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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宛清無語對天翻了個白眼,她知道老太爺是武將,可耳朵要不要這麼靈啊,她趴在這兒可是一動也未動,也會被發現,她要不要主動出去啊?

    宛清深呼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有些跳的紊亂的心,算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她也不是故意偷聽的,再說了商議的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應該不會罰她吧,宛清又猶豫了幾面剛准備站起來,便見到一只兔子躥的一下跳了出去。

    宛清撓了撓額頭,又原樣蹲了下去,有兔子做替死鬼,她還出去做什麼,果然,顧老太爺和顧老爺見是兔子後,龍行虎步的走遠了。

    宛清站起來,見那兔子窩在草叢裡啃草,便貓著手腳,輕聲輕步的走過去,追兔子去了,像兔子這樣可愛的小動物,她最是喜歡了,只是養起來怕是有些麻煩。

    丫的,別看兔子很小,一躥一躥的跑起來很是利索,一兩次失敗後,宛清來勁了,左右瞄瞄,沒人在,便擄起衣袖,她還就不信抓不到它了!

    那邊老槐樹後,一架輪椅慢慢的推出來,輪椅上坐著個相貌奇美的男子,白皙透明的皮膚吹彈可破,一雙鳳眼明亮而清澈,有種水汪汪的感覺,純淨而無害,甚至看起來有些無辜,長眉入鬢,一張清淺淡薄的唇若含丹,明眸皓齒,瑰姿艷逸,風姿卓絕,整張臉艷若桃李,傾國傾城,一句話形容就是:氣死男人,羨慕死女人。

    他看著不遠處一蹦一跳逮兔子的女人,忍不住撫額,冷聲歎道:“你確定她就是顧三姑娘?”

    他的聲音醇厚如大提琴彈響,沙啞中透著性感,與他柔媚的外表極不相稱,若你只聽他說話,必定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若只看相貌,你會雌雄難辨,當他是傾城美人,很是傾城啊。

    他身後是一個神情冷酷的黑衣男子,他身材高大結實,挺拔的身姿仿佛插在山巒之巔上的一柄古劍,線條硬朗的臉龐,繃得緊緊的,一雙眼冰冷得全無半絲人氣,渾身散發著一種肅殺之氣,聽見主子問話,他面無表情地嗯了聲,表示肯定的回答。

    宛清追了好一氣才逮著兔子,抱著它,准備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梳雲沒在身邊,便又往回找她,最後在假山處找到了,梳雲暈倒在地上,宛清疑惑,這丫頭平日裡膽子可不小,不至於被老太爺一喝便嚇暈了吧?好吧,她承認老太爺中氣十足的一喝,她心肝跳的也比平常快了不少,但不至於嚇暈吧。

    宛清蹲下去,輕輕的拍著梳雲的臉,喊道:“梳雲,醒醒啊,別睡了!”

    搖了梳雲好半天,梳雲才漸漸醒過來,剛動一下就覺得脖子痛,梳雲一邊揉著脖子一邊皺著眉頭瞅著宛清,撅了嘴道,“剛剛好像有人拿東西砸奴婢。”

    說著,便往四下瞄瞄,宛清抱著兔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突然梳雲從坐著的地上站起來,顧不得整理髒亂的衣服,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撿了個小銀錠子起來,一雙清秀的眉毛都快擠到一處去了。

    宛清見了忍不住打趣道,“原來這就是凶器啊,凶手挺有錢的嘛,別皺眉了,拿銀子砸你總比用石頭好吧,回頭拿這銀子買些好吃的補補。”足有二兩銀子呢,也不知道是誰砸的,而且下手也不重,應該是沒壞心的,只是為何當當砸梳雲不砸她啊?

    梳雲被宛清說的臉一紅,轉而一想也對,這銀子算是賠償她了,不過方才老太爺那一呵斥,她沒差點就叫出聲來了,好在是暈了,不然非得連累三姑娘受罰不可,忙把銀子揣懷裡了,見宛清懷裡的小兔子,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宛清索性把兔子抱給她,“你去找個籠子把它關起來,待會帶著去端王府。”正愁沒禮物送給小郡主,這不就有了。

    宛清話才說完,那邊就有人尋她來了,宛清猜應該是端寧郡主派人來接她的,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來的竟然是雲香,雲香見了宛清,忙恭謹的行了禮,“郡主等姑娘好久了,一早便差奴婢來找姑娘。”

    宛清點點頭,客氣了一番,因為帶雲香過來的是王媽媽,宛清便回頭吩咐了梳雲幾句話,往春暉院去了。

    等宛清她們走遠了,黑衣男子伸手指著假山處,面無表情的開口,“荷包。”

    頓了一下後,見絕色男子那一雙妖媚的鳳眼看著他,又加了幾個字,“顧三姑娘的,世子爺要麼?”

    絕色男子被他問得臉微紅,挪了眼,這才看見草叢裡有個荷包掩在裡面,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點綠色,不由的黯了神色,黑衣男子走過去把荷包撿了起來遞到絕色男子手裡,然後推著輪椅往高牆處走去,兩人縱身一躍,便帶著輪椅消失了。

    宛清到了春暉院,顧宛玉和顧宛容兩個都在,兩人都經過了精心的打扮,穿紅戴綠,宛清看著就頭疼,她今天可沒想過帶她們出去,只是看她們的架勢怕是磨了老太太許久了吧,而且老太太應該是同意了。

    宛清上前跟她們見了禮,果然,老太太開口了,“你上回去端王府還迷了路,這回可不能大意了,我讓宛容和宛玉陪你去。”

    宛清自然不能硬碰硬,隨著老太太的話道:“上回是宛清大意了,這回定然不會出錯,今兒郡主找我去是讓我教她刺繡牡丹,就呆在繡房裡,也迷不了路,老太太放心。”

    聽宛清這麼說,雲香想著來之前郡主的再三叮囑,上前邁了一步順著宛清的話點頭應道,“郡主上回見了三姑娘的刺繡,欽佩的很,這幾日怕打擾了三姑娘,便沒來,只是繡了幾日,也沒能繡出一朵滿意的花來,便差奴婢來了,請老太太放心,這回奴婢會寸步不離的跟在顧三姑娘身邊的,定不會迷了路,想來二姑娘和四姑娘的繡藝也超群,一起去指點郡主,郡主定然開心之極。”

    聽了雲香一番話,宛容和宛玉兩個臉掛不住了,敢情端寧郡主找宛清是去幫著刺繡啊,一天都呆在屋子裡,她們跟去湊什麼熱鬧,她們怎麼不早說啊!

    這刺繡本就不是好干的,更何況是教郡主繡,那還不如直接繡好了送給郡主呢,免得到時沒教會或是話說重了得罪了郡主的好。

    想通這點,宛玉便搖著老太太的手臂,一副通情達理的道,“既然三姐姐是去教郡主刺繡,那我們跟去豈不是打擾了郡主,既然是呆在屋子裡,那就不會迷路,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宛清聽了,忙接過話,“四妹妹的繡活我見過,比我的靈氣多了,能去教郡主繡,哪裡會打擾,郡主虛心求教開心還來不及呢。”

    聽到宛清當眾誇她,宛玉得意的笑了笑,但是要她去教郡主那是不可能的,大夫人雖然很想宛玉去端王府陪郡主玩,但是教刺繡很可能會得罪郡主,便道,“宛玉性子急,哪裡教的了郡主,宛清,現在時辰也不早了,郡主怕是等急了,你去了後好好教郡主,不可惹郡主生氣。”

    大夫人上回在老太太屋裡受了嗆,說話就委婉的多了,沒再提回來受家法的事,不過宛清知道,萬一出了錯,她免不了責罰啊。

    宛清滿含期望的看了一眼宛玉,宛玉忙撇過臉去,宛清又去看宛容,宛容也是一樣,宛清臉上就帶上了幾分失望之色,心裡卻是樂開了花,看來她對這兩人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嘛。

    就連老太太聽了臉上都帶著幾分不悅了,宛容宛玉之前可是磨了她好久削尖了腦袋的想跟去,這會子一聽是去教刺繡就推脫不去了,盡想著撿便宜的事兒,特地囑咐了宛清幾句,便讓宛清跟雲香走了。

    梳雲拎著東西守在了春暉院門口,早把身上那髒亂的衣服換了下來,見了宛清後,忙跟了上來,一路往端王府而去。

    端寧郡主氣色比上回見到的好了許多,見了宛清更是開心不已,眉眼彎彎的咧了嘴笑,直接拉著宛清就去了端王妃屋裡,端寧郡主笑呵呵的抱著宛清送給她的小兔子跑進去,“母妃,你看這小兔子好可愛,是宛清姐姐剛剛送我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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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宛清跟在後面進去,屋子裡沒了那日的悶熱和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味,聞著讓人心情舒暢,端王妃氣色也比上回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蒼白,但是有生氣多了,說話也不像上回那般氣喘吁吁,眼睛也清亮有神了些。

    屋子裡除了端王妃和幾個奴婢之外還有個俊美的男子,正拿著藥碗坐在床沿邊侍藥,宛清給端王妃請了安後,對那男子禮貌的福了福身,猜測他是不是端親王世子,只是不大確定也就沒喊了,免得到時候出錯鬧笑話。

    端寧郡主見了,忙向宛清介紹,“這是我哥哥,宛清姐姐不用多禮。”

    端寧郡主的哥哥,那就是端親王世子--莫翌軒無疑了,宛清又重新與他見了禮,福身道,“見過世子爺。”

    莫翌軒瞧了宛清幾眼,並沒有放下手裡的藥碗起身回禮,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了禮,端寧瞧了忙接過他手裡的藥碗,拽著他的胳膊一邊將人往外面拖,一邊嘟嚷道,“母妃的藥我來喂,你快些出去,我和母妃還有些話要說。”

    莫翌軒挑了挑眉,又將端寧郡主手裡的碗給奪了過來,穩穩的坐著,溫潤的臉龐上是一抹疑惑的淡笑,“有什麼秘密的話是我聽不得的,你非得讓我走,我還就不走了。”說著,別有深意的瞧了宛清一眼,端寧可還從未在外人面前這麼不給他面子過呢,更別提有什麼事是避著他的。

    端寧郡主鼓著嘴,挨著端王妃靠著,嘴翹翹的,“我要跟宛清姐姐給母妃繡個牡丹繡屏,你待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也想繡上幾針?”

    莫翌軒一聽,暗瞪了端寧一眼,隨即站起身來,“不說我還給忘了,我昨兒晚上帶了架牡丹繡屏回來,就擱在書房,我去拿了來。”

    說著,莫翌軒就往外走,端寧郡主忙將宛清拉到床邊說話,正聊的歡暢,莫翌軒回來了,手裡還真有架屏風,宛清見那屏風眼熟的很,那不是被陳媽媽賣了嗎?沒想到還能再見到。

    端寧郡主見繡屏精美,遠遠的看見了就去接了過來,鼻子一嗅,驚訝的道:“牡丹香,母妃,這是牡丹香呢。”

    說著,把繡屏湊到端王妃跟前,端王妃也很驚訝,牡丹盛開的正艷,鼻尖聞著牡丹的香味,仿佛人就在花園裡賞花一般,不由得贊道:“好玲瓏的心思。”

    端寧也是看著繡屏眼熟啊,怎麼看怎麼像上回在顧府見到的繡屏,便把目光投向宛清,“宛清姐姐,你覺得這個可和你上回繡的一般,我記得你也要給繡屏熏上牡丹香的。”

    梳雲站在宛清身後,聽了便道:“這可不就是我家姑娘繡的,只是上回被陳媽媽偷拿出去賣了。”

    話才說到這裡,就接到宛清的一記警告的白眼,梳雲回過神來忙閉上了嘴巴,暗自嘖嘖舌頭,慶幸沒別人跟來,不然暴露顧府的丑事,回去挨定板子了。

    莫翌軒聽了有些訝異,更是欽佩宛清的心思,他昨天在相府的書房見到此繡屏,便強要了來,只是沒想到今兒能有幸見到她,這回子聽見梳雲的話,就要將繡屏還給宛清,宛清笑道:“這是世子爺送給王妃的,拿給我做什麼?”

    莫翌軒聽得一怔,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才開口,“這……不是姑娘的麼?”

    宛清笑笑,搖搖頭道,“既然被賣了,那就不屬於我了,世子爺孝順王妃,我又豈可駁了世子爺這一番孝心。”

    端寧郡主見宛清這麼說,忙推著莫翌軒,道,“哥哥就不要推脫了,大不了,等我學了刺繡後,再繡幅一模一樣的送於宛清姐姐就是了。”

    莫翌軒聽話,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大言不慚,等你學會,那得何年馬月啊。”

    端寧郡主被說的臉一紅,忙推他出去,“快出去,快出去,就知道打擊我,小心肝都碎成好幾瓣了。”

    莫翌軒笑著搖頭微歎,見端寧幾次三番的轟她走,估計她們真有要事要說,便告退出去了,端寧又將一屋子的丫鬟給趕了出去,宛清這才給王妃施針,梳雲還是第一次見宛清給人家治病,不由怔大眼睛,宛清見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兒不動,皺眉道:“傻愣在那兒做什麼,拿碗接著。”

    梳雲這才反應過來,忙將手裡的包袱放到床邊的小茶幾上,拿了碗跪在床邊,宛清給王妃施了針,又將左手的中指戳破,流了不少血出來。

    又重新開了方子,自然是端寧自己寫的了,寫好了藥方,宛清又道:“今天開的藥方吃十天,那時王妃的寒症就能好個七八成了。”

    宛清說著,將帶來的包袱打開,裡面是兩個小匣子,宛清拿出其中一個較小的,道:“這裡面的藥丸從今日起,每晚睡前給王妃吃一粒,這裡面有三十粒,剛好能吃一個月。”

    又拿起另一盒子,道:“這裡面有四十粒藥丸,十日後,王妃早晚飯後服一粒即可。”

    端寧郡主用心記下了,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我母妃十日後就不用吃藥了?”

    宛清拍拍藥丸盒子,“這裡面裝的就是藥,只是王妃寒症已久,要想根治必須得慢慢來,至少需要一年時間,湯藥味苦,我便制成藥丸,便於長期服用。”

    端王妃靠著大迎團枕,聽了宛清的話,有些不敢置信,因為寒症,她沒差點成了藥罐子,這會子一聽不用吃那苦哈哈的藥,不禁有些激動,眼眶都紅了,拉著宛清的手道:“難為你連我怕吃藥也想到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從未想過身體能有痊愈的一天,但這三天,她明顯感到身體一日好過一日,不由的她不信宛清的話,這條命要是沒能遇到宛清,今日怕是……這份恩情她不知該如何還,不由得又多看了宛清幾眼。

    宛清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低下了頭,幾人在屋裡閒聊了一番,只是端王妃大病才漸好,不一會兒就乏了,宛清便和端寧郡主出去了。

    梳雲一路跟著,兩眼精光閃閃崇拜的看著宛清,她家小姐自大病一場後,不僅人聰明了,還會好些東西,現在就連看病也會了,這會子救得可是端王妃啊,那樣誰還敢低看她家三姑娘去,就連大夫人也不成,指不定還會把她當成寶貝供著呢。

    宛清哪裡會不知道梳雲的想法,陪著端寧郡主在花園裡小逛了一會兒,後來宮裡派了人來把郡主請了去,宛清便帶著梳雲坐到來時的馬車,回府。

    在馬車上,宛清雲淡風輕的問梳雲,“我都會些什麼?”

    梳雲一臉興奮,大眼閃亮閃亮的,但見宛清問的小聲,她便壓著聲音道:“您會的可多了,不過您的囑咐奴婢不敢忘。”

    宛清見她還算懂事,點點頭,慎重其事的道:“記住,顧府三姑娘我只會繡花,其他一概不會,若是敢洩露半句,我不會輕饒,不只是你,就連竹雲也是一樣。”

    大夫人心胸狹隘,若是她知道這些,明著或許會高看她,但是暗地裡會使些什麼手段,她不敢保證,或許連帶著三姨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會跟著受罪,她不能冒這個風險,再者原本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突然會這麼多,太惹人起疑了,或許將她當成害世的妖孽也說不准,她可不想被人當成妖孽給滅了。

   

第二十三章

    宛清回了府,溫順守禮的去春暉院給老太太請安,屋子裡宛容和宛玉正都圍著老太太說話,把老太太逗的樂呵呵的,宛玉見宛清早早了就回來了,有些詫異,還有些小小的幸災樂禍,“不是說要教上一天麼,怎麼這會子就回來了,不會是惹著郡主生氣了,被轟回來了吧。”那譏笑的眼神,肯定的語氣就好像親眼見著宛清被轟出來一樣。

    宛清知道宛玉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心裡本是不想理會她的,可是礙著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在場,她要是不解釋,她們估計真就這般認為了,那接下來等著她的恐怕就不是簡單的一番教導了,或許還會挨罰。

    宛清恭謹的見了禮,方才開口道:“郡主之尊,能拿針繡花已屬難得,這要真繡上一天,怕也是強人所難,我們才繡了一會兒,宮裡就來人把郡主傳了去,估計一時半刻也回不來,所以就讓我先回來了。”

    宛清說的在情在理,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來,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想起早上老太爺跟她說的話,不禁又多看了宛清幾眼,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接過秋荷遞上來的新茶,輕輕的啜著:“明兒錦親王王妃來府裡,你也打扮一番,到時候給她見個禮。”

    宛清聽的一怔,錦親王王妃會來府裡的事她早上就知道了,聽老太太這意思是想讓她打扮打扮到時候給王妃挑?宛清拿眼睛去看大夫人,大夫人素來不喜歡她拋頭露面,能同意才怪呢。

    果然,大夫人聽了就有些不悅,連帶瞅著宛清的眼神都帶著絲不屑和戒備,勸阻道,“這恐怕不妥,錦親王府能看中我們顧府,有意結親,我們怎能拿個庶女去打發人家。”

    言外之意,要和錦親王府結親就只能是宛玉了,連顧宛容聽了都目露出不悅來,只是礙著大夫人不好發作,一個勁的扯帕子,臉也繃的緊緊的。

    宛清倒是無所謂,她現在才十四歲,才不急著出嫁呢,你們就自己商量著去吧,她才懶得參合,不過就是行個禮,又不是沒見過錦親王王妃,再說了,她長的又不甚出眾,還有些營養不良,能入得了她的眼才怪呢!

    只是話雖如此說,宛清心裡還是有些悶悶的,這裡的女子十三四歲就該議親,十五六歲就該出嫁了,就算她抵觸不願那也只有聽從父母之命的份,再看大夫人剛剛的臉色,心裡絕對不願她嫁的好,指不定將來會給她指門什麼亂七八糟的親,宛清突然心裡就生出一絲惶恐來,那種被人捏在手裡的感覺實在難受,就像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

    老夫人冷眼看著大夫人,她那點子私心她會看不出來,她不過就是不想這些庶女嫁的好,越過宛芸宛玉去,老太太擺擺手道,“請三位姑娘去外間吃些糕點。”

    宛容宛玉還有宛清都不甘不願的出去了,很明顯老太太是有話想和大夫人說,而且不想讓她們聽見,八成是和錦親王府結親的事有關,也就是與她們的終生大事有關了。

    等她們走遠了,老太太才瞥了眼大夫人,聲音有些生冷的開口,“你可知明日錦親王王妃來是給誰說親。”

    大夫人知道老太太對她是有諸多不滿,她對老太太也有怨,但還是恭敬的點點頭回道,“不是錦親王世子就應該是大公子。”左右不過是這兩人罷了。

    “你既知道,那我也不多說,只問你一句,若是給錦親王世子說親,你真願意把宛玉嫁給他?”老太太皺著眉頭問道。

    大夫人一時啞然,她倒是沒想這麼多,她原本想大公子尚未娶妻,按著年紀來也該是他先,一個殘了身子的,這世子之位也保不久,最後還會是他的,這會子被老太太點出來,有些感激,宛玉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錦親王府是尊貴,可真要她把女兒嫁給一個殘了身子的,她卻是萬般不願。

    可要這麼便宜了那兩個庶女,她不甘心,宛芸才嫁給了個侯爺世子,若是她們兩嫁的好了,那宛芸見了不是得給她們行禮,三姨娘溫順還好,二姨娘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大夫人只要一想到這些,心裡就順不過氣來。

    老夫人搖頭暗歎,這媳婦只顧自己,私心太重,有些話她也不好明說,錦親王府雖然有意與顧府結親,卻不一定能看上宛玉,若真是看中門第或是嫡庶又豈會與顧府結親,倒是宛清,跟她親娘一樣性子貞靜,又謙恭順讓,或許能入得了錦親王妃的眼,那樣對顧府也好。

    王媽媽在一旁看著,見老太太目露疲色,上前道:“老太太可是乏了,奴婢伺候您進裡屋歇息。”

    老太太點點頭,還是王媽媽有眼色,大夫人一聽,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便退了下去,老太太忍不住歎了口氣,王媽媽忙勸道:“老太太不必歎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有老太太您罩著,將來定能尋門好親事,奴婢看這次與錦親王府結親一准能成。”

    老太太欣喜的笑笑,能成自是好的,不能成她也不強求,也強求不來。

    大夫人直接出了正廳,宛清宛容聽說老太太睡下了,都不好再留下去,也出了春暉院。

    大夫人回了屋裡,宛玉就拽著她的手臂問長問短,大夫人摸了摸宛玉的臉,慎重的道:“明日沒我的吩咐不要出門,更不許擅自去前廳。”

    宛玉嘟著嘴,有些不開心,“難不成真像老太太說的那樣,讓宛容宛清也去見錦親王妃?”

    大夫人見屋子裡沒別人在,也不再隱瞞,實話對宛玉道,“娘實話告訴你,錦親王妃雖是給世子說親,可世子爺是個腿殘了的,老太太讓她們去一來不失禮,二來也是為你好,再怎麼說,你也是顧府的嫡女,真要將你嫁給個腿殘了的,她也心疼。”

    宛玉一聽,有些急了,紅著眼道,“娘,明兒我就稱病不去了,可是,前幾日錦親王王妃就見過我,若真看中了我,那該怎麼辦,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嫁個腿殘了的,娘,你想辦法把宛清,不,把宛容嫁給他。”相比於宛清,她更討厭處處跟她作對的宛容。

    大夫人聽了宛玉的話,氣的正想伸手去戳宛玉的腦門,卻被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樹枝斷裂聲給打斷,宛玉立馬跑到窗戶那兒張望去了,左右瞄瞄,見一只貓正在那兒拿爪子洗臉,便道:“我還以為哪個不要命的敢偷聽,原來是只貓啊。”

    顧宛容一路奔往外走,想起宛玉的話,心裡的火氣直個往外冒,先前聽說與錦親王府結親,大夫人可是萬般不願意她們給王妃見禮,如今倒好,知道王妃是來給她殘腿的世子說親,她自己不願意嫁個殘了腿的,就把她嫁個性情古怪還腿殘了的,心也太毒了點,一時間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起宛玉來了。

    宛清坐在籐架底下,見宛容面色難看的往這邊來,便站起身子向她行禮,宛容正神游呢,被宛清這麼一叫,沒差點嚇死,氣的朝宛清吼道:“作死啊,沒見我正想事情呢!”

    宛清臉色無辜,指著宛容身上的樹葉道:“我不過是想提醒一下二姐姐你身上有片樹葉,你干嘛要罵我,咦,這樹葉好像是……。”

    宛容這才低頭一看,果然有片樹葉,忙扯了下來撕碎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了幾腳,見宛清露出疑惑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好像是什麼,你敢說出去,我要你好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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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荷包

    宛清自然知道這種樹葉只有大夫人的院子裡才有,再看宛容做賊心虛的樣子,八成是去偷聽了,而且聽到的內容讓她惱羞成怒了。

    宛清睜大了眼睛,撓著額頭茫然的看著她,微撅了嘴道,“二姐姐生什麼氣,這樹葉我今兒才在端王府見過,原來府裡也有,是在二姐姐院裡嗎?”

    宛容聽了松了一口氣,就說這呆子除了繡活怎麼還會注意到其他,原來是虛驚一場,再細細看宛清,雖然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是清秀之姿了,配個腿殘的綽綽有余。

    宛容眼睛一轉,笑著拉著宛清的手坐到籐架下,訴說起了姐妹之情,“三妹妹身子可大好,剛剛老太太可明說了要你去給錦親王王妃見禮,晚上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萬不可失了禮丟了顧府的臉面惹老太太生氣。”

    宛清不知道她心裡打的是什麼盤算,但是可以肯定她沒安什麼好心,按說她最應該巴不得她不去才對啊,宛清壓下心中的疑惑點點頭應了,顧宛容滿意的笑了笑,閒聊了幾句話後,便走了。

    宛清去三姨娘屋子陪三姨娘聊了會兒天,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梳雲卻帶著滿滿的好奇心去廚房打探消息去了,等探得消息後便急著奔回了院子,把消息告訴宛清,“難怪今兒二姑娘叫你明天不要失禮,原來錦親王世子腿有疾,二姑娘和四姑娘是不願意嫁給他,才把你往外推的。”心腸太壞了,自己不願意嫁就算了,犯不著把三姑娘往火坑裡推吧。

    宛清瞪大了眼睛,就說錦親王府怎麼會和顧府結親呢,原來是這原因,宛清迫不及待的問道:“只是腿有疾,沒別的什麼了?”

    梳雲搖搖頭,腿都有疾了,還要再有些什麼,那還了得,宛清見梳雲搖頭,這才松了口氣,暗笑自己差點被顧宛容弄成驚弓之鳥,還以為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呢,腿有疾總比顧宛芸嫁給個紈褲子弟好,整日裡爭風吃醋,哪有半點安穩時候。

    梳雲卻是恨鐵不成鋼啊,依她看,除卻三姑娘的庶女身份外,她就是嫁給皇子也是可以的,這會子見宛清沒把她說的放在心上,不由的急了,脫口道,“姑娘,你可不能嫁給他,明兒你也推了吧。”

    宛清心裡知道梳雲是為了她好,只是一想起錦親王王妃那張絕美的臉,眉間還有一抹淡淡的憂愁,宛清就忍不住想要辯駁兩句,“為何嫁不得,不過就是腿有疾而已,又不是一定治不好,再說了,就算我想嫁人家還不定看上我呢,等你們明天見著王妃就知道什麼是仙人之姿了,世子定也是個極美之人,能看上我就是前世燒高香了,好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不是宛清自卑,就當看錦親王妃那張臉,宛清心裡就琢磨著這極品基因下的優良品種日常熏陶出來的審美眼光,看上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忽略不計,就算是個腿殘的,大夫人也不會讓她出嫁的,她犯不著為這事憂心。

    梳雲見宛清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勸,嘟著嘴想,或許三姑娘嫁過去能把姑爺的腿治好也說不一定呢,等回味過來這句話時,不由的罵了自己一句,都還是沒影的事,他怎麼就成姑爺了?

    一不注意,腿被砸了一下,往地上栽去,竹雲忙過去扶她,一邊幫她整理衣服一邊打趣道,“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連路都不會走了,丫,這是誰掉的銀子。”

    梳雲瞪著竹雲從地上撿起來的銀子,火冒三丈啊,到底誰跟她有仇,喜歡拿銀子砸她!今天已經是第二回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看不咬死他去,梳雲磨牙。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絳紫軒庭院裡,莫流宸正乖乖地坐在自己的院子裡望天,如水般明淨美麗的鳳眼一直睜得大大的,看著天空一動也不動,像是在看天又像是在想事情,好半天也不見他眨一下眼睛,他身後五六米遠處,守著兩個丫鬟,一個緊盯著他,一個緊盯著天空,像是約好的似地。

    從第一顆星星升起到繁星滿天再到布滿烏雲,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優美修長的頸脖一直仰著,頭戴著的紫玉冠在夜幕下泛著光澤,淡淡的燭光投射在他的白皙的臉龐上,像是度了一層柔美的光線,仿佛與這個世界隔離了一般。

    錦親王妃進來時,便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由輕蹙眉頭,眼裡閃過一絲落寞,接過一婢女手上捧著的披風,走過去幫他披上,柔聲問道:“外面風大,母妃推你進屋可好?”

    莫流宸動也未動,仍然仰望著夜空,看著那烏雲散了再聚聚了再散,樂此不疲,王妃有些無奈,從他身後轉到他跟前,慈愛的拍拍他的手,“母妃跟你說話呢,你也不理會一聲,外面風大,我們進屋可好?”

    莫流宸仍沒反應,王妃歎息一聲,低垂眼簾,卻看見莫流宸手上拿著的不是碧玉珠而是個荷包,有些眼熟,便想拿過來一看,卻被莫流宸拽緊了,耳邊也傳來一聲輕喚:“母妃。”

    王妃一抬頭,便見到一張天真純淨的笑臉,王妃欣慰的笑笑,又瞥了眼荷包,心下有幾分了然,今日聽說宸兒出了門,她原就有幾分欣喜,這會子看到荷包,她知道他去哪兒了,雖然有些於禮不合,但是能讓宸兒心甘情願才是最好的,再說有阿灼陪著,宸兒不會失了分寸的,王妃輕撫了一下荷包,問道:“宸兒博覽群書,可知道這荷包上的圖案是什麼?”

    ------題外話------

    字數少了一百,或許會來個二更神馬滴——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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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宛清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前腳才回院子,秋荷後腳就帶了人來給宛清量身裁衣,竹雲見了來人,扯了扯宛清的袖子,小聲道,“那白白胖胖的就是劉媽媽。”

    宛清聽了,這才細細打量了這個劉媽媽一番,果然富態十足,可見衣坊油水不少,宛清笑著迎了上去,不過不是迎她,“真是麻煩秋荷姐姐跑一趟了。”

    秋荷福了福身子,笑道:“三姑娘客氣了,老太太親自吩咐的,奴婢哪敢說麻煩。”

    說完,又對劉媽媽道,“量仔細了,三姑娘可是要穿著去端王府的,出一絲半點的差錯,仔細挨板子。”這話點名了是告訴宛清這回用的絕對是好衣料。

    劉媽媽點頭應了,宛清伸長了手臂站在那兒,讓她量,竹雲端了茶水給秋荷後,又轉身去了宛清房裡把昨天領的冬衣原樣端了出來,宛清見了,笑道:“劉媽媽今兒來的巧了,昨兒竹雲領回的冬衣似乎不是做給我的,太大了點兒,梳雲今兒出了府,我這裡又離不得人,待會兒就麻煩劉媽媽一並帶了回去,也省的竹雲再跑一趟。”

    劉媽媽聽的滿頭大汗,連手都有些顫抖,秋荷見了便隨意翻看了一下竹雲端著的衣服,這哪裡是新做的衣服啊,也難怪三姑娘沒法子穿出門了,不由的沉了臉道,“果然大了,劉媽媽可仔細了,不然老太太見了生氣,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秋荷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老太太,就連大夫人平時見了也要給三分面子,劉媽媽又哪敢得罪,忙認錯,“奴婢昨兒多飲了兩杯酒,有些醉了,拿錯了衣裳,三姑娘別生氣,回去奴婢就按今兒量的尺寸給您重做了再送來。”

    宛清滿意的點點頭,劉媽媽衣襟濕透的走了,秋荷又去庫房挑了兩套頭飾還有珠花來,宛清謝過後把一盒子雪花膏塞到秋荷手裡,“這是我前兒才用的,希望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秋荷笑著收下了,“姑娘說的哪兒話,主子賞賜的,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奴婢謝三姑娘賞賜。”她是真高興,雪花膏她每日幫老太太抹過後剩下的就在手背上擦擦,這幾日下來,那感覺明顯不同,連老太太都贊賞的東西,她哪裡會嫌棄。

    等她們都走後,竹雲真是高興的蹦了起來,陳媽媽也走了,三姑娘也有了新衣裳和新頭飾,想來以後劉媽媽再也不敢送舊衣服來了。

    竹雲蹦了兩下後,又道:“要不要奴婢再去采些花回來,香珠和雪花膏都用完了。”

    宛清搖搖頭,坐了下來,接過竹雲遞上來的茶,啜了一口才道,“等姨娘把雪花膏用完了我們再制,今兒她們沒買到牡丹香肯定不會放棄的,這幾天就讓梳雲天天出去。”

    梳雲很聽話,真的到傍晚才回來,在路上就聽說了陳媽媽的事,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一回來就把買來的糖葫蘆跟宛清和竹雲分了,一人兩串。

    竹雲看著梳雲手裡的糖葫蘆,忍不住撫了撫額頭,“在外面跑了一天,就買了這幾串糖葫蘆?”她記得三姑娘要她買的是稀罕物,有趣的東西啊!

    梳雲把脖子一昂,理直氣壯的道,“當然不是了,我還買了這個。”

    說著,從懷裡掏了塊手掌大的木頭出來,獻寶似的道,“奴婢見姑娘用這種香木的時候,每次都只用一點兒,就猜這肯定是好東西,今兒在香木店的一堆木料裡看見了,見香味相同,便買了下來,才花了二十個銅板呢。”

    宛清忙接過一看,又仔細的聞了聞,果然是降真香,這丫頭眼光不錯,對香味也很敏感,是個可造之材,在這方面,竹雲就欠缺了些。

    宛清全副心思全放在了降真香上,這降真香,也叫紫籐香、雞骨香,燃時香氣不大。有些會有類似蘇木的香氣,久燃的話香氣勁健而幽怨。

    它最大的特點是與其他多種香料調和,會使得香氣十分美好,且歷久不衰。最上乘的是紫番降真。記得書上說過,降真香本身生長在密林中,位於樹心,砍斫頗為費時,因而難得。

    上一塊是被人混在了香木裡便宜了她,這回才花了二十個銅板就買了來,宛清有一種今天走了狗屎運的感覺。

    宛清忙把這塊降真香和上回那剩下的放在一塊,小心的保存起來,有了這些,以後就可以制些名貴的香了。

    宛清這邊樂開了懷,大夫人卻是事事不順,從老太太那兒回去就發了一通火,紅綃正收拾屋子裡的碎片,見紅袖空著手回來,臉色還有些難看,就上去小聲提醒道,“夫人今天受了氣,你小心點兒。”

    紅袖點點頭,進了屋子直接就跪了下來將今天的事稟告給了大夫人,大夫人聽後眉頭皺了皺,掃了跪在地上的紅袖一眼,問道,“你是說端王府的人也在到處尋找牡丹香?”

    紅袖點點頭,又道,“奴婢和梳雲跑遍了大街小巷,都沒找到那賣香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端王府的人找了去,要不,奴婢明日再去找找看?”

    大夫人擺擺手,這兩日正忙,紅袖又是她身邊得力的,既然可能被端王府的人尋了去,等過幾日宛玉去端王府,找個機會問問就是了,也省得漫無目的的尋找浪費時間。

    梳雲還是依然打著出府尋找牡丹香的幌子,拿著三姨娘給的五兩銀子,天天往香木鋪子鑽,到處找降真香,可惜卻是沒那好運氣了,但是梳雲也因此識了不少香木,很得宛清誇贊,偶爾還帶些藥材回來,就連門房的人都被梳雲混熟了,以前出門還要偷塞點銀子,後來人家直接說了,等找到那賣香了,送她們點就成了,梳雲很爽利的應了。

    顧府熱鬧了整整三天後,顧宛芸風風光光的出嫁了,制衣坊也給宛清送了整整八套衣服來,四套秋裝正適合現在穿,四套冬裝也都是全新的,料子也上乘,很是讓顧宛容嫉妒了一番。

    每回見了,顧宛容沒少明裡暗裡的諷刺,宛清全然不放在心上,顧宛容見自己拳頭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幾次之後也無趣了,依舊轉過矛頭對著顧宛玉,見顧宛玉可以去端王府,她也想去,跟宛清提了句,宛清用這事她做不得主打發了她。

    顧宛容也知道,端寧郡主雖然邀請的是宛清,但能決定讓不讓她去的還是大夫人,便吵著鬧著跟二姨娘撒嬌,“我若是能得端寧郡主的青睞,老太太和老太爺也會高看我些,姨娘在府裡的地位也能高些,將來或許還能結門好親。”二姨娘想了想覺得也對,便去求顧老爺。

    大夫人見顧老爺給顧宛容說情,冷笑了一聲:“我倒也想她能去,可是端王府是什麼地方,人家明說了是邀請宛清去的,我怕宛清失了禮儀,才讓宛玉陪著的,現在還讓她跟去,沒得惹人家嫌。”要依她,只讓宛玉一人去才好。

    顧老爺見她說的也有理,自是不再提了,顧宛容也只能咬牙暗氣,把心思放在了兩個月後的梅花宴上。

   

第十七章

    那日一早,宛清起床穿戴齊整用過早飯後就去大夫人屋裡聽了好一通訓,在大夫人的再三告誡後,宛清和宛玉上了馬車,往端王府而去,宛清坐在馬車上,有些小小的興奮,這可是她來這個世界第一次出門啊!

    見宛清偷偷掀了一角車簾往外瞧,兩眼亮晶晶冒光的樣子,宛玉見了還以為她見到了什麼稀罕東西,好奇的跟著看了一眼,不過是一些小商販而已,賣的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便狠狠的鄙視了宛清一番,罵了一句,“沒見過世面!”

    宛清不想大好心情被她給破壞掉,瞥了宛玉一眼繼續看著外面,嘴角掛了淡淡的笑,“四妹妹經常出門不覺得什麼,我這可是頭一回出門,自然覺得什麼都好奇了,待會兒進了王府還望四妹妹多提醒我點兒。”

    宛玉得意的昂起了脖子,像只高貴的天鵝般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娘就是知道你什麼都不懂,怕失了禮才讓我陪著你的,待會兒去了王府,不要亂跑,記得跟緊我,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要是出了錯,我可保不了你。”還真將宛清當成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

    宛清也不與她爭辯,繼續瞧著外面,約莫出了鬧街一刻鍾後才見到一條長長的高牆,宛清猜這應該就是端王府了,忙放下了簾子,免得被人看見了失禮。

    等馬車停下,宛清和宛玉這才下馬車,眼前的端王府朱紅的大門飛簷斗拱,兩只威武的石獅子蹲伏在路邊,金燦燦的鎏金匾額懸掛在朱紅的大門上,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耀出奪目的光華,門口立著的護衛神色嚴肅。

    宛清左右瞧了瞧,那些護衛見著她們也當沒看見,更別提上去迎接了,宛清見狀,眉頭微皺,大夫人如此看重端王府,不可能事先不通知一聲,若是端王府不想讓她們來,至少應該知會一聲啊,堂堂王府怎會如此失禮。

    宛玉倒是沒想那麼多,輕提裙擺便踏上台階,卻被侍衛擋住不讓進,宛玉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啊,請她們來又不讓她們進去,耍她們呢!

    正欲破口大罵,宛清忙拽住她,端王府可不比尋常人家,還是先問清楚的好,“是端寧郡主請我們來的,麻煩侍衛大哥通報一聲。”

    那侍衛聽了後,神色好了點兒,態度也恭謹了許多,不管怎麼說面前之人可是郡主請來的呢,但還是不讓宛清進去,卻開口說了句話,“你們還是回去吧,端王府今兒有事,不便招待外客。”

    宛玉是氣的牙都癢癢,好話她們也說了,一個小小侍衛也敢這麼怠慢她們,連通報一聲都不去直接就回了她們,真是氣死她了。

    宛清見主人家有事,便拉著宛玉往回走,再不走宛玉怕是真要開口罵人了,卻不料剛轉身,身後便傳來一聲軟糯的女音,“可是顧三姑娘來了?”

    宛清見有人喊她,忙止了腳步,說話之人卻是已經站在眼前了,宛清認得她,上次跟在端寧郡主身邊的丫鬟雲香,一身淡綠色衣裳,嘴角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煞是可愛,宛清對她記憶深刻。

    只是這回雲香嘴角沒了上回那甜美的笑容,眼角也紅紅的,似是哭過,見到宛清,努力擠出一抹笑來,“奴婢迎接來遲,讓兩位姑娘久等了。”

    宛清見她額頭有汗,還有些氣喘吁吁,應該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猜王府可能真的不方便見客,便道:“今日來的不巧碰上府上有事,郡主不方便,我們改日再來。”

    雲香紅著眼睛,近乎懇求的道,“姑娘來的正好,可以幫奴婢勸著點郡主。”

    說完,就將宛清宛玉領到端寧郡主的住處,那個純真的小郡主也沒了那日見到的風采,眼睛比雲香的還要紅,著實嚇了宛清一跳,端寧郡主見宛清來了,也不說話,只一個勁的掉眼淚,看的宛清都心疼。

    宛玉是興高采烈的出的門,在王府門口被人敗壞了一部分興致,再見端寧郡主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頓時後悔走這一遭了,她跟端寧郡主不熟,這會子就更說不上話,只得望著這個看那個,見屋子裡氣氛壓抑,只得閉嘴當起了木頭樁子,那感覺著實不好受啊!

    宛清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不好上去勸,剛剛在路上她是想問雲香的,可一想到這是人家王府的事,雲香不主動說,她一個外人又怎好過問,便忍住了,這會子有些後悔了,她以為郡主不過有些煩心事,陪她散散心聊兩句就好了,沒想到這麼嚴重。

    宛清就站在那兒看著端寧郡主,見小郡主都快哭的沒聲了,雲香咬著牙上去勸道:“郡主快別哭了,顧三姑娘來了。”

    郡主猛然抬頭看宛清,躥起來拽著宛清的衣袖,一抹眼淚,聲音帶了絲急切的道:“母妃最喜歡你的牡丹香了,你可還有牡丹香,可還有?對,母妃說過想見你,你快跟我去見她。”說著,拉著滿臉疑惑的宛清就走。

    雲香忙攔住她,哭道:“王妃說過不讓郡主去的,郡主不要去。”

    端寧一把推開雲香,近乎吼道:“再不去,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我不想母妃有任何遺憾的走!讓開!”

    宛清這會子總算是聽出來了,應該是端王妃出了事,宛清有些頭疼,來之前大夫人還告誡她們說端王妃身體欠佳,叫她們千萬注意不要惹她不高興,這會子好了,就是她們想惹都不成了,人家根本就病危嘛!

    端寧郡主一路拽著宛清到了端王妃住的院子,見太醫搖著手出門,忙松了手去拽太醫,聲音有些急切還帶著濃濃的期望,“我母妃如何了!”

    太醫匆匆的行了禮,丟下一句‘臣下無能’逃之夭夭。

    門口還有些人阻攔,卻被郡主給吼退了,宛清被拽了一路都到人家門口了,不進去請個安實在說不過去,便硬著頭皮跟進去了,宛玉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也進去了。

    一進門,宛玉便捂起了鼻子,一股子藥味沖的她頭慌胸悶,屋裡也比外面熱上幾倍不止,才走了幾步路,宛玉就堅持不住了,見宛清還往裡走,只得硬著頭皮又跟了上去,郡主拉她來的,她們自然要一起了。

    饒過鏤空雕花的紫檀屏風宛清這才看見屋裡的情況,床前整整擺了四大盆燒的旺旺的火爐,床榻邊沿坐著一位婦人,年紀約莫三十五六的樣子,一身宮裝顯得貴氣莊重,神色有些泣哀,但宛清還是一眼便被她吸引住了,怔愣的看了半晌,因為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長得這麼美的女人,九天嫦娥也不過如此啊!

    床上還坐著個臉色蒼白的夫人,盡管臉色不大好,但還是可以看出她長的很美,看她的長相,宛清也可以肯定她就是端寧郡主的母親了,因為兩人長的實在太像了,兩人不知道再說什麼,只見宮裝婦人拍著她的手,走進了就聽她軟聲道:“先別說話,讓太醫給你好好診治,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說個夠。”

    端王妃搖搖頭,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苦澀的笑來,“我的身子你也知道,多少年了,要能治好早就治好了,哪還能等到今日,不過也就這一兩日了。”

   

第十八章

    宛清在一旁站著,也沒福身行禮,這樣的場合,她也想不起行禮來,端寧郡主就在一旁抹眼淚,一雙眼睛腫的跟個水蜜桃似地,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哭泣起了。

    聞著一屋子的藥味和悶熱的氣息,宛清真的好想叫她去把窗戶打開通通風,可是一見端王妃身邊的丫鬟不時地就給端王妃掖下被子,又是招呼人把爐火抬的更近一些,她便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兩人斷斷續續說了幾句話後,端王妃這才看見端寧,艱難的抬起手臂朝端寧招手,端寧郡主忙去她病榻前跪著了,握著端王妃的手哭泣道,“母妃,您前幾日不是說想見宛清姐姐嗎,她今兒來了。”

    宛清這才上前給端王妃行禮,端王妃朝她笑笑,伸出手來,宛清忙上去抓了她的手,端王妃笑的和藹,只是說話聲有些斷斷續續,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聽的宛清好想叫她不要說了,省點兒力氣,只聽她道,“端寧難得誇回人,果然不錯,你送的牡丹香我很喜歡,春柳,去把我那如意鐲拿來。”

    紅柳放下手裡的藥碗,去拿了如意鐲來,端王妃想要給宛清套上,只是有些力不從心,端寧見了,忙幫她套在了宛清手上,宛清心下感動,眼睛都有些紅了,端王妃說了幾句話後,就有些氣喘胸悶,一旁的太醫忙上去把脈,又是一番折騰,一屋子的人忙前忙後。

    宛清見太醫素手無策,有些著急,便瞥了眼宛玉,要是她沒跟來的話,她就上去了,前世宛清的外公可是個地地道道的中醫,她身子弱,也調理了幾年,更是把她外公的醫書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像端王妃這樣的寒症,自然也是見過的。

    宛清趁宛玉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拽著端寧出去了,端寧郡主也不知道是因為出神還是因為傷心過度,宛清將她拽到無人處,她都沒回過神來,宛清狠狠的搖了她幾下,才將她搖醒,慎重其事的道:“我會些醫術,你母妃這樣的病症我在醫書上也見過,郡主若是相信我,我就給王妃治。”

    端寧郡主一聽,立時睜大了眼睛,紅腫的眼裡閃出一絲希望來,也不問問直接拽著宛清就要往回走,宛清忙拽住她,有些疑惑的問道,“你相信我?”這郡主怕是病急亂投醫了,至少也得問上兩句吧?

    果然是,端寧郡主聽了點點頭,抽了抽鼻子,眼睛沒眨,但是眼裡卻是連連的往下掉,緊緊的拽了宛清的手,就像是漂浮在海裡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他們都救不了,不論你行不行,我都應該讓你試試,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說完,拉著宛清就往來時的路走,宛清又把她給拽住了,端寧郡主眼睛立時紅了,宛清忙拿帕子給她擦,小聲勸道,“你別急嘛,先聽我說,我剛剛給你母妃把過脈了,還有救。”

    端寧郡主聽宛清說的那般肯定,掛著晶瑩玉露的臉上終於展出一抹笑來,拉著宛清衣袖的手更是拽緊了,生怕宛清跑了,另一只手卻是去擦眼淚,再三詢問確定宛清是不是真能救她母妃。

    宛清會救端王妃,但是她也是有她自己顧慮的,有些話得先說清楚了,宛清接著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處境,我不能讓外人知道我會醫術的事,而且我手裡沒有銀針,你去找太醫要副來,再把屋裡的爐火都撤了,還有窗戶都打開。”

    郡主一聽,忙搖頭,“爐火不能撤,我母妃冷。”

    宛清有些慶幸,這郡主還能聽得進去話,至少沒否認打開窗戶通風,“你母妃有寒症怕冷我知道,可是屋子裡不通氣,又充滿了藥味,是常人呆久了都受不住,更何況你母妃,你母妃的冷是身體裡發出來的,是血液不通導致的,那是蓋多少棉被用幾個炭爐都沒用的,那樣做非但無益,反而會加重病情。”

    端寧郡主見宛清說的有些道理,雖然有些擔心,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了,只要她能救母妃,她什麼都聽她的。

    兩人一同進了屋,端寧郡主還真是用盡辦法將所有人都轟了出去,顯得異常的刁蠻無禮,也不知道端王妃是不是想在臨死前再寵她一回,竟也應了,大家沒法子,只得都出去了,連那宮裝婦人都出去了,原本一屋子的人走的干干淨淨,屋子裡空曠寂靜了不少,只聽見炭火燃燒的辟啪聲。

    宛清在人家出門混亂的時候躲了起來,等人走了才出來,端寧郡主忙把銀針塞到宛清手裡,急切的道,“宛清姐姐,他們都走了,你快給我母妃施針,你放心,有雲香在外面守著,沒我的吩咐他們不敢進來打擾,連父王都不可以。”

    說完,又向有些疑惑的端王妃解釋道,“母妃,宛清姐姐她能治你的病,可她不想讓人家知道,所以我才把她們都轟出去的,我不是真的刁蠻任性。”

    端王妃心下感動,心裡有些感歎女兒這麼輕易就相信人,擔心自己去了後她會被人欺負,可看宛清也不像是個奸詐之人,欺騙端寧和她對她又沒有什麼益處,便笑道,“母妃都知道,母妃的端寧最是乖巧懂事了。”說完,又朝宛清笑了笑。

    端寧雖然將人都趕了出去,可真沒敢當著他們的面把窗戶打開,這會子,見沒人在了,便去挨個的打開,宛清自然去幫了,順帶把爐火移遠點兒。

    等辦好了這些,宛清又叫端寧扶住端王妃坐到床中央,把她的頭發扶到右邊,把端王妃的衣服拉到露出肩膀,挑了合適的針,才對端王妃道:“我現在幫您打通受阻的穴位,可能有些疼。”

    端王妃點頭應了,宛清這才往她右肩刺穴通血。

    端寧郡主見那血流出來,眼睛又紅了,但見她母妃隨著血留的越多,喘氣聲竟比先前小了許多,又有些開心,更堅定了宛清能治好她母妃病的信心,一時間又破涕為笑。

    宛清後又幫端王妃扎了幾針,等到收了針,宛清有些頭疼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端寧,“我不太會寫字,我報藥方你來寫。”

   

第十九章

    聽宛清說自己不太會寫字,端寧郡主愕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宛清瞧見她眼裡的詫異臉更紅了,不再理會她,直接報藥名,後又把煎藥喂藥的方法告訴了她。

    端寧郡主拿著藥方,忙出去找人抓藥煎藥,一出門見有太醫在,忍著一肚子的火氣把方子給他們看看,磨了一下牙才問道,“你們看我這方子可能治好我母妃的病。”

    太醫才瞄了一眼,雙眼就冒出精光來,幾個太醫都湊上來傳看了一下,互望了幾眼,隨即連連歎道:“奇方,奇方啊,能開出如此奇方,定能救王妃之命,敢問郡主,這藥方是何人所開,否能為老朽幾個引見一下。”

    救不了她母妃,還想讓她幫忙引見,端寧郡主氣的拿過藥方,狠狠的瞪了他們幾眼,不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罵道,“一群庸醫,差點害死我母妃!”

    說完話,也不顧幾位太醫紅赫的臉,把藥方給了雲香,吩咐道:“煎好藥送來。”

    雲香看著那藥方上的字,有些不解,這是郡主的字啊!郡主幾時會開藥方了?

    不待雲香問,端寧郡主已經進屋並轉身把門關上了,找宛清說話去了,怕王妃病情復發,端寧有些扭捏的道,“我尋個借口把姐姐留在王府住幾日給我母妃瞧病可成?”

    她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怎麼好住在外人府上,宛清搖頭拒絕,“不成,王妃生病,我一個外人不好留下,那藥方先給王妃吃三日,三天後你再派人去接我來就成了,我待會兒再留個方子給你,是些藥材,你想辦法送到我那裡去,我這幾日也閒,制些藥丸給王妃日後調理身子用,記住,要送兩份,一份給顧四姑娘,只需一些女兒家喜歡的東西,就說是賠罪的,一份藥材送到我那兒,就說是上回聽說我身子不好,送給我補身子的,千萬不能弄錯了。”

    端寧郡主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無禮了,不過聽宛清說她母妃三日之內無恙,再者宛清不方便,便點頭應下,宛清又陪她說了會兒話交代一些注意的地方,便想辦法溜出去了。

    宛玉正百無聊奈的坐在大廳裡東張西望,見宛清出來,上前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你偷偷上哪兒去了?!來之前才跟你說了一大通規矩,怎麼這會子就給忘了,回去看娘怎麼責罰你!”

    宛清撓撓額頭,隨即蹦出來個小謊,“我剛剛看你不見了就找你去了,王府太大,不小心迷了路,沒想到你在這裡。”

    宛玉恨恨的瞪了宛清一眼,笨蛋就是笨蛋,王府裡四處都是丫鬟,不知道找人問問嗎,害的她等了許久,狠狠的剜了宛清一眼後,拉著宛清走到原先那宮裝婦人面前,換了副溫宛的笑臉,連聲音都軟綿了三分,“宛清,快給錦親王妃請安。”

    宛清恭謹的行了禮,錦親王妃點頭笑了笑,細細打量了宛清幾眼,錦親王妃目露贊賞,先前在屋裡她瞧她的眼神她可是注意到了,不錯,眼神清冽,不卑不亢,沒有一般庶女的怯懦。

    錦親王妃卸下手上的碧玉鐲套到宛清手上,宛清真是受寵若驚啊,怎麼個個見了她都送玉鐲,她是喜歡收禮啦,可是太珍貴了,會給她惹麻煩的啊,先前收了端王妃的,宛玉已經對她橫眉豎眼了,這回要是收了,回去還不定怎麼編排她呢,宛清疑惑,初次見面,錦親王妃為什麼要送鐲子給她?

    宛清忙推脫不收,王妃笑著,“方才端王妃送的鐲子你都收下了,為何我的收不得,可是嫌棄不好?”

    宛清惶恐的連連搖頭,這鐲子比如意鐲還要珍貴好不好,這點眼色她還是有的,見推脫不得便收下了,回頭見宛玉的嫉妒的冷眼,宛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她長的又沒宛玉好看,怎麼一個個見她都這麼親切呢?

    錦親王妃見宛清的表情,暗自搖頭,這孩子在府裡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不過倒是中她的意,遂又解下腰間佩的玉佩送與了宛玉,宛清見那玉佩不比她的鐲子差,宛玉的臉色也好了很多,便松了口氣,只要宛玉不回去胡謅,大夫人不找她麻煩就好了。

    略微說了幾句話後,宛清便告辭回了府,跟宛玉一起先回了大夫人那兒把今天在端王府的事跟大夫人報告了一番,又有宛玉在一旁幫腔添油加醋,宛清盡力周旋之下還是免不了挨了幾句訓斥。

    才報告完,端寧郡主便把東西送到了,送給宛玉的是兩匹雲緞,一套頭飾還有些玉質小玩意兒,把宛玉樂的不行,來送禮的人也很會說話,一番話說的大夫人是眉開眼笑啊,原本還想罰宛清抄女戒的氣也息了。

    再看送給宛清的是堆藥材,雖然很多,但也就幾樣是珍貴的,兩相一比,就更開心了,忙叫人幫宛清搬到院子裡去,她自己則是招呼端王府的人去了。

    竹雲梳雲兩個見宛清回來了,還搬了好些藥材回來,忙拽著宛清問可是受了傷,見宛清沒事,才嘟著嘴抱怨:“您以後出門記得把奴婢們也帶上,不然留奴婢們在家,都快擔心死了。”

    因為怕竹雲梳雲會失禮於端王府,大夫人便沒讓她們跟去,而是讓宛玉身邊的兩個丫鬟跟著去的,宛清當時想若真是出了什麼差錯,她估計也保不了她們,便讓她們留在家,把她吩咐的事做好,那樣她還能放心些。

    大夫人的人把藥材放下後便走了,宛清把藥材翻看了一下,都備齊整了,除了給端王妃制的藥材外,她還多要了一樣,宛清見竹雲梳雲兩個不明白的樣子,便吩咐道:“把這些都搬到書房去,梳雲,待會兒你再去廚房借幾個炭爐還有藥罐來。”

    梳雲性子活潑,人又勤快,前段時間去廚房給宛清拿藥的時候經常幫人家忙,後來經常可以出府後,還不時的買些糕點糖果去廚房跟她們聊天,這也是宛清要求的,因為廚房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了解她們喜好的地方。

    竹雲聽了忙道:“梳雲,你快去吧,這些藥材我來搬就可以了。”

    梳雲點點頭,拿起一盒糕點和果子便往廚房去,不一會兒,就帶回來三個藥罐、炭爐還有一大包的木炭,可累壞她了。

   

第二十章

    借了三個藥罐,再加上梳雲上回買回來的兩個藥罐,算算也夠用了,宛清便開始吩咐梳雲竹雲把要切碎的藥切碎再碾成粉,需要烘焙干的藥材先烘焙干,三人分工合作,每人負責一部分,書房裡很快就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味。

    顧宛容帶著碧玉來找宛清的時候,一進門便聞到藥味了,很濃郁,不由的皺起了眉頭,眼裡閃過一抹厭惡。

    宛容一進門便捂了鼻子,眼裡的厭惡宛清也瞧見了,暗翻一白眼,不喜歡來何必勉強自己呢,她也不是很喜歡看見她啊,只是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來,宛清還是笑著迎了上去,“二姐姐怎麼來了,我這兒藥味很濃,熏著二姐姐了。”

    顧宛容不悅的看了宛清一眼,又尋著味道看到還在煎藥的梳雲,咬了牙罵道:“誰叫你在屋子裡煎藥的,還不去把窗戶打開,想熏死人啊!”

    宛清聳聳肩,有些為難的道:“是我讓她在屋子裡煎的藥,我屋裡丫鬟不夠用,她在這兒煎藥還能幫我倒個茶水什麼的。”最最主要的是能蓋住書房裡的那股子藥味。

    顧宛容見沒人去開窗戶,便示意碧玉去開了窗戶,宛清就坐在那兒看著顧宛容,有些猜不准她是干嘛來了,便問道:“二姐姐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宛容瞥了一眼宛清,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在端王府遇到什麼好事了,宛玉回來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了。”要不是這個問題憋在心裡發懵,她也不會來宛清屋裡。

    宛清瞪大了眼睛,敢情她來就為了這麼點事啊,便如實告訴了她,“哪有什麼好事啊,端王妃寒症發作病危,郡主哭得眼睛都腫了,我們去的時候,還被侍衛擋在了門外不讓我們進呢,估計是郡主後來想起來覺得有些失禮,便送了好些東西來給宛玉,我也得了些藥材,估計她是因為這個開心吧。”不是估計,是肯定,宛清對宛玉有些無語,郡主母妃都快病逝了,她還為了點禮物開心成那樣,八成是去顧宛容面前炫耀去了。

    顧宛容聽了宛清的話後,心裡好受多了,原來是賠罪的啊,不過被人擋在門外可真夠沒臉的,還好意思來她面前炫耀,宛容心下冷笑一聲,拍著宛清的手,笑問道:“那牡丹香你真沒留下點兒?還有那雪花膏,你有也送我點兒吧。”

    宛清搖搖頭,對於顧宛容突然表現出來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她可不傻,就是有也得說沒有,不然送了東西不算,還送個把柄給她,她可是把剩下的全送給老太太了,突然又冒了些出來,不是欺騙老太太麼,便道,“剩下的全送到老太太那兒去了,二姐姐想要可以去找老太太要,老太太素來疼你,只要你開口就有了,我這裡是一點兒香都沒了,倒是有好些藥材,二姐姐要麼?”

    宛容暗笑了一聲收回手連同臉上的笑意一起收了,不過就是些尋常的藥材罷了,她又沒病沒災的,要它做什麼,便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裙擺,才開口道,“那藥材是郡主給你的,我要回去做什麼,算了,我走了,你這兒沒有,我去三姨娘那兒問問。”

    宛清笑笑,去三姨娘那兒也沒有,姨娘前幾天便差人把兩盒沒用過的雪花膏給老太太送了去,這會子去也不過是白跑一趟,不過那種潑人家冷水找罵的事宛清是不會做的。

    接下來兩天,宛清去大夫人那兒請安時,又恢復成了以前的狀態,上次端寧郡主邀請她去後,大夫人對她明顯感覺不同,她去請安時,大夫人會問上兩句閒話,紅袖會給她倒杯茶,宛玉也不明裡暗裡諷刺她,自宛玉得了郡主送來的東西後,大夫人又開始無視宛清了,這不,宛清今兒來請安的時候,已經站了一刻鍾也無人過問她。

    連梳雲都有些氣憤了,這大夫人簡直就是卸磨殺驢,要是沒有她家姑娘的牡丹香,端寧郡主能高看四姑娘一眼?

    宛清本分守己低眉順眼的站那兒,要是大夫人不發問她絕不主動說話,她可是聽說大夫人這兩日罰了不少人呢,原因無他,顧宛芸前兒是一個人獨自回的門,帶回來的回門禮也不豐厚,大夫人覺得丟了面子,二姨娘還故意的在她面前提起這事,被大夫人尋了借口禁了足,大夫人現在還憋了一肚子的氣呢,宛清可沒有撞槍口的喜好,不過就是站一會兒,就當是站軍姿了,不過腿好酸啊。

    又站了半刻鍾,大夫人這才抬眼看宛清,見宛清跟以前一樣低眉順眼,心裡愈加的不好受了,這個太好拿捏了,另一個又太不好拿捏,同樣是庶女怎麼就差這麼多!

    不由的擺擺手,眉間淡開一抹厭煩,“下去吧。”

    宛清忙帶著梳雲退了出去,正想著是不是也該去老太太那兒請個安才是,見過幾次面,宛清發現老太太對她還算不錯,倒是可以發展成靠山,不當可以護著她以後還可以護著三姨娘,宛清心底打定主意。

    才走到一座假山處,便看到前面垂花門裡進來一個滿頭白發卻精神翼翼的老人,身後還跟著一人,被擋著了看不清,宛清手搭假山上,踮起腳尖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清一點,梳雲卻在身後扯她衣服,小聲道:“老太爺老爺就要過來了,萬一被他們看見了,會挨罰的。”

    宛清這才知道那由遠而近的人是自己這具身體的祖父,她穿來後還是第一次見老太爺呢,雖然腦子裡原先的記憶都還有,只是對這位高高在上的祖父還真是模糊得很,對這具身體的爹同樣模糊,她天天往三姨娘哪裡跑,一次也沒見過,也沒在大夫人那兒見過,有時候宛清真想在大夫人屋裡請按時碰到他,大夫人再怎麼苛待她也不敢當著顧老爺的面不是。

    躲在假山後,就聽顧老爺正邊走邊跟顧老太爺說話,聲音裡充滿了疑惑,“這幾日也不知怎的,端親王對我們的態度好了許多,就這次的升遷調任,他還主動推薦了我。”

    老太爺也有些疑惑,按說以前端親王對他們可是不太熟絡的,不過均兒在那位子也呆了有三年了,是該換換了,老太爺捋了捋胡須,眼裡閃過一道莫名的光來,“端親王得皇上器重,他看重你也不是什麼壞事,只是今兒早朝的時候,錦親王好像有意與我們結親,我應下了,估計錦親王妃這一兩日就會來府裡,你吩咐你媳婦一聲,小心招呼著,別到時候失了禮。”

    顧老爺有些怔愣,錦親王府怎麼會想要與顧府結親,也不知道是看上他哪個女兒了,壓下心中疑惑,顧老爺點頭應了,隨侍在老太爺身後,老太爺走了幾步後眉頭又皺了起來,朝宛清這邊大喝一聲,“誰躲在那裡,出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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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姨娘又是一歎,趙媽媽拿著繡屏上前,勸道:“姨娘可不能再歎氣了,奴婢看三姑娘琴藝提高的就很快,剛開始的時候,三姑娘可是連首曲子都認不全呢。”

    宛清聽的臉一紅,心道,我那可不是不認識曲子,而是那字寫得太小,又是少見的繁體字,我不認識罷了。

    三姨娘笑著瞅了一眼宛清,點點頭道:“她的天賦比我卻是高多了,當年就這首曲子我可是整整學了一個月才學會,才十天她就能學成這樣,我該滿意了。”

    趙媽媽正把繡屏遞給宛清,聽了便笑道:“那姨娘還歎什麼氣,三姑娘還小,又有天分,用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學得很好。”

    三姨娘聽了莞爾一笑,是她心急了,還有兩個月時間才到梅花宴,照目前來看到那時候,宛清的琴藝也能拿得出手了,她再去求大夫人,或許能讓宛清去參加。

    宛清倒沒放在心上,左右翻看著繡屏,趙媽媽都已經幫她繡完了,忙道了謝,順帶把百壽圖拿了來,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姨娘早就寫好了,還偷偷的幫她繡了個壽字,宛清可不敢把壽圖留下了,一並要了來帶回去,要是姨娘都幫她繡了,到時候她繡什麼,要她幫顧宛芸顧宛玉繡嫁妝,她寧願繡這個。

    宛清在竹苑用了午飯,又陪著三姨娘聊了會兒天,見三姨娘乏了,便帶著竹雲和梳雲往外走,路過花園的時候,看著滿院子的花,宛清的心思又活動開了,前世宛清外婆為了制香特地弄了小花園,什麼花都有,宛清跟在她身邊也學了不少,再看這院子裡的花,再不拿來用,可就要敗了,那樣多可惜啊。

    忙把繡屏塞到竹雲手裡,走到花盆邊上,細細的看著,腦子裡迅速的轉著,能用這些制些什麼香,反正在把陳媽媽弄走之前,她屋裡是不能弄這些東西,萬一被陳媽媽發現告訴了大夫人,她肯定是麻煩不斷,光會點繡活就這麼折騰她,要是發現她還會制香,還指不定要她當牛做馬呢。

    所以,只能制給三姨娘用,而且還不能多,她也打過在外面開間鋪子的主意,思慮再三最後還是放棄了,實在沒本錢啊,而且她也無人可用,竹雲梳雲肯定是離不開她身邊的,況且她現在年紀還小,開鋪子的事也不急,那偷偷溜出去逛街的想法也就是腦子裡想想,萬一被人逮到了,她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倒是沒事的時候就在家多弄些研究才是。

    宛清想著,沒注意手上不知不覺用了勁兒,將一朵開的正艷的牡丹給折了下來,宛清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呵斥聲:“誰讓你折花的!”

    被顧宛玉這麼一喝,宛清這才回過神來,抬頭望去,眼前站著五六個年紀十四五六的姑娘,奼紫嫣紅的,個個環佩叮當,衣著華貴,看著她的目光有絲不屑,似乎在惱怒宛清擾了她們賞花的興致。

    宛清見顧宛玉怒氣沖沖的樣子,有些暗歎倒霉,怎麼就給折了下來呢,而且還被逮個正著了,說不是故意的,這會子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說出來也沒人信啊,竹雲梳雲兩個怎麼也不提醒她點啊!

    竹雲見顧宛玉氣沖沖的上前,忙站到宛清前面擋住,宛清心下感動,正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補救,卻見顧宛玉松了臉色,欣喜的望著竹雲手裡的繡屏,“你的繡屏繡好了啊!”

    她正想著再過兩日她就該繡好了,沒想到她已經繡好了。

    竹雲見她來搶,忙拽緊了,顧宛玉瞪著她,氣呼呼的道,“快松手,不然拽壞了!”

    宛清聽的無語,到底該誰松手啊,再見顧宛玉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勢在必得的神色,宛清心頓時一緊,想起這幾天去大夫人那兒請安時,顧宛玉都要問上她一句繡屏還要多久繡好的話,宛清就隱隱猜測她要想將繡屏據為己有。

    顧宛芸見顧宛玉在外人面前有些失態,臉上有些難看,忙向身邊幾位姑娘笑道:“這是我三妹妹--顧宛清,平日甚少出門,你們大概都沒見過,我這妹妹一手繡活可了得了,宛玉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成品了,”又向宛清道,“這既然是三妹妹給我的添妝,就讓宛玉拿著先給我們看看,三妹妹可不是捨不得吧。”

    宛清見顧宛芸都說到這份上了,要再不讓竹雲松手,顧宛芸就該說她小家子氣丟了顧府的臉面了,便示意竹雲松了手,宛玉興高采烈拿著繡屏展開,讓大家欣賞,那勁頭仿佛繡屏是她繡的一般,其實,她就是這般認為的。

    這幾個姑娘都是官家千金,今日約好了來給顧宛芸添妝,一見宛清的繡屏,那栩栩如生的白頭翁,都忍不住想拿手去摸,又怕弄髒了繡屏,一群人就圍在那兒對著繡屏評頭論足,完全忽視了宛清這個締造者。

    倒是有個小姑娘,十三歲的樣子,從一群人艱難的擠到宛清面前,她頭上只梳了個簡單的雙鬟發式,幾朵半寸大小的寶石珠花點綴其中,若隱若現,身上穿著海棠紅刻絲緞面一斗珠的襖兒,寶藍百褶織金襴裙,腰系金累絲嵌寶香囊,嬌艷中帶著端莊,華貴之余又不失清爽,妝容淡淡,將她的美貌襯托得恰到好處。

    她親暱的拽著宛清的手臂搖著,聲音帶著點軟糯,很好聽,“宛清姐姐,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多教我點兒,我也想學。”

    宛清對這個姑娘心生好感,料想她也就是一時興起,大家閨秀有幾個真心去學繡藝的,能繡個荷包就可以了,果然,宛清才說完,那邊就有人道:“郡主哪用的著學這些,您只要一句話,要什麼精美的繡屏沒有。”話語裡,充滿了對端寧郡主的奉承,還有對宛清的輕視。

    宛清能從她的衣著猜測出她身份不凡,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郡主,也沒想到端寧郡主會來顧府,顧府老太爺雖說是一品將軍,但是顧老爺才四品官,平日裡哪入得了這些皇親宗室的眼,今兒她能來,也是巧合,就連顧宛芸都沒料到,自然是忙前忙後殷勤的招待著,唯恐怠慢了她。

   

第十二章

    宛清能從她的衣著猜測出她身份不凡,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郡主,也沒想到端寧郡主會來顧府,顧府老太爺雖說是一品將軍,但是顧老爺才四品官,平日裡哪入得了這些皇親宗室的眼,今兒她能來,也是巧合,就連顧宛芸都沒料到,自然是忙前忙後殷勤招呼著,唯恐怠慢了她。

    端寧郡主嘟著一張嬌嫩的小嘴,對那些奉承話也沒表現出得意,反而道,“我還喜歡自己也能繡出這麼漂亮的繡屏來。”

    大家笑笑,不再就這個話題多加討論,顧宛芸拿著繡屏,招呼幾人繼續賞花,宛清見顧宛芸根本就沒想把繡屏給她,不由得皺了眉,笑著追上前道,“大姐,你先把繡屏給我,我把框子弄好了再給你送去。”

    顧宛芸看了宛清一眼,倒是顧宛玉向顧宛芸使了個眼色後笑道,“不用了,反正你也是送給大姐的,這繡屏我也會裝,回頭我叫巧晴去你那兒拿框子,回來裝上就可以了,省的你再跑一趟。”

    宛清這下就更加肯定了心裡的想法,她怎麼能讓她們把繡屏拿了去,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了,腦筋一轉,忙舉起手裡的牡丹,笑道:“繡屏可不是裝上框子就好了,還要熏上牡丹香呢。”

    端寧郡主一聽,來了興致了,大眼睜的圓圓的,其他人也止了腳步停了下來,還從未聽說過給繡屏熏香的呢,端寧郡主忙拉著宛清問道:“宛清姐姐要如何熏,一般的熏香也留不久,不過一兩日味道就淡了,用來熏繡屏不是白麻煩一場了嗎?”

    梳雲聽了,忍不住就開了口,“我家姑娘得了點牡丹香,據說香味至少可以留兩個月呢。”語氣裡,滿滿的自豪,要不是宛清再三強調不可洩露她會制香的事,不然,這會子她真想告訴所有人她家姑娘會制香。

    宛清瞪了梳雲一眼,搶在顧宛玉前面訓斥了梳雲一番,方才開口,“丫環沒規矩,讓郡主和各位見笑了。”

    端寧郡主才沒注意這點子小事,倒是對梳雲的話感興趣,拽著宛清,眼睛睜的大大了,“她說的可是真的,那牡丹香真能留兩個月之久?”

    宛清想了想,要是不說,顧宛芸今天肯定不會把繡屏給她了,便道:“制香的人是這麼說的,我用了四五日,味道確實沒散,想來應該可以用兩個月。”

    顧宛芸聽了眉頭皺了皺,有些疑惑的掃了宛清一眼,“三妹妹什麼時候得了這麼好的東西,我怎麼都不知道?”

    宛清不急不慌的向顧宛芸解釋,“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是上回梳雲跟趙媽媽出府采買時,碰上了就買了點回來。”她可沒說錯,香木料確實都是梳雲買回來的。

    見宛清都這麼說了,顧宛芸也不疑有他,只感歎梳雲這丫鬟走了什麼好運,能遇到這麼好的事,便把繡屏給了宛清,“你回去就熏上,明天送來給我。”

    宛清忙接過繡屏,心頓時松了一口氣,看到端寧郡主好奇的目光,宛清笑笑,這小郡主八成是想要牡丹香,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見她捏著繡帕,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宛清,最後實在忍不住還是開了口,“你那牡丹香能不能給我點兒?”

    牡丹香對別人或許稀罕,但是對宛清就不了,宛清很喜歡這個小郡主,便點點頭,把繡屏遞給梳雲,囑咐道,“你回去就把熏香熏上,再把剩下的牡丹香都拿來。”反正她又不用,因著牡丹香裡有一味麝香,雖然用量很少,但是宛清也不太敢給姨娘用。

    端寧郡主高興的拉著宛清往那邊小亭子走去,其他人對牡丹香也很感興趣,便一起跟了去,上了糕點,喝了幾口茶,梳雲便拿著裝牡丹香的盒子趕來了,跑的一臉的汗,把盒子給了宛清後,才掏出帕子胡亂擦了擦。

    宛清打都沒打開,便把盒子直接給了端寧郡主,郡主急不可耐的打了開來,裡面是一粒粒珍珠般大小的香珠,足有十五六粒,熏個繡屏只需一粒。

    端寧郡主開心的笑彎了眼,她母妃可是最愛牡丹的,這下更是喜歡宛清了,直接解了身上隨身佩戴的玉佩給宛清,看的在場的幾位都紅了眼,那可是羊脂玉啊,價值不菲啊,宛清忙搖手,“不過就是幾粒香珠而已,郡主不用客氣。”

    端寧郡主卻是一定要宛清收下,還偷偷告訴宛清,“姐姐可不大識貨哦,就這小小一粒香珠,可要個十幾兩銀子呢,尤其是這種香味能留兩個月的香,就更是難得了。”

    端寧見宛清穿的衣著料子一般,還有些洗的發白,頭上也就兩根樣式一般的簪子,定然是買不起這香珠的,若是知曉牡丹香的珍貴,哪裡還會這般輕易的就送了人。

    宛清倒還真不知道,這些香珠能值這麼多銀子,她原先沒想制牡丹香,不過是看院子裡有幾株牡丹,便想制成香,說來也巧,梳雲買回的藥材裡有一小根難見的香木混在裡面,只需放上一點,便能使香味久彌不散,因為難得,宛清便沒捨得多放,不然還可以留的久些。

    其他人聽了,更是詫異的不得了,都有些後悔沒向宛清要上一粒了,這會子把目光都聚在了端寧郡主身上,端寧郡主抱緊了盒子,生怕別人搶了她寶貝似的,鼓著嘴道,“別打我主意。”

    宛清聽了,對這小郡主更是喜歡,逗留了一會兒後,實在受不了顧宛玉的冷眼冰刀便尋了個借口有事要走,臨走前,郡主還拉著宛清說要宛清去王府找她玩,宛清笑著應了。

    顧宛玉狠狠的瞪著宛清背影,有那麼好的東西都不拿來給她,更讓她氣的事,這小郡主對她不冷不熱,倒是對宛清如此殷切,還邀請她去玩,怎不見邀請她!

   

第十三章

    宛清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料下午的時候,大夫人還是差了人來將宛清主僕三人喊去問話,竹雲因為去領宛清的冬衣不在,宛清便帶著梳雲去了大夫人院裡。

    大夫人正在屋子裡對賬,宛清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便垂頭恭謹的立在一旁,很是敬業的發揮了她在大夫人屋裡最大的功用,做一個不言不語的木頭樁子。

    過了半個小時,大夫人才抬眼看宛清,見宛清乖順,滿意的點點頭,接過紅袖遞過來的茶盞,優雅的喝起來,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今兒送了端寧郡主牡丹香?”

    宛清點點頭,有些不解,這事顧宛芸顧宛玉都知道,干嘛還要明知故問,難不成只是因為她得了好東西沒孝敬她和她兩個女兒,所以把她找來立規矩,站個半小時?

    “哪兒得來的?”大夫人放下茶盞,神色有些嚴肅的問道。

    宛清低著頭再次把跟顧宛芸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可大夫人不比顧宛芸好糊弄,果然,等宛清說完了之後,大夫人開了口:“明兒你再去尋點牡丹香來。”

    宛清一怔,要她尋牡丹香來,她明天能拿來才怪!光制個牡丹香就要個三天時間,她就是現在立刻馬上回去制也來不及啊!

    宛清不得不福了福身子應下,“明兒我就讓梳雲去買,只是牡丹香有些貴,不若,明兒母親派個人跟梳雲一塊兒去,看母親還喜歡什麼香也一並買些回來。”

    大夫人想了想,是該派個人去,若是那人是個會制香的就請回府來,便向紅袖道:“我屋裡的熏香平素都是你打點的,明兒你就跟梳雲一塊兒去。”

    紅袖點頭應了,宛清見沒她什麼事了便退了下來,等走到背避處,梳雲左右瞧了瞧見沒人在,便從後面扯了扯宛清的衣袖:“這下該怎麼辦?”

    宛清笑了笑,就地尋了個大石頭就要坐下,梳雲趕緊的掏出帕子墊著,宛清見她急的不行,笑道:“慌什麼,明兒你就帶著紅袖上街逛逛,見到什麼有趣的就買些回來,就當是給你放天假了,不到晚上不要回來,記住,每個香鋪子小攤位都不要放過。”

    宛清就是怕大夫人認為她不夠用心,才特地要她派個人跟去,看她為了尋個香有多盡心盡力,免得回來又是她的錯。

    梳雲還有些不明白,但點頭應了,除了帶著紅袖滿城跑外,她還能干什麼,制香的人就在府裡待著呢,早知道她就該留兩粒牡丹香了,不過今兒看大夫人的神色,若是知道牡丹香是她家姑娘制的,以後三姑娘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隨意坐了會兒後,宛清便回了院子,竹雲正坐在那兒,遠遠的見宛清回來了忙低下了頭,梳雲跟她呆的久些,對竹雲很了解,見狀忙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抓住竹雲的手這才看清,果然她猜的不錯,竹雲臉上有個紅紅的巴掌印子,眼睛也紅紅的,肯定是哭過了,梳雲氣呼呼的問道:“可是陳媽媽打的,我去找她!”

    竹雲忙抓住她,搖搖頭,“不是她,是衣坊的劉媽媽打的,方才見三姑娘今年的冬衣只有三套,我忍不住上去問了兩句,她就甩了我一巴掌。”

    梳雲聽了掃了一眼宛清,只見宛清面無表情的走到放著衣服的桌子旁坐下,梳雲氣的走上去一件件展開給宛清看,每展開一件,就愈加氣憤一分,“往年都有四套,三套舊的,一套新的,今年竟然一套新的都沒有!”

    竹雲拿起其中的一套石榴色流彩暗花雲錦襖,聲音有些憤憤的道,“她們說這套衣服衣料好,耐穿,又是新的,就不用再做了。”

    梳雲見了,憤岔的叱道:“什麼新的,這件不是去年大姑娘才穿過的,還被茶潑過呢,自那之後,就沒見她穿過了。”

    宛清聽了,抬眼一看,果然還有塊茶漬,那事她腦海裡也有記憶,去年顧宛芸穿著新衣出來炫耀,有個丫鬟經過,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將茶潑到她身上了,顧宛芸氣的當場便讓人毒打了那丫鬟一頓並找來人牙子把那丫鬟賣了。

    想不到這衣服竟然到了她手裡,宛清真有些佩服大夫人的持家有道了,她每年給顧宛芸顧宛玉每季都做七八套衣服,等她們穿過了,舊了,厭棄了,便把衣服又送回制衣坊,再讓衣坊分配給她們,這樣可省了不少銀子,而且衣料上乘,大家看了,也不會說她苛待庶女,若是被人指出來衣服跟顧宛芸顧宛玉的一樣,她還能得個嫡女庶女一視同仁的賢名,就連二姨娘和顧宛容都沒能討到半點好處去。

    因為顧宛容比宛清要受寵些,每年那些衣服都給她先挑了剩下的才給宛清,而且她還有兩套新衣。

    梳雲左右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宛清,就皺了眉,“姑娘今年大病了一場,人消瘦了許多,這衣服也沒改過,姑娘穿肯定大了,奴婢拿去讓她們改了。”

    宛清掃了一眼那些冬衣,擺擺手道,“不用改了,都拿下去放著,你們也不要偷偷的改了,聽到沒。”

    不改,那怎麼穿?竹雲梳雲不解,見宛清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便抱著衣服下去了,這幾日天氣有些回暖,這些衣服暫時也用不到,真要穿改起來也不費什麼事,不過一兩日功夫。

    第二天一早,宛清像往常一樣去給大夫人請安,才出門就被王媽媽請去了春暉院,梳雲便一個人去了大夫人院裡,大夫人見只有梳雲一人來了,有些不悅,顧宛玉忙問她:“她今兒怎麼沒來,繡屏呢,可帶來了?”

    梳雲搖搖頭,“三姑娘跟奴婢一起出的門,剛出院門,老太太院裡的王媽媽就把三姑娘叫了去,說是有事,三姑娘讓奴婢先來,待會兒她再來給夫人請安。”

    大夫人聽了眉毛就皺了起來,老太太一大早就把宛清叫去做什麼?

    倒是顧宛玉急了,扯著大夫人的衣袖,“肯定是顧宛容那賤人鬧的,我才繡了那麼點兒,現在該怎麼辦?早知道就不讓宛清拿回去熏什麼牡丹香了。”

   

第一十四章

    老太太院裡,宛清正站在屋內,兩只眼睛不知道瞄哪兒好,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撲撲跳,老太太找她來是要做什麼,不會也是為了昨兒的牡丹香吧?

    等了一刻鍾,宛清才見老太太出來,一臉慈愛的看著宛清,看的宛清眼角都再跳,見老太太落了座,趕緊上前行禮,“宛清給老太太請安。”

    然後,規規矩矩的站著,王媽媽見了忙笑著牽過宛清的手,笑道:“三姑娘很少來春暉院,難得見一回老太太,不用擔心,老太太找你來不是罰你,上回你讓奴婢給老太太帶的雪花膏真是好東西,老太太用了喜歡的緊,就連那用了幾十年的胭脂也不愛了,也不知道你那雪花膏是哪兒買的,就把你叫來問問。”

    宛清一聽,頓時松了口氣,是因為這事啊,那不用擔心了,正想著怎麼開口,顧宛容來了,還帶了一架精美的繡屏來,見宛清也在,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宛清被瞪的莫名其妙。

    互相見了禮後,顧宛容笑著挨到老太太身側坐著,說些好聽的話哄老太太開心,“老太太這幾日氣色是一日比一日好,可是用了什麼靈丹妙藥?”

    老太太被宛容說的臉上一樂,看向宛清的臉色越發的和藹,“就會說好聽的來哄我老人家,哪有什麼靈丹妙藥,這都虧了你三妹妹尋來的雪花膏。”

    顧宛容一聽,臉色有些僵,隨即又笑了,“三妹妹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了好些寶貝,我聽說三妹妹昨兒還送了些牡丹香給端寧郡主,端寧郡主一高興,還送了塊玉佩給三妹妹呢。”

    老太太聽了,眉毛一挑,看向宛清的眼色帶著些探究,宛清就立在那兒讓老太太打量,自顧自的解釋:“前段時間看三姨娘臉色蒼白,屋子裡也沒了胭脂,我就讓梳雲去外面買,梳雲見賣香的老板說雪花膏好,便自作主張買了些回來,我當時見著的時候還以為被騙了,將她一通好罵,氣呼呼的拿去給了三姨娘,三姨娘說是好東西,恰巧那天王媽媽也去了,三姨娘便讓我拿了盒給您用,倒不知道雪花膏有這麼神奇,我那兒還有兩盒呢,好像還有些靜氣凝神的香,待會就拿來給您,今兒梳雲跟紅袖姐姐出去買牡丹香了,應該還沒出府,老太太喜歡什麼香,可以讓她們買回來。”說了一大通,宛清都有些口渴了。

    老太太聽了,朝王媽媽使了個眼色,王媽媽見了果然派了個人出去,宛清翻了個白眼,看來這段時間,她得專心致志的繡百壽圖了,那香是不能碰了,不然要被發現她騙了她們,還不得將她一頓毒打啊!

    竹雲站在宛清身後,聽著宛清的胡謅亂編,越發欽佩起宛清來了,說的就跟真的似地,若不是她知道,不然都信以為真了,正感歎著,就見宛清叫她,“去把雪花膏還有上回買的香全拿來,我記得梳雲新繡的荷包裡還有粒牡丹香,也一並拿了來。”這回真是收刮的干干淨淨了,好在三姨娘那兒的雪花膏和杏香可以用一段時間。

    竹雲忙領了命下去,顧宛容聽了宛清的話,真恨不得下去敲她兩下,全拿來做什麼,她還想著回頭找她要點兒呢!

    顧宛容的眼色,宛清就當沒看見,只要老太太聽了她的話,高興就成了,竹雲趕著將東西送了來,拿小包袱裝的,接給宛清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今兒早上,奴婢才在陳媽媽面前提了句‘姑娘都不想將繡屏送人了’,陳媽媽果然拿著繡屏出了府。”

    宛清聽了,笑著將包袱遞到王媽媽手裡,王媽媽就在小幾上打開,裡面香有四種,都不多,每樣都只有十幾粒,但每樣都非常珍貴,顧宛容見了,有些疑惑,“三妹妹哪來那麼多銀子買這些香?”

    宛清瞪大了眼睛,指著那胭脂盒子道,“不貴啊,二姐姐沒注意到那裝香的盒子都非常的普通嗎,這些總共才花了七兩銀子,姨娘給了我五兩,再加上我這個月的月例,不然我就可以多買些回來了。”宛清這話說的是真的,因為銀子不夠,她買不了多少香料,不然還真可以多制些香。

    宛清說的隨意,老太太聽了就皺了眉頭,宛清的月例該有七兩銀子,怎麼就只有二兩了,再看宛清身上的衣服,都洗的發白了。

    宛清裝的沒注意到老太太的臉色,興高采烈的上前,拿起香殷勤的介紹起來,“老太太,這個是杏香,我給三姨娘用的就是這個,可以清心安神,還有這個,據說睡前點了,可以讓人安睡到天明。”

    王媽媽聽了,眼睛一亮,“老太太夜裡睡得不安穩,若這香真有此功效,老太太的精神頭肯定會比現在更好。”

    老太太聽了也很歡喜,她用了幾十年的香,自然分得清香的好壞,這香聞著就心情舒暢,忙拿了粒給王媽媽,“你先去點上,再去屋裡把我那只梅花形金簪拿來給三姑娘戴上,還有一對金鑲紅寶石耳環也一並拿了來。”

    王媽媽點了香,拿了金簪和耳環來,宛清欣喜的接了,顧宛容見了,都氣的臉色發青,那金鑲紅寶石耳環她可想了好久,老太太也沒給她,今兒竟然給了她!

    顧宛容看了那雪花膏,真恨不得開口向老太太要一盒用用,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等尋到了那個制香的,她要多少沒有。

    宛清拿著金簪欣賞了一會兒,轉身准備讓竹雲拿著,眼睛瞥到顧宛容的丫鬟碧玉拿著的繡屏,笑問道:“那繡屏好精美,是二姐姐繡的嗎?”

    顧宛芸見宛清誇她,有些得意,那可是她用心繡的,見老太太也注意了,便叫碧玉拿上前來,“是啊,昨晚才繡好的,今兒特拿來給老太太瞧瞧,四妹妹怎麼還沒來,是不是該差人去問問?”

    老太太點點頭,王媽媽便差了個小丫鬟去喊顧宛玉,並把繡屏帶來。

    不一會兒,顧宛玉來了,臉色有些難看,繡屏她繡是繡了,不過她堅持了兩天便放棄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宛清身上,這會子見宛清也在,以為她把繡屏送來了,瞪了顧宛容一眼後狠狠的挖了宛清一眼,才恭謹的給老太太請安。

    顧宛容見狀得意的笑了笑,“四妹妹繡屏在哪兒呢,大姐沒兩日可就要出嫁了,再不送可就晚了,老太太還等著瞧呢!”

    宛玉來之前也想好了對策,聽了便道:“二姐姐別提了,丫鬟粗手粗腳的,前兒把我繡的繡屏沾了污水,哪還能拿來污老太太的眼,老太太想看我的繡工也不急,老太爺的壽辰也就兩個月時間,轉眼就到了。”

    顧宛容聽了便轉頭向老太太,笑道,“四妹妹這算是主動認輸了,那我可就贏了,老太太您准備賞賜孫女兒些什麼呢?”

    顧宛玉一聽,再看,屋裡只有一架繡屏啊,那顧宛清的在哪兒呢,難不成沒拿來?

    再見顧宛容那得意的神色,越發的不服氣,讓誰贏也不能讓她贏,這一回要讓她贏了,回頭指不定怎麼炫耀呢,便搖著老太太的手臂,道:“老太太可見過三姐姐繡的繡屏?不若見了她繡的再判輸贏,可好?”又把頭瞥向宛清道,“快把你的繡屏取來,讓老太太看看。”

   

第十五章

    宛清聽了轉身就去吩咐竹雲,竹雲還真就往外走,不一會兒就空著手回來了,有些氣喘吁吁,應該是一路跑著來回的。

    顧宛玉見她兩手空空,忙皺著眉頭問:“繡屏呢,快拿出來!”

    竹雲忙跪了下去,搖頭道:“奴婢不知道,繡屏今兒早上還在熏香,剛剛回去的時候,卻不見了,奴婢不知道繡屏去哪兒了。”

    好好的一架繡屏不知道去哪兒了,難不成府裡出了賊,老夫人臉色有些暗沉,顯然是生氣了,宛清見了,忙問道:“可到處找過了?別是陳媽媽見香薰好了,送到大夫人那兒去了。”

    王媽媽忙差人去大夫人那兒問了,大夫人也跟著過來了,繡屏丟了這事可不小,府裡出了賊,就是她用人不當,況且這是給她女兒的添妝,豈能讓人覬覦了去?!

    大夫人向老太太請了安後,便盤問起了竹雲,見問不出什麼,便直接派了人去宛清的屋子裡搜查一番,愣是沒找到,弄的整個府裡人人自危。

    大夫人氣的想拍桌子,她還想看看那個讓宛芸宛玉贊不絕口的繡屏熏了牡丹香後是個什麼樣的呢,沒想到竟然丟了!

    正在這時,外面一個管事娘子進來,宛清在大夫人屋裡見過,只見她請了安後,道:“有人今兒早上見陳媽媽拎了一大包東西出府,到現在都沒回來,是不是該派人去她家問問。”

    大夫人點頭應了,半個時辰後,那管家娘子臉色沉暗的回來了,“奴婢去了陳媽媽家,她男人說她確實拿了架屏風回去,因為太珍貴怕擱在家裡蒙了塵,便拿去賣了,奴婢已經派人去街上找了,怕老太太夫人等不及,便先回來稟報一聲。”

    大夫人這回臉色可真的難看了,陳媽媽是她的人屋子裡誰不知道,想不到上回不同意她求娶紅綃,她倒是敢動宛芸的嫁妝了,大夫人眸底露出狠色。

    老太太聽後,冷哼了一聲,由王媽媽扶著去了內室,一點面子也不留給大夫人。

    宛清聽了那管家娘子的話也是生氣不已,這才幾個時辰,就忍不住拿去賣了,她原本對設計了陳媽媽還有些抱歉,現在那點歉意早沒了。

    又等了許久,陳媽媽被帶了回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八十兩銀子。

    卻說陳媽媽把繡屏賣了八十兩銀子,正高興呢,就被人架了回來,見了大夫人便高聲喊冤:“奴婢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抓奴婢,奴婢沒偷東西。”

    大夫人火氣正旺,見她還嘴硬,氣的牙癢癢,“來人,給我掌嘴。”

    陳媽媽被煽了兩巴掌後,不敢再喊冤了,跪著大廳中間,頭低低的怕被人看見,愛面子的不單是這些個主子,府裡有體面的丫鬟婆子也是愛臉面的。

    大夫人見了她低著頭兀自嘀咕的樣子更是生氣,看她的眼睛都等瞪出寒冰來,“膽敢偷主子東西,拖出去杖斃!”

    陳媽媽一聽頓時慌了,連連磕頭,磕的青石地板咚咚作響,“那繡屏真不是奴婢偷的,是三姑娘送給奴婢的。”

    大夫人聽了,眼睛掃向宛清,宛清站著不動,竹雲聽到說繡屏被賣了,正生陳媽媽的氣,這會子聽了陳媽媽的指責,忙跪下去道,“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邊,可從來沒聽她說過這繡屏是送給陳媽媽的。”

    陳媽媽一聽,氣的要去抓竹雲的臉掌她的嘴,嘴裡還惡毒的罵著,“小賤蹄子,叫你胡說,那日還是三姑娘讓你去尋李總管要的雲緞,明說了要繡幅繡屏給奴婢兒子做賀禮的。”

    陳媽媽還沒撲過來,那邊兩個婆子就摁住了她,見她動彈不得,竹雲冷哼道:“是奴婢去找李總管要的雲緞,可那是三姑娘繡給大姑娘的添妝,陳媽媽什麼身份,也配三姑娘給你繡賀禮,陳媽媽你說,三姑娘可明說了,那富貴白頭的繡屏是送給陳媽媽你的。”

    陳媽媽頓時被噎住了,這句話確實沒說過,竹雲見她無話可答,又道:“就算三姑娘念著陳媽媽的照顧之恩,親自繡個荷包帕子給你就已經是天大的體面了,哪裡還用的著晚上熬燈到半夜,戳傷了十根手指都不能休息來繡屏風送你,這府裡也就老太太受到過三姑娘這般對待,陳媽媽也妄想和老太太平起平坐?你現在把三姑娘要送給大姑娘的繡屏偷偷賣了,不是心虛又是什麼!”

    陳媽媽聽了竹雲一番話,頓時挫敗了,是她太過大意了,那繡屏太精美了,她一時沖昏了頭腦,她現在賣的可是大姑娘的嫁妝啊!

    陳媽媽嚇白了臉,忙抬頭去看大夫人,果然,大夫人氣白了臉,“來人,把她拖下去直接打死,讓所有人都去看著!”

    宛清見了還是有些不忍,陳媽媽該受罰但罪不至死,便求情道,“母親,這兩天就是大姐姐出嫁的日子了,現在杖斃了她,恐怕不吉利,不如狠狠的打她一頓,再把她賣了吧。”

    這懲罰已經夠重了,府裡那些杖刑還是很嚴重的,二三十大板子下去,少說也得脫幾層皮,最最重要的是,她若是求情的話,大夫人短時間內不會再派個眼線去她院裡,誰讓她夠溫順好拿捏呢,她長年累月的呆在院子裡做繡活,這一年來陳媽媽怕是沒能送多少有用的消息給她,與其死個與她無礙的人,不如爭取對她有利的,她可不想死一個再來一個。

    大夫人見宛清求情有些不虞,心下又有些舒坦,陳媽媽是她的人這一年來自然沒少給她使絆子,她竟還替她求起情來了,真是愚蠢至極,但見宛清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想了想還是應了,“給我狠狠的打三十板,打完連帶她兒子一並賣了!”

    王媽媽在屋裡聽見外面的動靜,忍不住搖頭,這三姑娘未免太心軟了,這樣的刁奴就應該杖斃了事,她不該替她求情,心太軟了總是會受欺負,不然府裡那些踩高捧低的丫鬟婆子也不會為了討好大夫人,明裡暗裡的欺負她了。

    這事就這麼了了,銀子大夫人收了,也就沒提讓宛清再繡一副繡屏的話,宛清也沒去看陳媽媽受刑,帶著竹雲便回了院子,剛進屋子,連口茶還沒喝,那邊老太太又差了人來將宛清喊了去。

    宛清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滿心疑惑的又匆匆忙趕了去,原來是端寧郡主派了人來要接宛清去端王府玩,宛清有些頭疼,這小郡主未免太熱情了吧,她們昨天才見過面好不好,今兒事多,她身子又弱了些經不得累,不是很想出門啊。

    大夫人見宛清受邀心裡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慎重其事的囑咐宛清:“王府可不比我們顧府,規矩禮儀多,你沒怎麼出過門,我讓宛玉陪你去,去了王府後,給我謹慎行事,若是有絲毫損毀顧府的名聲,回來家法伺候。”

    宛玉高興的應了,宛清扭著衣角不語,老太太見了就皺了眉頭,“可是不願意去?”聲音裡帶著絲不悅,端王府尊貴異常,不是他們顧府可以怠慢的起的。

    宛清搖搖頭,能出門自然是好的,可是就她現在這樣子出門,回來家法是吃定了,宛清扯著衣服默然不語,王媽媽倒是看出來了,湊到老太太耳邊嘀咕了兩句,老太太打量宛清的臉色愈發的暗沉,看向大夫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吩咐王媽媽道:“你去回了人家,就說大姑娘過兩日就要出門,她們姐妹情深捨不得的走開,等宛芸出了嫁,再讓宛清去。”

    想了想,又覺得有些失禮,便又補充了句,“把那雪花膏拿了銀盒裝好送去,讓她們帶回去給端寧郡主,再把那香也挑一種封好一並送去。”

    王媽媽應了,大夫人瞪著宛清,沉了臉問道,“你有什麼事出不了門?”

    宛清不說話,不能出門還不是因為你的原因,老太太揉著額頭,對這個兒媳,她現在是越來越不滿意了,幸好沒有貿貿然去王府,不然顧府的臉面可真丟了,老太太瞥了一眼大夫人直接吩咐秋荷道:“待會兒你帶人去給三姑娘量身,多做幾套衣服,不然出個門連套合身的衣服都沒有,丟我們顧府的臉面,還有頭飾,也去庫房看看可有合適的,不然出府買去!”

    大夫人被老太太的話嗆的臉一白,這話雖然聽著是說宛清的,但卻是打她的臉,她才說不要宛清在外丟了顧府的臉面,這會子丟顧府臉面的可是她!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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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日宛清才起床,連洗漱都顧不上,就去看了那晾在盒子裡的東西,膏體混合了薔薇花汁的顏色,透出淡淡好看的粉紅,與大紅的漆木盒子很是相得益彰,把它放在鼻間還能聞到一絲薔薇花的清香。

    “姑娘,您讓我們准備的這些東西,到底是要干什麼用的啊?”梳雲是急性子,實在忍不住問道,一雙水靈的眼睛閃出好奇,她和竹雲昨兒晚上猜了半夜也沒想出來這到底是什麼。

    宛清拿起一盒子,嘴角微張,見梳雲急的不行了,方才笑著開口,眼裡也閃出捉狹,“這個啊,就是把人從皮糙肉厚變成細皮嫩肉的東西,想試試不?”

    梳雲一怔,想起昨兒說自己皮糙肉厚的話,臉刷的一下紅了,跺了一下腳,便站到竹雲身後去了,嘴撅的高高的,宛清見了笑的更歡了,“哎呀,你不想試啊,可惜了,我還沒洗臉,不然就先給我自己抹了,竹雲,你來。”

    竹雲忙搖搖手,連忙的往後退,一邊退一邊道,“不用了,奴婢去端水來伺候姑娘洗漱。”

    說著,奔似的往外走,端著水來伺候宛清洗臉,洗完了,也不走,就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宛清,宛清知道她們的想法,這個時代的胭脂大都是顆粒狀的粉狀的,今兒頭一回看見這樣的,難免有些好奇,但是要說用,這兩丫頭還真不敢試,少不得她自己先來了。

    宛清弄了一點塗在臉上,抹均勻後拍拍臉,湊到兩丫頭跟前,指著自己的臉,“我可是先用了哦,你們真不試試?”

    竹雲梳雲兩個瞪大了眼睛看著宛清的臉,好奇的問道:“為什麼奴婢一點兒也看不出姑娘有抹過的痕跡?”還是跟先前一樣啊。

    宛清耐著性子一一解釋,“這個啊叫雪花膏,抹在人臉上後會像雪花一樣消失,但是用了之後,人也會變得像雪花一樣白。”好吧,有一點點的誇贊,就算是做廣告了。

    說完了之後,再見竹雲梳雲兩個雙眼亮晶晶顯然很想雀雀欲試的樣子,不由歎道,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老嫗,下至總角女童,哪個不是希望青春貌美,女人愛美的天性那可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宛清故意的不去看兩人的臉色,自顧自合上盒子,歎道,“這麼好的東西大家都不願意用,可惜了,待會兒我給姨娘送兩盒去。”

    吃早飯的時候,竹雲梳雲兩個眼睛就像是掛在了宛清臉上一樣,宛清這一頓飯是食不知味啊,最後實在忍不住走到梳妝台拿了兩盒子給她們,竹雲梳雲瞪大了眼睛看著手裡的漆木盒子,“這,是給我們的?”

    宛清輕輕嗯了一聲,“快去抹上。”兩丫頭忙拿著盒子眉開眼笑的回房了。

    春暉院,老太太正在用早飯,王媽媽在一旁伺候著,見老太太才用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由的勸道:“您今兒怎麼才吃了這麼點兒,可是廚房做的不好?您再嘗嘗這燕窩。”

    老太太搖搖手,示意王媽媽將燕窩粥端走,眼睛卻瞄向一旁站著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秋荷,眉毛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王媽媽見了,便呵斥道:“秋荷,想什麼呢,沒見老太太都用完早飯了,還不快將這些都端下去,越發的沒眼色了。”

    老太太揮手止住王媽媽的責罵:“罷了,她平素就機靈,今兒定是心裡有事,說吧,出什麼事了。”

    秋荷聽了,忙跪了下來:“求老太太救救奴婢的妹妹秋菱。”

    昨兒竹苑兩個丫鬟被貓抓了,秋菱就是其中一個,秋菱被貓抓了之後,擔驚受怕不敢回竹苑了,就躲到她這兒來了,原以為不過被貓抓了沒什麼大不了,不料昨兒晚上竟發起了燒,現在連床都起不來了,又聽府裡的老人說,貓爪有毒,秋荷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被老太太發現了。

    昨晚上發生的事到現在都沒人傳到老太太耳朵裡,顯然是有人不想讓老太太知道,但是她在世上除了秋菱就沒別的親人了,她不得不豁出去,當初老太太把秋菱送去,除了把她換回來之外,應當還有幾分別的意思,三姨娘那兒若真是出了什麼大事,秋菱可就完了。

    老太太一聽,眉毛皺了皺,王媽媽見狀,忙提醒道:“秋菱是三姨娘院裡的丫鬟,三個月前老太太打發去的。”

    老太太點點頭,想起來了,當初聽到三姨娘有喜的消息,便派了秋荷去伺候,後來去了一趟南禪寺回來,便打發了一個小丫鬟去把秋荷換了回來,倒沒注意是秋荷的妹妹,“三姨娘那兒出了什麼事?”

    秋荷見老太太過問了這事,便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老太太聽了昨晚竹苑發生的事,眉毛都皺的沒邊了,眉宇間隱隱有股凌厲的氣勢,“她到底還是耐不住性子,不過就是個庶女罷了,又礙不著她什麼事,平日裡我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由著她去了,但我決不允許有傷害顧府子孫的事發生。”

    王媽媽聽了,心都抖了一下,顧府的子嗣就是老太太哽在喉嚨裡的一根刺,老太太年輕時也曾吃過這些暗手段的苦,以致膝下只有老爺一人,老太爺雖不說什麼,但老太太總覺得對不起顧家,顧老爺雖然生了五個女兒,但是到現在一個兒子都沒,四個月前,聽聞三姨娘的喜訊,老太太歡喜的奔著竹苑去了,後來還帶著三姨娘去南禪寺給孩子祈福,若不是遇到慧海大師,今兒三姨娘的遭遇不可能是這般境況。

    見老太太整日裡為顧府子嗣憂心,王媽媽暗地裡也沒少怨慧海大師,人家祈福就是求個心安,他倒好,淨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將老太太的一番期望給熄滅的干干淨淨,慧海大師又是得道高僧,她就是想勸上兩句都不成。

    王媽媽還在想著,就聽到老太太的吩咐,“你去她那兒,就說是我的吩咐叫她再找只一模一樣的貓給三姨娘送去,再找個大夫給三姨娘診診脈抓幾副安胎藥,至於秋菱被貓抓了,有沒有毒,先找大夫看過了再做定論,如真是有毒,那就送出府,沒毒就留下。”

    秋荷聽了,忙欣喜的磕頭謝老太太,王媽媽頓了一下,還是按老太太的吩咐去辦了。

    大夫人聽了王媽媽傳來的話,笑著應了,等王媽媽走了以後,氣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扔到地上,辟裡啪啦的滾了一地,“她這是不信我,不查不問就認定這事是我做的了,那賤人生下的兒子不放在我名下,我還讓她生下來做什麼!”

    張媽媽聽了,忙朝她搖手,“夫人小點聲,這話要是傳到老太太耳裡那還了得,夫人先喝茶茶消消氣,連慧海大師都說了三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八成是個女孩,就連老太太都信了,夫人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庶女生氣,您看看三姑娘低眉順眼的樣子,那還不是由著夫人拿捏,奴婢聽說三姨娘自從有了身子,就連胭脂水粉都不敢用了,臉色差的根本就不像個懷了身子的人,昨兒老爺去了,不過待了兩刻鍾就出來了,懷裡孩子又如何,五個月後,還不定變成什麼樣的黃臉婆,哪能跟夫人比。”

    “老太太不過就是讓您送只貓去,老太太沒明說,咱就當不知道,這三姨娘用不著擔心,奴婢倒是擔心老太太為了老爺的子嗣,會給老爺娶五姨娘進門。”

    張媽媽苦苦勸說,大夫人氣色好了很多,但還是有氣,“娶五姨娘進門不是她早前就有的想法,哼,有我在一天,她就別想往我屋裡塞人!”

   

第八章

    竹苑裡,宛清正陪著三姨娘說笑,連梳雲都破天荒的沒出去找丫鬟聊天,守在宛清身邊,見宛清來了都快半天了只顧著和三姨娘說話,忘了把雪花膏拿出來,實在忍不住了,小聲提醒道:“姑娘,雪花膏可拿出來給姨娘用?”

    三姨娘耳尖聽了便笑道:“拿了什麼好東西來,快拿來給我瞧瞧。”

    梳雲聽了忙獻寶似地把漆木盒子拿出來,遞到三姨娘面前,眼睛圓溜溜的,就像看曠世奇寶似地道,“這可是好東西,奴婢今兒早上才用了一點點,到現在臉上還滑滑的,就跟剝了皮的雞蛋似地,可好用了,不信,您摸摸三姑娘的臉。”

    三姨娘剛打開來,便聞到一股子薔薇花香,聽了梳雲的話,還真伸手去摸宛清的臉,明麗的眼裡露出一絲訝異和贊歎,“還真跟梳雲說的一般,真是好東西。”

    宛清感覺到三姨娘的手撫在臉上的感覺,就像撫在心口上一般充滿了疼愛,前世的父母忙著工作,她身子骨又不大好,便將她扔給了外公外婆,讓他們用中藥給她調理,一個星期也難得見上兩回,每回還匆匆忙忙的,連話都難得說上幾句,這會子見三姨娘眼裡流露出的疼惜,宛清倍感珍惜。

    宛清見三姨娘望著雪花膏愣愣出神,還帶著些不捨,知曉她的擔憂,便拉著她的手道:“這雪花膏是用薔薇花,蜂蠟和杏仁油制成的,對身子無害,姨娘放心用。”

    三姨娘眼裡帶了抹濕潤,拍了宛清的手道,“難為你還打聽的這麼清楚了。”這才伸出手弄了點抹在臉上,一旁的趙媽媽看了,眼睛就有些紅,三姨娘素顏朝天幾個月,總算是遇到個有心的了。

    宛清見趙媽媽紅了眼睛,拿了一盒子遞給她,趙媽媽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奴婢也有?”

    因著時時刻刻的跟在三姨娘身邊伺候,三姨娘不敢用胭脂,趙媽媽就更不敢用了,雖然年紀大了,青春不再,但是女人那顆愛美的心根本就不曾變過,原先聽了梳雲的話,她就有些動心了,只是主子用的東西,她不敢想。

    宛清將盒子塞到她手裡,笑道:“趙媽媽跟在姨娘身邊伺候著,小時候也沒少照顧我,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趙媽媽的。”

    趙媽媽聽了,咧開嘴笑道:“那都是奴婢應當應分的,這東西怕是要花不少銀子,看我這臉都快跟松樹皮似的了,沒得糟蹋了好東西,留著給姨娘用就好。”

    梳雲聽了趙媽媽的話,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哎呀,趙媽媽就別推脫了,三姑娘說了,這雪花膏啊就是把人從皮糙肉厚變成細皮嫩肉的,三姑娘就是要把您變年輕,讓府裡那些媽媽們跟著羨慕去,您也不用怕花銀子,因為這是我們姑娘自個兒制的,趙媽媽可勁兒抹都沒關系。”

    梳雲一番話說得一屋子人笑的更歡了,宛清見三姨娘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來之前就怕引起她的疑心,所以連借口都尋思好了,“我也是按照書上說的去制的,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其實這也不是最好的,要是有玫瑰精油就更好了,過些日子等梅花開了,我再制些梅花膏給姨娘用,我那兒還有個制杏香的方子,連香料我都買齊了,過兩日制好了,再給姨娘送來。”

    三姨娘欣喜的點點頭,“那你也別太累著自己了,那些繡活多了,就拿這兒來,反正我閒著也無事,能幫你添上幾針也好。”

    宛清心下又添了幾分暖意,但是這繡活傷眼睛,哪敢讓姨娘幫她繡啊,忙道:“現在的繡活比先前少了許多,我能應付的來,倒是想讓姨娘幫我寫副百壽圖我跟著繡,老太爺壽辰還有兩個半月,我該著手准備了。”

    三姨娘聽了,用手指點著宛清的頭,“這活不是什麼難事,姨娘幫你了,倒是你,以前就不喜歡寫字,現在該收收心了,把心思也挪幾分放在琴棋書畫上,以後來姨娘這兒,姨娘教你。”

    宛清聽了,臉上染了幾抹羞紅,想著書房抽屜裡梳雲特地給她買的毛筆,宛清的臉就更紅了,以前沒做過繡活,來了之後,她倒是全接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小時候拿過毛筆,鬼畫胡過幾天,記憶深刻,雖說以前的宛清字也不怎麼樣,但是絕對比她好上許多,恩,好太多,至少人家的能拿出手。

    宛清正不知如何作答時,外面便傳來哪個小丫鬟的聲音:“王媽媽怎麼來了。”

    趙媽媽趕緊放下手裡的漆木盒子,出去迎接,“王媽媽怎麼得空來了,快進來坐。”

    王媽媽向三姨娘還有宛清行了禮,才開口道:“老太太今兒早上聽說姨娘受了驚嚇,讓奴婢領了大夫來幫姨娘診診脈。”

    宛清這才看見珠簾外站了一中年男子,肩上背著藥箱,忙站了起來,趙媽媽忙出去將大夫領了進來,幫姨娘收拾好,讓大夫把脈。

    宛清昨兒晚上已經幫三姨娘把過脈了,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是胎位很好,看來姨娘早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備,再看大夫把脈時眉宇間流露出的疑惑,宛清心下笑笑,想不到吧,堂堂顧府,連個懷了身子的姨娘都能營養不良,能不駭人聽聞才怪。

    但是,大夫沒說什麼,只寫了兩個方子,宛清在一旁看著直掩嘴笑,這個大夫可真有趣,有醫德同時也知禮,不該說的不說,做大夫的只開方子,一方子安胎藥是給姨娘的,一方子卻是給老夫人的,等王媽媽拿著藥方時,臉都快綠了,一方子吃的東西。

    等大夫開完了藥方又囑咐姨娘幾句話後,王媽媽便拿著藥方領著大夫出去了,宛清看著他那打都沒打開的藥箱,真想去問他有沒有銀針。

    等大夫快走遠了,宛清這才回過神來,望著桌子上的雪花膏,眼睛一亮,一把抓過兩盒雪花膏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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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媽媽拿著方子回到春暉院,給老太太看過後,老太太氣都手都顫抖,“好好好,想不到我顧府竟然窮到連個姨娘都養不起了,她到底是怎麼當的家!”

    王媽媽在一旁看著直歎息,她平素也就見過大夫人和二姨娘,見她們衣著光鮮亮麗,以為甚少出門的三姨娘也一樣,今兒一瞧,瘦的她都快瞧不出來了,三姑娘也一樣,沒想到大夫人苛刻她到如此境地,三姨娘也是個悶葫蘆,半句話也不吭,她不出門,好歹也派人來知會老夫人一聲啊。

    老太太氣過後,把方子扔給了王媽媽,“叫她按方子上的備齊了給三姨娘送去,再打點一下李大夫。”

    王媽媽將方子疊了疊,聽了老太太的話便道:“奴婢知會過了,這李大夫醫術高超,嘴又緊,定不會在外面胡說的,只是要大夫人給三姨娘送東西去,奴婢看三姨娘心裡用著也不安,不若,奴婢去庫房挑了直接給三姨娘送去。剛剛三姑娘也在三姨娘那兒,臨出門前,讓奴婢帶了盒雪花膏給您,說是好東西,並讓奴婢幫著問問能不能就在竹苑裡弄個小廚房,把三姨娘的份例撥給她,讓她們自己煮著吃,等生完孩子就撤掉,奴婢看這要求也算合理,便應了。”

    說著,便將懷裡的雪花膏拿出來,老太太原本還不屑,等王媽媽打開了之後,方才露出三分喜色,挑了點抹在手上,心下就有了七分喜色:“難為她有了好東西還想著我老太婆,既然你應了,待會就一並帶人過去把這事給辦了。”王媽媽忙領了命下去。

    等宛清看著一桌子東西時,眼睛都笑彎了,不過最讓她開心的還是小廚房,以後姨娘這裡有了小廚房,梳雲就可以三不五時的跟著出去買東西了。

    趙媽媽更是不敢相信,以前二姨娘想另開個小廚房,大夫人死活就是不松口,連老爺幫著說都沒用,想不到三姑娘兩盒雪花膏就換了個小廚房來,哎呀,那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三姨娘見宛清開心的都快找不著北了,笑著點著她的腦袋:“就數你機靈了。”

    宛清鼓著嘴,聳了鼻子道,“我自然是機靈了,我除了機靈還嘴饞,少不得以後就來姨娘這兒蹭吃蹭喝了,我要把姨娘吃窮。”

    只可惜那些吃食經過的人太多了,找不到下毒之人,不過是誰,她可以猜的出來,只可惜奈何她不得啊,要是把這事捅出去,沒准會連累趙媽媽受罪,老太太之所以答應竹苑另開小廚房,怕也是如此吧。

    “你啊一張嘴一個胃能吃多少?倒是姨娘的手藝許久沒用了,也不知道生疏沒,”三姨娘拿手戳了宛清的額頭笑著,眼裡盡是如水的溫柔,他昨兒才給了二百兩,可算找到用處了。

    春暉院裡,老太太午睡剛醒,秋荷正伺候她起床,聽見外面一陣陣說話聲,稍皺了皺眉,接過秋荷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方才問道:“外面怎麼這麼吵?”

    秋荷接過茶盞,聽了便道:“是二姨娘帶著二姑娘來給您請安來了,在外面都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老太太聽了不置可否,伸伸手,讓秋荷扶著她起來坐到梳妝台前,秋荷像往常一樣拿起胭脂便往老太太臉上抹,卻被老太太擋住了,“不用那個。”

    說著,用手指了指另一盒子,秋荷拿起盒子,眼睛裡露出一抹詫異,這盒子怎麼看著跟她往日用的一般無二,但還是照著辦了。

    外邊,顧宛容正坐在那兒有一下沒一下的絞著帕子,眼睛不時的往門口張望,不是說老太太醒了嗎,怎麼這會子還不出來。

    等聽到腳步聲時,忙斂正神色,稍稍整理衣著,站到二姨娘身側,畢恭畢敬的給老太太行禮,“孫女兒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徑直坐到羅漢榻上,接過秋荷遞過來的茶盞,輕輕的啜著,頭也不抬的問道:“來是為了什麼事直接說吧。”

    二姨娘抿了抿嘴,有些無措,她原本是想陪老太太聊會兒天,再漸漸的把話題往小廚房上引,不料老太太一開口就直說了,這要她如何開口,老太太早就不管內院的事了,她直接越過大夫人來找老夫人不是表明了沒把大夫人放在眼裡嗎,就算她同意了,大夫人那兒也不會同意的,二姨娘暗暗咬牙,老太太真是個人精,難怪大夫人跟她斗了這麼多年,都沒能討到半點好處去!

    顧宛容見二姨娘站在那兒半天不開口,心裡就像被貓撓一樣,昨兒才被宛清擺了一道連帶著二姨娘也跟著挨了大夫人一頓批,今兒就聽說竹苑另設了小廚房,她實在忍不住跑到老太太這兒理論來了,憑什麼她們那兒能單獨設個小廚房!她們那兒也要!

    顧宛容實在忍不住了,憋住心裡的火氣,走到老太太的身邊挨著坐下,搖著老太太的手臂,撒嬌道:“老太太,孫女兒聽說竹苑另設了小廚房,是不是菊苑也能另設一個?”

    老太太瞥了一眼二姨娘,又拍了拍顧宛容的手,笑問道:“可是廚房送去的飯菜糕點不合口味?”

    老太太這話問的滴水不漏,既不回答可不可以,又解釋了竹苑為什麼能另設小廚房的原因,不用說,竹苑發生的事她們肯定有所耳聞了。

    沒能得到准確答案,顧宛容鼓著嘴繼續撒嬌,“那倒也不是,就是院子裡能有個小廚房,想吃什麼也能方便些,孫女兒還想著有了小廚房後,能親自做些糕點給您嘗嘗呢。”

    老太太點點頭,對於宛容的孝順滿意的笑了笑,還未開口,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清冽的笑聲,顧宛芸娉娉裊裊的進來,給老太太請了安後在老太太右手邊坐了下來,笑著道:“老太太,孫女兒長這麼大就快要出嫁了,還沒嘗過二妹妹的手藝呢,今兒算是借了老太太的福了。”

    顧宛容站起身子給顧宛芸行了禮,聽了便道:“我的手藝比不得大姐,趕明兒小廚房建好了,定會做來讓老太太和大姐嘗嘗,到時候大姐可不要笑話我。”

   

第十章

    顧宛容站起身子給顧宛芸行了禮,聽了便道:“我的手藝比不得大姐,趕明兒小廚房建好了,定會做來讓老太太和大姐嘗嘗,到時候大姐可不要笑話我。”

    顧宛芸心下冷哼一聲,笑話她,她可沒那個閒工夫,連廚房都沒去過的人,甚至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能做出糕點來?

    也就糊弄糊弄老太太,想騙她,沒門!

    顧宛芸一臉期待的望著老太太,眼裡夾了笑道,“現在離您用茶點的時間還早,不若我們今兒就嘗嘗宛容的手藝吧,反正您這兒什麼東西都有,也不用特地准備什麼。”

    顧宛容聽了,眼睛裡閃過一抹惡毒,不慌不忙的站起來,眉目間甚是為難,見顧宛芸眼裡閃過得意神色時,憋著嘴把手伸到老太太眼前,聲音帶著點哭腔,“不是孫女兒不願意,只是昨兒晚上熬夜做繡活,戳傷了十根手指,沾水就痛,做不了糕點了。”

    老太太一看,果然十根手指都被戳了,紅腫的厲害,心裡就有抹疼惜,卻也有些不解,“有些什麼活計非得連夜做不可,實在等不及用就讓繡坊做,小心傷了眼睛。”

    顧宛芸見了宛容手上的傷心裡笑開了花,臉上卻不露聲色,搶著向老太太解釋,“昨兒宛清、宛容和宛玉三個都說要給我繡幅添妝,想來是因為怕趕不及才連夜趕工的,昨晚,宛玉也戳了兩針,抹了些藥,我那兒還有些藥,待會兒就給二妹送去,藥效很好,宛玉用了這會子還在屋裡繡呢,你有這份心意就好了,也別太累著自己了。”

    顧宛容聽了,真是氣得沒差點兒咬碎一口銀牙,今兒有她在,小廚房的事怕是沒影了,但是就這麼回去,她不甘心,便想通過老太太的口把給顧宛芸繡添妝的事給免了,不料被顧宛芸搶先了一步,這會子顧宛玉還在繡,她又怎麼能獲免,而且她戳傷了十根手指,宛玉才戳傷了兩根,不罷明了告訴老太太,她的繡工比不上宛玉嗎!

    顧宛容也不是吃素的,連她都戳傷了十根手指,顧宛玉才傷了兩根,可能嗎,大夫人捨得讓她吃那個苦才怪,宛容心思一轉,又笑了,“那我回去得趕緊了繡,別到時候四妹妹繡好了,我還沒繡完,老太太,等我們繡完了,您給我們評評看,到底誰繡的最好。”

    聽著顧宛容前面的話,顧宛芸還得意的笑了笑,再聽後面的話時,臉色就有些僵硬了,宛玉昨兒一晚上都在她那兒玩,連根針都沒碰,更別提繡了,到時候拿什麼跟她比,比不贏倒是其次,她說心意到了就成,可是,東西總得有吧,顧宛芸一想到待會兒回去,宛玉向她耍賴,哭訴就頭疼的慌。

    顧宛芸看著老太太,暗暗祈禱,您可千萬別答應啊,只是這麼點小事,老太太哪能不應啊,老太太一口應了,“到時候誰繡的好,有賞。”

    顧宛芸回去把這事告訴了顧宛玉,顧宛玉氣的直瞪她,在一群丫鬟跟前,也不敢對她向對宛清一樣破口大罵,轉而扯著大夫人的手,一個勁的搖,“娘,我不管,我不要繡,打死我也不要繡!”

    大夫人也是頭疼的慌,小廚房的事還沒解決,這會子又出了這樣的事,可是現在事情都捅到老太太那兒了,她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苦了宛玉了,大夫人心疼的道:“你大姐就要出嫁了,你這個做親妹妹的繡幅添妝也應當,回頭你要什麼,娘都應你。”

    宛玉紅著眼,可憐巴巴的瞧著大夫人,憋了嘴道,“這我知道,可大姐只有十四天就要出嫁了,你看宛清繡的那幅,面積那麼大,我就是沒日沒夜的繡,也完成不了啊!”心下更恨顧宛容了。

    宛芸在一旁聽著,眼睛一亮,對啊,可以用宛清的啊,宛玉說著也想到這上頭去了,兩姐妹互望一眼,各自閃過一抹了然的笑來。

    宛清這十天過的是悠閒自得,時間也安排的井井有條,每日差不多花一兩個時辰陪三姨娘聊天,順帶學些琴藝,最讓宛清高興的是,原來趙媽媽繡藝比她還好,簡直是深藏不露啊,她讓宛清每日去竹苑的時候把繡活偷偷帶上,宛清學琴的時候,她就在一旁幫著繡,宛清這才知道,原來趙媽媽和蘇媽媽都是三姨娘帶進顧府的,她的手藝是蘇媽媽手把手教的,自然跟趙媽媽師承一家了,幫她自是不在話下。

    雖然,宛清每次都很小心,但還是被陳媽媽發現了,不過見繡屏每日以她滿意的速度增長,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不過陳媽媽這幾日日子可不好過,宛清把竹雲梳雲兩個都帶去了竹苑,就留她一人在家,閒的發慌。

    她也向宛清提過一回,當時宛清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有些為難的道,“我院裡丫鬟確實是少了點,要是陳媽媽不閒麻煩,就去向大夫人要幾個來,幫我調教調教。”

    一句話堵的陳媽媽啞口無言,宛清是庶女,院裡也該有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並兩個小丫鬟的,原來院裡還有個小丫鬟,卻因為上次宛清生了病,被她推出去挨了大夫人的一頓毒打,現在還在家養傷呢,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可要她向大夫人開口,除非她吃了雄心豹子膽,但她也不敢再向宛清開口了,竹雲梳雲是來伺候她的,她要帶去哪兒,哪用的著她同意,況且,竹雲梳雲每日早早的起來就把活干完了,她就是想尋錯處都找不到,每一回見陳媽媽有怨無處發的樣子,竹雲梳雲干起活來就越發的賣力。

    每每想到兩丫頭和陳媽媽暗暗較勁的時候,宛清就想笑,一笑,手下就彈錯了幾個旋律,三姨娘在一旁看的直搖頭,每回她覺著宛清琴藝有所提高的時候,她就出錯,似乎刻意跟她過不去似的。

    的確,宛清確實是故意的,她以前就會彈琴,雖然只是幾首簡單的曲子,可她必須得裝的不會,不然,非得引起三姨娘的懷疑不可,露了兩回端倪之後,她現在在三姨娘面前更加的小心了,原本還想去廚房做些糕點的,最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給打消了。

    三姨娘又是一歎,趙媽媽拿著繡屏上前,勸道:“姨娘可不能再歎氣了,奴婢看三姑娘琴藝提高的就很快,剛開始的時候,三姑娘可是連首曲子都認不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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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宛容沒法子,只能應了,拿了雲緞一路直跳腳,最後將氣全撒在了宛清身上,帶著丫鬟,拿著雲緞,連院子都沒回,就直接尋宛清來了,等了好半天不見人,更是火氣沖天。

    宛清叫屈,又不知道她們兩個怎麼互掐將她給扯上了,少不得解釋道,“大姐出嫁,做妹妹的自然要送些添妝,這原就是規矩,可二姐姐也知道,妹妹沒什麼積蓄,連副像樣的鐲子都送不起,只能在手藝上下功夫了,就連雲緞還是找李總管拿的呢,至於二姐姐送什麼,那全憑自願,怎麼就非得送繡屏了?”宛清一副不解的樣子。

    宛清一番話在情在理,宛容一時間無言以對,只得瞪著宛清,要不是她引起的,這把火也燒不到她身上去,一把拿過碧月手裡的雲緞,扔到宛清懷裡,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這事原就是你引起的,要不是你非得繡什麼添妝,我也不用跟著受罪,雲緞放在你這兒了,到時候我來拿繡屏。”

    話畢,也不等宛清說話,仰著頭,瞪了宛清一眼,走了。

    宛清放下雲緞,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的喝著,完全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反而雲淡風輕的問道,“這茶比昨兒的好多了,是這個月的新茶嗎?”

    竹雲從屋外進來,聽了便道,“這是陳媽媽沏的,奴婢泡的茶二姑娘才喝了一口就連杯子一起扔了,好好的一套青花瓷杯就這麼差了一只。”

    宛清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果然只有三只杯子了,不過也無礙,平素也沒什麼人來,湊合著用也成,倒是梳雲拿起那雲緞,扭著眉頭想了想道,“姑娘,奴婢還是把這雲緞給二姑娘送回去吧。”

    宛清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挑了眉頭道,“你送回去,二姑娘能收?保不准還要挨頓打回來。你跟我走了許久的路,先喝口茶歇一會兒,待會兒我還有事找你去辦,這會子二姨娘應該在大夫人那兒,竹雲,你知道怎麼辦吧?”

    竹雲點點頭,胸有成足的笑道,“奴婢這就給大夫人送去,就說是二姑娘落在這兒的。”

    宛清點點頭,依著大夫人的頭腦,有這句話就夠了,梳雲滿臉疑惑的宛清又看看竹雲,直到竹雲出了屋子,也沒想明白,問宛清,宛清也沒說,只說要她自個兒想。

    一杯茶飲盡,宛清就放下杯子,起身去了書房,梳雲忙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也跟著去了,“姑娘有什麼事要奴婢去辦?”

    “先幫我磨墨,”宛清坐下來,拿起為數不多的幾張紙鋪開,這還是上回從三姨娘那兒要來的,梳雲趕緊遞過來一只鵝毛筆,宛清唰唰的寫著,梳雲瞧著眼圈就紅了,鼻子泛酸,她家姑娘在府裡過的什麼日子啊,每晚熬夜繡活,就連只毛筆都沒有,吃的就跟她們沒差別,哪裡像是個正經主子啊。

    梳雲想著,眼圈就更紅了,三姨娘不受寵,三姑娘也不受寵,出門處處受擠兌,還要對大夫人送來的劉媽媽笑顏相對,就算是被欺負了也不敢吭一聲,同是庶女,二姑娘因著二姨娘的關系,身份要比三姑娘高不知道多少,至少那些婆子對著她不敢兩眼望天,吩咐的動她們。

    約莫一刻鍾時間,宛清才寫好,輕輕的把墨汁吹干後遞給梳雲,“待會兒你拿著銀子出府,把這上面的東西買回來。”

    梳雲抬頭一看那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臉就有些紅了,也不接也不說話,宛清望著她,有些詫異的問道,“怎麼了?”不說話可不像她的性子。

    梳雲頭更低了,半天才憋出來幾個字,聲音也是小的可憐,“奴婢不識字兒。”

    宛清一怔,不由得啞然失笑,她以為竹雲識字,梳雲肯定也識字的,是她以為錯了,看來只能竹雲去了,宛清正想開口,就見梳雲抬起頭,一雙眼睛清澈明麗,“姑娘要買什麼直接跟奴婢說,奴婢記得,要是姑娘怕奴婢記差了,奴婢可以畫下來。”

    宛清想了想,這事還真就她能辦,性子活乏,人也機靈,竹雲繡活要好些,待會兒還能幫她穿個針再繡兩針什麼的,便抽出兩張紙來,指著對梳雲道,“這個是藥材方子,這個是香木方子,你直接把方子給人家讓人家照著抓就可以了,另外買個石藥碾和石臼回來,還要些煉蜜和蜂蠟,另外……”

    宛清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梳雲聽著在紙上記記畫畫,宛清說完她也寫完了,看著梳雲那張紙,宛清隨意指了兩樣,都沒出錯,宛清不由的對梳雲豎起了大拇指,這圖估計也就她自己能看懂,一級解密高手都破譯不了啊。

    聽了宛清的贊歎,梳雲都快無地自容了,更是紅著臉暗暗發誓,待會兒回來就找竹雲識字去。

    一整天,宛清都在繡那繡屏,倒也無人來打擾,就連一日少說也要在宛清跟前晃個幾十次的陳媽媽都破天荒的沒露臉,不過是在珠簾外瞧上幾回,只要人沒偷懶就成了。

    傍晚的時候,梳雲才拎著大包小包回來,陳媽媽遠遠的瞧見了,扯著嗓子就罵道,“小賤蹄子,我說怎麼一整天沒見著人影呢,原來是出去閒逛了,我倒要看看你買了些什麼污穢東西來帶壞主子。”

    說著,作勢就要去搶梳雲手裡的包袱,梳雲因為手裡拿著許多東西,躲閃之間不小心被陳媽媽的指甲給刮傷了,有幾條長長的紅印子,疼的眼睛都紅了,但還是緊緊的拽著包袱不松手。

    宛清聽到聲音從屋子裡走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打心底冒出一股子氣憤,陳媽媽背地裡欺負梳雲竹雲兩個,她沒有證據又顧著她是大夫人的人便不好幫她們出頭,沒想到她倒是變本加厲起來了,當她好欺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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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宛清將陳媽媽喝止住,冷哼道,“陳媽媽是府裡的老人,說話做事理當知進退懂禮儀,問都沒問便妄下定論還動起了手,陳媽媽告訴我這是府裡的哪條的規矩,梳雲出府給我買藥,怎麼就成閒逛了,難不成我病了連藥都不用吃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陳媽媽負責?”

    梳雲在一旁站著,原先強忍著的眼淚這會子聽了宛清的話實在忍不住掉了下來,心下是滿滿的感激,陳媽媽是誰的人,代表著誰她知道,她沒想過會有人站出來幫她,就連竹雲她都沒想過,只是沒想到一向膽小的三姑娘會幫她,梳雲笑著看著宛清,宛清拿出帕子給她擦擦,嗔了她一眼,罵道,“又哭又笑的像什麼樣子。”

    陳媽媽被宛清一番話怔愣在那兒,不明白平時木訥的三姑娘身上怎麼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地,宛清一個冷眼掃過來,一時間沒差點嚇軟了腿,忙賠笑道,“姑娘的病不是早好了嗎,這藥材府裡就有,哪裡需要去府外面買,姑娘平素不出門不知道,就有那些個黑心丫頭變著法子討主子歡心,從外面帶些小玩意進府,逗弄主子,壞了主子閨譽,奴婢是為姑娘著想,是一片好心啊。”

    宛清一聽,不怒反而笑了,賠罪道,“倒是我錯了,多謝陳媽媽提醒,竹雲,快幫梳雲把東西搬回屋裡,請陳媽媽到裡面細細檢查一番,我平日裡不大出門,就短了見識,還不知道府裡曾出過這檔子事,明兒見了大夫人得好好問問,這敗壞主子閨譽的事可是大事兒,要引以為鑒半點兒馬虎不得。”

    陳媽媽一聽宛清那一臉認真八卦刨根究底的神色時,心突地一下跳著,府裡的主子不過就那幾位,無論哪個她都惹不起,腦海裡不由自主想起昨兒大夫人陰沉著的臉色,陳媽媽連忙搖手道,“天色晚了,奴婢眼睛不好使,就不看了,奴婢去廚房看看晚飯可准備好了。”

    說著,逃似的就往外走,宛清哪裡肯讓她走了,“陳媽媽不急,這晚飯少說還要半個時辰呢,我還有事要麻煩陳媽媽走一趟,竹雲,去書房把大夫開的藥方拿給陳媽媽,讓陳媽媽順帶去抓個幾副來,索性買的不多,這會子倒把銀子省了。”

    陳媽媽頓時漲紅了臉,沒差點咬了舌頭,她這是自找麻煩,府裡確實有藥材,可是沒有大夫人的允許,誰也抓不來藥,但是話說到這份上,她卻是不得不應了,心底有些納悶,三姑娘今兒是怎麼了,好似突然開竅了,一番話更是說得是滴水不漏,還擺出主子的架勢出來了。

    竹雲拿來將藥方笑著塞到陳媽媽手裡,見她愣住了,提醒道:“陳媽媽早去早回。”

    藥方是宛清自己開的,雖是一些尋常的藥,名貴一點的她現在也買不起,但確是對症下藥用來補身子的,梳雲走了後,她才想起來自己的身子也需要調理,原想著等下一回再買了,想不到陳媽媽倒給她幫了個忙。

    梳雲把東西全搬到書房,再一一把東西全擺出來給宛清瞧,宛清看著她手上的傷,心疼的問道:“可還疼,我記得屋裡有藥,記得擦一點,明兒就好了。”

    梳雲連連搖搖頭,笑的一臉無邪,紅了眼圈道,“不疼了,奴婢皮糙肉厚,哪就那麼精貴了,不用藥明兒也好了。”

    宛清看著她的笑臉,心裡有些泛酸,她這麼大年紀應該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師裡讀書識字,被父母呵在手心裡疼著,卻因著家裡窮被父母賣與人家做奴為婢,一時又想到自己的處境,想起前世的外公外婆的疼愛,心下更難受了。

    梳雲見宛清盯著自己的臉一眨不眨,不由的紅了臉,小心的伸出手擦擦,再擦擦,竹雲在一旁看著掩嘴直笑,梳雲見了臉都紅的快要滴血了,宛清哪還看的下去,剛冒出來的一點兒傷感也消失了,笑著打趣道:“快別擦了,就是皮糙肉厚也經不起你那樣擦的,再不住手,將來可就嫁不出去了。”

    竹雲在一旁掩嘴笑著,配合著宛清揶揄道,“我去給你拿藥來,不當是手上要用,這臉上也得抹上一抹。”

    梳雲滿羞的底下了頭,三姑娘以前靜靜的,坐在那兒一整日不說話繡活都可以,自病了一回後,性子完全就跟變了個人似地,時不時的就拿她們打趣一番,說是嫌悶得慌找找樂子,大家笑一笑,有助消化,自此可就苦了她了,眼角看到幾包藥材,忙拿在手裡,“這可是給三姨娘的,奴婢這就給三姨娘送去?”

    宛清搖搖頭,見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兒,也不再逗趣她了,“不用,都拿去收起來,等晚上我們再來弄,還有這些,趁著陳媽媽人不在,都拿去洗了晾干,我晚上就要用,再把院子裡的薔薇花瓣全采回來,再過幾日就該敗了,燒上火,把它們熬成薔薇花汁,記住,越濃越好。”

    吩咐完梳雲,又對竹雲道:“這些糕點留下一盒,把余下兩盒和酸梅果子一並給三姨娘送去。去廚房領晚飯的時候,幫我尋些杏仁油回來,記住,一定要新鮮的,越多越好。”

    梳雲忙抱著石藥碾和石臼等東西出去了,竹雲也出去了,宛清見天色尚早,便拿著繡簍子坐到窗戶旁繡了會兒針線,那樣晚上空出來的時間就多了,宛清算了算,依她現在的速度,她每天要繡夠九個小時才能在十天之內完成繡屏。

    陳媽媽倒還真不失所望,拿了三包藥回來,只是臉色有些難看,因為為了這三包藥她不僅費了三錢銀子,還被府裡其余的老人笑話了,這幾日她是沒臉再出門了,只盼著大姑娘早些嫁了,她好再去找大夫人求親,把面子重新再找回來,到時候,看誰還敢笑話她去!

    陳媽媽因為在外面受了挫,回來時見梳雲在院裡采花,以為宛清學著那些大家閨秀一般采花瓣洗澡,便從鼻子裡哼出來兩聲,“窮講究,山雀再怎麼洗也變不了鳳凰!”

   

第六章

    等到了晚飯時,竹雲都還沒回來,梳雲站在院門口張望了兩回,沒見到人影便又折回屋裡,將糕點拿出來,此時宛清正看著薔薇花汁,便道,“竹雲應該是在哪兒耽擱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姑娘先吃兩塊糕點墊墊肚子。”

    宛清拿出帕子擦擦手,拿起一塊蓮蓉水晶糕吃起來,示意梳雲也吃,第二塊才吃一口的時候,竹雲回來了,臉色刷白的樣子看的宛清心咯登一下跳著,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竹雲怔怔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起三姨娘先前的囑咐,便搖搖頭,“沒事兒。”

    梳雲看著她兩手空空,聲音還有些顫抖的模樣,毫不猶豫的戳破她的謊言,“沒事兒你能嚇成這樣。”

    宛清心下更加不安,竹雲可是代替她去竹苑送東西的,肯定是竹苑出了什麼事,便急急問道:“姨娘出了什麼事,快說!”

    “姨娘不讓奴婢告訴你,”竹雲咬著嘴唇,看著桌子上的糕點,想起她把領晚飯的事給忘了,忙道:“奴婢去領晚飯。”

    這下把宛清給急的不行,二話不說,抬腳就往外走,竹雲將她攔住:“姑娘,你不能去竹苑,姨娘不讓奴婢告訴你就是不要你去。”

    “那你倒是快說啊!”宛清驟然提高了聲音,“別磨磨蹭蹭的了,你想急死我啊!”

    梳雲在一旁看著更是急,扯著竹雲的袖子直搖:“哎呀,你就別磨蹭了,看把姑娘急的,你要是不說,我這就陪姑娘去竹苑。”

    竹雲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姨娘沒什麼事兒,就是姨娘屋子裡的那只貓發了瘋,抓傷了兩個人後死了。”

    竹雲想起那慘狀,心下還直噗通亂跳,宛清一聽,心下一駭,抬步便往外走,姨娘屋裡的貓好好的怎麼會發瘋,肯定有問題。

    等到了竹苑時,燈火已經通明,三姨娘正坐在床上,眼睛紅紅的,趙媽媽在一旁勸著,見宛清來了,三姨娘趕忙的擦了眼睛,勉強擠出一抹笑來:“不是都說了不讓你來,怎麼還來了。”

    “姨娘這兒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宛清假意埋怨道,三姨娘聽了,抓起宛清的手,緊緊的握著:“宛清,今兒要是沒有你,姨娘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們怎麼就這麼容不得她。”說著,又哭泣了起來。

    宛清還是雲山霧裡,趙媽媽將事情的原委說出來,宛清這才知曉,原來竹雲帶著東西來竹苑的時候,姨娘剛准備用晚飯,見宛清特地給她買來的糕點和酸果,心下感動便一邊跟竹雲說話,一邊吃了幾塊,就在這空檔,姨娘屋裡那只特地尋來的貓吃了晚飯,流了產,發了瘋。

    宛清不傻,當然知道了,姨娘這是怕有人在飯菜裡下藥,便讓貓先吃,等見貓無事,方才用飯,今兒本就過了兩刻鍾,姨娘這才放心用飯,豈料……若是沒竹雲來的那一趟,這孩子怕是沒了。

    宛清拍著姨娘的手,安慰道:“沒事就好,姨娘也不要哭了,哭壞了身子不值得,糕點酸果姨娘先吃著,沒了就差人告訴我,回頭我再買了讓人送來。”

    三姨娘點點頭,看向趙媽媽道:“去把剩下的銀子拿來給三姑娘。”

    宛清忙止住趙媽媽,笑道:“姨娘不用了,我那兒的銀子夠用了,等不夠了,我再來拿。”

    宛清又陪著三姨娘說了會子話用了幾塊糕點,見姨娘眉目間有了疲色,便帶著梳雲回了院子,竹雲已經領回了飯擺好了碗筷:“姑娘再不回來,飯菜可就冷了。”

    宛清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想起三姨娘屋裡擺在桌子上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我不想吃,你們吃吧。”

    “姑娘身子才見起色,不吃飯怎麼受的住,沒胃口也要吃幾口,今兒的蛋湯看著不錯,”梳雲說著,給宛清盛了碗湯。

    宛清推脫再三,沒法子就用了幾口,梳雲再說要吃上幾口飯的時候,宛清便拿著糕點轉身去了書房。

    宛清的心情實在糟透了,那可是個未出世的孩子,是她的弟弟或妹妹,他們也能下的去手,再看三姨娘過的日子,整日裡提心吊膽,香不敢焚,就連胭脂水粉都不敢用,宛清只要一想到她也可能是在三姨娘的萬般小心下才得以存活,心裡就像被人給捅了幾刀一樣難受。

    鼻尖聞著薔薇花汁的香味,宛清暗暗發誓,只要她在顧府一天,她就要憑著自己的本事讓姨娘的日子好過些。

    等到竹雲梳雲用完了飯,再進書房的時候,宛清已經拿著小碳爐子開始燒火了,竹雲趕緊接過宛清手裡的小蒲扇,“這些事奴婢來做就好,姑娘在一旁看著指點就成。”

    宛清也不客氣,這些事她們做慣了,比她熟練,“把爐火燒旺了,將這些蜂蠟隔水加熱,等到蜂蠟融化後,再把杏仁油倒入鍋中,最後在放入薔薇花汁,記住,薔薇花汁放之前,先將渣滓濾出來。”

    “奴婢記住了,”竹雲點點頭,輕輕的將爐火扇的旺旺的,梳雲站在一旁,看著宛清,見宛清半天沒吩咐,忍不住問道:“那奴婢該做些什麼?”這些事兒以前從沒做過,一點兒頭緒也沒。

    宛清看了看桌上,買來的蜂蠟全用上了,有四大包,新搾杏仁油一大桶,新鮮薔薇花汁也有一小桶,萬事俱備,剩下的工作她也交代清楚了,竹雲一個人就夠了,就連她都只需在旁邊看著,宛清見梳雲站在一旁沒事干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不由的笑了笑,真是個閒不住的丫頭,略微想了一下,還真有事,便道,“我還需要些漂亮的用來裝胭脂的那種漆木盒子,你去找幾個洗干淨了拿來。”

    梳雲忙笑著應了,不一會兒便拿來了五個胭脂盒子,都是以前用完了看著漂亮便收在了那兒,這會子拿來,全是干淨的,直接用就可以了,宛清閒著沒事,便把繡簍子拿來,就著燈火繡上幾針。

    竹雲照著宛清說的做了,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麼做,便問道:“姑娘,把薔薇花汁放進去了之後該怎麼做?”

    宛清放下繡屏,站起身子走到爐子前,見竹雲已經攪拌均勻了,便示意梳雲把漆木盒子拿來,幫著竹雲把東西裝進去,五盒子裝的滿滿的還有的多。

    竹雲見丟了可惜,便道:“奴婢那胭脂就快用完了,奴婢去洗了擦干拿來,雖小了點,裝這些應該夠了。”

    收拾完這些東西,已經夜深了,宛清幾個便輿洗一番睡下了,成功與否,明早便知曉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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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終於把那個魚戲蓮的荷包繡好後,宛清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便把針線收拾好,又往手裡哈幾口氣,這才十月天,天氣就冷的人有些受不了了。

    竹雲倒了杯熱茶遞過來:“姑娘冷了吧,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宛清接過輕輕的啜著,發出一聲聲滿足的喟歎,竹雲在一旁的小繡墩上坐下,配著宛清剛繡好的荷包,熟練的打起了絡子,宛清看著,嘖嘖贊歎:“好手法!”

    竹雲抬起頭來,臉色有抹羞赧,見宛清贊歎的眼神,趕忙的又低了下去:“姑娘快別取笑奴婢了,奴婢的手法比蘇媽媽還差的遠呢,梳雲那丫頭也不知道上哪兒混去了,都去了這麼久按說早該回來了。”

    外邊,梳雲端著藥碗,打著簾子進屋,聽了梳雲的便笑道:“可不是就差的遠了,姑娘快別誇她了,再誇,她今兒個晚上又該睡不著了,每一回姑娘誇她,不是拿蘇媽媽做借口,就是拿奴婢做借口,奴婢可是因著她的念叨都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梳雲話一說,竹雲的臉就更紅了,作勢去打她:“叫你胡說,我晚上睡不著,也不知道是哪個晚上打呼嚕鬧的,我念叨你,不是看你去了半天沒回,耽誤姑娘吃藥嗎?”

    梳雲放下藥,趕忙解釋道:“不是奴婢耽擱了,今兒個是大姑娘請期的日子,廚房裡的人都忙著看熱鬧去了,把姑娘煎藥的事給忘了,還是奴婢守在那兒煎的呢,聽說這回定遠侯府抬了六十四抬嫁妝來,將大姑娘的院子堆得滿滿的,大夫人高興,今兒個會給我們加兩個菜呢。”

    宛清聽著,沒多大反應,倒是對著那黑乎乎的藥汁,眉頭都快擠到一處去了,小嘴憋著:“昨兒不都說了是最後一回了嗎,怎麼還有?有好好的熱鬧你不去瞧,回來給我們仔細描述描述讓我們跟著見識見識也好啊,非得守在那兒給我煎什麼藥,我不早好了嗎?”天知道她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藥了,尤其是這種黑乎乎的藥,看的人就反胃。

    梳雲憨憨的笑著:“奴婢是想去瞧瞧來著,可是一想,陳媽媽肯定去了啊,回來定是一通天花亂墜,她說的可比奴婢精彩多了,奴婢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回了。”

    宛清對著四只乞求的眼睛,大眼汪汪的看著她,有些無奈,每到吃藥的時候,她們就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似她不吃就十惡不赦了,宛清免不了又是一番教誨:“是藥三分毒,多吃無益啊,我這也不是什麼大病,趕明個兒你們倆誰出府,買些紅豆回來煮著吃就成了。”

    不就有些貧血嗎,至於吃這麼久的藥麼,而且還是一般的藥,沒多少藥效,因為這根本就是勞累和營養不良造成的,吃多少藥都沒用。

    竹雲梳雲同樣無奈啊,二十多天前,三姑娘往大夫人那兒送荷包的路上昏倒在地,被抬回來昏睡了整整三天方才醒過來,從那時起,每到她吃藥的時候就跟要她的命似的,被她偷偷倒過幾回後,兩人不敢馬虎了,一定要監督她都喝下去才成,“姑娘身子虛,總不見好,快把這最後一回藥喝了,還不見好的話,得再找個大夫來瞧瞧,不然三姨娘瞧見了,定會傷心的。”

    這借口昨兒已經用過了,連台詞都沒換一個,宛清白眼一翻:“請大夫不得花銀子啊,我們現在可是窮的連一個銅板都沒了。”能請來大夫才怪呢,沒錢就該知難而退了吧。

    竹雲趕緊的去梳妝盒底層掏出一個荷包,從裡面倒出五兩銀子來,見另外兩人露出疑惑,忙解釋道:“這是姨娘前個兒給的。”

    宛清立時坐正:“姨娘的月例統共才十兩銀子,你拿了五兩來,姨娘怎麼辦,她現在可不比平時,你快給我送回去。”說是十兩,誰知道領到手的有多少。

    竹雲趕緊勸道:“姨娘就是知道姑娘不收才給奴婢的,姨娘說了她現在不少吃的也不少穿的,用不了多少銀子,姑娘請大夫治病才是正緊。”

    我哪有病啊?!宛清哀嚎,不錯,姨娘那兒是不少吃的也不少穿的,她這兒不也一樣,結果還不是一樣的營養不良了,更何況姨娘現在懷了身子,十兩銀子平日裡就緊巴巴的,又是要打賞下人,又是置買東西,這會子勻出五兩給她,這份心意她受了,但這錢,她不能要,她用了她女兒的身子了,本該替她盡孝才是,哪還能給她雪上添霜。

    “我的月例平日裡是誰去領的?這個月的領了沒?”宛清問道,這副身子的原主子迷糊的可以,就知道埋頭繡花繡荷包,平日裡除了去大夫人那兒問安,基本不怎麼出門,這些事更是不曾過問,她雖一並繼承了她的記憶,但是這些著實不知道,現在問起來,也沒人多疑。

    “以前是蘇媽媽領的,現在應該是陳媽媽,”提起這個,梳雲就來氣,“以前蘇媽媽在的時候還有二兩五錢銀子,自從陳媽媽來了之後就變成一兩五錢銀子了,昨兒是領月例的日子,她到現在都沒交上來,不然今個兒,奴婢就可以出府買紅豆回來了。”

    對於這個陳媽媽,宛清早就想將她趕出去了,半個月前她才從床上下地,她就偷偷將她好了的消息透露給了大夫人,大夫人又差人送了一批布料和燈油來,讓她接著繡荷包,還不讓別人幫著,說不同人針法不同,反正已經繡了一百九十個了,趕著時間把剩余的十個補齊,說是還有別的活計。

    就是這兩百個荷包送了宛清的命,一個月的時間,讓她繡出兩百個荷包出來,是個人都堅持不住,宛清也很給面子,繡就繡唄,兩天繡一個,陳媽媽急的不行,每日必來催上個十趟八趟的,她越催,宛清繡的越慢,反正離顧宛芸出嫁還得要些日子,她不急,不繡好不給吃的,有本事餓死她啊。

    “哎呀,關顧著說話了,這藥都涼了,奴婢拿去熱熱。”說著,梳雲火急火燎的往外走,看的宛清直搖頭:“陳媽媽經常找借口去大夫人那兒?”

    竹雲點點頭,不知宛清為何有此一問,倒是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是常去大夫人那兒,不過不是找大夫人,她是去找紅綃姐姐,她想將紅綃姐姐說給她兒子當媳婦,這事梳雲知道的多些,姑娘累了先睡會兒,回頭叫她說給你聽。”

    宛清一覺睡到日落西山方才起來,一入眼便是梳雲那張笑臉,眉眼彎彎,宛清感歎,這個才十三歲的女孩還真是活潑愛笑,相比較而言,竹雲就要穩靜多了,“有什麼好事笑成這副模樣,撿到銀子了?”

    “這可比撿到銀子開心多了,姑娘,你是不知道,陳媽媽挨罵了,”話到這兒就停了,見宛清一副八卦的樣子,梳雲咧開了嘴,將桌子上的藥碗端來,“姑娘喝藥,還溫著呢。”

    一旁的竹雲掩嘴直笑,這丫頭也學會使計了,少不得配合一番,拿起另一盤子,“這裡有些酸豆角,吃了藥放嘴裡,就不怎麼苦了,姑娘可不能辜負梳雲的一番苦心了,要再不喝,她就得被自己活活給憋死了。”

    “嗯嗯,就是就是,這可是奴婢豁出一張小臉軟磨硬泡才得來的,”梳雲趕緊點頭,生怕慢了一步被宛清拒絕,聽到竹雲後面的話,嘴都鼓起來了,瞪著竹雲:“你想聽就直說,我才不會被憋死呢。”

    宛清又是感動又是無奈,還能怎麼著,橫豎躲不過去那就喝吧,捏著鼻子,一鼓作氣,隨後趕緊將豆角塞嘴裡,一時沒差點把牙給酸沒了,眼淚都流出來了,好酸啊。

    梳雲這才滿意的說起陳媽媽挨打的事,當然前因後果都得了解一番嘍,半年前,紅綃陪著陳媽媽出去買東西,無意間被陳媽媽的兒子看見了,死活鬧著要娶她,陳媽媽無奈,她也知道紅綃是大夫人身邊的人,性子好,模樣又出眾,可當媽的心裡自然認為自個兒的兒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娶紅綃也不算高攀,便仗著在大夫人面前有幾分體面,幾次三番的示意紅綃,今兒個更是過分,直接就向大夫人求親,以為她高興,就允了這事,結果被大夫人一頓罵,幾輩子的臉面都丟盡了。

    “哼,她也就會在我們幾個面前擺臉色,也不看看她兒子是個什麼憊懶樣,連我都看不上,也敢肖想紅綃姐姐,得虧大夫人沒同意,不然一朵鮮花可就插在牛糞上了,”梳雲氣呼呼的為紅綃抱不平。

    這紅綃與別的得寵的大丫鬟不一般,她雖然在大夫人跟前得寵,但並不踩高捧低,恃寵而驕,往日裡碰到小丫鬟被欺負時,她看著也會幫著勸兩句,是個會做人的。

    宛清聽著笑了笑,正愁沒機會,這不來了,忙叫竹雲去將陳媽媽請來,也不提月例的事,反而笑著寬慰陳媽媽:“陳媽媽漠要生氣了,不過就是個丫鬟罷了,媽媽畢竟服侍夫人幾十年了,哪裡是一個丫鬟能比的,今個兒夫人正為了大姐的親事忙碌著,你這時候去求親也怨不得夫人罵你,過些時日,等夫人閒下來了,你再去說,一准能成功。”

    陳媽媽一聽,臉色果然好了很多,是啊,定遠侯請期多麼重要的日子,有那麼多的事忙著,女兒出嫁是喜事,但是一想到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半個月後就要嫁人了,心裡高興之余肯定是傷心的,就想著自己若生的是個兒子就好了,偏偏自己這個沒眼色的撞上去找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她臉色好多了,宛清知道她將她的話聽進去了,便將最後一個荷包遞給陳媽媽:“媽媽昨兒催了一天,如今總算是繡好了,接下來幾天閒的慌,想來陳媽媽好事也快近了,媽媽這一年來照顧我是盡心盡力,我也沒什麼好送的,不若送幅繡屏給媽媽好了,竹雲,待會兒你去庫房找李總管要些雲緞來。”

    陳媽媽聽的是眉開眼笑,這雲緞可是好東西,剛剛在大姑娘那看著,羨慕得緊,這三姑娘的繡藝那是頂好的,大夫人看這些個庶女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倒是三姑娘的繡活入她的眼,能得她一幅繡屏,擺在家裡迎來客往的也有面子,再不濟,賣了也值個幾十兩銀子啊!

    忙笑著謝過退下去,荷包也放了下來,才挨過罵,她可不敢再去大夫人那兒討嫌了,見她走遠了,梳雲嘟著嘴:“姑娘,您怎麼給她兒子繡東西,她也配!”

    竹雲倒是有別的擔憂:“姑娘,這雲緞珍貴,怕是要不來。”

    宛清輕哼一聲,要是不珍貴,她還不繡了,湊到竹雲耳邊嘀咕幾句,竹雲笑著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一定會說清楚的。”

    不多時,還真拿了一塊上好雲緞回來,陳媽媽看了,更是歡喜,竹雲再去尋她拿月例時,倒比平時多了五錢銀子,梳雲沒差點氣的跳腳,素來只有主子打賞奴才的,現在倒好,奴才反而打賞主子了!

   

第二章

    晚飯還真加了兩個菜,一碟子肉丁炒豆絲,一碟子什錦小菜,再加兩個小菜一碗湯,除卻剛醒來時那幾日的粥,半個多月來,宛清總算是見到肉了,頭一回吃的歡暢,看的梳雲和竹雲兩個直抹眼淚,整個顧府估計也接三姑娘見到小肉丁會兩眼冒光。

    宛清用了一半,便把剩余的讓她們拿下去分了,要不是顧忌著陳媽媽,她還真想讓兩人陪著她一塊兒吃,看來弄走陳媽媽這個眼線是當下首要之事,不然她要做點什麼非得瞻前顧後不可。

    晚上吃的有點多,怕積了食,宛清便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兒,回來時,竹雲已經將花繃子都准備好了,宛清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開始下針,竹雲梳雲兩個也沒閒著,陳媽媽倒是來看過兩回,見宛清繡的圖案精美,難得誇了兩句便下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宛清便拿著昨兒繡好的荷包去了大夫人那兒,大夫人正在吃早飯,一小碗銀耳蓮子羹,再一蝶水晶蝦餃,一碟小花卷,一碟鹹菜,很好,清淡卻營養豐富,那香味兒老遠就飄了出來,宛清咋巴咋巴嘴,強咽了口口水,盡量將目光從那吃食上挪開,和前兩次一樣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等大夫人用飯。

    才看著大夫人用完兩個水晶蝦餃,外面就傳來一陣笑聲。

    “是宛芸來了麼?”大夫人一臉的笑意。

    “女兒給娘親請安。”顧宛玉風一般卷了起來,裊裊亭亭地給大夫人請了個安,就撲進了大夫人的懷裡,小嘴翹著:“娘親就念著著大姐,連我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後面進來的顧宛芸福了福身子,也上前挽著大夫人的胳膊,一手還去戳著顧宛玉的額頭:“你那嗓門,十裡八鄉的都聽見了,娘又怎麼會聽不見,左右不過是看我就要出嫁了,逗我開心罷了,你呀,就不能讓我一兩天麼?”

    “你們這兩丫頭,多大了還撒嬌,用過早飯了沒?昨兒娘讓廚房做的松花糕好吃不?今兒想吃什麼?”大夫人慈愛的摸摸顧宛芸的臉,又捏捏顧宛玉的臉,一陣噓寒問暖。

    “還沒用呢,就想著過來陪娘用早飯,一路走來都快餓壞了。”

    聽著顧宛玉的話,大夫人心疼的夾了塊餃子給她:“你有這心就成了,要真餓壞了,還不得心疼死娘啊!”

    顧宛芸聽了便笑道:“娘,你別聽她胡說,怎麼就餓壞了,來之前不是才在我那兒用過兩塊栗子糕。”

    顧宛玉朝顧宛芸吐了吐舌頭,又拽著大夫人的手臂,把頭靠在她肩上:“娘,昨兒的松花糕是誰做的,可好吃了,今兒還讓她做,栗子糕也成。”

    “沒個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話,”大夫人假意呵斥道,回頭卻是去吩咐紅袖了。

    顧宛玉剛想問哪有外人,眼睛四下一轉,便看見立在一邊的宛清,秀眉一挑,冷哼一聲道:“娘,她來做什麼了,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樣子,沒得污了您的眼。”

    大夫人斜眼看了看宛清,眉毛皺了皺,難得厚道地嗔了顧宛玉一句:“又胡說,宛清是姐姐。”

    一旁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的宛清終於呼了一口氣,難得啊,總算是看見屋裡有她這個外人了,她都以為自己快站成木頭樁子了,沒把她繼續當空氣就成了,這個姐姐,她可不敢當。

    果然,顧宛玉頭一昂,嘟了嘴道:“瞧那副呆傻樣!她也配做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可就要嫁進定遠侯府了,將來是要做侯夫人的!”說著,又嗤了宛清一聲,她,還不知道會被打發到那個窮山窩裡去,要不,也是個給人做妾的命。

    宛清也不氣,上前一步,給顧宛芸和顧宛玉都請了安,大御朝嫡庶分明,庶姐要給嫡妹請安,當然,這長幼之別也很嚴格。

    見宛清規規矩矩的請安,顧宛玉瞪大眼睛,一時有點發怔,以為自己的眼睛發了花,平日裡她也沒少罵這個庶姐,哪次她不是嚇得唇角發白,兩手發抖的,挨罵了還這麼正式的請安,她腦子壞掉了?

    倒是顧宛芸先反應過來回了半禮,顧宛玉又瞪大了眼睛,大姐不會也傻了吧,這可是頭一回啊!

    大夫人看著就有了幾分滿意,原先還擔心女兒嫁進侯府,會失了規矩,這會子一看,倒有了幾分侯夫人的氣度,再看這小女兒,同樣是她教的規矩,怎麼就差了這麼多,便喝了一聲:“宛玉!”

    宛玉臉再次一仰,夾起水晶餃便吃起來,全然當剛才那幕根本沒發生,她可是嫡出的小姐,就算沒回庶出的姐姐回禮,那又怎麼樣,娘才不會因此懲罰自己呢,大姐也真是的,剛剛那麼做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大夫人沒說什麼,但到底面子上有些難看,宛清也當沒發生,將手裡的荷包遞上去,這回,大夫人接了,看得也很仔細:“宛清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顧宛芸接過一看:“確實比病前好多了,這魚比之前的多了幾分靈氣,前幾日忙都沒注意看,娘,這是第二百個了吧。”

    大夫人點點頭,顧宛玉伸長了脖子:“娘,我也要看看,前幾天我在大姐那兒看見滿滿一箱子的荷包,五顏六色的可漂亮了,娘,我也要一箱子,也讓宛清給我繡,每種圖案來十個,我也不要多,就兩百個好了。”

    宛清一聽,沒差點氣得吐血,不要多還要了兩百個,那你要多的話,我不就得埋在荷包裡了,宛清站著不動,頭低低的,怕被人看出她此刻的氣憤。

    大夫人見宛清垂頭恭敬的樣兒,滿意的點了點頭,方才開口:“你出嫁還早著呢親都還沒定,兩百個荷包是有的,不急,我看你大姐還差五十方繡帕,先讓宛清繡了帕子再給你繡,先前耽擱了時間,得抓緊了。”

    顧宛芸聽了便道:“圖案我早想好了,待會兒就差人送來,每樣來兩條,這些應該夠我用兩年的了,用完了,我再跟娘說。”

    “都出嫁了還想著家裡呢,也不怕別人笑話,”大夫人搖頭歎道,顧宛芸搖著她的手臂:“我這不是怕人家說我嫁妝准備的不足嗎,在侯府裡失了身份,宛清今年也十四了,過一兩年也要出嫁了,那時候該怎麼辦?”

    宛清見這母女三人旁若無人的算計她,甚是無語,她記得她好像給顧宛芸繡了五十方手帕了了,現在又要她繡,敢情是將她當做了機器呢,現在不算,出了嫁了還要她繡,當她是繡娘呢!

    宛清上前一步,有些為難的道:“女兒恐怕繡不了帕子了,大姐出嫁在即,女兒正打算繡一幅雙面繡屏風給大姐做添妝,昨兒晚上已經開始了,這是女兒畫的圖案還有繡框,母親看看可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說著,宛清從懷裡拿出兩張圖紙來。

    大夫人一聽,想起來了,是有這事,昨兒李總管向她稟報了,她忙得給忘了,顧宛芸展開畫紙一看,立時贊道:“好漂亮啊,娘,你看!”

    大夫人一看,又望了望宛清,這繡屏日夜趕工少說也要花個十日,是個有心的,想了想便笑道:“帕子就先擱著,先緊著這繡屏,回頭我叫繡坊另繡五十方給你先用著,這框子得用好木料才成,我記得庫房裡有塊紫檀木,大小應該夠了,紅袖,回頭你叫李總管按照圖紙做好再給三姑娘送去。”

    宛清終於松了一口氣,只要挨過了這半個月就好了,到時候等你出了嫁,還想回來剝削我?呵呵,不可能。倒是顧宛玉,有些麻煩,連親都還沒異,就想著備嫁妝了,就算憤嫁也不帶這樣的吧。

   

第三章

    出了大夫人的院子,宛清便往三姨娘住的竹苑走去,遠遠的就看見要去給大夫人請安的顧宛容,宛清忙拉著梳雲躲到假山後面去了,這顧宛容仗著二姨娘得寵,平日裡沒少欺負她,她現在根基不穩,靠山不牢,還是躲著點好。

    顧宛容身邊的丫鬟碧月眼尖看見了,笑著示意顧宛容看,“三姑娘怎麼見著姑娘就躲起來了,不會是干了什麼壞事吧?”

    顧宛容朝宛清躲起來的地方瞅了一眼,輕蔑的譏笑道,“那呆子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見了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能干什麼壞事,肯定是在大夫人那兒挨了打,怕被人瞧見才躲起來的,我今兒個忙,懶的搭理她,走吧。”

    見她們走遠了,宛清這才起身往竹苑走去,三姨娘正在用早飯,見宛清去了,忙站了起來,一旁站著的趙媽媽見三姨娘站起來,趕緊的上前扶著,擔憂的道,“姨娘慢點兒,您現在可不比平常,三姑娘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坐著吩咐奴婢就是了。”

    姨娘只能算是半個主子,地位也就比奴婢高上那麼一點兒,見了宛清是要行禮的,以前怎麼樣宛清不知道,但是現在宛清可不敢受她的禮,她怕天打雷劈,忙扶著她坐下,屋子裡就趙媽媽一人近身服侍,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梳雲是個性子活潑的,宛清也不喜歡束著她,讓她找丫鬟聊天去了,反正離得不遠,一喊就到。

    屋子裡都是自己人,說起話來就隨意多了,宛清噌怪的看了三姨娘一眼,“姨娘真該多聽趙媽媽的話,這些個虛禮又沒外人在還守個什麼,萬一傷了我未出世的弟弟,我可不依。”

    姨娘聽了眼神暗了暗,立時又笑了,拍了宛清的手道,“走了許遠的路,肚子有些餓了吧,陪姨娘用些飯。”

    那邊趙媽媽就拿了副碗筷來,對宛清道,“姨娘這幾日胃口欠佳,姑娘多勸著點兒,她不吃不打緊,餓著肚子裡的孩子那可不成。”

    宛清看桌子上每個菜都拿炭爐溫著有些不解,但也沒問,點了點頭,每樣菜都給她夾了點兒,三姨娘吃的跟大夫人用的簡直是天差地別,也就比她的好上那麼一點兒。

    宛清說說笑笑,倒還真開了三姨娘的胃,比平時多吃了兩個小包子和半碗粥,宛清再夾的時候,她就搖頭,說沒胃口吃不下了,宛清倒也知道些,孕婦的胃口本就奇特,趙媽媽也在一旁勸著,“姨娘再多吃點兒,奴婢看著能不能尋個時間出府一趟,買點酸果來,可奴婢離開了,又不放心您一個人在家。”

    宛清自然聽得出來趙媽媽話裡話外的顧忌,三姨娘身邊除了趙媽媽能相信外,其他的人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亦或是別的姨娘的人,雙身子的人自然比平時顧忌的多,難怪竹雲昨兒說姨娘用錢的地方不多了。

    宛清想了想,還是將要把五兩銀子還給姨娘的想法給打消了,一來怕傷了姨娘的心,二來,她可以差梳雲出府買些糕點酸果送來,那可比銀子好多了,也放心。

    用完飯,宛清又陪著三姨娘坐了會兒才走,看著宛清消瘦的背影,三姨娘直抹眼淚,趙媽媽忙給她遞上帕子,勸慰道,“姨娘別傷心了,奴婢看三姑娘的病似乎全好了,人比也生病前伶俐的多,將來定是個有福的,三姑娘走前,還要老奴多扶著姨娘在院子裡走兩圈,說是對身子有利。”

    姨娘撫著肚子,眉目間流露出一股慈愛,聲音也溫和許多,“她倒是個有心的,大姑娘出嫁了,接下來就該給她們三個議親了,夫人不待見我,連帶著她也跟著受罪,我只盼著這一胎能生個男孩,那樣我也能幫著她說上些話了……。”

    “姨娘別聽那老和尚胡說,老奴就敢肯定姨娘這一胎一准是男孩,顧府的長孫,老太爺老太太還有老爺都會放在心尖上疼。”趙媽媽肯定的道。

    姨娘笑笑,看向遠方的目光有些遙遠,那老和尚不是別人,是慧海大師。

    宛清出了竹苑剛回到屋裡,就看見顧宛容坐在那兒,氣呼呼的指著這個罵著那個,將陳媽媽罵的是狗血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宛清見她的架勢是一頭霧水啊,她來這麼久,可沒招惹過她,就算是見了,也躲的遠遠的,怎麼就把她氣成這個模樣了。

    陳媽媽見著宛清,就像是見著了救世主一樣,忙借機告退了,這兩天真是倒霉透頂了,昨兒唉了罵,今兒見二姑娘難得來一回,便忙前忙後的獻殷勤,結果是做得多錯的多,倒是竹雲那丫頭,倒了杯茶後,挨了句批就躲得遠遠的,把這麼個難纏的主丟給了她,她也想不通,溫溫順順的三姑娘怎麼就惹著她了,還把她氣得非得追上門來不可。

    宛清上前行了禮,顧宛容冷眼哼了一聲,眼裡蹦出冰刀來,指責道,“我說你怎麼見著我就躲,敢情是在背後捅了我一刀!你可真是能耐了啊!”

    宛清愕然的看著她,無辜的眨著眼睛,帶了絲委屈道,“二姐姐說的哪兒話,我怎麼聽不懂,我什麼時候在二姐姐背後捅刀子了?”你不捅我刀子我就謝天謝地了,哪會自找麻煩去捅你。

    顧宛容見宛清一副完全不知的樣子,更是來氣,“還說沒有,你不是要繡屏風給大姐做添妝,你繡就是了,干嘛要拉上我不可,大姐的添妝我早准備好了,用不著多此一舉。”

    原來顧宛容去給大夫人請安的時候,宛玉還在翻弄著宛清的畫紙,顧宛玉和顧宛容兩個平日裡沒少爭寵,變著法子的互相打擊,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借著用,便說宛清是個有心的,又問顧宛容給顧宛芸送的什麼添妝,漸漸的把話題往繡屏上引,最後的結果就是要宛容也繡幅繡屏做添妝。

    宛容沒法子,只能應了,拿了雲緞一路直跳腳,最後將氣全撒在了宛清身上,帶著丫鬟,拿著雲緞,連院子都沒回,就直接尋宛清來了,等了好半天不見人,更是火氣沖天。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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