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點半，辜至俊起身面對大片落地窗舒展腰身，從背後看過去，他勁實的腰身呈倒Ｖ字型，相當完美。
說也奇怪，當他在寫作時，可以一寫四、五個鐘頭，走火入魔到連廁所也不願意去上，可是一坐在辦公桌前，就像被壞女巫施了魔法似的，每隔半小時、一小時，他就想起來動一動。
他的副總裁辦公室在四十五樓，此刻外面下著傾盆大雨，雨水打在玻璃帷幕上，遠近的大樓好像都模糊掉了，非常的詩情畫意。
他轉動著微感僵硬的頭頸，轉身拿起涼掉的咖啡啜了一口，然後將臀微微靠在桌沿，點起一根煙來抽。
從十九歲抽第一根煙開始，他抽煙的歷史已經有十年了，身體裏的尼古丁想當然耳，累積了很多。
以前他常想，嘿，如果他有兒子的話，他要教兒子抽第一根煙、喝第一口酒、泡第一個馬子。
會有如此這般的想望，難不成他的第一根煙是他父親辜政允教的？
想得美啦！
他的第一根煙當然不是他父親教的，老頭一板一眼，哪能容許他們五兄弟年紀小小就哈煙，不被打死才怪。
他抽煙，是她教的，那個古靈精怪、沒爹疼沒娘愛的野丫頭……
“要命！”
他低咒一聲，連忙按熄煙蒂。
搞什麼？煙燒到手指了還不知道！這一定是因為他沒事想起了她的原故……
拜託，幹麼想她啊？十年了，都已經變成他腦中的歷史人物了，怎麼今天會熊熊的給他想起來？
那魔女……
他搖搖頭。
想起她恐怕是要發生天災或人禍了吧？
嗶嗶——
桌上的電話傳來訊息。
他不喜歡這個聲音，這表示他那個“一句話可以說清楚，偏要演繹成十句話”的不漂亮秘書有事要通知他，絕大部分當然是公事，無聊透頂的公事……
“什麼事？”他懶洋洋的按了接聽擴音鍵，連聽筒都不想拿。
“咳！”羅宜珍清清喉嚨，一副有天大的事要稟報一樣。“副總裁先生，有一位孟小姐一定要見您，孟是孟嘗君的孟，如果您不知道孟嘗君是誰，我可以為您解釋，而聽是聽話的聽，瑤是瑤池的瑤……回到正題，這位孟小姐，她說是您的前妻，因為茲事體大，我不得不打擾您寶貴的時間，請您一定要見諒，如果她沒有出示在美國跟您結過婚的證明，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她進來的……”
老、天！
辜至俊深吸一口氣，胃部在瞬間糾結成一團。
孟聽瑤來找他——
他的心臟怦怦跳。
剛剛才想起她，天下有這麼巧的事？
他們都已經十年沒見了，究竟有什麼理由，讓她千里迢迢從美國跑來臺灣找他？
“副總裁，只要您說不認識這位元孟小姐，我就會馬上請她離開，如果您需要知道她的長相來回憶一下的話，那麼容我對您形容，孟小姐有一雙非常大的眼睛，鼻樑小巧挺直，嘴巴不大不小，身高依我敏銳的目測，約莫是一百六十六公分，體重大概是四十七公斤左右，她左耳有三個耳洞，右耳有……”
他心情複雜的打斷羅宜珍。“不必再形容了，請她進來。”
那三個耳洞是他陪她去打的，他比誰都清楚。
剛打耳洞的那個禮拜，她還因為耳朵痛到睡不好而沒用的哭過，是他擁她進懷，溫柔的安慰著愛美又怕流鼻水的她……
她怎麼會……怎麼會隔了十年再度出現呢？
他的心緒一片混亂。
“是的，我馬上請這位孟小姐進去，可是孟小姐帶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一直很怕生的緊緊黏著她。請問副總裁，小女孩也可以一起進去嗎？還是讓她留在會客室就好？”
“小女孩？”管她是誰，那不重要，可能只是陪她一起來的人而已。“沒關係，叫她一起進來。”
“是的，副總裁，我馬上請孟小姐和小妹妹進去您的辦公室，這兩位客人喝果汁可以嗎？還是孟小姐要咖啡，小妹妹要果汁？”
搞屁！辜至俊實在有給他不耐煩到。“你看著辦！”
“是的，副總裁，關於飲料的部分，我會秉著職責做最好最妥當的安排，您毋需擔心，這是我的職……”
“羅秘書！叫她們進來！”就是要人凶，那他也就不客氣了。
“是、是……”
兩秒後，叩叩——
不等他回應，對方已經魯莽的打開辦公室的門，還傳來吸鼻子的聲音。
他的心一緊。
她怎麼了？感冒了嗎？身體不舒服？還是氣喘又發作了？不然就是她的過敏性鼻炎……
該死！
他的拳頭狠狠的握了起來。
為什麼經過了十年，他還是會本能的關心她？
“啊—— ”他抱著頭，無言的?喊出聲。
辜至俊！你到底在搞什麼？
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為什麼只要事關於她，我的一顆心就不由自主的繞著她轉，十年前被她拋棄還不夠嗎？這個魔女究竟還要怎麼折磨我才肯甘休？
“媽咪，這裏到底是哪里？”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好奇的問道。
辜至俊停止腦中的自我唾棄，迅速武裝起自己。
他迎視著進入辦公室的兩個身影。
她一點都沒變。
老天真是厚愛她，這真的是太、太、太不公平了！
合身的白色七分袖棉Ｔ，超短牛仔迷你裙，咖啡色小短靴，露出一雙修長勻稱的玉腿。
這女人……可惡，她一定要穿這樣嗎？
她的雙腿很殺，她也很知道自己的優點，所以她從來不穿長裙、長褲，連及膝的裙、褲也不穿，夏天是短得要命的熱褲，冬天則是短到會讓所有男人狂噴鼻血的超短裙。
還有，她的曲線玲瓏，酥胸豐滿誘人，以前是揉合了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現在，時間讓她添了股迷人的女人味。
她的一張臉像朝陽，眉毛不必修剪就很完美，眼眸是公認的電力十足，俏挺的鼻樑，加上不必上粉底的水嫩肌膚……
唉，不必講那麼多，總之她很漂亮，是個漂亮的小太妹，而他很英俊，俊男配美女，他們對彼此一見鍾情，相戀三個禮拜就閃電結婚。
那時她才十六歲，而他也才十九歲，在沒有知會雙方家長的情況下，他們恩恩愛愛的過了一段甜蜜時光。
然後，她走了。
她說無法忍受枯燥乏味的他，也無法忍受無聊到家的婚姻生活，更無法想像當辜家二少奶奶有多可怕，她拍拍屁股走了，除了一堆她用他附卡血拚的帳單，還有床單上、地板上的幾縷發絲，她什麼也沒留給他。
她真的……很該死。
現在這個該死的她又出現，毫無愧意，還是像以往一樣自信滿滿，仿佛把世界踩在她的腳下。
噢……孟聽瑤，她果然是魔女投胎轉世。
他的視線好不容易從魔女身上移開，往下看去。
他看到一個穿淡藍色牛仔褲，剪著蓋耳娃娃頭的漂亮小女生，一雙精靈大眼跟小魔女一模一樣，鼻子也跟她一樣，嘴巴也……
慢著！
這小妹妹根本是她的翻版嘛！
兩個人從五官到膚色到四肢的比例無一不像，就像一對一大一小的雙胞胎一樣。
她是誰？
她的妹妹嗎？
可是她沒有妹妹，她父母又已經過世了，不可能再生個妹妹給她，那這個小女生……她的女兒嗎？
不、會、吧？
如果是她的女兒，那麼說，她再婚了？
辜至俊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手裏的咖啡杯“咚”地掉在地毯上。
也不知道是英國進口的骨瓷咖啡杯品質太好，還是紐西蘭進口的地毯太柔軟，總之咖啡杯沒碎，但咖啡滲進了地毯裏。
“俊，你還是一樣，看到我就忍不住露出這副表情，你這樣很不白馬王子哦。”孟聽瑤輕揚巧潤嫣然的唇角，輕鬆地朝他笑了笑。
“媽咪，這個叔叔是誰？”小女孩拉拉母親的衣角問。
她揚揚眉毛，甜甜地說：“寶貝，他就是爸比啊。”
爸、爸比？
他是爸比？
爸比不就是爸爸、父親的意思？
辜至俊瞪視著她們，感覺到身體直直往下沉。 |
發表於 2009-12-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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