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佟《娘子香餑餑》


出版日期:2015-06-03

蘇以薇沒想到限量商品、排隊行銷這種現代生意手法到了古代也適用,
再搭配她的好手藝,將糕餅鋪子「十面香」經營得有聲有色,
然而不管什麼時空奧客都是存在的,好比他,仗著父親是知府居然亮刀要脅,
既然她都被迫額外替他做了糕點,多要他幾枚銀子不為過吧?
怎知他心甘情願被敲詐,喔不,是一試成主顧,還說她待他特別用心,
他視她為朋友,就連她干爹被仙人跳的借據也是他用拳頭給搶回來的,
老實說,她本看不慣他那流氓性格,卻沒料到他竟有這樣的俠義心腸,
交談後更發現他聰明過人,被誤會不學無術只是因為有閱讀障礙,
這下子可激起了她穿越之前的老師魂,誓言必將他「導回正途」,
大力游說他參加武舉,只不過他這個學生上課不太專心,老愛盯著她猛瞧,
還很失禮的問︰「若是我高中武狀元,你能否嫁給我?」
她本想一掌給他巴下去,哪知她的心竟因此怦怦怦跳個不停,
既然郎有情妹有意,她就開開心心等著當武狀元夫人……錯,一點也不開心!
她哪曉得原主居然有個身分「顯赫」的爹(本人表示拋家棄子是逼不得已),
她還莫名被卷入上一代的感情糾葛,無端成了「某些人」惡斗的對象……

謝謝

TOP

謝謝分享

TOP


後記 單是努力,就是一種價值 艾佟


    出生在什麼樣的環境從來不是人可以選擇,最要緊的是如何讓所擁有的資源發揮最大的經濟效益,而這往往就是一個努力生活的人——這是佟故下的蘇以薇,一個很平凡,卻認真過生活的女子。

    比起蘇以薇,佟更喜歡伍丹陽,因為不符合家族的期待,選擇放縱自己,直到遇見蘇以薇,找到自己的價值,便不畏辛苦朝著目標前進,終於成就了自己。

    佟見過許多孩子,很努力讀書,可是書一讀不好,索性放棄了,其實,這是因為他們從來不知道為何而讀,只是社會的價值觀告訴他,想要成功,就要讀書(想想,佟自己也是這種傳統價值觀的人),果真如此嗎?大部分如此,但並非絕對,有人很會讀書,還一路當資優生,最後卻親手毀了自己。

    佟很羨慕那種早早就找到方向的人,因為知道方向,也許必須先讀自己不喜歡的英文或者物理,但是甘心、努力去讀,這樣的人往往可以少走一些冤枉路,當然,絕大部分的人都是茫茫然的尋尋覓覓,連進入社會工作,還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說不定都要結束這一生的旅程,還是不清楚自己的價值。

    無論哪一種人,至少絕大部分的人都在努力過日子,而單是努力,就是一種價值。

    最近,佟真的覺得自己很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然後黑髮就努力努力再努力的變成白髮,偏偏佟的眼睛不好,不好染髮,真擔心佟未到半百,就一頭白髮……千萬不要,思及此,一陣心驚,去睡睡好了,我們下次再聊了!

TOP


番外 孕事喬不攏

    蘇以薇最近有一個很苦惱的問題,總想著是不是兒子、女兒生反了?

    她看著兒子,今年六歲,專注的繡帕子,再轉頭看向窗外,在院子玩耍的女兒,今年四歲,專心的揮鞭子,不禁重重嘆了一口氣,她一定沒做好胎教,要不,為何兒子像女兒,女兒像兒子?

    不行,她絕對不能再生了,她的胎教明顯有問題,以後,她還是將心思花在如何將兩個孩子的性子、喜好導正過來,是啊,這是她的期待,可是事實……她又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

    「娘怎麼又嘆氣了?」伍瑾唆生得極似蘇以薇,不過並未有一絲女性化,只是柔和得像明媚的春日,無限的美好,問題是——「娘嘆氣了嗎?」她總不能告訴兒子,你那從邊關打勝仗回來的爹,最近又開始折騰生孩子的事,你家的娘每天晚上要應付一匹餓狼真的很辛苦。

    「爹又鬧著娘要生弟弟妹妹嗎?」伍瑾唆的性子其實更像蘇以墨,一個超齡的老頭兒。

    這種時候她應該臉紅,可面對兒子就是臉紅不起來。她嘿嘿一笑,很艱難的道︰「你真了解你爹。」

    「我也認為應該再多個弟弟或妹妹。」

    「帶孩子是很辛苦的。」

    伍瑾唆終於停下手上的針線活,抬頭斜睨著她。「娘何時帶過孩子?不是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嗎?」

    蘇以薇的舌頭打結了,生一個比自個兒還厲害的兒子,絕對不是好事。

    「娘就生吧。」

    她好想捶胸頓足,何謂無力感,她深深的領悟到了,究竟生孩子的人是誰?

    他們以為生孩子是生雞蛋嗎?孩子在肚子裡面待了九個半月,都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懷孕日記了,不但要注意吃食,還要注意胎教,生孩子的過程真的很累人,她不想再生了。

    可是,蘇以薇很快就發現沒有人站在自個兒這一邊,於是三個月後,她又開始孵雞蛋,不對,孵孩子,總之,真的很辛苦!

TOP


第十二章 大勢已去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全書完】


          好睇 https://happyfunnyland.com 好睇

TOP


第十一章 難捨良人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十章 呼之欲出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九章 平地風波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八章 醉翁之意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七章 相思成災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六章 若離若即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五章 緣來如此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四章 約定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三章 人不可貌相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二章 當是朋友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TOP


第一章 奧客上門

        十面香是慶餘城近兩年崛起的點心糕餅鋪子,誰也沒想到東家竟是芳齡僅十五的姑娘蘇以薇。

        兩年之前,它還是一家小麵店旁邊的小攤子,當然沒有店名,可是美味的程度教人吃過一次就記住了,不久便凝聚了許多主顧客,再加上點心糕餅花樣多而精緻,吸引慶餘城的富豪、千金上門,一吃就成了忠實的顧客,直到有一回,武成侯府上的貴客找上門,詢問蘇以薇能否製作贈人的點心,成功的大門方才對蘇以薇真正開啟。蘇以薇為此費了不少苦心功夫,也因此有了租下如今店鋪的資金。

       有了店鋪,就有了店名—— 十面香。

       十面香之名緣於蘇以薇能夠將一種花卉用十種面貌展現。當年便是藉著貴人給的機會,她將這巧思以丹青和書法呈現在盒子上,贏得貴人的稱讚,也贏得貴人的訂單。

       十幾歲的姑娘竟有這等本事,知道的人都要讚她一句天才,但唯有她自個兒知道,不過因為她是來自現代的靈魂,懂得現代包裝行銷的觀念。有錢人在乎的往往不是花多少錢,而是東西有沒有相對的價值,尤其這種皇權時代,生活在最上層的貴人更看不見幾兩銀子的差距,要不,即使機會送上門了,單靠她做點心糕餅的本事,掙得的也不過是小營利,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開設一間鋪子,實非易事。

       當然,蘇以薇能夠有今日,其實也是做了相當多的準備工作。

       她記得哥哥曾提過,原主滿週歲那一年,隨著娘與哥哥離開京城準備到慶餘投奔好友,由於當時原主年幼,他們一路走走停停,路過岐縣時還遇到洪水決堤,倉皇逃命之時原主病了,再一次醒過來,靈魂已經是她這個快三十歲的輕熟女穿越人士,而他們花了超過一年的時間,待來到慶餘投靠娘的閨蜜丁嬌嬌和其夫君郭秀,日子才算安頓下來。

       前世她是幼教老師,但沒事就愛下廚,尤其善於做各種點心糕餅,這種才能來到這個時代很是管用,至少可以在酒樓那種地方混個溫飽。不過,她很識時務,小娃兒就該有小娃兒的樣子,無師自通豈不是告訴別人我是怪物嗎?她前世的才能只能假裝是向旁人學習而習得,還好丁嬌嬌和郭秀開了一間小麵店,廚藝不錯,因此她表面上跟在丁嬌嬌屁股後面打轉學廚藝,待稍長,開始適度展現這方面的天份,巧妙的幫助丁嬌嬌研究更美味的麵食,同時發展自個兒最愛的點心糕餅。丁嬌嬌見她做的點心糕餅精緻美味,主動提議在小麵店旁邊弄個小攤子給她販售點心糕餅,她的生意就此展開。

       其實,丁嬌嬌和郭秀的日子也不好,能夠在家裡挪個地方收留他們一家三口已是不容易,無力再幫助他們更多,可是娘堅持哥哥一定要讀書,只好沒日沒夜的做繡活攢銀子,短短三年,原本就因為一路奔波而羸弱的身子再也熬不住病倒了。雖然丁嬌嬌和郭秀掙得的銀子只夠溫飽,仍堅持為娘請大夫,不過大夫都說娘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娘心想沒多少日子可活,便將他們兄妹託給好友夫婦,同時囑咐兄妹倆要將他們當親生父母奉養,兄妹倆就在那個時候認了乾爹、乾娘。

       娘本來已經抱著過一日算一日、等死的心,此時小麵店來了一個像和尚的光頭老頭子,全身衣物破破爛爛,餓得好像快要死了,乾爹、乾娘心善,趕緊下麵讓對方飽餐一頓。老頭子吃飽後,介紹自個兒名喚一枝草,路上遇見暴民,最後被洗劫一空逃了出來。他還表示懂醫術,只要在醫館坐堂幾日,就可以還這一頓麵錢。乾爹、乾娘一聽,根本不要他的銀子,只盼著他能醫治娘的病,沒想到因此為娘尋來生機。

        一枝草倒也沒有言明娘得了什麼病,只道有救,可惜想根治必須花十年以上的時間調養,而他預備在慶餘待上三個月就要離開了,若想讓他醫治,只能跟著他四處為家,懸壺濟世,於是娘就這樣跟著他離開了。

       他們稱一枝草為大師,因為他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從他提及在各地的見聞與行醫手法後,她便嚴重懷疑此人與自己來自同鄉,所以他能治眾位大夫束手無策的病,卻又不知道如何說清楚娘生了什麼病。不管如何,這位大師是個好人,每年總會給他們寄來一封信,告知他與娘去了哪兒還有娘的身體狀況。

       一陣馬蹄聲響起,隔著竹製的簾子,蘇以薇可以看見幾個少年郎策馬從店鋪前面急馳而過,眉頭不由得一蹙,雖然城裡可以騎馬,但禁止縱馬,不過,總有一些權貴官宦子弟不將這種禁令放在眼裡。

       「伍知府這麼好的官,為何會生出一個如此不學無術的小霸王?」滿兒受不了的道。

       滿兒與母親張嬸是在四年前來到慶餘的,張嬸的夫君自從生了一場病後就再也下不了床,張家人一口咬定是她們母女倆不祥,將她們趕了出來,她們身無分文,一路乞討從西北來到慶餘,原想投靠娘家親人,沒想到娘家親人早舉家搬走了。母女兩人絕望之際,正好走到糕餅攤子前面,滿兒肚子餓,吵著要吃東西,張嬸只能上前乞食,一問之下,蘇以薇得知她們的故事,心憐與她相差兩歲的滿兒卻只有自個兒一半身量,便收留了她們,每日分些糕點給她們沿街叫賣,直到十面香開了,她們才脫離叫賣的日子。

        「伍知府?新來的知府?」

        「對啊,人人都說伍知府是個好官,偏偏生了一個小霸王,還是唯一的嫡子,真是可惜了。」

       蘇以薇撇了撇嘴。「新任知府不是才來慶餘不久嗎,怎麼知道他是一個好官?」人心詭詐,何況是混官場的,幾年下來都不見得可以看清楚是好人還是壞人。

       「聽說伍知府的官聲很好,很受皇上賞識,皇上特地將他派來這兒當知府。」

       「妳知道官聲這種東西可以摻水嗎?不用看得太認真了。是不是好官,有待時間驗證。」蘇以薇擺了擺手,懸腕磨墨,準備練字。

       前世練書法,乃是出於老師的自覺,字太醜了,總是難以在孩子面前抬頭挺胸,只好苦練。

       雖然跟在蘇以薇身邊做事已經四年了,滿兒還是很難跟上她的思考邏輯。「可是,大家都說伍知府是好官啊。」

       蘇以薇一笑置之,她對古代的官沒有多大信心,畢竟在官場之中,清官是很難生存的。

       「伍知府真的是個好官,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辦前任知府壓下來不辦的案子,聽說這些案子牽扯到慶餘的權貴富商,前任知府不敢得罪人,壓著不敢辦。」

       「等他真的辦了,再來斷言他是不是好官。」這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做個樣子,再說了,案子辦了,也可以找人頂罪,當然,這總比不辦來得好。

       伍知府不是已經在辦那些壓下來的案子,小姐為何說等他真的辦了?滿兒迷惑的搖了搖頭,不懂!不過,小姐總是對的,這四年來她越看小姐越崇拜,小姐真的很了不起。

       這時,又響起一陣馬蹄聲,不過,馬兒竟然在鋪子前面停住了。

       蘇以薇微微挑起眉,可是並未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她不管外面的事,這不僅方便夥計做事,更是訓練夥計處理事情的能力。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顯然雙方起了爭執……不對,這個大嗓門出自同一個人的口,再說,李毅絕對不敢與客人大小聲,她可是很認真的做了教育訓練,服務業的最高守則—— 客戶至上。

       半晌,竹簾一陣晃動,李毅走進來,看他神情壓抑不悅,顯然遇到一個很難纏的客人。「東家,客人想要妳特製的糕點盒子。」

       兩年前她為貴人特製的糕點盒子一戰成名,不過,這算得上奢侈品,一般人不會在這上頭浪費錢,況且十面香主要賣的是點心糕餅,糕點的盒子就只能因為客人需要另外下訂單,交貨日期原則是一個月,這也是為了增加盒子本身的價值。總之,這事在慶餘已經是眾所周知,至少豪門大戶都清楚這個規矩。

       「你沒告訴他,眼下鋪子沒有那種盒子嗎?」

       「說了,可是說不通。」李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沒有就沒有,這哪用得著他通或不通?」

       李毅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人家就是不通,他還能如何?

       眨眼之間,一道快如疾風的身影衝進來,高壯威武的身軀嚇人的立在蘇以薇身側,眾人頓時不自覺的屏息。

       「糕點盒子是妳做的嗎?妳馬上做一個給我。」

       伍丹陽的聲音一如其人,很有驚嚇人的威力,可是兩世為人,加上前世已是見過風浪的年紀,蘇以薇的心臟還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她淡淡的回道:「不要。」

       轉眼間,伍丹陽手中便多了把刀子,瞬間抵在她的脖子上。「我叫妳做妳就做!」

       「不要。」蘇以薇冷冷嗤笑,連刀子都沒出鞘,她有什麼好怕。

       一怔,他沒想到她一絲驚慌都沒有,表情平靜得好似她此刻正在看一齣鬧劇,他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藐視,遑論還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他不禁來了火氣。

       每回出場,別說是老弱婦孺,就是那些身手還不錯的大漢都開始腳底抹油,這個丫頭怎敢如此輕看他?伍丹陽手上的刀子往前一壓,鞘上的刻紋在她纖細白皙的脖子上壓出紅痕。「我若是在妳臉上留一道疤痕,妳覺得如何?」

       「你膽敢在我臉上留一道疤痕試試看。」蘇以薇的氣勢未減半分。

        「妳以為我不敢嗎?」

        「我不是叫你試試看。」

       伍丹陽眼一瞇,突然下一刻刀子出鞘,卻是轉而抵在滿兒的脖子上,滿兒先是一怔,接著兩腳發軟的抖了抖,若不是一隻手放在書案上,支撐住身子,可能已經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會兒蘇以薇的臉色變了。「你有本事對著我來,幹麼將不相關的人扯進來?」

       「我若是在妳臉上留了一道疤痕,妳還是不做盒子,倒讓我的刀子蒙羞,不如換個人試試。」他看得出來她真的不怕,而身邊的人比她還緊張,不如從她身邊的人下手。

       明明沒膽子在她臉上劃一刀,竟然還找藉口 好吧,他比她想像的有腦子,不過,她難道不懂得變通嗎?趁機狠狠敲他一筆,這不是更解氣嗎?

       「刀子收起來,我做一個盒子給你,可是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不相信?你可以親自在這兒監工。」蘇以薇將桌上的字帖和紙張放置一旁,吩咐滿兒取來一個木製盒子和她的工具箱。

       伍丹陽認為她是在故意找麻煩,他喜動不喜靜,別說一個時辰,就是一刻,對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苦頭,可是一看到她專注投入盒子上的作畫,整個人漸漸沉靜下來,看著她的眼神不知不覺也變得認真專注。

*             *             *

       伍丹陽在外是個不學無術的小霸王,三天兩頭不鬧點事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可是到了知府夫人柳氏面前,他馬上變得乖巧溫馴,教人忍不住懷疑兩者是不是同一人,沒法子,因為他娘比他還兇悍,不乖一點,只會被修理得更狠。

       「你這個臭小子,一來到慶餘就不見你的人,這段日子你是不是將整個慶餘都鬧了一遍?你打傷了多少人?你去了幾家青樓?你掀了哪家酒樓的桌子?你偷翻了誰家的牆?你偷看了哪家千金更衣洗澡……」

       「娘!」伍丹陽出聲打斷,有些事他已經不做了,可是娘總要從頭數落一遍,害他覺得自個兒還是十一、二歲,而不是十九了。

        「叫娘也沒用,你娘只要想到唯一的兒子淨幹些蠢事,就恨不得再給你一頓拳打腳踢。」見到兒子,伍夫人已經習慣開口就罵,誰教這個小子就是個讓人不省心的,若是胸口那股因為他而生出來的鬱悶沒發出來,實在太憋屈了。

       「娘別生氣。」他連忙轉身從岑叔手上接過巴結的禮物,討好的放在娘親手邊的几案上。「娘看看這是什麼。」

        伍夫人漫不經心的垂下螓首,當目光一觸及几案上的禮物,兩眼瞬間一亮,像個得到糖吃的孩子,笑得可開心了。「十面香!」

        伍丹陽唇角一抽,沒想到真如岑叔所言,這玩意兒最能討娘的歡心。

        然而伍夫人的歡喜一轉眼就消失殆盡,她抬頭看著兒子,眼神如鷹般銳利。「我聽說這要一個月前訂製,你可別告訴我,一來慶餘,你就跑去訂了。」

        他神采飛揚的張大嘴巴,可是話一出口頓時縮成了小松鼠。「娘真清楚。」

       「你娘不出門也能知天下事,說吧,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當然是花銀子買來的,難道還能騙人的嗎?」

       伍夫人冷冷一笑。「是啊,你是花銀子買來的,只是人家不賣,你就拿刀子押著人家賣,是嗎?」

       岑叔很想對著夫人豎起大拇指,夫人還真了解少爺,不過,夫人肯定想不到這次少爺會踢到鐵板,若是夫人知曉,肯定拍手叫好。

       說來岑叔是伍家的老人,本已是能當管事的人,偏生小主子是個惹禍精,小廝們看顧不住,伍夫人特指他盯著伍丹陽,是以雖說做的是小廝的活,但伍家上下都很敬重他。

       「我可沒有傷人。」伍丹陽相當機靈,不正面回答。

        「你要真敢傷人,你就死定了!」伍夫人倒也了解兒子,雖然會打架鬧事,會仗勢欺壓人,但是傷天害理的惡劣行徑做不出來。

       撇了撇嘴,他小聲嘀咕,「我究竟是不是娘的親生兒子,沒見過老是喜歡對兒子叫罵的娘。」

        「我若是不狠狠的打,你的刀子豈不是不長眼睛?」若不是她抽打得夠兇,這小子不會只是喝花酒,跟人家搶青樓的姑娘,還有跟著一群紈褲子弟鬥雞走狗、鬧事,努力想證明自個兒的拳頭比別人厲害。

        伍丹陽識相的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娘打起人真是夠狠,即使他皮夠厚,還是很疼,只好收斂一點,要不,萬一被打趴躺在床上一個月,絕對會悶死他了。

        伍夫人見他知道閉上嘴巴,終於滿意的將他丟到一旁納涼,趕緊摸著他進貢的禮物,細細欣賞盒面上山茶花的雍容華麗,接著打開盒子,取出一塊酒釀雪梅糕慢慢品嚐,最後化成一聲讚嘆,「真是好吃!」

        「有這麼好吃嗎?」

        他不以為然,隨手拿起一塊,這一吃,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想再拿一塊,可是手連糕餅的邊兒都還沒碰到,就被伍夫人直接打掉了。

       「這不是要進貢給你娘的嗎?」

       「娘真是小氣,分一塊給兒子又如何?」

        「你已經吃了一塊了。」

        「娘出生將門,怎麼如此小氣?」

         伍夫人轉身拿起余嬤嬤手上的藤條,迅雷不及掩耳的往兒子手背抽去,伍丹陽叫了一聲娘,往後一跳。

        「不孝子,我竟然辛苦懷胎十月將你生下來!」

        伍丹陽不敢反駁,老是惹爹娘生氣,確實不孝,不過娘也太過分了,為何每次都備好藤條等著教訓他?

        岑叔忍不住腹誹,少爺不孝,還不是老爺、夫人寵出來的,雖然夫人也打得很兇。

        伍夫人顯然故意跟兒子過不去,當著兒子的面繼續享用酒釀雪梅糕,當然,不忘發出滿意的讚嘆聲,「真是好吃,就是京城也沒有這麼好吃的糕點!」

        伍丹陽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不斷嚥口水,不甘心的故意諷笑道:「娘真好笑,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回京城了,怎知京城沒有這麼好吃的糕點?」

        「我說沒有就沒有。」

       岑叔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夫人的口氣多像少爺,不對,正確來說,少爺將夫人的霸氣學得分毫不差。

        「慶餘這麼大,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其他更好吃的糕餅鋪子……哎呀!我真糊塗,再走一趟十面香不就吃得到了嗎?」伍丹陽終於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出門。

       「你給我回來!」伍夫人一把將他拽住。「你當你娘傻了,看不懂你在玩什麼把戲嗎?又想趁機溜出去,是嗎?」

        「不是,我只是去一趟十面香。」

       冷哼一聲,伍夫人一副你以為我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瞅著他。「來到慶餘有一個月了,你娘又不是整日在屋裡繡花,難道會不知道十面香過了午時就買不到嗎?」

        「我叫她做,她還能不做給我嗎?」他回得理直氣壯。

        伍夫人惡狠狠的一瞪。「你再不知道收斂,我就打得你在床上躺一個月。」

        伍丹陽微微縮了一下脖子。「我又不是吃霸王餐,不給銀子。」

       「若是我,我寧可不賺你的銀子。」

       「那個丫頭又不是娘。」如果他捧著一大箱黃金去買,她肯定不賣,但要是他拿她身邊的人要脅,她一定馬上答應,老實說,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像她那樣的人,對於旁人這般重視。

        「那個丫頭?」

        岑叔主動開口解釋,「十面香的東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

       「真是了不起……」然而當她再看向寶貝兒子,不禁蔫了,這會不會差太多了?真是教人傷心,她擺了擺手。「今日不准再出門了,讓岑叔給你唸一段書,再去練武場。」

        伍丹陽樂得應聲出去,娘比起爹可愛多了,知道他沒有讀書的本事,索性讓岑叔用唸的將書中的知識塞給他,不過最令他感動的是,當他告訴娘不想讀書,他要習武,雖然娘沒有同意他不讀書,卻立刻給他請了最好的武師,且無論他們搬到了什麼地方,一定在府裡給他弄一個練武場。

*             *             *

        遠遠看見馬背上的小霸王……不對,小姐說是流氓,滿兒就衝啊,以逃命的速度回到十面香,喘著氣向蘇以薇報告,「小姐,那個小霸王又來了。」

        蘇以薇咬牙切齒的放下手中的毛筆,這個傢伙一定是故意的,每每刻意挑糕點快賣完的時候出現,若是沒了,就命她現做給他,不做,他的刀子就亮出來,不用對準她的脖子,滿兒已經嚇得兩腳發軟了,她能不做嗎?這個傢伙是百分之百的流氓!好吧,這個流氓好歹不是萬惡不赦,他會付錢,不會白吃白拿,不過,他還是很討人厭!蘇以薇站起身走出去,正好跟衝進來的伍丹陽撞個正著,吃痛的叫了一聲,她自然的往後一彈,眼看就要屁股落地,他伸手一撈,她轉而落在他懷裡。她怔愣的望著他,完全沒想到他不是由著她狼狽跌坐地上,而是好心拉她一把。

        伍丹陽也怔住了,她真的很嬌小,看起來如此柔弱,可是烏亮的眼眸堅定飛揚,比天上的朝陽還燦爛豔麗。

       「小姐,妳還好嗎?」滿兒擔心的問,這才讓抱在一起的兩人回過神,趕緊分開。

        清了清嗓子,蘇以薇努力當個稱職的生意人,不顯露太多個人的情緒。「真是對不住了,今日生意好得很,你來得太遲了,這會兒沒東西賣給你了。」

        「妳去做不就有了嗎?」

        「真是抱歉,餡料都沒了,沒辦法做糕點。」

        「這麼大一間鋪子,少說也要備上一個月的餡料,怎麼可能沒有了?」

        「每日的餡料都有固定的量,今日做給你,明日就少了。」蘇以薇的舌頭差點兒打結了,她本以為他是什麼都不懂的紈褲子弟。

        「明日少了,就挪用後日的餡料,後日少了,再挪用大後日的餡料,若是大後日少了,記得進貨的時候多進一點餡料。」

        若不是他們如今是敵對的立場,蘇以薇一定會給他拍拍手,反應很快嘛,已經將她的後路都堵住了。「這樣很麻煩。」

        伍丹陽臉色變了。

        略一頓,蘇以薇不慌不忙續道:「我喜歡每個月更換糕點口味,需用的餡料必須一個月前就備下,換言之,相隔一個月進的餡料很可能不一樣。最近為了你,我已經不知道挪用了多少後面的餡料,只怕這個月會有一日沒東西可賣了。」

        他被她這麼一串話繞得頭都暈了,不過,他的腦子倒是很清楚一件事。「無論如何,廚房總會有餡料,不是嗎?」

        好吧,她承認自個兒太自以為是,錯看了對手,其實他的腦子不是裝稻草。

        「廚房當然備了有別於日常使用的餡料,不過,就是貴了一點。」

        岑叔向來當自個兒不存在的立在伍丹陽斜後方,這會兒忍不住定睛看向蘇以薇。這個丫頭比他想像的聰明,沒辦法跟少爺對著幹,就換個更聰明的方式修理少爺,這種方式用得實在太好了,少爺對銀子完全沒有概念。

        果然,伍丹陽很爽快的道:「沒關係。」

        蘇以薇歡喜的唇角上揚,早知道從對方的口袋挖銀子這麼簡單,何必對著幹?沒關係,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以後她就知道不是只有對講道理的人用腦子,面對蠻橫不講理的人更要用腦子。

       伍丹陽瞬間看傻了,這個丫頭笑起來真是好看極了。

       「我去忙了,你等著吧。」她全身的幹勁都來了,賺錢是人生一大樂事,尤其是賺凱子的錢,哈哈哈!

       他也不知怎地,腳步很自然的要跟上她。

       滿兒見狀,慌張的上前擋住,聲音顫抖的道:「伍公子,待在這兒很悶,還是請你半個時辰後再過來。」

       「我在這兒等。」伍丹陽自行坐到桌子後方的椅子,目光正好落在字帖和宣紙上頭,他記得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桌上也是如此。「這字,是蘇姑娘寫的嗎?」

       滿兒往旁邊一站,拉開他們的距離,點了點頭。「小姐每日都要練字。」

       岑叔好奇的靠過來一看,讚道:「蘇姑娘這一手行書真是漂亮。」

      滿兒驕傲的揚起下巴。「這是當然,小姐最厲害了。」

       「這是……」伍丹陽詢問的目光看向岑叔。

       「這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岑叔對蘇以薇更佩服了,不但是個聰明的,還是個有學識的,真看不出是一個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哥哥在高老秀才的學堂讀書的姑娘。

       雖然不愛讀書,伍丹陽卻也在岑叔用心的調教下懂書懂畫懂字,看著字帖的眼神不禁多了一種敬意。岑叔也逼著他練過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可是最終他一個字也沒記住,而這個丫頭竟然……某人的目光太刺眼了,讓他趕緊故作冷酷的收回視線。

       滿兒歪著腦袋瓜打量著伍丹陽,心想著他是不是看不懂?

       「妳看什麼?」這顆圓嘟嘟像包子的丫頭剛剛不是還怕他怕得要死嗎?

       「沒有。」滿兒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進去瞧瞧。」伍丹陽起身轉向廚房的方向。

       「等等……我只是想告訴伍公子,小姐不喜歡人家在旁邊吵她。」滿兒的聲音最後幾乎含在嘴裡,雖然伍公子至今沒有傷她們一根寒毛,可是他一個眼神殺過來,就讓人恨不得縮得不見蹤影。

       「本公子是那種多嘴的人嗎?」伍丹陽不自覺放慢腳步,來到廚房的門口,看著廚房裡面正在做糕點的身影,只覺得她專注的眼神說不出的動人,更感覺四周都因為她沉靜下來,以致於張嬸和陳閔兄弟問他是誰,他都沒聽見。

        終於忙完了,蘇以薇伸了一個懶腰,臉上滿是笑容,一想到五文錢可以變成二兩銀子,她豈能不開心呢?不過,她顯然忘了樂極很容易生悲,轉個身,竟看見那位凱子就站在廚房門口,驚嚇得瞬間嘴巴大張,都可以塞進一顆雞蛋了。

       原來她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這意外的發現讓他覺得很愉快。「好了嗎?」

       回過神來,蘇以薇先緩了一口氣,這才道:「好了,請伍公子去前面候著。」

       伍丹陽的心情實在太好了,沒有異議的馬上轉身去外面等候,可是當蘇以薇將糕點遞給他,索價二兩銀子時,他的笑容頓時凍僵。

       「這要二兩銀子?」他沒有金錢概念,但並非不知米價,岑叔時時在耳邊提醒,別說慶餘的物價,就是整個大周的物價他都很清楚。

       「方才我就提醒過你餡料的食材很貴,你也說沒關係啊。」她回得理直氣壯。

       伍丹陽張口結舌,沒錯,他確實說沒關係。

       「伍公子捨不得銀子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賣伍公子不可。」

       「我沒說不買。」伍丹陽轉頭看著岑叔。

       岑叔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但仍是掏出銀子付了。

        「伍公子若捨不得銀子,下次記得請早。」接過銀子後,蘇以薇又道,口氣帶著挑釁。「笑話,我豈是那種捨不得銀子的人?」

       為了證明自個兒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人,隔日,伍丹陽依舊故我的挑在此時過來,蘇以薇雖然恨不得藉著餡料昂貴為由狠狠敲他一筆,但也不敢常常如此,只是偶一為之。

       幾次之後,兩人自然混熟了,可是,蘇以薇還是不喜歡他,沒辦法,一開始他就被她歸類為流氓,而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小人物,沒有寬闊的胸襟,難以用公平的眼光看待像他這種會欺壓良善之人。

*             *             *

       每個月,蘇以薇總會挑出一日帶著滿兒、李毅和陳閔兄弟去慶餘城外的乞丐莊。

       乞丐莊,顧名思義,是乞丐聚集的莊子,不過,這已是兩年前的模樣。自從蘇以薇遇見扒她荷包的李毅,認識生活在此的乞丐,便幫助他們養雞養鴨、種植蔬果,教導他們上山採藥材,後來還挑選了李毅和陳閔兄弟跟著她開了十面香,從此脫離那種沒有盼望的日子,甚至還有餘力收留遭遇洪水淹沒家鄉而流離至此的災民。這兒的人早已不再四處行乞,但是依然將此地取名乞丐莊,無非要自己記住過去的苦日子,珍惜如今擁有的一切。

       馬車一停,幾個人跳下馬車,乞丐莊大大小小就很有默契的湧上前,將馬車裡的米和棉布搬進院裡。

       「小姐,怎麼又送東西來了呢?」

       開口的是陳婆婆,她是乞丐莊的所有人,兒子、媳婦染上疫病早早死了,剛開始陳婆婆也憑著一技之長做繡活養育兩個孫兒,可是沒幾年眼睛熬壞了,最後只能典當家裡值錢的東西換銀子,不過,坐吃山空,不到十歲的陳閔、陳新兩兄弟只好四處行乞求溫飽,也因此認識同樣行乞無家可歸的孩子,陳婆婆心疼這些孩子,便讓孩子們都住到這兒,這兒就從三個人變成一個大家庭。

       「這是貴客買糕點多給的銀子,你們也該做新衣服了。」雖然她想方設法為他們開源,不過一大家子的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吃飯的比做工的多,日子當然辛苦。

       滿兒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免得控制不住笑出聲,什麼貴客買糕點多給銀子,根本是小姐將伍公子當成冤大頭敲詐。

       蘇以薇悄悄瞪了她一眼,滿兒趕緊轉身背對著她。

       「少爺不是明年要上京赴考,小姐應該幫少爺多存一點盤纏。」

       「婆婆放心,我每個月都會幫哥哥存銀子,哥哥也賣字畫,幫人寫訴狀,上京的盤纏早就備下了。」不管生活在什麼樣的時代,沒有錢絕對寸步難行,況且京城食宿很貴,她可是有先見之明的穿越人士,豈能不早早開始計劃?

       「我聽說小姐明年就要成親了,小姐也應該為自個兒存點嫁妝。」

       「我有十面香,偶爾還幫胭脂鋪子畫點東西,夠了夠了。」若不是資金不足,十面香絕對不只是如今的規模,她有信心,兩年之內定能將十面香擴大一倍,屆時,還用得著擔心她沒銀子傍身嗎?

       「小姐的恩情,我們這輩子只怕還不了了。」說著,陳婆婆已經熱淚盈眶。

       「你們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經歷過一次生死,她真的覺得活著就是一種恩典,活著,可以做很多事,死了,什麼也沒有了。

       「小姐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陳婆婆的話立馬引來孩子們附和。

        「我很有力氣,可以幫小姐搬東西。」

       「我聲音最好聽了,可以幫小姐賣糕點。」

       「我可以跟陳大哥、陳二哥一樣,幫小姐做糕點。」

       「我可以幫忙掃地。」

       「好好好,你們都很棒,等過兩年我在城東開一間更大的糕點鋪子,就需要你們幫忙,不過,你們得先好好習字識字,每回我教你們的字,你們都要記住。」至今她尚未發揮出所有做糕點的功夫,一來,十面香偏於城西,屬於平民百姓區,許多權貴不願意來這兒,她做出來的糕點就不能走太高檔的路線;二來,十面香規模不大,她的本事若真的搬出來,感覺有那麼一點大材小用,還不如待自個兒存夠本錢,在城東買下一間鋪子,再來好好發揮。

        孩子們大聲的應了一聲「是」,陳婆婆感動得無法言語,這哪是他們在幫小姐,根本是小姐在幫他們。小姐堅持每個孩子都要識字,不是為了做學問,是哪日做買賣要簽字畫押,不至於傻傻被騙了。

        「好啦,你們都去坐好,今日教你們二十個字,寫上二十遍,陳閔、陳新為你們做好的糕點就出爐了。」蘇以薇指示一落下,孩子們立刻衝進一間作為教室的屋子。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鬧烘烘的響聲,一家之主的陳婆婆一馬當先走出去,蘇以薇緊跟在後。

       見到胡麻子全身是傷,陳婆婆氣得發抖。「胡麻子,是不是跑去跟人家打架?」

        「我沒有!」胡麻子大聲反駁。

       他是乞丐莊脾氣最糟糕的人,又長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難免容易惹到人,往往一言不合就與人家打起來。不過,自從發現他對藥材有靈敏的辨識能力,他倒也很少全身是傷的回來。

       「這是誰幹的?」蘇以薇冷靜的問。

       「小姐,今日我上山採藥,挖到了靈芝,拿去醫館賣了好多銀子,心想,好久沒有喝一杯了,想去酒樓打一壺酒,沒想到正好跟幾個從酒樓出來的官家子弟撞在一起,手上的銀子掉了,他們見到了,竟然說我偷他們的銀子。無論我如何解釋,他們都不相信,硬是將我的銀子搶了,還痛打我一頓。」小姐總是告誡他們行事不可張揚,窮人最怕遇到有權有勢的人,那是有滿腹冤屈也無法申訴,可是直到今日,胡麻子方知其中的滋味。

       蘇以薇真是氣炸了,這不是公然搶劫嗎?「知道是哪幾個官家子弟嗎?我們去衙門告狀。」

        「小姐算了,人家靠的是慶餘最大的官,我們得罪不起。」

       「慶餘最大的官……伍知府?」蘇以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點了點頭。「聽對方的意思,應該是伍知府的兒子。」

      「伍公子看起來不像這麼壞的人啊。」雖然面對伍丹陽的時候,滿兒就忍不住雙腳打顫,可是很奇怪,有過接觸後,她又覺得伍公子不是那麼壞的人,至少給銀子給得很乾脆,看小姐的眼神很柔和……想到這兒,滿兒不自覺看向小姐,就見她不悅的緊皺著眉,不由得擔心起來,小姐會不會因此與伍公子全面開戰?每次伍公子來十面香,她沒有一刻不提心吊膽,就怕小姐管不住嘴巴與伍公子唇槍舌戰,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小姐對伍公子的不滿很可能控制不了。

      「我看他啊,真是無藥可救了!」雖然領教過他的蠻橫不講理,但是依然認為傳言太過了,這會兒才知道傳言並不誇張,竟然公然搶窮人的銀子?!原本還覺得敲詐他怪心虛的,如今再也不用過意不去了,以後能敲詐絕對不會手軟。

    「這會不會有哪兒弄錯了?」滿兒覺得她們應該對大財主好一點。

    「這種事怎麼可能弄錯?難道人家會假借他的名義打人嗎?」

      「這個……小姐曾經說過,眼見為憑,胡麻子只是因為對方說的話,認定對方是伍公子。」

      「你不要因為他喜歡上十面香當散財童子,就為他說話。若是行得正,仗勢欺人的惡名就絕對不會找上他。」蘇以薇擺了擺手,不想浪費口舌在一個討人厭的人身上,接著示意眾人將胡麻子送進去上藥,並囑咐眾人以後不要獨自進城,而她先去幫孩子們上課,至於伍丹陽,她絕對不會對他手軟。

*             *             *

        蘇以薇對伍丹陽的印象實在太差了,她打定主意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除了藉著賣糕點敲詐他,她不會跟他有其他往來牽扯,所以,當他像孩子似的提著食盒來找她,獻寶似的將食盒遞給她,她頓時傻了。

      「我沒騙你,這個真的好吃,我家廚子最拿手的糕點,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伍丹陽笑得很燦爛,剛硬的五官變得很柔和。

        若是他們初相遇時,他就用這張笑臉面對她,她絕對不會討厭他。「你……怎麼會想到拿來給我吃?」

      「你不是說最大的樂趣是做出各式美味糕點,且嚐遍其他師傅做的糕點嗎?!」

       蘇以薇又是一怔,沒錯,他問她為何做糕點,她如此回應他,卻不曾想過他會記在心上,這種感覺很奇怪,她漠視他,他卻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他們對彼此的不公平對待,讓她生出一股愧疚感。

    「你趕緊嚐嚐看。」

    她不自在的垂下螓首,伸手取出一塊糕點放進口中,濃郁的栗子香味在嘴裡散開,甜而不膩,糕點綿軟細緻。

    「味道如何?」伍丹陽充滿期待的問。

    「很好吃。」

    他歡喜的咧嘴大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略微一頓,蘇以薇清了清嗓子道︰「伍公子費心了。」

       「我很想謝謝你。」

        唇角抽動了一下,她怎麼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為何謝我?」

       「你總是特地為我做糕點。」

       真是令人汗顏……蘇以薇強忍著彆扭,很實在的說︰「我是做生意的。」

      「你可以堅持不做我的生意。」

       若不是他凶悍的亮刀子,她根本不想做他的生意,好嗎?可是她不忍心實話實說,掃了他的興,只能嘿嘿傻笑。

       「張嬤嬤還有幾道拿手的糕點很好吃,下次再帶來給你吃。」

        「這怎麼好意思,不用麻煩了。」這個傢伙幹麼對她那麼好?說起來,她從來沒有給他好臉色,擺明對他不悅,他怎麼還會覺得她很好?這會讓她覺得很心虛,雖然她不認為自個兒藉敲詐懲罰他的惡行有何不對。

    「不過是幾塊糕點,若是你覺得過意不去,以後做更好吃更特別的糕點賣我。」

       她突然有一種被愧疚感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若知道她所做只是敲詐他的假象,他會不會恨死她了?

        可是,她並沒有私吞敲詐來的銀子,銀子全用於做善事。

        「你身子不適嗎?你的臉色很不好。」伍丹陽伸出手,可是顯然意識到男女有別,半途又將手縮了回來。

        「我……最近比較累。」

        「累了就別再練字了,沒見過比你更勤於練字的姑娘。」害他面對她的時候,總覺得自個兒很沒出息,想要爭氣,又無能為力。

       「這已經習慣了。」雖然生活在這個時代十幾年了,也接受周遭多數是文盲,甚至只求今生平凡的相夫教子,最奢侈的就是有個十面香傍身,可是骨子裡,她無法認同女人無才便是德這樣的觀念,她害怕被無知淹沒,害怕成為隨流言擺布的市井小民,所以每日勤於練字,好像如此,過去那個懂得獨立思考的自已,便能存於如今的軀體裡。

    「我懂。」生了病,他也堅持進練武場待上一、兩個時辰,這不正是習慣嗎?習慣,不過是想證明自已。

        蘇以薇覺得自個兒又傻了,她本看不起這個傢伙,先入為主的認定他們是不同層次的人,但可笑的是,方才他說懂她,她相信了。

    「你練字,我不打擾了。」伍丹陽沒再糾纏的轉身走人。

      許久,蘇以薇只能失神的目送伍丹陽遠去的身影,為何會有一種酸酸的感覺?他明明是流氓,這一刻卻覺得他比她還真誠。

    「伍公子對小姐真好。」滿兒小小聲的說。

    她懊惱的一瞪。「送糕點給我吃就是好嗎?」

    滿兒摸摸鼻子轉過身,小姐今日心情不太好,還是少惹為妙。

        蘇以薇鬱悶的咬著下唇,滿兒只是說出想法,她何必遷怒呢?伍丹陽只是做了一件令她感動的事,不能因此就將他平日的惡行惡狀一筆勾消。

*             *             *

    伍丹陽離開十面香,將坐騎交給小廝邵明,漫步前行。

    岑叔微微挑起眉,牽著另一匹馬兒跟在後面,半晌,忍不住道︰「蘇姑娘並不是真心待少爺。」見主子沒有回應,彷彿沒聽見似的,他只好再接再厲,要讓主子面對現實。

    「我懷疑蘇姑娘藉機敲詐少爺。」不是懷疑,而是確定,可是他了解主子性子執拗,主子當蘇姑娘是好人,蘇姑娘做什麼事都可以被理解。

    「那又如何?」

    岑叔怔住了,少爺看似粗魯蠻橫,其實很敏銳,蘇姑娘待他是否真心,他豈會感覺不出來呢?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在意。

    「岑叔,每次吃蘇姑娘做的糕點,我就會想到她在廚房做糕點的樣子,那麼專注認真,好像她做的事關乎生死,連帶她做出來的糕點也特別美味好吃。無論如何,她用心做了,就算是迫於無奈,那又如何?」

    岑叔的眼神一沉,有種不祥的感覺,少爺好像對蘇姑娘很上心,少爺能夠對一個姑娘上心,這原是好事,無論老爺、夫人,還是他們這些奴才都會開心,可是,就他查探所知,蘇姑娘出身不好,要不,也不會拋頭露面開鋪子。

    這樣的姑娘就是嫁給知府大人的庶子也不行,更別說是嫡子,最多只能當妾,可少爺對一個人好時,是絕不可能委屈這個人,而蘇姑娘只怕也不是那種願意委屈自個兒的人……岑叔搖了搖頭,好像想太多了,少爺也不是第一次對一個姑娘上心。

    以前少爺對表小姐也很上心,可是有一回,表小姐因為少爺的蟋繂嚇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醜得少爺作了一個晚上的惡夢,從此聽到表小姐的名字就變臉皺眉。

         「岑叔不是告訴過我,見字如見人嗎?我看得出來蘇姑娘是心地純良的好姑娘。」她明明不喜歡他,可是面對自個兒該做的事一點也不馬虎,由此可知,她的心思是多麼純正。

    岑叔無法反駁,為了逼少爺練字,他不斷告訴少爺見字如見人,想想少爺的字雖然歪七扭八,卻也可見一股霸氣,還真如同他的人。

        「蘇姑娘無父無母,卻能獨當一面,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姑娘。」伍丹陽心知岑叔的想法,他就是不學無術,總是官家子弟,還是出生在伍家這樣的百年書香世家,百年來,伍家出了三十個進士,狀元榜眼探花皆有,還有人入內閣,這豈是蘇姑娘這樣的孤女高攀得起?

       「是,我記住了。」算了,何必想那麼多呢?雖然蘇姑娘姿色嬌柔,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可是青樓那些花魁一個比一個容貌艷麗、手段了得,也沒見過哪個有本事勾住少爺,相信少爺對蘇姑娘的心思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

TOP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About Us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Our Service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Expected Quality System Certification JinTech Semiconductor Co., Ltd - Contact Us Our Partners – Sai Fung Electronics L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