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人《情郎》[四大帝爺之一]


出版日期:2000-12-00

  初見她,雍容華貴,宛如浮世牡丹;
  再見她,清新可人,更似出水芙蓉。
  她的善意搭救、悉心照料,
  卻換來南宮焱的鄙視、虐待,
  南宮焱絕不原諒她!
  誰教她欺騙自己、還敢讓他動了心……
  狂傲的南宮焱從不曾對任何人動情,
  花想蓉明白——他只是貪戀她的身、她的心,
  霸道的佔有她、殘忍的玩弄她,
  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滿足他莫名的報復。
  但她又何奈,只因初識的那一刻,
  她便已將芳心暗許……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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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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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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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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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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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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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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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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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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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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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宮別業

  南宮焱失蹤了?!

  清晨初早,南宮府宅便陷入一陣低靡的氣氛中,南宮府的主爺南宮焱,在昨夜趕路回府的途中,忽然遭人暗算,隨從護侍無一倖存,連武功高強的南宮爺都生死末蔔、下落不明!

  究竟何人心狠手辣,蓄意謀刺南宮焱?

  是非紅塵,武林爭議猶多,南宮府盛名百載,會結下恩怨並不稀奇,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南宮爺武功高強、深不可測,是武林中俠士豪傑望其項背的高手,為何會落於險難中?

  莫非是中圈套?

  身為南宮府的總管,此刻所感受到的壓力非同小可,如龐然大物壓頂而來,逼迫他窒息!若當時有他在場護主,局勢可會改變?

  實在詭譎!令一向冷靜理智的沈默都快咆哮了!偏偏尋不出重點,就連南宮府裏上上下下的人手都派出去了,主爺卻依然音訊全無。

  “表哥!表哥!”含悲欲泣的聲音傳來,隨即見一位嬌麗的女子出現在廳堂上。“沈總管!究竟發生什麼事?有表哥的消息嗎?”

  “銀香小姐,暫時不清楚事情發生始末,爺至今也尚未尋獲下落。”

  聽見沈默冷冰的回答,趙銀香一顆心跟著涼了半截。

  “不!表哥!”淒厲的哭聲響徹每個角落。“你回來啊!表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回來啊!”

  趙銀香是南宮焱的表妹,因為趙家遭逢劇變,基於姻親關係上的丁點情分,南宮焱收留了趙銀香。

  寄人籬下的趙銀香,完全沒有尊客應有的態度,反倒自個兒當起千金小姐來了!對下人頤指氣使,甚至癡心妄想嫁給南宮焱,誓死要坐上南宮家主母的地位。

  丫環們怕她,所以不敢違抗趙銀香的無禮,因為爺並未否定過趙銀香在南宮府中的地位,或許哪天真讓她登上主母之位也說不定。

  “嗚……表哥……”

  沈默在心中歎氣,覺得看趙銀香哭得死去活來也挺累人的,索性安撫道:“請銀香小姐保重,府中已遣人通報東方爺、西門爺和北庭爺,所有困境必定會迎刃而解,毋須傷心。”

  趙銀香迅速止住淚水。“真的?”

  “沒錯。”

  沈默的堅信不是沒有道理的。

  東、南、西、北四大帝爺,不是貴族皇戚、也非封候爵,但是這四位男子的背景顯赫,從很久前便名傳千里,表面上以經商為業,實際的面目恐怕更複雜深奧,東方、南宮、西門、北庭四令一出,風雲變色、山震海翻,富可敵國的強盛勢力,震懾多少英雄豪傑、高官政要,寧願經歷鼎折磨之苦,也不敢與之為敵。

  這次南宮爺突遭暗刺,的確教人震驚!武林中,竟然還有人大敢挑釁東南西北四權的威嚴?!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不想活了!

  一名小廝跨進廳堂通報說:“稟總管,東方爺和北庭爺已經尊駕南宮府。”

  “人在何處?”

  “款待於大廳。”

  沈默迅速來到南耀榮尊貴的大廳堂,請見東方爺和北庭爺各坐一旁太師椅上,身側都佇立一名隨護,這兩位護侍和沈默的地位是相同的,在東方府和北庭府皆居總管之位,雖職稱總管,個個卻是身懷絕技武藝的個中好手,以保衛主子安危。

  南宮焱落難,沈默理當負起最大重責!

  對於自身失職,沈默慚愧地面對廳上四人。“見過東方爺、北庭爺。”

  “不必多禮。”東方皇宇收起摺扇,唇角揚笑道:“發生這種事,絕非沈總管之過,毋須過於自責。今日,就好好商量對策。”

  沈默始終頷首以對。

  東方皇宇流露一身尊貴,朝北庭缺月問道:“無常不知今日聚會嗎?怎不見蹤影?”

  “他是無常,脾氣無常、心性無常,若聞焱之落難而緊張,才真是反常。”北庭缺月敍述起對老朋友的觀點,不免開起玩笑。

  “罷了。”想一想北庭缺月的話不無道理,東方皇宇也放棄等待西門無常的出現。“你認為我們該採取什麼行動?”

  “守株待兔。”

  “有理。”東方皇宇揚著嘴角冷笑。“若兇手的目標是我們四人,必定會再設法除掉你和我,可以靜待時機活擒。”

  活擒?在仇敵眼中會是一種恩澤嗎?至少北庭缺月和沈默、莫離、孟遷等人不這麼認為——

  外表溫文儒雅的東方皇宇,內心卻是極端的冷血絕情,敢與他作對,死無全屍!然,活擒是東方皇宇讓敵人步入慘烈酷刑的序幕而已。

  “如果對方的目標只有焱,就只能等焱平安歸來後,再行定奪。反正無論如何都必須等待,時間可以讓一切水落石出。”

  “沈總管所調派的人手至今可有回報?”北庭缺月詢問道。

  “尚未獲得消息。”沈默恭敬回覆著話。

  如果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也絕不苟活!

  東方皇宇一雙清澈的眼眸,直直盯住沈默黯淡的反應,他似乎洞悉沈默的想法。“焱非凡人,更是九命之怪,除非也自己不想活,否則,絕對沒人可以讓他死,沈總管……你說是不?”

  沈默消沉的精神忽然為之一振!自然明白東方爺的話。

  “萬事拜託。”既然東方爺和北庭爺都親自出馬,主爺肯定可以平安歸來。

  沈默決心不再愁眉苦臉,他必須好好掌管南宮府上下,等待主爺回府。

  “即使無常再無常,這件事依然有他參與的必要,他若不來,就我們去找他。”東方皇宇語畢,便搖扇起身離去。

  北庭缺月也隨後告辭。

  既然敢招惹他們東南西北四大帝爺,就必須承受相當的代價!看來,他們要再一次證明東南西北四大帝爺的權威了!

  “不要抓我!求求你們放我走吧!”一名弱女子傷心的向左右鉗制住她身子的男子哭求著。

  雙手被反制在背,屈膝跪地,以低姿態的模樣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十分可憐。“我一定會做牛做馬地掙錢還你們,求你們饒了我!求求你們……”

  “放了她。”

  由門外走進一位花容月貌的清秀女子,身後尾隨著一名小廝,像是這兒的主人。

  “求求姑娘大發慈悲!救我、救我!”女子仿佛見到救星般,禁不住大聲呼救。

  “小姐,這位姑娘看起來真可憐。”揚兒於心不忍,知道小姐心腸軟得像團泥,向小姐求援是幫助這位姑娘最有效的法子。

  “我叫你們放開她,沒聽見嗎?”

  “這……”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還是拿不定主意。

  “可是……”

  “還有什麼可是?趕快放開她。”

  當他們幾個人決定聽命鬆手之際,又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不准放!”

  於是幾個人又重新牢牢抓好無助的女子。

  像這種命令分歧的情況,十分常見,只要遇上這種時候,靜觀其變即可,不必太苦惱。

  唉!誰教吟香樓裏有兩位當家呢?偏偏季小柳和花想蓉的思想又是南轅北轍,意見時常不能相合,雖是一剛一柔,但是往往不能知道最後結果誰輸誰贏,論爭辯功夫自然是季小柳占上風,但是相較死纏爛打的耐性,季小柳當然不比花想蓉。

  眾人皆屏氣凝神,不敢妄動,就連花想蓉的侍從也乖乖閉嘴立於一旁。

  季小柳一走到花想蓉面前,隨即露出兇惡的目光,她的個性爽朗坦蕩,心中有任何不快或得意,都清楚表明於外。

  對花想蓉的菩薩心腸,季小柳可有很多不滿!因為她總是會被花想蓉同化,一而再、再而三送走被抓到吟香樓賣身的姑娘,若是不斷接著下去,不出多久,吟香樓就等著關門大吉!

  季小柳決心搶人到底,絕不妥協!殊不知花想蓉也懷著相同的抱負。

  “她叫小倩。”季小柳如蔥玉指指向半伏在地的女子,唇邊綻出一抹笑。“她爹為了還債,才將她賣來這裏,銀票付了、人也來了,算是銀貨兩訖,怎麼說,這件交易都已達成。”

  “既然是她爹將她賣了,就表示並非出於自願,如此一來更該還她自由。”花想蓉認真的說,積極地為小倩爭取回家的機會。

  她怎麼可以看一個清白的好姑娘,在青樓埋葬自己的純真呢?

  “姐姐,放了她好嗎?我想,她的家人一定衷心盼望她平安回去!”花想蓉看著小倩抽搐未歇的肩膀,心生憐惜,不自主地走上前去扶起她。

  好可憐的女孩,年紀看來約莫和她一般大,竟然必須承受如此苦痛。

  花想蓉掏出手絹為小倩拭淚,一邊安慰道:“別哭,你一定可以回家的!姐姐人很好,不會為難你,而我也會幫你。”

  “謝謝姑娘!”小倩含淚道謝。

  “哼!”季小柳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旋身坐在椅上。“她爹可是賣女還債,如果你送她回去,誰知道她又會淪落何處?”

  季小柳倒不是想嚇唬誰,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在吟香樓裏她是大當家、花想蓉是小當家,難聽的說法就是大鴇娘與小鴇娘,她們的身份地位和其他青樓女子又有何不同?

  花想蓉心地善良,總是不肯作人口買賣,若是自願來吟香樓獻藝的姑娘,花想蓉便安排賣笑不賣身的規矩,以保姑娘們的貞節。

  這是哪門子的事?!她們開的可是妓院!不是尼姑庵啊!

  季小柳只要一遇上花想蓉,頓覺無力。

  “小倩姑娘,令尊積欠的可是賭債?”花想蓉無論如何都已經打定幫人幫到底的主意。

  小倩搖搖頭。“不是的!我爹只是個務農的老實人,因為收成不好,所以才……”

  講到傷心處,小倩又無助地哽咽起來。“我下有六個弟妹,最小的今年才剛周歲,我們一家九口已經三餐不繼,無奈弟弟妹妹身體又不好,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爹才將我賣來這裏……”

  花想蓉聽著小倩敍述自己悲慘的身世,眼眶不禁跟著泛起一片潮濕。

  好可憐的遭遇!殘酷的命運實在太折磨她了!若是不幫助她,花想蓉肯定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她才不願意當個罪人。

  “但是我真的好怕!我不想當妓女!我是個清白的姑娘啊!”小倩仿佛置身茫茫大海中,而花想蓉則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浮木,於是她只能將希望都寄託在花想蓉身上。

  “姐姐,小倩姑娘好可憐哦!我們幫幫她,好不好?”花想蓉一派天真地說。

  “怎麼幫?”季小柳挑高不粉而黛的一道柳眉,譏諷道:“她家裏務農,你該不是要我率吟香樓上上下下的姑娘、僕役去幫她耕田吧?”

  “當然不是。”花想蓉一想到那種畫面,就覺得滑稽好笑,站在一旁的揚兒更掩嘴竊笑著。“我想拿點銀兩幫她度過難關,我們也可以請大夫到她家替她弟妹看病,之後再請幾名工人到她家——”

  “你當我們吟香樓真的是救濟堂啊?!”季小柳猛然拍案而起,大步走到花想蓉面前,一把便推開瘦弱的小倩。“我是個鴇母,沒有尊權高位,像你和我這樣的女子,只是外人口中一雙玉臂千人枕、人盡可夫的妓女罷了!她不想賣身,你就成全她,你以為你是在行善嗎?即使如此,你依然是——”

  “我不在乎。”花想蓉淡然地開口反駁:“花娘過世之後,我便不想經營吟香樓,若不是親口答應花娘絕不結束吟香樓,我早就不作了。”

  “呵!你處處妨礙我的計畫,不也是期盼吟香樓關門大吉?”季小柳偏不相信花想蓉可以違背諾言,花娘生前對她們疼愛有加,視她們兩人為己出,而吟香樓則是花娘唯一的託付,花想蓉有再狠的心,都不可能背叛花娘。

  “雖然我答應花娘堅守吟香樓,但是也有選擇餘地。”花娘說只要她得到終身歸宿,便可以收起吟香樓,這一直是花想蓉的目標。

  “你別傻了!有哪個男人肯娶一名青樓女子為妻?偏偏花娘有交代,除了正室之外,納妾、偏房、侍妾都不算歸宿,你大可不必希冀了。”

  “姐姐,隨你怎麼笑我癡心妄想都無所謂,現在最要緊的是送小倩姑娘回去。”花想蓉也不想再多爭論,她心中堅定的信仰,季小柳是不會明白。“求你答應我,好嗎?”

  花想蓉一雙含水秋瞳,拼命地朝季小柳眨呀眨,她的手段向來是軟綿綿的請求,儘管季小柳脾氣再火爆,也算怕了她。

  “你啊!哪天可別被自己的爛好人個性害死!”季小柳扔下一記白眼,最後拂袖離去。

  當所有兇神惡煞都離開了,花廳只剩花想蓉、揚兒和小倩三人時,小倩才唯唯諾諾問道:“請、請問……我可以回家嗎?”

  花想蓉看著小倩,露出連自己都很喜歡的甜甜笑容道:“當然可以。”

  小倩一聽,精神為之一振!心中是既感激又歡喜。

  “你不但可以回家,我家小姐還會請大夫幫你弟妹治病。”不管別人怎麼看待花想蓉,在揚兒心中,花想蓉永遠是他的主子。

  當初若不是花想蓉求花娘收留他,恐怕他早已成了一堆屍骨,所以花想蓉是他人生中的活菩薩,他要盡其一生效忠花想蓉。

  “謝謝姑娘大慈大悲!謝謝!”小倩激動地握住花想蓉的手,拼命道謝。

  一輛馬車在山路上緩緩前進,馬車上只有揚兒充當車夫。送走小倩,花想蓉和揚兒都松了一口氣。

  “看見她們一家團圓,真教人開心。”揚兒說著說著,便哼起小曲來。

  相較之下,花想蓉的表情則凝重許多。

  她細細思索著小柳說過的每句話,總覺得愈是探討、愈加沉重!承諾仿佛是一條堅固的鎖鏈,牢牢地束縛她的自由,即使想振翅高飛,依然無力。

  花娘養育她十幾年,雖然她並非花娘的親骨肉,但是花娘待她有如天高的恩情,是她這輩子也償報不了的大恩德!

  花娘算來是位不平凡的女子,竟然可以獨力經營吟香樓,並且撫養小柳姐姐和她兩個孩子,所以在花娘逝世四年後的今日,就決定覓求屬於自己的歸宿,以慰花娘在天之靈。

  “揚兒,”花想蓉頓了頓,還是隱藏不住心事,於是她小聲問著揚兒:“像我這種女人,真的找不到幸福嗎?”

  “像小姐這麼漂亮溫柔、善良大方的姑娘,要是得不到幸福,這天底下還有道理嗎?”揚兒嘻笑道:“小姐不必太介意小柳的話,她肯定是無心的,唉!這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著像小柳如此心軟嘴硬的姑娘了。”

  揚兒總是恭敬地稱呼花想蓉一聲小姐,對季小柳可就從來沒客氣過了。

  他尊敬花想蓉,視她為主子,對季小柳便是以朋友看待,所以只要在私底下,揚兒跟誰都可以勾肩搭背談笑著,唯獨對花想蓉例外。

  “你似乎不怕姐姐?”花想蓉倒是十分不能理解,甚至不可思議,因為吟香樓上上下下誰不怕季小柳?但是揚兒似乎不當一回事。

  “怕。”揚兒朗聲笑道:“怎麼可能不怕?她可像極一頭母獅啊!”

  “我看你真不怕。”花想蓉噙笑道:“誰敢用母獅比喻姐姐?只有你了!”

  揚兒駕著馬車,笑彎雙眼。“或許是我比較不要命吧!”

  花想蓉不曾想自己是主、揚兒為僕,她一直很敬愛揚兒,甚至視他為兄長,所以不管遇著什麼委屈或傷心事,花想蓉的心情統統會與揚兒分享。

  她和揚兒情同手足,即使揚兒不肯讓她喊他一聲哥哥,但是在花想蓉心中,早已認定揚兒是大哥。

  “我覺得姐姐好辛苦,花娘分明給我們選擇,但是姐姐卻堅持經營吟香樓。”她小小的臉蛋上露出許多疑惑,十分認真思考答案。

  在花娘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揚兒自始至終都在場,但是他聽見花娘的交代是:給花想蓉選擇,卻語重心長囑咐季小柳要全心照顧花想蓉,仔細回想起來……花娘是偏愛花想蓉較多。

  不過,花想蓉似乎沒有注意到其中的差別,她依然認為季小柳也有選擇的權利。

  花想蓉和季小柳兩人,一個有情,一個有義,絕不會離棄花娘的交代。

  “也許小柳有她的苦衷吧!”揚兒無法為花想蓉解惑,畢竟他的身份只不過一名小廝,還沒資格左右主子娘生前的決定。

  心情又轉沉悶的想蓉,兀自發起呆來,她不自覺地撩開車簾,明媚如潭的眼瞳隨著景色變換而任意流覽,沒有多餘的心神領會。

  天空飄著薄雲、吹著微風,春、夏之交的美景,的確可形容為雲淡風清;草地碧綠,樹上枝葉在陽光下燦爛奪目,想蓉不禁想起花娘曾經吟詠的詩句……

  落花流水春去也,春意闌珊花事了。

  或許她至今尚未能體會花娘當時吟詠詩句的心情,想借由一些細節去揣測他人的內心,難矣!

  想蓉在自個兒的思緒中摸索,最後,她決定將目光調向遠方,不為眼前的景物啁悵。

  遠遠地,她仿佛看見一抹黑影朝她所坐乘的馬車奔來,再過一會兒,黑影愈來愈清晰,也離她愈來愈近……終於,她清楚看見——竟然是個身負重傷的男子?!

  “停……停下馬車!”想蓉尖叫一聲,馬車隨即停下,尚看不清男子背負多少傷口,瞬間,男子便躍上馬車,龐大魁梧的身體重重壓上了她!

  就在同一時間,想蓉完全傻了眼,壓根兒忘記該求救和推開他的反應。

  “小姐?!”急忙跳下馬車的揚兒,見到花想蓉遭受突如其來的侵犯,立刻又躍上馬車,準備狠狠教訓登徒子一番。

  “等一下!”想蓉伸出手按捺住揚兒,要他稍安勿躁。

  她在心中默數三下,又瞧了滿身是血的男子一眼,才又抬頭對揚兒指示道:

  “他昏過去了,我們啟程吧!”

  “小姐!莫非你——”

  “我要救他。”她無比肯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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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熱鬧的市集街頭,人群熙攘、喧嘩的噪音撥動滿城的繁榮,算命卜卦、賣藝雜耍,形形色色,無奇不有。

  一支舞隊在空地上唱戲,伴著笙竽簫管之聲,和著珠圓玉潤的唱腔,招攬著來往的人群,人潮佇足不散的觀賞。

  一曲歌罷,場中寂然無聲,但一會兒之後,眾人不約而同地大聲喝采,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銅錢兒和碎銀兩像小雨點般扔進了圈內,便見兩三個小夥子每人托一個銅盤,將扔到場子中的銅錢兒一一拾起來。

  “小翠,咱們還是快回府吧!”戲還看不到一半,萍兒已經忐忑不安到了極限。

  她伸手扯扯小翠的袖擺,但小翠看戲正迷,直覺地一手拍開萍兒微顫的手。

  “好不容易才能出來看看熱鬧,別掃興嘛!”她噘嘴道,雙目炯炯有神地投向場中央的主角兒。“這十個姑娘看來不過十六、七歲,可是個個手舞葵花扇、翩翩起舞的姿態倒是優美。”

  聽見小翠忘我的讚歎,萍兒壓根兒無心觀賞戲曲,她只覺得頭昏眼花,一顆心倒像懸掛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

  “再不回府,會被發現的!咱們可承擔不起責罰,小翠、好姐妹,你千萬別連累我啊!”萍兒的苦苦哀勸似乎沒對小翠產生任何作用,她依然自顧自地為舞隊的表演鼓掌叫好。

  萍兒胸口一悶,將小翠拉離人群。

  “唉呦!別拉我呀!放手——”

  “小翠!咱們是偷偷溜出來玩,可不是主子應准的,快回去吧!”

  萍兒和小翠是東方府裏的兩名丫環,因為年紀相當,自然成了好朋友,兩人平日最大的任務便是照顧才四歲大的小姐,正因為小姐需要她們寸步不離的守候,致使長久一段時間下來,這兩個小丫環幾乎不出東方府院大門,溫文嫺靜的萍兒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向來不好熱鬧,但是對活潑好動的小翠而言,便是一大酷刑!她實在不能忍受禁足的規定。

  偶爾莫離總管交代外采人手不足時,小翠會自告奮勇代勞外出,可是偏偏莫大總管不允許,終於,這次莫總管隨老爺南下經商,府裏戒備稍有漏洞,於是小翠便哀求萍兒協助,帶著千金之軀的小姐,三人溜出府外遊逛市集。

  總怪她們為人僕役,無法稱心隨意賞玩遊樂,但是這日出府也算讓小翠過足癮,還是乖乖回府吧!在沒有被人發現之前——

  “不好了!”小翠突然驚喊出聲,表情滿是錯愕,全身發冷,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怎麼了?!”原本早已緊張的萍兒,對眼前小翠的失常舉止更加惶恐。

  難道小翠看到東方府裏的什麼人?!

  老天!她還想活啊!

  “我們……我們把小……小姐牽、牽丟了——”小翠的眼睛倏地睜大。

  萍兒趕緊用手捂住嘴,差點尖叫起來,眼底卻盈滿淚水,她們絕對死定了!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怎麼會這樣呢?我們該怎麼辦?!”小翠完全亂了方寸,急得直跺腳。“我竟然沒有牽好小姐?!我真該死、真該死!”

  見小翠左右開弓掌自個兒臉頰,萍兒既心疼又無助地啜泣。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我也該死!你專心看戲時,我就該細心顧好小姐,都是我疏忽,只會在一旁窮緊張!”萍兒哭得淅瀝嘩啦,卻不知道如何自主,心底漾起層層恐懼和悔恨的漣漪。

  “我們趕快分頭去找小姐,小姐才四歲,不會跑太遠才是!”

  小翠替萍兒拭去眼淚,安慰地說:“我們分頭去找,相信可以找回小姐!別哭了。”

  “嗯。”萍兒勉強地點點頭。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是否有人見到了她們的小姐?萍兒和小翠兵分兩路地尋找,逢人就問,一刻也不敢懈怠,只是市景繁華不減、兩人的心失望依舊……

  “怎麼樣?”一名長得尖嘴猴腮的男子,搓揉雙手,露出貪財的模樣。

  花廳兩道分別佇立數名壯漢,花娘慵懶地走到男子身前,打量男子身側一抹嬌小的身影。

  “很漂亮的小娃兒。”美豔的唇角勾勒出一道欣賞的淺笑。“從哪兒拐來的?”

  “呃……不不!你誤會了。”男子慌忙辯解道:“這孩子叫阿娟,是我一門遠親的遺孤,我家中還有幾張嘴等著吃飯,哪里還有能力養活她,逼不得已,只好來求花娘。”

  名喚花娘的女子,四十不足、三十有餘的年紀,依然風韻十足,眼一抬則百媚生、唇一揚則萬花失色,不過她並沒有憑恃美貌嫁為商人婦,反而親自經營風花雪月的“吟香樓”,過著生張熟魏、送往迎來的日子,沒有人知道她為何甘心當個青樓鴇母,只曉得在她身後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不是善人。”花娘笑盈盈地扔下一句話,婀娜多姿地走到太師椅旁坐下。

  “當然不會讓你吃虧,我打算將這女娃兒賣給你!”男子寡廉鮮恥地扯著漫天大謊:“雖有點對不起她的爹娘,不過唯有跟著花娘你,這孩子才能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啊!身為她的表舅,我僅能為她做這點事,望你成全。”

  花娘的笑容更加深沉,終極演變成皮笑肉不笑的可怕氣氛。

  看一眼楚楚可憐的小女娃,花娘眼波一轉,直直投向額際正猛冒冷汗的男子。

  “三十兩。”

  “嘎?才、才三十兩啊?”男子顯然不是很滿意這價碼。

  開什麼格老子的玩笑?他可是頂著販賣人口的罪惡與風險,才將這個乳臭未乾的娃兒抓到這兒作買賣,竟然只值三十兩!

  “你嫌少啊?”

  “呃……能不能再多一點?”他也不是獅子大張口,只不過想討個合理數目。

  花娘有一煽沒一煽地搖著手中的撲螢扇,笑意未減絲毫。

  “這娃兒才幾歲?買下她,我還得養她、育她、調教她,或許她心情不好時,得花點心思哄騙,甚至她大哭大鬧之際,也少不了一陣關心和安撫,你只不過‘僅做一點事’,還想多少報酬?”花娘言辭犀利的一番話,著實令人無法反駁。

  “這……”男子立刻諂媚迎合道:“你說得是、說得是,就三十兩吧!”

  花娘點個頭、使一記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帶領男子退出花廳。

  在男子離開同時,花娘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掛上有些怔忡的表情,她回憶起不愉快的過去,但是畢竟已成雲煙,再追究似乎也沒有意義,於是花娘重新將目光凝視在小女娃身上,她伸手招她過來,沒想到小娃兒當真朝花娘走來。

  花娘心中一喜,順手抱起小娃兒,用玉指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一壓。

  “又柔又軟的小東西,肌膚像是可以按出水來,真教人心疼,咦?手腕上怎麼會有如此有趣的胎記?”花娘認真地研究了會兒。“嗯……像極一朵紅梅,真漂亮!明明就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卻流落到青樓,既然在我懷中不哭鬧,便投我緣,收你為義女吧!”

  花娘偏頭思許久,豁然開朗道:“叫你想蓉,如何?”

  花想蓉——

  高尚又溫雅的名字,從今而後,這小女娃就是她花娘的女兒,她會教導她知識及應對,以後也將打算讓小女娃來繼承吟香樓。

  花娘喜孜孜地撫摸想蓉的小手,像珍寶似地將她擁入懷中。

  “花娘。”

  一個年約九歲的小女孩,從廳門蹦蹦跳跳到花娘面前。“她是誰啊?”

  “你來得正好,她是想蓉,成了我的女兒,以後有空你就陪想蓉玩耍了。”花娘以為她會開心多了個妹妹。

  季小柳愣了愣,竟然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了?”

  “我不要花娘疼想蓉,我也不要和想蓉玩耍……”她哭得相當傷心。

  花娘愛憐地撫著季小柳的頭,溺笑道:“你這個孩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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