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人妻不二嫁》


出版日期:2012-02-09

在她年紀還小時,就已深深相信──
在這世上,愛情一點都不重要,能永遠陪伴在身邊才是王道。
問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嗯~~可能是跟她的成長背景有關吧!
她從不認為自己的觀念正確,也不以為會有人跟她一樣,
直到遇到他!
對她來說,她覺得她不會愛人;對他來說,他也不認為他會愛人,
所以他和她,竟然是同一種人!
也因此,即使她才剛認識他,卻在他決定離開之際,
她毅然決然答應要跟他一起離開故鄉,原因無他,只因他承諾會一輩子陪著她,
這樣就夠了!
只是當時間流逝,她忍不住思索,這樣真的夠了嗎……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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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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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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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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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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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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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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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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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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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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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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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們為什麼會認識彼此?

  坦白說,這個問題陸致芳常常捫心自問,她試圖在兩人難以釐清的聯系間理出一點頭緒,好知道她何以會戀上他的陪伴。

  茫茫人海中,不是別人,就是他。

  後來,陸致芳慢慢可以歸結出一個答案……他們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不相信愛。

  或許是因為出身,或許是因為成長經歷,讓他們早知道所謂愛,只是空虛的名詞,只是一切傷害背後的藉口,好像有了愛,人就可以活,可也因為愛帶來許多悲劇。

  對她這樣一個孤兒而言,難怪她不相信愛,有愛又怎樣?命運依舊坎坷,造化仍然弄人;上天依舊帶走了她的父母,讓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孤兒,跟著姊姊淪落到孤兒院,小小年紀就嘗遍人情冷暖。

  即便有愛,人依舊無法抗拒命運。口頭上的情感,不如真實的陪伴,不如一個呈現在眼前的笑容,一個彼此倚靠的溫暖,一句溫言以對,一次碰觸呵護。

  她是這樣想的,至於他怎麼想,其實他從沒說過,但她可以猜到,她說過他們是同一種人,有著相似的經歷。

  他的名字叫作沈懷望,這是他的中文名字。他的母親是台灣人,父親是美國人,聽說來自美國某個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是富豪之後。

  當年他的父親來到台灣,與他的母親展開一段異國戀情,甚至懷下了他。但這不是一個從此幸福美滿的故事,因為他的父親就這樣回去了美國。

  回去前,他的父親答應過他的母親,一定會來接他們母子倆回美國,留下了滿滿的希望與愛語,他的父親從此離去。

  懷抱著這樣的希望,他的母親獨自一人撫養他長大,直到他八歲那年,因為工作時一場意外而過世。

  後來他的父親來台灣將他接回美國,因為家族反對,他的父親沒能履行諾言,將所愛的異國女子與兩人共同孕育的孩子及早帶回美國,最後只剩遺憾。盡管痛哭流涕,依舊無法挽回這個殘酷的事實。

  所以他也不相信愛,他恨他的父親這麼殘忍的將他們母子留在台灣,以愛為名綁住了他的母親,讓那個痴傻的女人陷入一輩子無止境的等待。

  他其實不想離開台灣,不想當美國人,不想改變自己的姓名。他懷念他的母親,喜歡人家喊他沈先生,更甚於那個像征地位與財富,長到一口氣無法念完的外文名字。

  可是當時他只有八歲,他沒有選擇余地,只能跟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回到美國,這才知道原來父親一直無法讓家族的長老接受母親的存在,甚至早就娶了別的女人為妻。

  他常說,所謂的愛有多廉價,隨口就能說出,由此就可得知。

  所以說他們是同一種人,甚至有點同病相憐,都失去了自己最摯愛的親人,在那個半大不小的年紀裡,只能任由憤世嫉俗的情緒在胸口醞釀、滋生。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已經二十歲,大了她三歲,兩人認識彼此的場景是在公園某個人煙稀少的角落。

  當時沒有浪漫的氣氛,沒有小說裡描述的男女主角初見面的場景,事實上她也不吃那一套,有的反而是劍拔弩張的氛圍。

  因為當時他正在跟一群小混混打架。

  走過公園,陸致芳聽見了樹叢另一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很好奇,但她也知道好奇可能會惹禍上身。

  本想就這樣繞過去,趕快回到院裡休息,放學後她在圖書館待太久了,姊姊受不了,覺得無聊先跑了,所以沒人陪著她。

  雖然知道姊姊大概跑去跟那個方少淵約會,但還是擔心姊姊如果已經回到孤兒院了,會不會擔心她?她不想讓姊姊擔心,只好三步並作兩步趕緊回去。

  然而此時樹叢後方傳來一聲痛呼,讓她嚇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同時也停下腳步。一切就如同反射動作般,那不停傳來的哀叫聲讓她緊張到心跳失速,連她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看一下好了……」明明知道不應該偷看,但還是忍不住好奇。

  這種好奇心誰都有,實在難以抑制,她躡手躡腳靠近草叢,視線穿過枝椏,想要看清楚樹叢的另一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已經天黑,這樣實在看不清楚,她只能隱約看見幾個人影晃動,其他的都看不到。

  雖然看不到,但是她發現原本細碎的聲音越來越清楚,陸致芳憑著本能,知道自己應該趕緊離開,不然等一下恐怕想走也難,但她就是沒有邁開步伐,逃離這可能的危險。

  終於她決定別管閑事,趕緊離開,她轉身正准備走人時,突然身旁一陣風穿過,她還來不及反應,原本隔著樹叢還不甚清晰的哀號聲突然變得近在咫尺,來到她身邊。

  陸致芳愣了愣,下意識的回頭想看看狀況,這才發現有個人倒在地上,臉上又青又紫,顯然剛剛被痛打一頓,就算不看那人的臉,光聽他嘴裡不斷傳出的哀號聲就可以知道這一點。

  她還來不及出聲問狀況,有人穿過樹叢而來,來人身形高大,由於天色昏暗,她看不清楚那人的外表,直到他走過樹叢,這才看見他的臉。

  那是一個男人,難以形容他的長相,似乎是東方人,但立體如同刀削般的臉龐卻又與周遭的男生有著差異。

  他沒注意到陸致芳,只是專注看著這個倒在地上的人,看來這個人就是遭到他的毆打吧!

  不過他也沒好過到哪裡去,近看這才發現他的臉上也有著傷痕,只是跟這個倒在地上哀號的人相比輕微多了。

  就在此時,一旁又有幾個人衝了出來,似乎都很畏懼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想要上前搭救,幫助那個倒在地上的家伙,卻又不敢妄動。

  他走上前,伸出腳直接踩在那個人的臉上,「還要試試看嗎?我奉陪,你帶幾個人我都不怕。」

  「我……我……」嚇到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我警告過你不准再去找阿姨的麻煩,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

  「不是……不是……」

  陸致芳站在一旁看著,也專心聽著,只是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口中的那個阿姨是指誰?跟他是什麼關系?他為什麼要幫那個阿姨出頭?

  「聽得懂我說的話,那你是故意的羅?」

  「我沒有……對不起……」

  笑了笑,笑意卻沒有進入眼底,他放開腳,從一旁撿起一根木棍,走回那人身邊繼續踩著他的臉。

  「為了給你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相信經過這一次,你一定會記得我說的話,不要再去找阿姨的麻煩。」他高高舉起木棍,對准那人的膝蓋,緊緊握著棍身,握到手臂都露出青筋,似乎打算使勁全力奮力揮出。

  對方嚇到放聲一叫,眼前一片黑暗,竟然就這樣昏了過去,更不可思議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那人竟然尿褲子了。

  他確實揮出木棍,棍身卻停留在距離那人膝蓋一公分處,沒有真的打下去。他臉上露出笑容,這一次是真的覺得好笑。

  將棍子往旁邊一丟,看著窩在一旁不敢吭聲的幾個人,「這你們老大?真沒用,你們怎麼認這種人當老大?」

  放下腳,轉過身打算離去,就在此時,他終於發現有個女孩站在一旁看著,一雙眼睛始終盯著他不曾稍離。

  他挑挑眉,也看著陸致芳,甚至帶著微笑走向她。只是他沒停在她面前,反而繞過了她,從她身邊離開。

  不過是個不認識的女生,大概是嚇呆了,才會站在那邊動也不動。誰教她不閃開,嚇到了不能怪他,他又沒逼她停在原地看戲。

  陸致芳確實有點愣住,但說不上嚇到,至少在她看見那個男人的容貌時,心裡原本不斷泛濫,難以平復的緊張情緒,不知為何瞬間掃平。

  說也奇怪,看著那個男人高高舉起棍子,似乎就要朝著那個人的膝蓋打下去,她就是很篤定他不會下手,他不會真的下手。

  果然,就跟她想的一樣。

  陸致芳轉過身想要再看一眼那個男人,卻發現他已失去蹤影,消失在夜色中,難以追尋、難以尋覓。

  不知名、不知姓,不知他的來歷,但那個男人的背影以及他從她身邊走過時掛在臉上的淡淡笑容,已經在她心裡留下痕跡。

  說也奇怪,陸致芳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記得一個跟混混打架的人?

  可能是在孤兒院待久了,她看過很多小混混,院裡面的、外面的,她都曾經聽聞,自然也知道那些不良少年干過哪些好事。

  而那個年輕男人大概也是其中之一,不然他誰不好惹,竟然跟附近這一帶的小混混打架?

  於是陸致芳沒把那個人放在心上,只當他是附近新崛起的小混混,照樣過她的生活。每天上學、放學,讀書、工作,照顧其他院童,也聽姊姊說她跟方少淵的交往進度,當姊姊的垃圾桶。

  陸致芳的生活還有一件事是她每天必做的,就是趁著放學後來到距離孤兒院約二十分鐘路程處,找一個年約五十歲的王嫂。

  這個王嫂,陸致芳都喊她阿姨,王嫂很可憐,原本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一場車禍,老公、小孩都不幸過世,她自己也瘸了腿,失去所有親人的她,現在靠著撿破爛做資源回收維生。

  記得第一次見到阿姨時,陸致芳的眼淚差點要掉出來,阿姨瘸著腿推著推車,在路邊撿拾還有一點剩余價值的垃圾,搜集起來准備變賣,好維系自己的生活。

  她走上前去主動幫忙,此後她養成習慣,幾乎每天都會去找這個阿姨,陪著她一起做資源回收,聽她說說話,陪她解解悶。

  而王嫂也很喜歡致芳這個善良的女孩,或許是這麼多年來身邊都沒人能陪伴她,聽她說話,所以每次只要致芳來找她,都可以讓她很開心。

  認識阿姨是陸致芳心裡的秘密,她沒跟誰說過這件事,依她的個性也不可能到處去炫耀自己的善心,她只是默默的盡可能每天抽空來看看阿姨,幫幫阿姨的忙,做一些簡單的整理工作。

  這天她離開學校後照例去找阿姨,阿姨獨自一人住在破舊社區的小巷子內,環境相當惡劣,但這是阿姨僅存的棲身之所。

  陸致芳站在門前正准備敲門時,身後傳來呼喊聲。

  「小芳?」

  「阿姨,你回來了?」

  王嫂看見這個女孩,臉上的疲倦瞬間消失,她揚起笑容,推開門直嚷著要陸致芳趕緊進門,別在門外吹風。

  「阿姨,你最近身體還好吧?」

  「還好,還可以動就好,反正阿姨只有一個人……」

  陸致芳勸她,「阿姨,你又來了,我們不是說好你要樂觀一點、想開一點嗎?怎麼又在說這些喪氣話。」

  「對對對!阿姨跟小芳說好了,不再說這些喪氣話。」

  陸致芳幫忙將王嫂撿回來的一大袋寶特瓶卸下,一起整理這些阿姨忙了一整天才搜集到的東西,等整理完畢後還得再去資源回收場換取金錢,阿姨明天的飯菜錢才有著落。

  「阿姨今天撿了好多。」

  「對啊!經過一戶人家,那個太太很好心,統統都給我了,我就把東西載回來,這應該可以多換個幾十塊吧!」

  「阿姨,你為什麼不接受社會局的幫忙呢?」

  其實社會局來探視阿姨好幾次,表示政府願意幫忙安置她,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但阿姨都拒絕了。

  「我還可以動,那些錢給真正需要的人吧!」王嫂笑著說。

  「可是阿姨,還是不要讓自己太累喔!」

  「知道了……對了!阿姨想要介紹個男生給你認識。」

  「男生?」

  王嫂一臉興奮,「那個男生大概二十歲,長得很帥,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很善良,就跟你一樣,那天在路上看見我在撿垃圾,他就跑過來幫我,還跟我聊天……真的跟你好像,所以阿姨想把那個男生介紹給你認識。」

  「阿姨,我才十七歲。」

  「你姊也十七歲啊!你不是說你姊已經交男朋友了嗎?」

  陸致芳搖頭失笑,「阿姨,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媒人我都不知道。」拐個彎,轉換話題。

  「別人我才不管,那是你,阿姨才想幫忙。你這孩子這麼乖,跟懷望那孩子一樣……對了!那個男生叫作沈懷望,我半個月前才認識他的。」

  陸致芳將清洗好的寶特瓶裝到袋子裡,「你半個月前才認識他,就知道他是乖孩子了?」

  「這半個月,懷望每天早上都陪著我到處撿垃圾,一點都不會不耐煩,還陪著我又說又笑的,你說,這是不是好孩子?」

  點頭,這必須承認,「聽起來是不錯。」

  一個二十歲的男生,願意做這樣的事,確實難得。

  「只是……」王嫂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孩子這兩天都沒來……會不會跟那天的事有關。」

  「那天的事?什麼事啊?」

  王嫂嘆口氣,「那天懷望陪著我去撿垃圾,碰到幾個不良少年,那幾個混混丟了一大堆垃圾到我的車子裡,還笑得很大聲,懷望看起來很生氣,跟對方吵了起來。」

  陸致芳皺眉,「換作是我,我也會生氣,那些人怎麼這麼沒教養?」看到阿姨這樣的人在做資源回收,不但不可憐,反而欺負阿姨,這還是人嗎?

  該打!

  「我是習慣了啦!那些人的年紀做我孩子都行,他們只是鬧著玩的,興頭沒了就走了……只是懷望好像真的很生氣……」

  就在此時,門口有人走了進來。兩人一回頭,看見了一名年輕男子,大跨步走進屋內。

  此時天還沒黑,陸致芳當然清清楚楚看見來人長相,她訝異極了,竟然是他?那天在公園裡跟一群混混打架的那個男生?

  王嫂站起身走上前,語氣開心,「懷望,你來了,你好幾天沒來,我剛剛還跟小芳在說你呢!」

  沈懷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阿姨,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有點事,所以沒來幫你的忙。」事實上,他是要等臉上的瘀青淡一點再來,以免阿姨追問。

  「沒關系沒關系……來!阿姨介紹一個女生給你認識,就是她,陸致芳,我都叫她小芳,我跟你說過那個很善良、很聰明的女生。」

  沈懷望看向那人,當然認出了這個女生就是那天在公園裡親眼目睹他教訓混混的那個女生,原來她就是阿姨口中那個每天都來幫阿姨忙的善良女孩。

  慘了!她會不會把他那天跟那群混混打架的事統統抖出來?

  陸致芳並不笨,看著眼前的男生,想起阿姨剛才說的話,不過一秒鐘時間就想通一切,知道這個男生那天晚上大概就是要教訓那群欺負阿姨的混混。

  而這個叫作沈懷望的男生連著兩天沒來找阿姨,大概就是怕阿姨發現他臉上的瘀青會追問。

  畢竟是男人,沈懷望先打招呼,「你好。」

  「嗯!」

  王嫂看見兩人彼此打招呼,表情若有所思,以為是年輕人間感到不好意思,她決定將空間留給兩個孩子,讓他們彼此聊一聊。

  「你們聊一聊,剩下的阿姨自己來做就行了。」

  「阿姨?」兩人同聲喚道,默契極佳。

  王嫂只是笑一笑,就這樣走進室內,讓兩個年輕人留在屋前的小空地。

  「你……那天都看到了?」

  「一清二楚。」

  沈懷望還在思索,該怎麼拜托她別把那天的事都說出來,孰料陸致芳自己先開口——

  「所以,就是那幾個混混欺負阿姨的?」

  「沒錯,我教訓過他們了,他們應該不敢了。」

  「確實欠教訓,如果我有能力,我也會這樣做的。」

  沈懷望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發現這個女孩的反應超乎他的想像,她很沉穩、很冷靜,即便那天親眼見到他動粗,現在他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沒太多的恐懼,甚至開口贊揚他的舉動。

  「我記得那天你的表情好像是嚇了一跳?」

  「任何人碰到那種狀況都會嚇到的,我只是個普通人,不過現在,我有點後悔那天晚上我沒有踹那幾個家伙幾腳。」

  沈懷望哈哈大笑,內心對這個女孩多了幾分佩服;陸致芳也微笑以對,似乎想要藉此掩飾內心的異樣情緒。

  這是他們第一次交談,氣氛還不錯,至少他們發現他們有著共同的信念、有著類似的想法,自然也對彼此多了幾分興趣。

  陸致芳其實一開始並沒有把沈懷望放在心上,就當他是個有過一面之緣的朋友,透過阿姨的介紹而認識。

  只是這個沈懷望真的很特別,畢竟要一個年輕人願意陪著從事拾荒工作的中年婦女到處去撿拾可回收的垃圾換取金錢,大概多數年輕人都不願意做這樣的事,而他願意。

  就衝著這一點,陸致芳願意多給他一點好臉色,多給他一點友善的回應,因為她知道,善良的人心最難得,值得鼓舞。

  然而她還是很好奇這個人的來歷,他怎會突然出現在阿姨身邊?他從哪裡來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有過什麼經歷……種種問題都浮現在她的心頭。

  人的好奇心難免,再加上這樣一個年輕男生竟有如此貼心的舉動,更讓她無法不關注這個男孩的一切。

  聽說他白天陪著阿姨到處去撿拾可回收的垃圾,照他的年紀,難道不用上學讀書嗎?像她,就算想陪著阿姨,幫阿姨的忙,也必須等到下課後才有時間。他為什麼可以這般到處閑晃?

  說真的,她還有點羨慕他,不用被學校綁著。她表面上看來成績名列前茅,實際上她一點都不喜歡讀書,更不喜歡整天必須被綁在學校,但是修女一直告訴她,讀書是她目前唯一能夠翻身的機會,她必須把握。

  所以她大概只能等到上大學,才有機會暫時逃離一天超過八個小時被人緊緊綁住、嚴密限制的生活。在這之前,她也只能繼續忍耐。

  那天周末,陸致芳照往例離開孤兒院,准備去找王嫂,才到王嫂家門口就看見那個沈懷望正准備陪王嫂出門。

  王嫂看見陸致芳,開心對著她揮手,「小芳,你來得剛好,我們正要出門。」

  我們?看來這個男孩已經徹底收服阿姨了。

  沈懷望看著她,對著她一點頭,這段時間他常常聽王嫂說起有關這個陸致芳的事,知道這半年多來,這個女孩只要有空就會來幫王嫂的忙,像是整理撿回來的東西,或是幫王嫂打掃環境。

  或許也是佩服,讓沈懷望對這個女孩多了幾分好感,她的年紀看起來比他更小,能夠這麼善體人意,甚至顯得成熟穩重,讓人佩服。

  陸致芳站在王嫂面前,看著平常周末陪王嫂出門撿拾可回收垃圾時,她習慣站的位置,現在已被這個家伙給占走了。

  明知不該抱怨,不然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但不知怎的心裡還是不暢快。陸致芳看著他,沒有點頭也沒有問好。

  「小芳,你怎麼了?」

  王嫂跟沈懷望都發現她怪怪的,陸致芳搖頭,「我沒事,走吧!」

  王嫂趕緊退開,「來來來!你跟懷望站在一起。」

  「阿姨?」陸致芳被推到中間的位置,與他並肩,她有點訝異,心裡也有點慌亂。

  沈懷望則不作聲,只是看著好戲。

  王嫂滿意的看著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點點頭,臉上幾乎笑開懷。兩個孩子推著推車,幾乎靠在一起。

  「你們多聊聊,阿姨到前面去看看有沒有可以撿的垃圾,你們慢慢走就好。」話才說完,立刻向前走去。

  「阿姨……」陸致芳傻眼,不敢相信阿姨竟然將推車丟給她和身邊這個男生。

  氣氛頓時陷入尷尬,兩個人緩緩推著推車前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氛圍一度顯得尷尬。

  終於沈懷望先開口,「你剛剛……是不是在氣我把你的位置占走了?」一開口就戳破她的情緒。

  訝異,當然否認,「我哪有?」心裡卻訝異:他怎麼看得出來?

  「沒有就算了,但我還是要說聲抱歉,我『每天』陪著阿姨到處做資源回收已經養成習慣,忘記這是你的位置。」強調每天。

  這男生真討厭,「每天」那兩個字有必要說得這麼用力嗎?

  「我知道你『每天』都陪著阿姨,真是辛苦你了。」狠狠反諷回去。

  「哪裡。」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很喜歡她帶著酸意的諷刺話語。

  沈懷望用力推著車,絕大部分都是他在出力;陸致芳知道自己的力量肯定比不上這個高頭大馬的男生,倒也很認分,出不了多少力,不拖累他就好了。

  突然,沈懷望又開口,「以前……我也是這樣陪著我媽到處去做資源回收。」

  她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事實上,她當然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只是她不確定那個略帶蒼涼、悲愴的嗓音是來自於他。

  「沒事。」恢復朗朗笑聲,振奮精神,方才那失落的語氣彷佛是假像,讓她以為她聽錯了。

  他說沒事,但她肯定自己方才聽到他談到他的出身,只是他旋即否認,似乎不願再談,所以她也不好再問。

  不過她還是把他說過的話記在腦海裡了,原來他的母親也曾做過類似工作,這是不是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會願意主動幫阿姨的忙?

  「聽阿姨說,你就住在附近的孤兒院?」

  點頭,「對,我跟我姊住在孤兒院。」

  「多少年了?」

  「……十年了吧!我今年十七歲,七歲那年我父母就過世了。」

  他看著她,專注的看著,眼神沒有絲毫移開;陸致芳感受到這樣的目光,她坦然回視,眼神裡平靜無波。

  「我也是……八歲那年,我媽就去世了。」

  陸致芳笑了笑,「所以我們是同病相憐嗎?」

  點頭,微笑,凝視,「希望這某種程度上可以安慰你。」

  她點頭,才想移開眼睛,下一秒鐘卻又停下目光凝視著他;沈懷望倒是很自然,一點都不覺得被女生盯著看有什麼不妥的,好像他常常被女生盯著看。

  也難怪,他長得確實相當順眼,這點陸致芳必須承認,高聳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彷佛刀削般的臉龐,稱得上是個英俊的男孩。

  只是她不是在看那個,「你……」

  「我很帥?謝了,我知道。」以為她要稱贊他,很大方的接受。

  不禁失笑,「……也是啦!不過我不是要說這個。」

  「那你要說什麼?」

  陸致芳凝視著他的雙眼,「你是混血兒?」

  沈懷望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除非你趕流行,學女生戴放大片。」

  沈懷望苦笑,「我真不想承認這一點……但你說對了,我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台灣人。」

  「當混血兒很好啊!聽說很多女生都喜歡這樣的男生……」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至少我就不喜歡,我甚至還把頭發染成黑色,就是不想跟我父親長得太像。」

  陸致芳聽出重點,「所以關鍵在你父親?」

  「……」不語,卻沒有否認。

  她微笑,「我七歲那年父母都過世了,我跟我姊姊成了真正的孤兒,舉目無親。我常常在想,老天還真殘忍,一個都不留給我。」

  「……」

  「而你現在至少還有一個。」

  苦笑,卻不知如何反駁。

  陸致芳拍拍他的肩,「希望我的遭遇,某種程度可以安慰你。」

  她學他,把他剛剛講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這樣的機智應對讓沈懷望一掃低潮情緒,瞬間笑了出來。「你很聰明,反應也很快。」

  「謝謝。」

  沈懷望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她,「聰明的女生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以前我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

  「可惜不是每個男生都有雅量欣賞聰明的女生。」

  他還來不及說話,兩個人轉過身,看見王嫂就在前方等著,陸致芳率先使力,就這麼一個人將推車往前推去,留下還反應不過來的沈懷望留在原地。

  嘴裡喃喃念著,「聰明的女人,倔強的女人。」臉上卻帶著笑容。

  確實,男人不欣賞聰明的女人,因為自卑,怕被比下去。但碰過這樣的女人,相信任何男人都印像深刻,從此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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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還是那間屏東靠山一帶的孤兒院,還是院區角落的那個秋千,秋千上坐著一個女孩,一旁的石礅上也坐著一個女孩,兩個女孩的容貌如出一轍,她們不只是姊妹,更是雙胞胎姊妹。

  這是離別的場景,兩姊妹相依為命了十七年,就要在今天告別彼此,奔向各自未知的前程。

  姊姊陸致芳坐在石礅上,小心翼翼護著自己已經懷孕六個月的肚子;妹妹陸致芳坐在秋千上,看著姊姊臉上幸福的表情,看著她隆起的肚皮,知道那裡面正孕育著小生命。

  新生命的喜悅連帶也感染了妹妹,讓她暫時忘記自己對未來的茫然。

  陸致芳安安靜靜聽著姊姊訴說著懷孕的狀況,她無從體會,更無從分享,只能安靜聽著,任由姊姊將心中所有的期待、不安、惶恐、興奮之情統統倒給她,分享給她,讓她也跟著品嘗一切喜怒哀樂。

  陸致芳知道,孤兒院外頭停了好幾輛黑頭轎車,就是要來迎娶姊姊回方家,而姊夫方少淵也來了,至少給姊姊一個隆重的迎娶儀式。

  很好,她們姊妹倆至少要有一個人幸福,這才不會讓她對人生、對命運徹底絕望。

  讓姊姊幸福吧……

  孤兒院的溫修女來過,對著她們姊妹倆就是一陣嘆息,事實上,今天不只是姊姊陸致芳出嫁的日子,也是妹妹陸致芳離開孤兒院的日子。

  致芳未婚懷孕,最後只能嫁給孩子的爸爸,這樣還不夠嚴重,因為連致芳也要離開,跟一個不知名的男人走,而且在今天之前,沒人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是圓是扁、是好是壞。

  殊不知當致芳開口說要在姊姊出嫁這天跟著別的男人離開孤兒院時,所有院裡的老師都驚訝到下巴幾乎掉下來。

  致芳就不說了,這個傻女孩喜歡方少淵那小子喜歡到掏心掏肺,連未婚懷孕這種事都干得出來;但是致芳不一樣,這孩子聰明伶俐、課業優秀、成熟穩重,一向不讓師長擔心,怎麼會突然冒出個男人讓致芳死心塌地願意跟著離開?

  更何況方家至少還派了車隊來迎娶致芳,雖然致芳才十七歲,至少也是名正言順的嫁出去;但致芳呢?那個男人什麼都沒有准備,甚至連有沒有那個男人他們都不肯定。

  可是致芳這孩子太獨立也太成熟,她決定的事,沒有旁人說話的余地,她很堅持,所有師長都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現在阻止她,再過幾個月,致芳就滿十八歲了,她也可以自由離開,所以重點在她怎麼想,她知不知道一切利害關系?她願不願意為自己的人生負起全部責任?

  溫修女絮絮叨叨,最後只能嘆息,握著兩個女孩的手,帶著她們禱告,希望她們離開孤兒院後的人生可以順利。

  溫修女離開,兩姊妹再度獨處,陸致芳聽姊姊說著未來的打算,知道姊姊要跟姊夫一起搬到台北,離開屏東;她也打算離開,跟著那個男人離開,去更遠的地方……

  「美國?」

  「對……他要回美國了,我跟他去。」

  「美國啊?」不敢置信,「我還想你如果待在屏東,現在有高鐵,一天就可以來回,高鐵可以搭到美國嗎?」

  「姊,你又在開玩笑了。」

  握住陸致芳的手,「小芳,姊姊從來都不問你的事,因為你也不讓人家管,事實上……你也比我成熟;可是姊姊還是會擔心你,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姊,」語氣一窒,「如果我說他沒說要娶我,是我自己要跟著他的,你會生氣嗎?」

  他確實沒說過要娶她這種話,也沒說喜不喜歡她,甚至愛不愛她,因為她也不在乎她愛不愛他。

  愛又怎麼樣?她的父母不愛她嗎?可是還不是讓她成了孤兒?

  她只知道在那一刻、那一瞬間,她珍惜這個男人的陪伴,更知道如果她放手讓他就此離去,她會後悔,一定會後悔。

  既然如此,那就跟他走吧!

  「小芳……」語氣充滿訝異。

  反問:「姊,你自己呢?你現在很篤定嗎?你一定要嫁給方少淵嗎?你真要這麼年輕就把孩子生下來嗎?」

  「不然呢?他願意娶我,他是孩子的爸爸,我就嫁給他啊!」

  反握姊姊的手,「那就不用擔心我,我的心跟你一樣篤定。」

  「那不然,說說那個男人是誰吧!至少讓我放心啊!而且你也認識『淵』大頭,就我不認識你的男朋友,這很不公平喔!」

  陸致芳想了想,不知該從何說起,沉默良久,久到陸致芳以為她不打算開口了,於是她決定好好負起一個做姊姊的責任,關心一下妹妹的感情世界。

  「他是哪裡人啊?」

  想了想,「很難回答,他的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美國人。」

  「混這麼遠,混過一個太平洋?」很是訝異,只能繼續追問:「他家裡是做什麼的?」

  陸致芳抿唇,眉頭皺在一起,「坦白說,我不知道。」

  「啊?」不敢置信,再問:「他有幾個兄弟姊妹?」

  「我不知道。」

  「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我沒見過他們,我不知道。」

  陸致芳真是訝異到極點,嘴巴幾乎都忘記闔起來,但她不死心,繼續提出問題,「那他叫什麼名字?這你總該知道了吧?」

  「這我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沈懷望,英文名字是懷特.威斯裡.格魯曼。」終於有一個她回答得出來的問題。

  「……終於有你知道的,我還以為根本沒這個人呢!」她還以為那個從未露過面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姊,我騙你們干嘛?」

  陸致芳握著妹妹的手還想多說,她的未婚夫方少淵站在一旁比了比自己的手表,意思是時間已經不多了,要出發了。

  陸致芳直到此刻才覺得事態嚴重,妹妹竟然要跟一個她不清楚底細的男人離開?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好人?會不會是要騙致芳?

  老天!她這個姊姊真是太失職了……

  「姊,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

  「我怕……那男人對你是不是真心的啊?」

  陸致芳搖搖頭,「那不重要。」

  有心才會受傷,她沒有心,她不會受傷,她只是貪戀那個男人的陪伴而已,除此之外,她不多求,也不多給。

  「怎麼會不重要?」

  「總之,別擔心我。」她也看見了不遠處的姊夫,知道時間要到了,「姊,你要幸福,我只在乎這點,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你這個傻瓜……」

  兩姊妹緊緊擁抱,約定往後每年都要回到孤兒院見面,但這是陸致芳單方面的約定,因為陸致芳不確定自己離開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終於陸致芳出發了,送走了姊姊,陸致芳站在大門口看著方家派來的黑頭轎車駛離,姊姊還探頭出車窗望向她依依不舍,她彷佛看見姊姊眼眶裡的淚水。

  她努力克制自己想哭的衝動,深呼吸,就怕下一秒淚水崩潰滑落。她不能哭,這一天應該替姊姊感到開心,更應該為自己可以走出孤兒院,可以走向未來的人生感到開心。

  回到房間整理行李,走出房間來到辦公室,跟院裡的師長一一道別,她不會懷念孤兒院,卻難忘每個善待她、照顧她的人。

  走出辦公室,好幾個院裡的弟弟、妹妹跟著她對她說再見,她一一擁抱這些弟弟妹妹,鼓勵他們要勇敢、堅強,要好好讀書。

  成績優異的陸致芳常常教導院裡的弟妹讀書,在這些小弟弟、妹妹眼中,陸致芳就代表了聰明。

  「姊姊,你走了以後,我數學不會算的要問誰?」

  摸摸小孩的頭,「你要自己加油,就算姊姊不走,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靠姊姊,很多困難最後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嗎?」

  「哦……」聽不太懂,但他還是會努力。

  陸致芳點頭,努力就好,知道努力就好……

  走到大門口,溫修女陪在一旁,看著陸致芳孤伶伶的一個人站在門口,隨身行李就放在腳邊,看起來說有多孤獨就有多孤獨。

  把握最後機會,溫修女還想勸。「孩子,你真的要走嗎?」

  「是的,溫修女,我要離開。」對著眼前的人鞠躬,「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們姊妹的照顧,真的謝謝你。」

  「你這孩子……」嘆口氣,牽著她的手,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問,「那個男人是什麼底細你知道嗎?他來自什麼樣的家庭,有什麼家人,是什麼樣的個性,這些你真的清楚嗎?」

  搖頭,「坦白說,我並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珍惜這段時間以來那個男人的陪伴,甚至想要永遠保留這種溫馨的感覺,縱使要拿自己往後的人生來賭,她也願意試一試。

  最後,溫修女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個男人能讓你幸福嗎?」

  「溫修女,什麼是幸福?」

  她反問,不是故意挑釁,她七歲就是孤兒,跟姊姊在孤兒院待了十年,彼此相依為命,她幸福嗎?

  說幸,她們姊妹倆真不幸,七歲就失去了父母;但說不幸,至少她們還有彼此陪伴。

  此時此刻,她只知道那個男人可以陪伴著她,而她也只想要把握住這種陪伴的感覺,其他的她無心多想,就交給命運去安排吧!

  「至少要有感情……」

  陸致芳想說些什麼來反駁,下一秒鐘就住了嘴,因為那個男人來了。

  不像姊姊有黑頭轎車接送,氣派大方;那個男人只是騎著一輛重型機車停在她面前,遞給她一頂安全帽。

  陸致芳臉上露出笑容,笑意直達眼底,真心誠意,溫修女都看在眼裡。陸致芳接過安全帽,這時那年輕男人撥開安全帽上的擋風透明罩,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

  他皺著濃眉,看著陸致芳。「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跟我走嗎?」

  戴上安全帽,抓起行李,陸致芳走到機車後頭,攀著他的肩膀上了車。她將行李袋背在肩上,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我不回答你這個問題,出發吧!」

  那男人嘆息,臉上帶著苦笑,撥下擋風罩,大喊一聲,「抓緊了。」車子發動,向前奔馳而去。

  溫修女站在現場看著陸致芳離去,她本想勸,本想說些什麼,攔住這個年僅十七歲,可能將自己投入危險的女孩,想勸她別急著做出決定,別急著認定這樣一個男人。

  但就在那一瞬間,看見致芳臉上因為那年輕男人出現而露出的燦爛笑顏,溫修女沒開口,就這麼任由致芳離去。

  往後很多年溫修女一直想著致芳離去時反問她的話……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幸福……

  她反問,不代表她質疑,不代表她否定自己仍舊渴望幸福、渴望愛,相反的,她就那樣向前奔去追著那個男人,因為她心裡肯定,至少那一刻她肯定自己是幸福的。

  她臉上的笑容說明了一切。

  但願那女孩可以永遠帶著那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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