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卓宓桃這輩子從來都規規炬矩，學生時代沒有任何遲到早退紀錄，卻在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頭一天報到時睡過了頭。當她醒來一看見鬧鐘，簡直是晴天霹靂!
她在作夢？還是世界末日到了？卓宓桃不敢相信，她完美的人生眼看就要蒙上污點!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她以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神速動作梳洗完畢，以火戰車般的氣勢奪門而出。
幸好她是卓宓桃，是個考試前一天一定會到考場再三研究路線動向，連沿途會經過幾個紅綠燈，要是當天很倒楣一路紅燈加上又塞車的話大概要耗去多少時間……這類細微末節都仔細調查計算的A型處女座，所以當她用比計程車司機還要篤定的口吻指揮司機該往哪邊開、開多少時速不會被照相，碎碎念到司機快要抓狂時，終於在最後一秒沖進校園。
最後關頭，她大小姐把命拚啊!
衝衝沖!平日看來木訥笨拙的人可能就在這時成為黑馬!卓宓桃踩著兩寸高跟鞋，追趕過正在晨間練習的足球隊隊員，讓眾人只能對著她圓滾滾的小屁股望塵莫及、目瞪口呆，接著這位很可能打破奧運短跑紀錄的卓小姐以漂亮無比的滑壘姿勢，在電梯內踩了緊急煞車。
得分!
呼……好……好喘!
“四樓，謝謝……”卓宓桃扶著電梯內的扶手，差點腿軟，無暇注意身後有一雙俊美長眸饒富興味地打量她，一邊伸手按下四樓的按鈕。
卓宓桃忙不迭地對著鏡子整理儀容，這才發現原來電梯裏只有她和另一名穿著制服的男學生，沒時間打量對方，她趕緊撥了撥像瘋婆子般的亂髮及皺得像鹹菜的上衣。
嘴唇有點幹，可能會印象扣分!她急急忙忙掏出小護士護唇膏，慌亂中護唇膏卻下小心由指間掉落，嘟嚕嚕地滾到角落，直到親吻上一雙擦得閃閃發亮的黑皮鞋……
那名男學生彎下身，撿起卓宓桃的護唇膏。
“謝謝……”趕時間趕得快抓狂的卓宓桃感激地伸手，拾起眼，正對上一張俊美宛如神只的臉孔。
怦怦!心臟猛烈的跳動宛如春雷乍響，喚起她內心沉寂多年的少女熱血。
神啊!她現在還在夢裏嗎？此等美男只應天上有啊!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醜陋又低下的凡人，無意間撞見天人容顏，羞愧得無地自容，卻又不由自主地撼動著、陶醉著……
“不客氣。”天仙美男子微微一笑，卓宓桃小姐那一瞬間三魂七魄像玩咖啡杯一般，暈得分不出東南西北。
她秀逗了，她當機了，僅存的一小咪咪理智在遙遠的彼方大喊著：魂歸來兮———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四樓到了。”天仙美男子好心地提醒。
“噢!”卓宓桃這才如遭電擊，喘了一口氣，為自己的失態羞窘得想找地洞鑽。“抱歉。”她同手同腳地退開，全身像泡了溫泉一般從頭頂紅到腳趾，再用更呆拙的動作想走出電梯。
男人厚薄適中的唇興味盎然地揚起。
“等等!”他一掌壓在卓宓桃肩上，將她拉回電梯內，很快地按下關門鈕。
怦怦!卓宓桃的心臟快跳出喉嚨了。這帥到讓人頭暈的美男子想對她做什麼？她的內心在尖叫，靈魂在翻滾，腦海裏瞬間遐想連連，臉紅心跳到快要休克，外表卻鎮定得宛如聖女貞德要上戰場——雖然她的臉跟華盛頓紅蘋果有得拚。
男人眼底笑意更深，卻拉緊了唇角的線條，怕自己克制不住。
“小姐，你的裙子……”他乾咳了一聲。“後面。”
卓宓桃不明所以，轉過頭，正好藉由鏡子檢視自己的背後。
轟——外星人快來把地球夷為平地吧!這種事為什麼發生在她身上？
卓宓桃用盡全部的力氣才克制住尖叫的衝動，全身像煮熟的蝦於紅燙到都冒煙了，她動作僵硬地把那片該死的卡在外套裏、害她的小內褲招搖地跟帥哥打招呼的裙子，拉回它應該安分待著的地方。
原來，她剛剛就是這麼大刺刺地露出內褲上大大的桃紅色愛心，跑過大半個校園……
“謝謝。”她好想哭。
“不客氣。”修長的手指再次替她按了電梯門開關，嗓音依然低沉優雅，聽不出半分忍耐笑意的壓抑，顯然功力深厚。
卓宓桃感覺自己原本滿滿的鬥志瞬間如槁木死灰，她木然地定出電梯，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位天仙美男於是否在電梯門合上後壓抑不住地大笑出聲。
人生嘛，難免有時會讓人很想找地洞鑽，不過生活總是要過下去，一向最能屈能伸的卓宓桃，當然是照慣例躲到廁所對著鏡子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然後若無其事地推推鼻樑上黑色膠框眼鏡，抬頭挺胸走出廁所，又是一條好漢。
卓宓桃是代班導師，學校派給她的班級雖然是即將升大學的畢業班，但據說全是資優生的該班級向來十分自律，她的壓力不會太沉重，甚至可以說非常的輕鬆——至少校長先生是這麼說的。雖然卓宓桃其實更希望能有磨練學習的機會，但此時也不免慶倖自己帶的是這個班級——畢業班的學生應該不會七早八早在校園裏閑晃，所以暫時沒有人知道那個露出桃紅愛心小內褲在校園裏狂奔的瘋女人就是她!
不過，顯然該有人來告訴她，頂頭上司如果說“非常的輕鬆”，那絕對就是不輕鬆。
“這個……不好意思，我下課後研究出結果再來告訴你們……”雖然是自修課，然而講臺上的菜鳥卓宓桃還是被底下這群天才資優生電得慘兮兮。
他們提出的問題根本已經超出大學程度太多了，以她碩士生的能力勉強和這二十幾名存心要她好看的優等生拆過三招，他們提出來的問題像遊戲關卡一樣越來越刁鑽，還沒撐到下課，卓宓桃已經舉白旗投降。
“替我們解答疑惑是你的責任吧？”台下的小惡魔們開始起哄。
“下課後研究？你要不要乾脆跟我們一起上課算了？”
卓宓桃尷尬地站在講臺上。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前任班導師會因為胃痛住院了，但就算是學生蓄意找碴，她仍覺得自己確實對這份工作有輕忽的地方，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道：“對不起，我保證——”
“什麼嘛，來了一個混吃混喝的……”
不滿之聲此起彼落，沒人想聽她解釋，卓宓桃覺得好沮喪。
出社會果然下比念書啊!不是道歉就能解決問題，埋怨學生給自己找麻煩也無濟於事，她只難過自己還太天真，應對進退也太笨拙，此刻只能無措地呆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換作是別人，大概就這麼算了吧，摸摸鼻子，反正也只帶班一年，了不起笑笑打馬虎眼，嫩一點的就淚奔回家收拾包袱。
但她是卓宓桃，國中第一次上臺領獎狀就在全校師生面前跌成狗吃屎，儘管糗到爆還能站起來，硬擠出微笑，抬頭挺胸走上台的卓宓桃。
她深吸一口氣，鬥志全開。
不行!她絕對不能辜負送她出國念書的父母，不能辜負家鄉對她寄子厚望的長輩，不能讓卓家列祖列宗蒙羞!
卓宓桃又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強力捍衛自己的立場，一個冷靜的聲音卻先她一步發難——
“你們夠了吧？”
鬧烘烘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卓宓桃眨了眨眼，看向聲音的來源，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那個在電梯裏提醒她小褲定光的絕世美男子，什麼時候坐在教室裏？
噢!不對，其實他老早就坐在教室裏，只是先前他一直低著頭在看手中的書，而她光應付這群找碴的惡魔就分身乏術了，哪有閒暇去注意角落那個安靜的學生長啥模樣？
也是在這一刻，卓宓桃才記起電梯裏只有一面之緣的帥哥是個學生。而且還是她的學生。
霎時間，她又有股想找地洞鑽的衝動。
“用這種手段趕走一個菜鳥，值得得意嗎？而且還是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你們丟不丟臉？”
教室裏眾人面面相覷，完全回異於上一刻爭相找碴的情景，每個人臉上都浮現顧忌的神色，卓宓桃不由得感到訝異。
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啊？竟然有學生講話比老師更有分量？卓宓桃忍不住又要懷疑自己還在作夢，八成是她以前看太多日本的校園漫畫，才會作這種夢。
幾個學生摸摸鼻子回自己的位置，教室裏看書的看書，聊天的聊天，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了，卻反而讓卓宓桃完全失去立場。
還要學生開口替她解圍，他們甚至是因為她太弱才放她一馬，誰會對這樣的老師有信心？
卓宓桃鼓起勇氣朗聲道：“我知道我是菜鳥，不過正因為我是菜鳥，我從沒想過要對你們擺出老師的威嚴，只希望自己的經驗或所學多少能幫助你們，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幫助也好，我會盡我所能……我知道你們可能不以為然，不過知識本來就沒有邊界，也許你們都很聰明，懂的比我多，但如果真的碰到你們不懂的，就算我下夠格教你們，我也會努力陪你們研究到懂為止，畢竟……”
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串，放眼望去，也下曉得有多少人聽進去，她的勇氣一點一滴消退，但還是逼自己硬著頭皮把話說完，“總之……多個人討論，總此一個人摸不著頭緒好吧。”
唉，好弱的結尾啊!她忍不住歎氣。不過，這真的是她所講過最慷慨激昂的一段話了。因為想當老師，她才努力克服上臺講話會結巴的弱點，在國中時她可是連上臺領個獎狀都會緊張到同手同腳。
雖然跟過去比起來有進步，不過她有什麼進步，跟學生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吧？卓宓桃灰溜溜地坐回導師座位上，深吸一口氣，才開朗地揚聲道：“你們繼續自修，有任何不懂的或想找人討論，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萬一沒人理她，肯定會很尷尬，不過她可以再想別的辦法，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嘛，再接再厲，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本來擔心自己是自說自話，不過接著還真有學生來找她討論，雖然只有兩三位，但卓宓桃已經感動到眼眶發熱，立刻振作起精神——傳不了道，授不了業，幫忙解惑總行吧!她一定會盡全力向前沖的!
儘管開始時有點令人沮喪，不過卓宓桃很快又充滿了信心，熱血小菜鳥才不會被這點小小的挫折擊倒，她心裏的小宇宙猛烈燃燒……
而教室的一角，她的救命恩人、今天早上才把她電到暈頭轉向的神秘美男子，下半堂課沒再繼續看書，單手撐在桌上支著頰，帶著饒富興味的笑意望著她，若有所思。
雖然不是所有學生都買她的帳，不過至少卓宓桃平安地撐過第一個月。
熱血小菜鳥出社會的第一個月啊!非常有紀念價值，她決定買瓶香檳回租屋處好好慶祝一番。
回家前，打開教師專用的置物櫃，一如這個月來的每一天，她的櫃子裏總會多一顆蘋果——就多一顆乾淨新鮮的蘋果，其他物品維持原樣，分毫未動。
是誰把蘋果放在她的櫃子裏？可惜她不是高中生，不然就像極了廣告裏的情節，少男少女用蘋果向對方告白。只不過，人家的蘋果底下好歹會壓一封情書或卡片啊，而她除了蘋果之外什麼也沒看見。
卓宓桃第一天拿到蘋果時，還很緊張地徹底把置物櫃找過一遍，連櫃子底下都找過了，就是沒看見情書。雖然她很快地告訴自己，她只是緊張櫃子裏的東西不翼而飛，絕對沒有偷偷在期待什麼!
畢竟她從小男人緣就不好，絕不會作什麼被暗戀的大頭夢——都說了，她一、點、也、不、期、待!她偷偷問過其他老師，不過沒有人知道蘋果是誰放的。
說不定是放錯櫃子吧？她的置物櫃隔壁是音樂老師露娜的櫃子，美豔優雅的露娜有著俄羅斯藍貓般的氣質和搪瓷娃娃似的容貌，蘋果應該是送給她的。
“我不喜歡蘋果，如果是放錯櫃子那就算了，給你吃吧。”露娜聳聳肩，不當回事。
所以，托露娜的福，這一個月卓宓桃每天都有蘋果可以吃。出門在外諸多不便，連要吃得營養均衡一點都很難得，雖然對那位神秘的蘋果贈送者有點不好意思，她吃掉了原本要送給露娜的蘋果，不過總比被丟到垃圾桶，暴殄天物來得好吧，因此她每天還是抱著感恩的心，把蘋果啃得乾乾淨淨。
從超市的酒架上拿了一瓶最便宜的香檳，卓宓桃思付著該再買些生鮮食材回去，轉過身，卻見到一張這一個月來已經非常熟悉的笑臉。
“老師。”
卓宓桃的臉蛋迅速升溫。也許是因為第一天就在人家面前露出小內褲的關係，加上他還幫她這個不及格的菜鳥班導解圍，每次只要碰上秦里昂，她的臉頰到耳朵就會燒紅一片。
當然，也許秦里昂實在太完美也是原因之一。
擔任班導的第一天，卓宓桃就知道這位解救她兩次的絕世美男子叫作秦里昂，有一半華裔血統，也是他們班的班長。卓宓桃這一個月來能把班級帶得四平八穩，秦里昂功不可沒，他永遠在她開口前主動幫她把班級事務辦妥，而且未曾出錯，優秀得無可挑剔。
真像漫畫裏的情節啊!優秀且一呼百諾的學生領袖!只不過就卓宓桃一個月來的觀察，她發現秦里昂其實還滿孤僻的，不太和同學們一起打鬧，經常獨來獨往。
“你……你也來買東西啊？”卓宓桃忍不住臉紅，甚至不自覺地避免和他四目相對。
“我是特地來找老師的。”
“啊？”卓宓桃的心跳登時快了一拍，抬起頭看著他。“有……有事嗎？”
她在心裏罵自己三八，有什麼好興奮的？學生有問題找老師請教，這很平常啊!
秦里昂看著她，再看看他們所處的地方，一臉遲疑地道：“能不能到安靜一點、人少一點的地方？我有一些煩惱，希望能和老師單獨談談。”說罷，他還低下頭，好像自己提出了強人所難的要求，有些赧然。
優雅美型男如此靦腆的神情，看得卓宓桃都不想移開視線了，覺得自己真是大飽眼福。
卡哇伊!她的心裏不停地冒出愛的小花。
不對!卓宓桃一凜，現在可不是看帥哥的時候。想想這個優秀到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的學生，也會有煩惱必須求助於她，卓宓桃心裏頓時升起為人師表的強烈責任感。
學生有困擾，正是她這個老師要助他一臂之力的時候啊!卓宓桃立刻熱血沸騰，幾乎要想像自己站在懸崖上，背後則卷起萬丈波濤。
“沒問題，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她說著就要把香檳放回架上。
“老師要慶祝什麼嗎？”秦里昂卻問。
“啊？”慶祝什麼？慶祝她第一份工作撐了一個月沒被炒魷魚啊!不過這說出來她在學生面前會很沒面子吧!“沒什麼啦，就……突然想在下班後小酌一番。”
“這樣啊，因為是我請老師幫忙，不如這酒我請客。”他走到酒櫃前，搜尋了一下，便抽出一瓶紅酒來。
“這怎麼行？不用啦!替學生解決困難本來就是老師的職責所在。”卓宓桃看著他抽出來的那瓶酒，慌忙制止。
她當然下曉得對於品酒與選酒，出身名門的秦里昂自小就耳濡目染地被薰陶出好品味，她只知道他挑的那瓶酒是從她會直接當作沒看到的高價酒櫃上拿出來的!
“我的問題並不是普通的課業問題，這瓶酒就當作我的一點心意。”秦里昂偏著頭想了想，眼裏和嘴角的笑意足以迷死人，卓宓桃已經看得有些發傻了，他接著道：“算是‘束修’吧!”
“啊？”難得世居美國的他會知道柬修這玩意兒，這下卓宓桃覺得自己反而不好拒絕了，“也不用那麼貴重，心意到了就好了嘛。”
“老師還要買什麼嗎？”秦里昂不把她的反對當回事，逕自道。
卓宓桃連忙搖頭，怕他又說要請客。
“那走吧。”他笑著接手卓宓桃身前的推車，向收銀台前進。
卓宓桃呆站在原地，好半晌反應不過來，直到秦里昂回頭喚她，才匆匆回神，跟上他的腳步。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秦里昂很適合去做直銷？
晚餐餐桌上，卓宓桃吃掉兩隻大閘蟹，一盅魚翅，一籠蟹黃小籠包，加上餐後甜點香檸布朗尼，這中間又喝掉兩杯紅酒，一杯佐蟹肉的花雕，幾乎要頭暈腦脹之際，才想到……
她明明是要替學生解決煩惱的啊!為什麼轉眼之間，她已經在秦里昂的遊說不到他住的地方讓他請吃晚餐？重點是，她在酒足飯飽後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未免也太沒責任感了!
“那個……”
“老師要不要嘗嘗櫻桃巧克力？”他又端出一盤點心來。
“不用了……”卓宓桃盯著白色骨瓷盤上一塊塊愛心形狀的巧克力，雖然它們看起來很誘人，但她提醒自己，晚餐吃的這頓已經大大超出她能負擔的範圍，畢竟她只是個窮教書的，還是在異國討生活，實在不該那麼奢侈。
“嘗嘗吧，管家剛剛送來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秦里昂笑著把那盤巧克力推到她面前。
好香啊!巧克力的香氣撲鼻而來，她還聞到櫻桃的酸甜果香，還有一股她說不出的迷人味道……
卓宓桃吞了口口水。“那就謝謝了。”
就吃一塊，不會怎樣吧？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巧克力，送進嘴裏。
嗚……女人怎麼可能抗拒得了巧克力？卓宓桃覺得她的味蕾和她的心一起融化在濃郁醉人的甜膩香氣裏了。
秦里昂又替她把水晶高腳杯裏斟滿了紅酒，“紅酒配巧克力，剛好。”
“這怎麼好意思呢？”卓宓桃傻笑，像受了引誘而不自知的小笨羊，接過水晶杯，淺酌一口。
哇!她好久沒這麼悠閒地享受了，壁上和桌上的燭光閃閃爍爍，寶藍色的琉璃花器裏，野薑花芳誹香氣柔和了這個大廳貴氣冰冷的設計，流泄一室的古典音樂雖然她每首都不認識，但每首都似曾相識，而剛剛飽餐的那一頓，現在還覺得意猶未盡。
唔……這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再吃一顆就好!就一顆!卓宓桃一邊說服著自己，卻老早已經把巧克力塞進嘴裏。
噢!她快要升天了……女人的胃有兩個，換言之如果只吃正餐，那另一個胃豈不是很可憐的要空著？雖然她剛剛才吃了一個布朗尼，不過再吃幾顆巧克力也下為過嘛!
不過這巧克力味道真的很特別。
“你說這是什麼巧克力？”再一顆就好，絕不再多吃!就一顆!卓宓桃又往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接著又是一臉快要升天的表情。
“櫻桃……”還有白蘭地。“巧克力。”秦里昂笑著，又把空了的水晶杯倒滿酒。
“還不賴，在哪買的？”奇怪，她怎麼一直傻笑？不過偶爾放鬆一點沒關係的嘛!呵呵……
“我不知道，不過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可以帶去學校給你吃，老實說我不太愛吃這些甜食。”
“哦，這怎麼好意思呢？”不過人家不喜歡嘛!她就當作做好事，把人家不喜歡的甜點吃光好了。
她又往嘴裏塞進一顆巧克力，突然覺得有點渴，拿起酒杯一仰而盡。
“這又是啥？”味道跟剛剛的紅酒不一樣，冰冰甜甜的，超好喝。“我喜歡這個……呃!”她打個嗝，歪歪斜斜地坐在沙發上，只覺房間看起來有點扭曲。
“香蕉櫻桃甜酒。”他笑道，繞過桌子，坐到她身邊。“老師……”
“啊？”這甜酒真的好喝，她又把滿滿的一杯喝光，豪氣地大喊：“乾杯!”
“我希望你能聽聽我的煩惱。l他傾身，挨著卓宓桃而坐，平日包裹在貴族式學生制服底下的結實體魄與她密貼著，說話時，混著櫻桃酒香的氣息吹吐在她耳邊。
“好。”卓宓桃點頭。“你有什麼煩惱，燼管……儘管告訴老蘇……老蘇一定費幫尼解決……呵呵……”好好玩，他們家的沙發竟然像咖啡杯一樣，轉來轉去，轉啊轉，轉到她頭都暈了。
看著卓宓桃身體搖搖晃晃的，一臉傻笑，秦里昂知道她醉得差不多了，他輕輕在她耳邊吹氣，眼裏和嘴角儘是詭譎笑意。“我覺得，老師很可愛……”
“蛤？”他說蝦密？
“你吃了一個月的蘋果，都沒有懷疑過蘋果打哪來的嗎？”他好整以暇地笑問道，反正小笨豐已經落入狼口，他可以慢慢來。
“蘋果？”蘋果很可愛？蘋果被吃一個月？什麼跟什麼？“好像……對，有蘋果，我有吃很多蘋果。”一天一顆蘋果，跟醫生杯杯老死不相往來，噗哈哈哈……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當好學生，幫你做這做那的？”他以食指勾起一撮秀髮，在她頰上搔癢。
卓宓桃笑著躲開他的騷擾。“好學生？對啊……你超級好的，老師……老師應該獎勵你……”人家幼稚園都有好寶寶獎章嘛!
秦里昂臉上的笑意擴大。“是嗎？那我希望老師從今以後都要聽我的命令，當我的小寵物。”
說罷，他的舌頭舔過她粉嫩的耳垂，令她一陣輕顫。
“寵物？”他要養寵物嗎？這有點困難唉……養電子寵物好不好？畢竟寵物不是想養就養，要負責任，要照顧它一輩子才行。“不可以不負責任!”她端起老師的架式道：“不可以……高興就養，不高興就丟掉!”還有，要帶它去看醫生，去植入晶片，要愛護它，要……
“當然，所以老師你答應羅？”
既然他要負責，那她還能說什麼？“你下定決心……就好……”咚!笨羊卓宓桃小腦袋一點，往後仰倒在沙發上。
秦里昂端起桌上她喝剩的櫻桃酒，一仰而盡，望著醉到打呼的卓宓桃，臉上依然是那意味深長的優雅微笑。
養一隻小醉羊，好像挺有趣的。
重點是，很可口。 |
發表於 2009-12-8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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