些年,康嬤嬤百年後,她會回到這裡,心中沒有哀傷,反而是一種平靜。

    這麼多年以來,心裡記掛的人安然,雖說不無遺憾,但也算了卻心事。

    她花了點時間,爬上後山,山上的樹葉片已見凋零,微風一卷,散了滿地,夕陽似血,帶了絲蒼涼。

    “等花謝了,結成果,梅子醃的滋味正好,過幾日便能吃了。”

    她猛然一驚,轉過身。

    將她的驚訝收入眼中,葉齊紹笑睨了她一眼,“以前不是最常叨念著這些話。”

    她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為什麼不認我?!”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乾巴巴的說:“我、我配不上你……”

    他冷冷一哼,在當年,她能不嫌棄他雙眼失明,他便能為她放棄一切,權勢、名聲都不看在眼裡。

    她立刻噤聲,輕咬了下下唇,“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從一開始便知。”他低頭看她,手滑過她額上的胎記,在她想退縮時,將她拉住,“初識時,我的眼瞎了,但耳朵沒聾,心始終沒瞎。我等你開口坦誠,你倒沉得住氣,如今一開口,便是一句配不上我?!”

    從未有過的無奈出現在他的臉上,令她的心頭一窒。

    他微涼的唇印在她的胎記上,隱隱聽聞他輕斥了句——

    “傻子,怎麼就被葉三給騙了?”

    她不知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她,秋風雖涼,但他的懷抱暖了她的心,紅了她的眼眶。

    四周依然一片秋意蒼涼,但被他的大手輕輕拍撫,彷佛一切紛擾都能消散,她終於是等到了他回來……





後記:好好享受現在的快樂

    轉眼之間,又將迎來新的一年。

    突然想起在我十八歲、初識芝姣時,她對我說過時一段話,她說:“好好享受你的青春和現在的快樂,因為等你二十歲之後,你會發現二十五歲很快就來了,等過了二十五歲,你會發現日子過得越來越快,然後,你將迎來三十、四十歲……”

    老實說,當年的我對這話沒有太過深刻的體驗,但如今回顧過往,卻不得不認同,與她一同感歎光陰匆匆。

    如今偶爾聽我那對分別為十八、十六歲的兒子說日子過得慢、很無聊等等之類的話,在他們身上似乎能看到當初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忍不住莞爾之餘,卻也期盼著他們也能如同當年芝姣對我所言——好好享受青春和現在的快樂,畢竟人生的微笑曲線隨著歲月緩緩往下,當壓力越大,要再尋回過往的青春與快樂可不容易。

    只是真想讓他們體認到這點,還得要好些年吧!反正也無妨,每個人都在歲月之中成長,與每個為人父母一般,對於這兩位少爺,我也只求他們平安長大,能對自己負責就好。

    話說今年入冬以來,我整個人懶病大發作,成天只想待在家裡,除了寫稿子的時間外,其餘時間就是拿來吃東西跟窩在床上或沙發上看小說,能不動就絕對不動分毫,一副把自己當豬養的節奏,一到寒冷的季節,我就不得不佩服能不畏寒風,還能四處趴趴走的人。

    不過前幾天,我也破天荒在寒流來時踏出家門。能讓我出門,自然是開口相約的人面子夠大,我的幾個美麗人妻同學計畫了一趟“拋夫棄子”之旅,所以就算再冷,我也必定要捨命陪君子。

    中午幾個人美美的吃了鴛鴦鍋,接著開車直上尖石泡湯,放鬆身心,偷得浮生半日閑。幾個人天南地北聊著,泡著暖呼呼的溫泉,喝著酸甜的果醋和溫熱的蓮花茶,吃著用看的就十分美味的彩虹蛋糕,悠閒的過了一下午,下山後,幾個人還意猶未盡的找了地方坐下來繼續聊,聊到了近午夜,才依依不捨的告別。

    別問我為什麼有這麼多話好聊,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反之我與幾位元美麗人妻們認識近三十年,趣味相投,能說的話自然多著,要不是真的太晚,我們還能繼續說,分開時,我們還打算下次來個兩天一夜的輕旅行。

    每每與她們聊天回到家都是大大滿足,在此不單要謝謝我同學們的陪伴,更要大大的讚美我同學們的老公,因為他們各自在我同學們出門時,張羅家中大小事,接手照料孩子,不單負責陪著玩樂,還負責孩子的午、晚餐,男人做的絲毫不比女人差,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從不會時不時的打電話來催促,說起來我同學們的眼光不賴,挑的老公一個個都是新時代的好男人。

    以上言論,我一定要我的同學拿去給她們的老公看看,我對他們的評價如此高,以後他們的老婆跟我出門時,就別介意我勾著她們陪我聊到三更半夜,也請歡歡喜喜的替自己的老婆們出錢,讓我們幾個女人一起完成兩天一夜的輕旅行,感激不盡。

    不得不承認,對我這麼一個對著電腦比對著人的時間還多的人而言,翻開手機的電話簿和Line與FB的通訊錄,上頭的人名實在寥寥可數,唯一可以肯定上頭的聯絡人絕大部分都是相交認識多年的朋友。別人如何我不知,但我真心認為交朋友是難能可貴的緣分,既是有緣,便該以心相交,也不枉費這段緣分,朋友不多無妨,能彼此關心便好。我這幾位國中同學在我心中,便是可以聊聊心中話的人,好聽、多餘的話不說,可是我真心感謝人生之中有她們的出現。

    因為這本稿子拖稿的原因,為了不讓自己接下來又被稿子追著跑,所以我最好識趣的在近期內動筆,至於要寫什麼方向,老實說,我心中雖然有藍圖,但創作本是天馬行空,今天的想法不代表落筆時還能一本初衷,我向來善變,所以還是別多提下本書,以免最後又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總之下本書再見!也祝福大家新的一年一切平安、順利,還有最重要的——身體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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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巧巧好福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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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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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誰護誰還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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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善惡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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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斷恩斷義,音問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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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二郎君媳婦兒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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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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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難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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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府氣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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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求你嫁我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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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趙家母女的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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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演姊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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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讓你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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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能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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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願意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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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美男心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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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街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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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能忍惡和餓

    夏天的風,帶著絲絲月季花香飄散,紅霞閣是揚州城內最受人吹捧的戲班,不如一般野台戲班子多演些軼事段子,紅霞閣的戲碼多為經典,故事鮮明完整,伶人自小培育,唱腔、容貌皆為上等。

    趙嫣喜歡美人也愛看戲,跟著姨母在紅霞閣的日子,看戲、看美人、吃好吃的,過得如魚得水。

    她最熟悉的大堂戲臺上鎮日鑼鼓喧天,戲臺下座無虛席,喝采不斷,不論戲中正邪好壞如何對立,終究是邪不勝正,大快人心,這是她最愛看戲的原因,善惡終有報。

    今日戲臺上應景的在端午前上演了出《白娘子鬥法海》,這劇碼她看了不下百八十次,演白娘子的伶人前前後後已經換了三人。

    縱使劇碼相同,但演出的人不同,看戲時的心情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所以不論看了多少次,她依然樂在其中。

    不過今日她沒去湊熱鬧,這陣子在紅霞閣素來張狂的趙嫣轉了性,安安分分的待在後院望梅軒裡,此刻院內寂靜無聲。

    同一處地方,前方喧鬧後頭寧靜,如同兩個世界——趙嫣在屋子泡了壺茶,吃著點心,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心。

    “巧巧,好歹紅霞閣照顧你多年,難道如今你連這點方便都不給?”看著坐在桌旁,一派悠閒嗑著瓜子的胖丫頭,朱文和氣得牙癢癢,偏偏拿她莫可奈何。

    他被葉三爺從京城麗正閣派到揚州協助紅霞閣管事康嬤嬤,初來乍到,就被紅霞閣青瓦覆頂,楠木梁棟,一派典雅莊嚴的樓臺給震懾,此處與繁華京城的麗正閣比起來毫不遜色。

    他樂得以為自己踩到了個天大的機緣,開始盼著主事的康嬤嬤身子不好,哪一天雙眼一閉,他就能順理成章的接手紅霞閣。

    能在紅霞閣的戲班子裡混出名堂,哪個不是人精,人人上趕著巴結他這個未來的管事都來不及,偏偏裡頭就冒出了幾個不長眼的,讓他氣怒不已,卻又毫無辦法。

    “哎呀,朱當家,”將嘴裡的瓜子咽下,覺得口有點渴,趙嫣先喝口茶,這才繼續說道:“這也不是不給你面子,只是——你瞧瞧我這手,這幾日為了縫補戲服都傷了,回春堂的吳大夫特別交代不能碰些水或香料之類的東西,我實在幫不上忙,並非存心的。”

    趙嫣天生有著嬌軟的聲音,向來令人聽來舒心,但此時聽在朱文和的耳裡卻只覺刺耳,氣得眼一抽一抽的。

    趙嫣說的手傷,不過就是縫衣時被紮了幾針,若不細看,壓根看不出來。

    趙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朱文和的臉色一陣青又一陣白,打從她離開趙家,隨著姨母搬進紅霞閣,便要姨母從此別再提她的本名,只管叫她的小名巧巧——離開趙家後,她沒打算再跟姓趙的扯上關係。

    她怡然自得的看著朱文和,心中冷笑。

    從京城來的又如何?就算將來紅霞閣真由他來管事,也別想在她的面前擺姿態,在她眼裡,她根本就不當他一回事。

    “巧巧,”朱文和衡量再三,最終還是只能陪上笑臉地道:“縫縫補補的活兒,怎好勞你親自動手,就交給那些奴才——”

    趙嫣用力將茶杯給放下,打斷了朱文和的話,“朱當家,你口中的奴才,是我的姨母,你拿我姨母當奴才使喚,我心中不舍,你交代的活,我自然得幫著幹,以免被朱當家尋個由頭讓我姨母為難。”

    朱文和的笑幾乎要僵在臉上,來揚州前,他便已打聽清楚,在紅霞閣有個奴才叫秦悅,很受康嬤嬤喜愛,被康嬤嬤帶在身邊,就如同閨女似的照應,說不準是打著將紅霞閣交給這個奴才的打算,所以到了後他便多了個心眼,盯上這個叫秦悅的奴才。

    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秦悅這個頂多三十歲的婦人,長得還算清秀,可惜額額有塊胎記,平時始終低著頭,若沒開口問她,她從不主動搭話,渾身透出股小家子氣,成不了氣候,但這麼一個登不上檯面的丫頭,就是入了康嬤嬤的眼。

    康嬤嬤的疼愛是真,紅霞閣上下對她也多有維護,朱文和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向她,發話把紅霞閣所有需要修補整理的衣衫全丟給她一人幹活,這些衣衫沒有上千也有數百,言明不許有旁人相助,打定主意若秦悅仗著康嬤嬤寵愛而發怒,他就把她給發落了。

    偏偏秦悅對他的刁難彷佛未覺,按照吩付將幾大箱的戲服全扛回自己的屋內,認分的一個人修補。

    朱文和心想這女人要不真是個蠢的,就是心機深沉,便打算再觀察個幾日,偏這當頭紅霞閣就出了事兒……

    紅霞閣的胭脂水粉用量極大,由幾個工匠負責,康嬤嬤對此道也有一手好手藝,出自她手的面脂、粉墨皆是上品,尤其是玉膚霜。

    這瓶面霜是康嬤嬤的獨門功夫,因十多年前紅霞閣的名角顏容用了之後,養出一身雪白玉肌而聞名,如今顏容早已不是一介女伶,而是一躍龍門,入宮為妃,她慣用的玉膚霜因此更被視為聖品,但因製作原料、工序繁複,千金難求。

    在紅霞閣只有當家的角兒才能用上,朱文和縱使自傲,也清楚康嬤嬤單憑這一手,地位就非他所能撼動的。

    他早打聽好康嬤嬤收了個小徒兒,手藝青出於藍,他還打算過幾日等諸事都安頓好後,再好生巴結一番,沒料到今日一大清早就聽聞玉膚霜沒了,而當家花旦發了話,沒她慣用之物,她就不打算登臺,氣得他牙疼。

    一問之下才知,康嬤嬤因病,好些日子不再制粉,她收的徒兒倒是可以代勞,如今卻因手傷沒法兒做,所以東西才短缺。

    他發話將人叫來,原本準備敲打一番,人來了後才知道這人竟是秦悅的外甥女——那個他才來紅霞閣第一日,就敢與他叫板杠上的胖丫頭,想起那夜他床上的蛇,他忍不住打心底發寒。

    “巧巧,我也不求多,就只要給夠冉姑娘用的量便成。”朱文和忍著氣,端午將至,每日紅霞閣的戲臺早晚各演一場戲,若趙嫣不點頭,冉姑娘今晚就不登臺。他才上任,就讓客官沒戲可看,他丟不起這個臉。

    “朱當家,我這不是沒辦法嗎?我的手——”趙嫣故意拿著自己白嫩嫩的手在朱文和面前晃了一下,因著自己制粉,也養出了一身好皮膚。“傷了。”

    朱文和臉上的和善再也維持不住,“你這丫頭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紅霞閣的地盤上。”

    趙嫣眼神一冷,臉上卻依然笑咪咪,“我自然知道這是在紅霞閣的地盤上,所以從不敢任意欺淩旁人,偏偏有人初來乍到,腦門子發熱,只顧著排除異己,處處針對,這才真不識相。”

    朱文和聽出她的諷刺,面上有些掛不住,也冷聲道:“你姨母不過就是個奴才,賣身契還在紅霞閣手中,如今康嬤嬤病了,紅霞閣我說了算,我要個奴才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你今日大可不要將胭脂水粉奉上,但你姨母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每個人都會有弱點,而秦悅就是趙嫣的逆麟,趙嫣一把抓起桌上的瓜子殼,用力甩向朱文和。

    朱文和被瓜子殼灑了一頭,錯愕得還來不及開口,腰就被狠狠的踢了一腳,踉蹌的跌坐在地。

    “本姑娘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還當你是個人物。”趙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可愛的包子臉配上惡狠狠卻嬌軟的音調,有絲微妙的違和感,“嬤嬤還在,就算沒了嬤嬤,上頭還有個三爺在,就算你是三爺派來的人,紅霞閣也不是你說了算。”

    若說康嬤嬤是紅霞閣的頭,眾人口中的葉三爺就是紅霞閣的正主。

    葉三爺雖看似不學無術,只喜歡聽戲、唱曲兒,但出身國公府,是葉國公的嫡三子,上有兩個兄長,長兄是戰功彪炳的大將軍,二哥是朝廷看重的工部尚書,唯一的姊姊還是當今皇太后,當今聖上還要稱他一聲三舅舅。

    在前朝,戲子本是賤籍,但因先皇和當今聖上都愛戲聽曲,當年開國之時,更有名伶用計迷惑前朝君主,助先皇登基,因此優伶的地位大大提升。

    有些好的,出了名,不單脫離賤籍,還能大富大貴,葉三爺自小隨著府中老太君聽曲,說得一口好戲,還親自寫了不少劇碼,最後養起了戲班。

    老國公雖年事已高,但餘威猶在,斷不可能放任小輩胡來,但葉三爺卻能養起一個又一個的戲班子,遍及各地,達官貴人結交無數,除了因為身為麼子,深受寵愛之外,其中肯定不乏國公府上下推波助瀾,其中彎彎繞繞不足為外人道,眾人心知肚明雖是戲班,實則也是養人打探,只是未曾道破罷了。

    朱文和被趙嫣踢得疼到說不出話,趙嫣一臉高傲,還想再斥責他幾句,讓他以後長眼、長腦,但耳朵敏銳的聽到門口響起聲音,臉色一變,發出一聲“哎呀”,跌倒在地。

    朱文和看著她的動作,有些發懵,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見一道身影從門外跑進來,越過他的身旁,急急的跑向趙嫣。

    “巧巧,你怎麼了?”秦悅著急的看著跌坐在地的外甥女。

    “姨母,”趙嫣略低著頭,眼睛一眨一眨,眼淚就掉下來了,一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朱當家硬要巧巧做面霜,巧巧手疼,不得不拒絕,誰知道當家氣急,推了我一把,讓我摔倒,他自個兒也跌了。”

    朱文和聽到她的話,不由驚得瞪大了眼。這丫頭睜眼說瞎話,明明是他被踢了,怎麼變成是他動手?

    秦悅心疼的將趙嫣給摟進懷裡,看著朱文和道:“對不起,朱當家,巧巧她年紀小,你就別跟她計較。她的手傷了,是我不好,我替她保證,等她的手好了,一定會替你做面霜。”

    朱文和微張著嘴,被秦悅一連串的道歉給弄傻了眼。

    “朱當家,其實巧巧很乖,若是能幫上紅霞閣,她肯定萬死不辭。”秦悅像是擔心朱文和不聽解釋似的,連忙又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巧巧手傷,真幫不上忙,當家就別為難孩子了。”

    朱文和張口結舌,由始至終都是趙嫣為難他,如今還裝模作樣的演場戲,給他扣個欺負弱小的大帽子。正要開口辯駁,就看到在秦悅懷中的胖丫頭圓圓的眼瞪著他,他只覺得被踢中的腰似乎更疼了——

    “巧巧委屈了,”秦悅連忙安撫著趙嫣,“巧巧不要哭,姨母給你做了桂花糕,吃甜甜,笑甜甜,心也甜甜。”

    “姨母對巧巧最好了,”趙嫣拉著秦悅的手撒嬌,“姨母要陪巧巧一起吃。”

    “好。”秦悅點點頭,一下子就把朱文和給丟到了腦後。

    只不過才轉身走了幾步,她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側了下頭。

    “對了,朱當家,”秦悅笑著對朱文和說道:“我房裡好像還有些玉膚霜、水粉和口脂,是巧巧之前做給我的,當家不介意的話,就先拿去用吧,好嗎?”

    朱文和眼睛一亮,這個節骨眼,自然不會介意。

    趙嫣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姨母心腸也太好,她本來還想教訓一下朱文和的目中無人,偏偏姨母為他解了圍。

    看著朱文和一臉笑意,她心中極為不爽快,但礙于姨母,她這個姨母眼中的乖娃兒自然不會毀了形象。

    她的眼珠兒一轉,嬌軟著語調說道:“姨母的東西還是留著自個兒用,其實我屋子裡還有玉膚霜和五盒水粉、三瓶口脂,是寶慶樓掌櫃的夫人透過康嬤嬤訂的,要不然我去跟對方說一聲,應該可以先挪用。只是朱當家,親兄弟也得明算帳,當家先給個對牌,回頭我得去向帳房支領銀兩。”

    朱文和扶著腰點頭,閣中的規矩,任何出入帳目都得拿著對牌去帳房提領銀兩,他立刻將手中的對牌交出去,對他而言只要能讓白小冉登臺,其餘都不重要。

    只是當最後帳房匆匆拿著對牌,說巧巧要支領的比以往多出一倍的銀兩才願意把東西交出來時,他氣得牙都疼了,這個丫頭只在秦悅面前裝成一副乖順的樣子,背地裡根本就吃人不吐骨頭!

    “嬤嬤,”趙嫣柔著聲音勸道:“您再多喝一點,昨夜你咳得厲害,姨母今天起了個大早,特地給你燉的。”

    康嬤嬤聽了,只能再多喝幾口,目光看著趙嫣一張可愛包子臉上的雙眸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瞧,不由取笑道:“怎麼?你也想喝?自己去盛一碗,難不成嬤嬤這裡還會捨不得你吃嗎?”

    “巧巧當然知道嬤嬤捨得,”趙嫣討好的一笑,“只是我得留點肚子,今日前頭熱鬧,肯定有不少人會送給冉姑娘好吃、好喝的。”

    康嬤嬤眸中帶笑,“你這丫頭就只顧著吃。昨日我聽朱文和說,白小冉要用的脂粉沒了,也不見你補上,你是存心生事?”

    趙嫣早知道事情瞞不了,她也沒想瞞,“朱大當家自詡無所不能,看不起姨母,我做的那些玩意兒,他自然也看不上眼,我就不送出去了,省得惹他不痛快。”

    “怎麼?姓朱的欺負你姨母,讓你這丫頭記恨上了。”康嬤嬤點了點她的鼻子,言談之中並沒有太多的指責。

    這麼多年來,康嬤嬤替葉三爺在江南打理戲園,南方揚州的水養人,吳越之音婉轉動聽,吳越之女豔麗誘人,有心尋訪不難尋到好苗子,練個幾年便能送入京城。

    揚州有大運河由北向南,這些年她不只在最熱鬧的街上主持起紅霞閣,更大手筆的訂下兩艘畫舫,在兩船間架設戲臺,能登上畫舫的客人非富即貴。

    送往迎來多年,康嬤嬤年近五十,雖保養得宜,風韻猶存,卻也不得不服老,體力已大不如前。

    看多了人,經歷了事,康嬤嬤的心頭不再有太大起伏,只不過幾年前,這個丫頭被秦悅帶到自己的跟前,一個胖胖的娃兒,一張肉肉的包子臉,白白的皮膚,圓圓的大眼,笑起來像個福娃娃似的可人,特別得她的眼緣。

    這十年,她將趙嫣帶在身邊教導,這丫頭學什麼都快,但就一點不好——不懂得隱藏情緒,開心便開心,不喜便不喜,活得張揚無畏,從不委屈自己。

    以往在她身子還好時,她是能護著她一二,只是這一年來,她臥病在床,京城裡的主子派了朱文和來幫她,紅霞閣裡雖說還敬她為尊,但早已有了變化,她了然於心。

    “你別做得太過便是。”一句話,等於給了小丫頭一塊免死金牌。

    康嬤嬤雖然老了,但她跟主子的情分可不一般,她在葉家三位爺還小時,就在府裡當差,三爺算是她照料著長大的,只不過她從不拿這事來說嘴,那些以為她垂垂老矣,將被主子捨棄之人,終將失望了。

    她在心中冷哼,這世上趨權附勢的人多了去,論真心,只會傷了自己,不過還是有幾個例外的,比如眼前這個丫頭,和她那個只知道盡心盡責做事的姨母秦悅。

    “謝嬤嬤。”趙嫣露出甜甜一笑。

    聽到前頭有聲響,趙嫣來了精神。“嬤嬤,我出去會兒,等等給你拿好吃的。”

    康嬤嬤沒有攔她,看著她飛快的跑了出去,只不過看著她圓圓的背影,她有些頭疼。

    雖說早早就派了紅霞閣的師傅,天沒亮就給丫頭練身子,但這麼些年下來,娃兒是練了一身力氣,會了些功夫,但身材還是圓潤潤的,她管著戲園多年,壓著底下那些小旦們,哪個身段不是婀娜多姿,所以心頭總覺得自個兒的小丫頭似乎也該開始讓她克制些口腹之欲了。

    “小姐、小姐。”一看到巧巧出來,一個小丫頭飛快的迎來,興沖沖的說道:“我剛才聽金子說,前頭有人給冉姑娘送來大大的一盤蓮花糕,真不知道怎麼做的,個個都像朵蓮花似的,可漂亮了。冉姑娘吃了一個,說是包蓮蓉餡的,滋味肯定好。”

    趙嫣聽著口水都要掉下來了,急急的往前走。

    不得不說,康嬤嬤對待趙嫣確實好得沒話說,從入戲園那一日,幾乎都被康嬤嬤帶在身旁,而那會兒在替紅霞閣買進新人時,看上了一對姊妹花,這對姊妹花的爹愛喝、愛賭,打算將女兒賣進戲班子,兩姊妹長得還行,但要登臺成角兒卻還遠遠不成,本該打發,但因為想讓趙嫣有人照料,有自己的丫頭知冷知熱,便留了心眼將兩個姊妹留下,隨著趙嫣一同起居。

    “銀子,金子除了蓮花糕,有沒有說還有別的?”一邊走,趙嫣一邊問身旁的丫頭。

    銀子進紅霞閣時,才不過四歲,話說得還不是很利索,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嬤嬤將兩姊妹交給她時,說這兩個丫頭就是她的貼身丫鬟。

    她在趙府時雖名為小姐,底下也有丫鬟伺候,但因為沒人將她看在眼裡,她也不覺得丫鬟有什麼好的,然而彼時兩姊妹又小又瘦,若她不要,她擔心兩人不知要被發賣到何處,最後她心軟的將人留下。

    嬤嬤做主讓她給兩姊妹改名,她原想著一個叫粽子,一個叫包子,但兩姊妹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好像不是很想要這名兒,她也就改了主意,反正她自己再怎麼愛吃,也不會想要吃丫鬟,最後決定一個叫金子,一個叫銀子,她的理由簡單,金銀眾人愛,她的丫頭自然也是人見人愛。

    當時康嬤嬤聽到她取下這兩個名,在人前總是繃著臉的她,差點撐不住的笑了出來。

    這名字取得奇葩,卻不得不說好記,在紅霞閣裡裡外外,誰不知道有對金銀姊妹花。

    “金子說,還有寶慶樓的炸八寶丸子,冉姑娘覺得油膩,連碰都沒碰。”

    趙嫣聽得一臉滿意,冉姑娘不吃,最後就全便宜了她。

    初見白小冉時,白小冉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姑娘,但清秀的五官已能隱約看出長大後的風情。

    果然不出幾年,白小冉成了紅霞閣的紅牌,在江南一帶遠近馳名,柔美誘人的扮相往戲臺上一站,一舉手一投足,迷倒了不少老爺、公子、夫人、小姐,每每只要有她登臺,紅霞閣肯定坐無虛席。

    只是人紅了,白小冉難免傲氣,不少人暗地裡說了她不少酸話,但這些碎嘴的人之中,還真沒趙嫣。

    畢竟趙嫣從小就是個吃貨,只要有得吃,她就是個好商量的主,白小冉對吃不在意,常有人打賞,她不喜吃,就全給了趙嫣,單沖著“吃”這件事,趙嫣巴不得白小冉名氣再大一點,戲迷再更愛她一點。

    “冉姑娘。”前面熱鬧,後臺也正因為換衣、化妝而亂成一團,趙嫣熟門熟路的坐到了白小冉的身旁。

    一坐下,就聞到放在白小冉身旁那些糕點的味道。

    “就知道你這饞蟲聞到味兒就會溜來。”白小冉魅人的丹鳳眼一勾,啐了一聲,“要吃就全拿去,但是——老規矩。”

    趙嫣立刻會意的將袖子的東西拿出來,放在白小冉的銅鏡前。

    看是不起眼的小瓷罐,白小冉卻像拿到什麼珍寶似的打開來,裡頭是口脂,顏色紅得發亮,塗在唇上,櫻桃小口散發誘人的光亮,還隱隱能聞到花香味。

    “你這丫頭,好東西都藏著掖著,要不是我有這些吃的跟你換,你還未必會拿出來。前幾日,我刁難了朱當家,讓他去找你了,你可有趁機討回點公道?”

    “冉姑娘,我怎麼敢,人家可是當家。”

    白小冉恥笑的看著笑得沒心沒肺的趙嫣。

    趙嫣對一旁的銀子使了個眼色,銀子立刻上前不客氣的將所有吃食全都拿走。

    “不是我說你,”白小冉塗上口脂,滿意的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不由提醒了句,“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一心只顧著吃。朱當家跟你索要東西,你就算不開心,多少也得給點,畢竟他可是京裡來的,總不好得罪了。”

    “我知道分寸的。”趙嫣嘴上是這麼說,但實際還真是沒放在心上。

    “算了,我不跟你多說,你自個兒想清楚,沒事的話就回去吧!”白小冉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又道:“我發現朱當家身子似乎不太利索,方才就一直看他捂著腰,也不知道是不是閃到腰了,所以你最好別不識相的在這個當頭去惹他,徒增自己的不痛快。”

    “知道了。”趙嫣知道白小冉是為自己好,忍不住親了下美人的臉。

    白小冉一驚,“你這死丫頭,把我的妝都給弄花了。”

    “誰叫冉姑娘是個大美人,害我一時沒忍住。這臉蛋真滑嫩,應該沒少擦我給的玉膚霜吧?”

    “是啊!我就靠你的東西來養我一身皮相,真是沒個正經的,快點滾吧!”白小冉沒好氣的說。

    趙嫣的目標是吃的,東西拿了,自然也不想再多待,揮了揮手,走出去後接過銀子手上的吃食,讓她去大堂叫金子回院子,準備再泡壺茶,主僕三個好好的享受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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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管了閒事之後

    胖丫頭,要救人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以後別管閒事,以免玩掉自己的小命。

    簡單的一句話,成了她多年來的夢魘。

    她有個個子嬌小但性子張狂的娘親,什麼都吃,就是絕不吃虧,偏偏她爹就是看上了她娘那股子的潑辣勁,不顧家中反對,硬是娶了她娘為妾。

    要不是她娘對她爹上了心,以她娘的性子死也不會給人做妾,但是看上就是看上了,嫁給她爹之後,正妻找麻煩,她娘也沒少跟正妻杠上,一家子也算是過得熱熱鬧鬧。

    她爹始終對她娘挺好,可惜,她娘要給她生弟弟的時候,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就這麼死了,她爹頓失所愛,日子頹喪,在一次出門辦事時,失足跌落山溝。

    她爹娘在地下團聚了,她卻成了沒爹沒娘的娃兒。

    年方六歲被養在嫡母名下,這麼些年跟著她娘與嫡母鬥智鬥法下,她很清楚這個嫡母不是個善茬,指望她能善待她這個庶女,她還是早點洗洗睡,不要作夢。

    她向來是個識相的娃兒,明白自己還小,要過好日子,可不能像她娘親一樣,鋒芒張揚,所以沒爹娘的她變了,變得乖巧膽怯,近乎呆笨,唯一在乎的事,除了吃飽肚子,就是吃飽肚子,還是吃飽肚子……

    她有張可愛的包子臉,身形像個小胖墩,圓圓的像顆球,大名叫趙嫣,出生在七夕,所以小名叫巧巧,但爹娘死後,叫她巧巧的人變多了,有時連下人都會叫上幾句,她聽得出裡頭的嘲弄,嘲弄一顆胖球怎麼配上巧巧這個秀氣的名兒。

    趙府幾個姊妹看到她的時候,她幾乎都在吃,聚在一起,沒少叫著巧巧,取笑她的身材、她的食量,每次被笑,她只是傻乎乎的笑,就好像自己真是笨蛋。

    其實她不笨,而是認清了事實。

    她娘親張揚是因為有她爹可以護著,若她有爹有娘,她也可以活得肆意,但如今她沒了靠山,姿態自然能擺多低就擺多低,只可惜她的大智若愚,在八歲那年秋高氣爽的重陽全毀了——

    重陽日權貴人家附庸風雅,少不了飲酒歡宴,以菊花入餐、入酒,趙府也跟著熱鬧的辦了場菊花宴。

    這天稱得上是她最愛的日子之一,因為有一堆好吃、好喝的。一大清早起來,她就被飄散在空氣中的食物香氣給迷得不停傻笑,之後從廚房順了盤糕點,一心想找個無人之處好好享用,偏偏她的腳步卻因為聽到爭執聲而被帶到園子中央的水月湖旁。

    她爹娘在時,兩人沒少在這裡花前月下,她也沒少在這裡待過,這裡有著美麗的景色,也有她最快樂的回憶。

    陽光照耀下,兩個錦衣少年面對面站著,一個一身素雅的月牙白,一個一身穩重的藏青,看模樣似乎是有所爭論。

    她下意識的塞了塊菊花糕進嘴裡,退了一步,想要找個隱蔽的地方看戲兼吃東西,她已經盡可能的放輕腳步,但顯然動靜還是太大——這實在得怪她的圓圓身材,而且今日嫡母存心要用她醜陋的存在襯托自己寶貝女兒的美貌,故意讓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衫,讓她整個人更是顯得壯碩了一大圈。

    見白衣少年目光看了過來,趙嫣原本聽聲音時,以為他該為了爭執氣急,但朝她看來的目光卻淡然超塵,一身貴氣冷冽如梅。

    小小年紀的她不懂,只覺得這人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卻長得如謫仙般好看,只是一眼,就讓她的心狂跳,不能自抑,她莫名的想起她娘說她見到她爹時的第一眼感受,好像就是現在這種感覺,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他走了一步。

    只是接下來的轉變快得令她慌了,一聲撲通落水聲,她眼睜睜看著藏青少年伸出手,不留情的推了她眼中的謫仙。

    白衣少年踉蹌了下,落入池中,池水不深,但顯然驚嚇到他,一時沒站穩,在池中掙扎。

    趙嫣用力的將口中的糕點給吞下,手中的糕點一拋,涉入水中。

    看她體態也知道她不是吃白食的,一身力氣是她的驕傲,輕而易舉的就將人給一把撈起,打橫的抱上了岸。

    她一心只想救人,沒想到此舉引來軒然大波——

    兩名少年來自永安侯府,一個是長房嫡次子,一個是二房嫡長子,趙家長房的主母與永安侯府二房夫人是表姊妹,在閨中時就是手帕交,此次是趁著省親下江南時,應邀帶上侯府二郎君和兒子來訪。

    人家堂兄弟吵架,她偏要橫插一腳——侯府二房長子一口咬定趙家這位年方八歲,身形如牛,力大無窮的四姑娘,小小年紀卻心機深沉,妄想攀高枝,為接近永安侯嫡次子,竟將之推入池中,自毀名節。

    趙嫣百口莫辯,她才八歲,哪懂什麼情情愛愛,但沒有人聽她解釋,硬生生看她被趙老夫人命人打了一頓,嫡母還嫌不解氣的甩了她兩巴掌後,把她關進祠堂。

    她只覺得面前的路黯淡無光,一心只想等著謫仙般的少年醒來,替她解釋,讓她沉冤得雪。

    只可惜最終她是盼到人醒來,得到的卻不是公道,而是更多的非議。

    好看的少年丟下一句——欲攀高枝,其心可議。

    趙家顏面無存,趙嫣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救人,為何還背上了黑鍋?虧她為了救他,把手中的菊花糕都給丟了,他可能不知道,對她而言,要她丟掉好吃的東西,就跟要她的命一樣,沒想到為了他,她連“命”都不要了,他竟害她?!

    被拖著去賠禮時,趙嫣已經有些木然,她的好心最終只得到這個謫仙般好看的少年,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輕柔陰沉的耳語——

    胖丫頭,要救人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以後別管閒事,以免玩掉自己的小命。

    那一瞬間她想哭,娘死的時候她沒哭,因為被嚇壞了,不知道流淚,然後她爹死了,她難過卻也開心,因為她爹娘可以在一起了。等回過神,為了在趙家好好的活下去,她得像個傻子,擺出一副不論發生任何事,都笑得燦爛,沒心沒肺的樣子。

    如今好心救人卻被反咬了一口——所以說,在高門大院,良心慈悲實在多餘。

    她再次被罰關祠堂,餓了三天肚子,被放出來時已經奄奄一息,人也瘦了好幾斤,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她大病了一場,躺在床上好幾日,迷迷糊糊之中,她看到了一個人,是她的娘親,又不是她的娘親——這人的額頭有塊醒目的玫瑰色胎記,乍看有些駭人,但她不害怕,因為她看到她眸中的關心,暖了她的心。

    這是她的姨母,也是個苦命人,但不論面臨什麼事,總是滿臉的笑容,她記得娘親總說,自己這個姊姊傻……可這個傻姊姊卻是對她娘親最好的一個人,所以,在趙嫣最難過的時候,她來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的姨母問得小心,緊張的模樣似乎她不點頭,就會在她面前大哭一場。

    趙嫣想在趙府活,就要當個笨丫頭,不過她知道眼前這位姨母,真的是個笨丫頭。

    “我跟你走的話,”趙嫣揚起了下巴,臉上隱約浮現自己娘親還在時的飛揚,“你能讓我吃飽嗎?”

    姨母的臉因為這句話而笑得燦爛,肯定的點頭,“姨母會讓你吃飽,我會煮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姨母都煮給你吃。”

    有得吃就成了!看著姨母眼中的溫柔,趙嫣用力的點點頭。

    對趙家而言,趙嫣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庶女,如今又讓趙府丟人,得罪永安侯府,她就是個禍害,她想離開,趙府的主子們為了面子,嘴上是不會同意,但還是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讓她瘦小的姨母背著胖胖的她,有些吃力卻順利的從趙府後院離開。

    看著眼前一片漆黑,可趙嫣心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爹娘死後,自己在趙府像個傻子龜縮似的活著,如今踏出了趙家,她要學她娘親,活得肆意張揚,永遠不再讓自己餓肚子,怎麼快活怎麼活,這輩子死都不打算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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