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臘月的天都山城,降下了鵝片大的陣陣雪花,齊整的青石板路被覆蓋在一層厚厚的白雪之下,行人來去匆匆。今年的天都比往年來得酷寒,但由於時值歲末,採買年貨的人潮依然絡繹不絕,而位於西城進門處的悅來酒樓,不僅像往常一般熱鬧,更擠進了許多趕著進城過年的人們。
“客官,快快裏邊請。”
“不好意思,今兒個人多,就麻煩您跟其他客人們擠一擠了。”
怪的是,儘管客人不斷湧入,而酒樓二樓東角之地也明明有張炕桌僅有一人獨坐,可不知為何卻半天沒人敢靠坐過去,就連領座的小二也若有意似無意地忽略掉那個地帶。
但忽略並不代表不重視,因為此時,那炕桌四周早擺滿了取暖用的火盆,並且還有繼續增加的趨勢。
沒有任何人對酒樓的作法有所微辭,他們只是低聲議論、好奇著,好奇著此人的身分,議論著此人的來歷。他是在半刻鐘前到來的。
乍到之時,他的模樣有些狼狽,神情有些疲憊,但裝扮、舉止與眉宇間散發出的那股渾然天成的嬌貴之氣,仍讓早看慣達官貴人的天都城民嘖嘖稱奇。
他年約二十歲,頭上戴著頂鑲有顆烏蛋般大小上好白玉的翠玉冠,身襲一件雪白長擺羔羊裘,腳踩一雙羔羊靴,身形高挑,略顯清瘦。
儘管神倩倨傲不恭,他那年輕,恍若由絕頂工匠雕琢出的俊逸五官,完美得簡直令人咋舌,而他那微微噘著,看似夾雜著戲謔與傲然的性感唇型,更烘托得他那異于常人的翠綠色眼眸那般神秘又深邃。
只是他本應開朗的眉心,不知為何竟凝聚著一股淡淡輕愁,而那恍若受了委屈卻又故作沒事般的倔強模樣,令每個悄悄凝望著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由心底發出一聲愛憐輕歎……
真是個落難的絕世美人,若他是名女子。
可他,當然不是。
除去美貌之外,更令眾人詫異的是,在此酷寒之際,他才一入座,竟立即大喇喇地推開了窗,並脫下身上那襲名貴皮裘與皮靴胡亂往旁一扔,僅著一件單衣靠坐在火炕上。
他穿著精繡單衣,懶洋洋地曲起右腿靠坐在窗旁,隨意將頭靠在窗櫺上後緩緩闔上了眼,恍若他此時並非置身於天都的凜冽北風中,而是處於一片暖意盎然的春風草原上……
望著這樣的情景,掌櫃自不敢怠慢,不斷悄悄指示著一名身材矮胖、穿著寒酸的胖小二將店內多餘的火盆全移至他炕頭。
“這就是天都?真不怎麼樣……”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在一聲喃喃自語後,男子突然睜開了他那雙迷人的翠綠眼眸,然後緩緩坐起身,抽出腰間摺扇,身子往前一傾——“拿這麼多火盆來,你是想熱死小爺我不成?”
瀟灑地斜倚在坑上,貴氣男子用扇尖抵住那名正搬著火盆的胖小二額頭,並直視著他的眼眸,縈繞在冷空氣中的嗓音清潤、磁性而又乾淨。
可他望著胖小二的眼底卻帶著一抹明顯的不悅,“你沒瞧見我都冒汗了嗎?”
“這……俺……”望著貴氣男子那雙美麗,如同寶石般的幽深眸子,以及那如白玉般的修長手指,胖小二愣了半晌後才結結巴巴地說著,“俺們是瞧爺您……您穿得有些單薄,又是外地來的……怕您受不了天都的酷寒,把您給凍著了……”
“就這點雪渣子能叫冬天?”轉眸望向街道上覆在青石板上那五寸厚的白雪,貴氣男子的嘴角輕輕一撇,“以為小爺我沒見過冬天?”
“俺……不是這意思……”望著貴氣男子俊美臉龐上的輕慍,聽著他語氣中的抱怨,不知是因為冷,抑或是被貴氣男子身上的那股嬌貴之氣震懾住,胖小二微微顫抖著。
“有空在這里加那什麼火盆子,還不如趕緊去上點小爺想吃的飯菜來。” 收回摺扇,貴氣男子面向窗外輕哼一聲,“我看你們這店寒傖得很,諒你們也做不出十八團圓…… 算了,小爺就湊和著點,給我來個九轉乾坤行了!”
“這位爺……” 聽到貴氣男子的話後,不僅整個酒樓的人一同睜大了眼,就連聞訊趕來的掌櫃也不禁臉頰微微抽搐了。
要知道,這全天都城裏,做得出“十八團圓”這道包含有九道前菜、十八道主菜外加九樣精緻點心的,只有城東的“禦坊”一間,而就算減半的“九轉乾坤”,全天都城做得出來的只怕也不到五間!
“怎麼?看不起小爺?怕小爺沒錢?” 望著掌櫃那面有難色的模樣,貴氣男子冷哼一聲後,不耐煩地由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叭答”丟至桌上,“沒錯,小爺是在路上給人搶了,可這點飯錢還不至於付不出來!”
金燦燦的金葉子……片比孩童手掌攤開還大的金葉子。
望著那片價值不菲的金葉子,所有人都不禁相視苦笑,並再次確認這名貴氣男子絕絕對對是出身不凡,卻不知為何事落難至天都城來的不諳世事大少爺。
“不是的,這位爺,我絕不是看不起您,只是小店……” 望著那明明是使性子,可不知為何卻使得所有人都生不起氣,只莫名覺得心疼與愛憐的貴氣男子,掌櫃努力地想解釋著。
未待掌櫃將話說完,不遠處卻傳來一個同樣清潤、清淡而穩重的嗓音——
“掌櫃的,麻煩你現在便差人到禦坊去點菜,這帳我來結。”
“這…” 聽到有人開口,掌櫃先是愣了愣,但一望清發話者後,立即恭敬地躬身芳禮,“是的,造少爺。”
是的,造少爺,全勒琅國裏以忠誠著稱、以稱職聞名,更是東琅族百年來專出御用、權貴用總管的“總管之家”最小庶子——造鳳翔。
天都城民都明白,儘管造家上上下下無人有一官半職在身,但他們這百多年來對東琅族,以及現今皇家權貴的突出貢獻,卻讓此名門比更多名門更名門!
正因為此,所以造鳳翔話才一出口,掌櫃立即欣然照辦。
掌櫃的這種舉動,卻讓貴氣男子嘴角微微一挑,望向造鳳翔的眼眸有些微慍,“我認識你?”
“不認識。”望著那對直勾勾瞪向自己的翠綠色美眸,造鳳翔微微一笑。
“你認識我?”貴氣男子眉輕輕一挑。
“不認識。”造鳳翔端起茶碗輕啜一口,嗓音依然清淡。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為什麼我的帳要你來幫忙結?”貴氣男子將身子傾向案桌,用手撐住下頦,上下打量著造鳳翔。
“因為今兒個是小年夜,所有的當鋪都關門了。”
“真是多管閒事…”貴氣男子別過頭去輕哼一聲後,伸了伸懶腰,“不過既然你都開了口,小爺我也不好掃你的興,所以這回,我就領了你這個情吧!”
這叫領情?
聽到貴氣男子的話後,眾人差點把嘴裏的東西都給噴出來,但造鳳翔卻只是將茶碗輕輕放回桌上,唇角露出一抹淺淺的似笑非笑。
菜,很快便送到了,可是那放滿兩桌子的菜,貴氣男子卻只是隨意用筷子夾了夾後,就放下了筷子,然後又再一次用手撐住下頗,轉頭望向窗外,眼神飄渺。
雪片,隨著風勢由窗口輕輕飄入,灑落至貴氣男子的發、肩、鬢、眉,而他單衣托腮望雪、眉間輕蹙的模樣,更是美得如同一幅畫,美得所有人幾乎都捨不得移開目光。
“你對天都應該很熟吧?” 許久許久之後,貴氣男子突然回過頭問著造鳳翔。
“尚可。”造鳳翔取出手巾輕拭著嘴角。
“也罷,小爺我瞧你這人長得還算順眼,就當還你份情,你領小爺在這天都城裏逛逛吧!”貴氣男子將摺扇別回腰間,招手示意那名胖小二來為自己著靴。
而這段對話,又一次讓那原本全沉浸在美人沐雪迷人畫面中的人下巴都掉了一半,可是造鳳翔卻依然坐在原處,唇邊掛著那抹恍若天生的似笑非笑,靜靜等待著那名貴氣男子著靴。
但由於那胖小二的手有些抖、有些笨拙,因此那雙羔半靴穿了半天也沒穿好。
望著胖小二那顫抖的胖大手,貴氣男子不斷搖著頭歎著氣……待靴子穿好,便立即站起身欲往樓梯口走去。
“爺……您的……您的……”
望著貴氣男子僅著單衣的背影,胖小二愣了愣後,慌忙踮起腳尖想取下掛在一旁的長皮裘為他送去……一個不小心,皮裘的下擺竟落入了炕邊的火盆中!
“哎呀!”
“快!愣著幹嘛?快滅火啊!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上好羔羊裘哪!”
在一片驚叫與惋惜聲中,多名小二慌亂地踩著皮裘上的火芮,不一會兒,火苗滅了,可是那雪白的皮裘也毀了。
“傻胖,你怎麼回事?那上好的皮裘怎麼就給你燒了啊?”望著那件慘不忍睹的皮裘,掌櫃的臉糾得跟包子一樣,不住責怪著胖小二,“要知道那皮裘,你就算跟你娘一百年不吃不喝也買不了的啊!”
“爺……對不起……” 傻抱著懷中的焦皮裘,胖小二整個人僵直得跟個木頭一般,“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有什麼用啊?你看現在要怎麼——”
就在掌櫃要繼續責難之時,貴氣男子突然一把打斷他的話,然後用扇柄朝胖小二高傲地揮了揮。
“你,過來!」
“是的……爺……”聽見貴氣男子叫著自己,胖小二更是嚇得渾身打顫,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俺真的……不是…”
“小爺我說你是故意的了嗎?”貴氣男子眯起眼,瞪著跟蹌走至自己跟前的胖小二。
“沒、沒有……”
“沒有的話,你口口聲聲道歉是怎樣?”瞪著胖小二那不斷抖動著的腮幫子,貴氣男子嗓音一沉,“是想讓人覺得小爺我欺負你了是嗎?”
“不、不是……”
“不是?小爺我聽著就是!」貴氣男子很不悅地回過身去,嘴角不耐煩地一挑,“所以你給我聽好了,小爺我要罰你,罰你這個冬天日日穿著它,要是哪天小爺來,沒見你穿這件皮裘,爺一定跟你算這筆帳!”
“爺…”聽到貴氣男子的話後,胖小二徹底愣了。
“聽懂沒有?”半天沒聽到回音,貴氣男子眉頭又一皺。
“懂了……懂了……那個爺……”
“又有什麼事?”貴氣男子又回身瞪向胖小二。
“這件皮裘對俺來說…太長了,所以這下半截沒焦的部分……俺能不能裁給俺娘做件短襖…”
“怪了,小爺我講話真有這麼難懂嗎?”聽到胖小二的話後,貴氣男子再受不了似的邊搖頭邊開始踱步下樓,“這皮裘我既罰給你了,下半截你愛給誰穿就給誰穿,小爺我管得著嗎……呿!這天都人是怎麼了?連個人話都聽不明白。”
“俺明白了…”緊緊抱著懷中的皮裘,胖小二不斷地彎腰鞠躬,“謝謝您了……爺……”
“你可別搞擰小爺我的意思,小爺我只是正好不知該拿這件在天都壓根兒穿不上的破皮裘怎麼辦,你跟你娘凍不凍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的……爺……俺代俺娘向您說聲謝了……” 聽著由樓梯間傳來的倨傲話聲,胖小二的眼眸徹底酸澀了。
“這天都還真是沒勁,望來望去除了房子還是房子。”
在眾人的目光中,貴氣男子傲然地走出酒樓,然後在造鳳翔的引領下,邊走邊望著天都的萬家燈大。
“比起您過去住的遼闊西塞,天都自然是擁擠、吵鬧了些。”走在貴氣男子身旁,造鳳翔淡淡說道。
“小爺告訴過你我是誰?”貴氣男子突然定住腳步,轉頭望著造鳳翔清秀的側顏輕輕一挑眉。
“不曾。” 造鳳翔的嗓音依舊清淡難然。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誰?”貴氣男子的眼眸緩緩眯了起來。
“因為我是造鳳翔,您這位新任天都城九門副提督府的總管。”望著貴氣男子那眯起後轉變成翡翠綠的美眸,造鳳翔眼底浮現出一股耐人尋味的淡淡笑意。
是的,天都城新任九門副提督,當朝皇上第十九子——芮續風。
其實芮續風之所以被任命,也只是當朝皇上一個暫時的權宜之計。
因為天都城原九門提督唐東文年邁中風,無法執事,而他自小培養的獨子接班人卻又在幾年前遭受一場意外事故,至今生死未蔔,所以在這個牽一發動全身的位置未找到新的接班人前,在國舅李東錦及眾多野心集團為奪此位而大刺刺地在朝中亂鬥之時,不屬於任何集團,自小未曾離開過西塞家鄉,向來人們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皇子芮續風,便成了一顆暫時平息爭端的棋子。
“呿!” 比任何人都明白這點的芮續風,在輕哼一聲後,再度邁開步子,“就為了這個擺明瞭掛名一點實權都沒有的小破官,居然還特地給我弄了個造家的人來當總管,我那老子這回戲演得還真是足啊!”
“您知道造家?”無視芮續風口中的嘲諷,提步走在他身旁的造鳳翔淡淡問道。
“全勒琅國哪個人不知道你姓造一家是宮中權貴最忠實的看門狗。”芮續風瞟了一眼身旁矮了自己半個頭的造鳳翔,嘴角輕蔑似的微微勾起。
“既然您明白就好,我的目標是九門提督府的總管。”造鳳翔毫不在乎芮續風話語中的譏諷,眼眸直視前方。
“那你去當啊!沒人阻止你。”芮續風邊說,邊像個孩子般地輕踢著地上的積雪。
“我的目標是您十九爺當家的九門提督府總管。”
“嘖嘖!想不到你人看起來不大,可野心還真不小哪!”芮續風停住腳步,轉眸望向造鳳翔年輕卻平靜的俊秀臉龐,嘖嘖稱奇著,“不過小爺我還真不明白,當個無權無勢的九門提督府看門狗能有什麼好處?”
“好處很大……”造鳳翔眼眸依然望著遠方,唇角浮出一縷神秘的微笑,“大到您無可想像。”
“雖然你口中那大到我無可想像的好處也實在大到讓我很好奇,但你是不是錯估情勢了?”望著那縷神秘笑容,芮續風冷冷一笑,“小爺我只是來天都城玩耍幾日罷了,可沒興趣在這鬼地方待太久。”
“您其實比任何人都明白,您再回不去西塞了。” 正面迎向芮續風的目光,造鳳翔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輕說道:“更何況,若您身世之秘遭知情者揭穿,那您最摯愛的西塞族人,更無立足與立命之地了。”
造鳳翔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如同春風中的絮語,可是由他口中吐出的話,卻是那樣直白與殘酷。
“我一向不喜歡聰明人…”就那樣站在雪中,芮續風凝望著造鳳翔許久許久,而後,他突然轉過身走向另一條街路,“特別是像你這種看起來沒心沒肺,卻有野心與心機,並且無時無刻都只想利用他人來成就自己的聰明人。”
“我不要求您喜歡我,但我衷心期望您能喜歡上天都城。”依然跟隨在芮續風身旁的造鳳翔,恍若很欣賞他對自己的評價,因而嘴角微微上揚著。
“那小爺我還真要掃你的興了,因為我真看不出來有哪個正常人會喜歡上這種滿是盜賊,又烏煙瘴氣的鬼地方。” 凝眸遙望著西北方,芮續風冷笑著。
芮續風口中的話語句句帶刺,可是看著他俊美的側顏,造鳳翔卻仿佛由他翠綠的眼底望見了他再望不見的西塞草原,再望不見的西塞牛羊,再望不見的西塞族人與親人…
“天都城向來無為而治,所以您請繼續過您的舒心日子,不需做任何改變。”當北風再起,當天上再度降下雪花時,造鳳翔領著芮續風繼續向前行去。
“無為而治?根本是鬥到了天昏地暗,以致無人敢聞問吧!”聽到造鳳翔的話後,芮續風的眼底滿是嘲諷,“在小爺跟前,你就甭來含蓄這套了。”
“但就是這樣“含蓄”的世道,對您這樣一位無懼、無畏、無朋黨,甚至無法無天之人來說,才真叫舒心之至啊!”造鳳翔抿嘴一笑。
“這麼想想,好像確實挺有意思的……” 望著造鳳翔那副陰謀家的模樣,芮續風喃喃一聲後,突然頭一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是小爺我在舒心之前實在很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造家什麼時候出了個野心勃勃的女總管啊?”
是的,女總管。
芮續風不清楚這天都城人是不是都瞎了眼,但他很確定自己沒瞎。
或許造鳳翔是長得較尋常女子為高,脂粉未施的臉龐也較尋常女子來得素淨,再加上她那身自小薰陶出來的書卷氣與嚴謹態度,以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令著男裝後的她就像個少年老成的白面書生。
可他是誰?他可是自小在女人堆裏長大的芮續風哪!若連她的底細都看不出,也枉費他娘親及那群姨婆們自小的教誨了!
“此時此刻。” 聽到自己隱瞞已久的秘密竟被人一語道出時,造鳳翔依然連蛾眉都沒挑一下,同樣還以一個似笑非笑。
“小爺我可先告訴你,這事兒萬一傳了出去,小爺我可是什麼都不管的喔!”望著造鳳翔篤定的笑容,芮續風刻意加重了“萬一” 兩個字,然後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卻賞心悅目至極的壞壞笑容。
“關於這點,就不勞十九爺您費心了,因為我造家由百年前起,手上就握有多道免死金牌,多到我造家的雞大都快跟著升天了。”回望著芮續風,造鳳翔笑得那樣從容、無邪。
“我可一點也不費心,往後要費心的是你,因為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管。” 芮續風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後,啪的一聲打開摺扇信步前行,“更何況,這艘破船本來只有小爺我一人,但既然你硬要擠上來,若你能讓這船駛得像飛的一般,我求之不得……對了,在咱們的破船起飛前,你能不能先告訴小爺我往後是睡在哪張舒心床上?”
“這兒。”造鳳翔緩緩在一棟府邸前定住腳步,微微一笑。
“真夠小的!” 芮續風抬眼望向眼前那棟華貴、輝煌又精緻的府邸,輕哼一聲,然後大大方方的跨進府內,“那你又睡哪兒啊?”
“這兒。”
“既然如此,還不快給小爺我弄盆熱水去,傻站在這兒幹嘛?我困了。”芮續風用摺扇遮住呵欠,懶洋洋地對門庭內排成兩排的下人們揮揮手。
“是的,十九爺。”
在造鳳翔的一聲令下,下人們帶路的帶路,提水的提水……個個都不敢怠慢、不敢馬虎——儘管他們早為自己主子的美麗面容徹底驚豔。
“哎呀!本來不想這麼早就亮出那張牌的哪……”
終於,當那個貴氣十足且俊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時,當四周只剩自己一人時,望著那道長廊,造鳳翔低下頭來輕聲喃喃,“真想不到這傲嬌美人居然有長腦子呢!傷腦筋……”
口中雖聽似在懊惱,可是造鳳翔的眼眸卻如同夜星般的晶亮。
而這年,芮續風二十歲,造鳳翔十八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