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念,很深的怨念……
金旭遙一張邪美的俊龐有著難以言喻的鐵青。
他萬般不相信,自己人生第十次提親,竟又慘遣殘忍的拒絕,心情瞬間跌入了谷底。
明明上一刻他與她們談情又說愛,她們總是讚揚他幽默風趣,她們甚至也迷戀他的外表,拜倒在他的褲腳之下,加上每個一聽到他是錢莊的大少爺,無一不倒貼上門。
但是每當他真的要向傾心的女子下聘時,卻都被打了一記回馬槍。
對!他就是被拒絕了!接連十次,沒有一次意外。
上一次他對上官府的大姑娘一見鍾情,與她相了親之後,以為能夠擄獲芳心,誰知道一切都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上官大姑娘最後還是回到良人的身邊,將他這個冒出來串場的跑龍套給晾在一旁,完全沒有在乎過他是張三還是李四。
他明明就很想要定下來,與那些嬌美如花的姑娘成親,然後生一窩的小蘿蔔頭。
可為什麼總是缺了東風,只差那臨門一腳,沒能將中意的女子娶進門當娘子。
為什麼?他也很想知道,可是問天,天總是不語。
娘的!他大少爺剛剛登門向鳳天城的鳳府提親,不但被鳳小姑娘拒絕,她還告訴他,他不是她的菜!
拜託!他生得英俊瀟灑風趣,哪個女人見了他不是倒貼?居然這麼不識貨!
哼!那他也只能摸摸鼻子,愈戰愈勇的尋找下一個獵物。
只是……他真的不懂,為什麼他明明有如此好的條件,卻還是無法與那些女子結為連理?
金旭遙納悶的想著,來到城中最熱鬧的茶樓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向小二叫了壺解渴的涼茶,便獨自喝著悶茶。
怪了,到底是哪兒出問題了?他喝著茶,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
明明他在情場上無往不利,怎麼每次想認真定下來時,周遭的姑娘卻逃得比誰都還快。他煩躁的碎念出聲。
尤其他今年二十有五了,爹娘那邊也不斷催促他的終身大事。
他已經撂了狠話,如果今年年底沒有完婚,那麼他就必須履行當初的指腹為婚……
該死!一想到身上掛著的婚約,總是教他煩悶的想要砍人。
他當初就是為了甩掉他那金沙城的野蠻未婚妻,才決定離開金沙城。
但這一離開,並沒有將她完完全全的甩掉,因為金、湛兩家不願意解除婚約。他無法與長輩溝通,於是只好很窩囊、很孬種的逃了。
不過欠人家的,最後還是得還。
湛府的人脾氣就像頑驢般難溝通,不管他好話、壞話說盡,甚至也跟未婚妻單獨談過,還惡劣的在五年前使計傷了她的心,她卻還是死守著這個婚約,不願意與他解除婚約……
啊!他想起來了,她還詛咒他,這輩子除了她,他娶不到任何姑娘為妻。
這就是她的詛咒、她的怨念嗎?金旭遙一想起未婚妻湛花袖那小男人婆的外表,就幾乎倒盡了胃口。
他不在乎外人罵他膚淺,因為他就是天生只愛美人胚子,也只欣賞美的事物。
沒有人會拿醜的東西來蹂躪自己的視覺吧!尤其是要與他相處一輩子的妻子,日夜都要在一塊,豈能娶個醜八怪。
不是他愛嫌湛花袖,明明一張小臉長得清清秀秀,雖然不是美人,但至少五官端正。
可她卻是金沙城裡人人熟知的小霸王,脾氣霸道、蠻橫,說不過別人就是掄起拳頭代替說道理,不順心就是拳打腳踢出氣。
跟他理想中的娘子形象差太多!就算他的妻子只會繡繡花,閑來無事就撲撲蝴蝶,他也覺得是件好事。
因為娶個花瓶娘子回家養眼,總比好過娶個小霸王回來吵吵鬧鬧來得好!
當金旭遙如此想著時,一名大漢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往他的桌子撲來。
他回過神,抬眸一瞧,大漢長相有些猥瑣,左眼上多了一個瘀青。
「我揍死你這個色胚!」如女孩般的嬌嫩童音,在茶樓一角響起,引起眾人的注目。
而這略帶熟悉的語調,讓金旭遙全身一下子像是被雷擊過一般。
好熟悉、好懷念……
噢!不,他一點都不懷念!金旭遙抬起俊顏,往聲音的主人方向一瞧--
瞬間,四周的空氣凝結,就連周遭原本吵鬧的氣氛也全都安靜下來,他的眼裡、耳裡只剩眼前一身勁裝的姑娘。
小男人婆!
她還是如他記憶中一樣,穿著藏青色的勁裝,一頭烏黑的長髮總是隨便以黑繩束成一大把。
兩人在此刻對上眸子,個頭不高的小姑娘也是睜大她一雙美眸,吃驚的瞪著他。
「金旭遙!」
「金旭遙」這一聲,叫得不是溫柔婉約,而是像見到仇人般咬牙切齒。
湛花袖一雙圓滾滾的杏眸像是見到不乾淨的東西,眸裡是又驚又氣,表情還有些猙獰。
真是冤家路窄。金旭遙雖然當下想要當個孬種低頭默默離去,但是人家姑娘都先開口叫他了。
唉!他只好抬起他那張英俊瀟灑又有女人緣的俊顏,還免費附贈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嗨!花袖妹妹。」在外頭,總是要留點名聲給人探聽,所以他保持君子風度,喊一聲小男人婆為妹子。
湛花袖步開豪邁的腳步,威風凜凜的來到他的面前。
只是兩人之中卡著長相猥瑣的大漢,她不耐煩的將大漢推開,讓她與金旭遙之間沒有任何的阻礙物。
「原來你躲到鳳天城來了。」她笑咪咪的,軟軟的獨特童音,有種讓人聽了會酥麻的錯覺。
她笑起來就像十五、六歲的青澀女孩,一張心型的圓臉,臉頰還有兩抹像蘋果般的粉暈,高挺的鼻子配上粉嫩的唇瓣,笑起來還有兩個梨窩,一點都看不出是名二十歲的姑娘。
尤其配上她軟調的童音,有不少的男人就是會被她的特別給吸引,就如同那不長眼的大漢,剛剛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場合調戲她。
她當然是掄起拳頭.先送登徒子一拳再說。
要不是他對她免疫,或許也會被她的聲音所吸引,繼而對她有特別的興趣……
一想到有這樣的結果,他全身忍不住起了戰慄。
不不不,就算他打一輩子的光棍,也不可能和湛花袖結為連理!只是……他還是忍不住往她身上上下打量。
這麼久沒有見到她,她變得有點不像記憶中的湛花袖,似乎……脫去原來的青嫩。
不過,她還是老樣子的打扮,那種毫不做作的外表,雖說是乾乾淨淨的,但就是少了「很多」的女人味。
「我沒有躲。」儘管他以前就很畏懼她的拳頭,可是在外頭總要威風一些,尤其現下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更要表現出男子氣概一點,「我只是到鳳天城盤帳。」
湛花袖在心裡嗤了一聲。許多年不見了,這男人還是一副賤胚樣,視她為鬼魅般想躲避,害她的拳頭開始癢起來,想要往他的身上招呼!
「哦?」她皮笑肉不笑,卻笑彎了一雙星眸,「我今天才到鳳天城沒幾天,就聽了你創下的「敗績」。笑死她了,求了十次親,被拒絕十次。
哈哈哈哈……遜斃了!她笑了三天三夜還不嫌累,就愛看他吃鱉的表情。
他臉一沉。
這輩子被任何人恥笑都無所謂,但是被她這樣深深羞辱,他突然覺得人生是黑暗的。
「月老只是暫時忘了將我的紅線系上另一個人的手指而已。」他臉上布譽滿無限的陰霾,「過不久,我會結束單身的日子,就是不會娶你這個小男人婆為妻。」嗆話,他也會,而且賤到一個極點。
這招激將法很有用,湛花袖氣得雙手都握成粉拳,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扯住她的怒意,早將拳頭揮了出去。
「你若有那本事,早就三妻四妾,小孩也都成群了,今日還會淪為人人拒絕的對象嗎?」哼!賤胚,她也是會反擊的。
小男人婆牙尖利嘴的功力怎麼愈來愈強了?他瞬間有些啞口無言,可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他豈能乖乖被攻擊。
「還不是你那該死的詛咒!」他咬牙切齒,將不滿低吼出聲。
她微愣一下,側著頭想著什麼詛咒。
見她一副不理解的模樣,又添加了他的怨念!
於是他好心的開口提醒,「這輩子除了你,我娶不到其它女子為妻。」
可見他的怨念有多麼大,說出這句話時,彷彿要將她拆吃入腹。
「噗!」她忍不住噗笑出聲,「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曾詛咒過你。」
嘖!都五年前的事情了,她這當事人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男人小眼睛、小鼻子,這種荒謬之事還記在心上,活該他到現在娶不到妻子!
娘的!他忍住不飆出粗話,拿著一雙桃花眼瞪著她。
「娶我有什麼不好?」瞪什麼瞪,比眼睛大呀!「別忘了,在名義上,我還是你的未婚妻!」
這男人有沒有將她放在眼裡過?她可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耶!而他不但不履行婚約不說,還背著他逃婚到鳳天城另求姻緣。
就算她有再大的度量,也會有所怨言。
「就算我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想要娶你這男人婆。」他哼了哼,以冷漠的語氣說出刺人的字句。
她下意識的咬唇,一雙燦爛的美眸寫著無數的不滿,以及一閃而逝的憂傷。
握緊粉拳,她在下一刻,一聲不吭的便出拳往他的臉上偷襲。
好在他平時反應靈敏,側身一閃,閃過了她蠻橫的動作。
沒想到他如此敏捷,於是她身子一個沒穩住,便要往地上踉蹌跌去。
他像是早預料到,將她攬回自己的懷裡,於是好心的將長臂一伸,省得她在眾人面前出模。
頭昏腦脹之餘,她跌入他的懷中,滿身盈滿的菜莉香氣撲進他的鼻息之中。
他很明顯的威覺到懷裡的她,有著淡淡馨香,以及她的身材……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當下,他忍不住收起臂膀,將她攬緊。
「賤胚!」她沒把他的好意收下,反而將他當成登徒子第二,小手揚起,便是往他的俊顏一摑。
啪!這巴掌可打得真響哪。
「天殺的!」臭男人婆,他教她了,她還這樣凶巴巴的回應他。他推開她,不悅的瞪著她。
「我可不是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可以供你吃豆腐、調戲。」她咬著唇,冷冷的道。
「我對男人婆沒有興趣,尤其像你這種前胸貼後背的女人,我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話像利刃一樣,一字一句的刺中她的弱點。
她欲言又止,眉與眉之間攏得死緊。
「這輩子,我跟你槓上了!」她狠狠的瞪大自己的美眸,「我拿自己的幸福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除了我,娶不到其它女人為妻!」
女主角說同樣的狠話,男主角應該要有新的反應,不然同樣的把戲耍第二次會很無趣喔!
這話一落下,立刻引起圍觀者的喧嘩,大贊這小姑娘好氣魄,還有人看好戲的拍拍手。
湛花袖摑下話之後,便氣呼呼的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茶樓。
金旭遙財是望著她離去,那藏青色的嬌小背影,竟然引起他心裡一絲絲的漣漪。
沒想到幾年不見了,小男人婆雖然仍是一身勁裝,但背影看上去居然有些曼妙……
***
啊!醜小鴨原來也會長大的!氣死她了!湛花袖踩著腳步,一臉不爽的回到暫住的袁府。
一回到後院廂房,見到她氣呼呼的小臉.一名身材高大的粗獷男子,忍不住揚開唇瓣。
「怎著?誰惹我家妹子不悅了?」男子是湛花袖的大哥,往她面前一站。
她瞪了湛天武一眼,「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兒!」
湛天武一愣,瞇眸想了一下,便大概理解了,「遇上金旭遙了?」她咬著唇,雙拳緊握,倔強的不說話。
他忍不住笑了出聲。小妹這表情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雖然不說明,但表情卻洩漏了她的心情。
他的妹子就是這副直腸子,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迂回,也不懂得什麼叫做輕聲細語。
「你不是早知道他在鳳天城了?」當初她就是揪著金坍坍的領子,逼問她哥哥的下落,後來得知未婚夫現在逃到鳳天城,才會嚷著這一趟的護鏢也要一起來。
她的心思很單純,卻也不夠縝密,她就像一張白紙,好與壞都寫在上面。
然而這樣無心機的姑娘,碰上一家子都是奸商的金旭遙,豈能與這只老狐狸鬥呢?
他覺得心疼又好笑,於是揉揉小妹的頭,以示安撫她的倔強與怒氣。
「他討厭我。」她只有在大哥的面前,才會表現得像個小女孩,她癟著一張小嘴說道:「他還是像五年前那樣,就算打一輩子光棍,還是不肯娶我為妻。」
湛天武瞇眸,挑了眉,「他真這樣說?」
「嗯!」她歎了一口氣,「大哥,我是不是真這麼討人厭?還是我真的長得很醜,醜得映不進他的眼呢?」她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眸,說有可愛就有多可愛。
「你不醜。」只是脾氣壞了一點。他在心裡接話,可口頭上還是安撫著她,「只是金旭遙這男人怪了一些,不懂你的好罷了。」
她知道大哥只是在安慰她罷了。她勉強打起精神,扯了一抹笑容,「可是……我卻還是不想要放棄他……」
她想要嫁給他,是她在小時候許下的誓言,她認為總有一天,金旭遙會發現她的好,而不是一再的從她的面前逃開。
「小妹……」湛天武皺眉。小妹固執得就像一頭驢,非要自己想通,否則十頭牛都拉不動,「你這次回去,還不考慮與他解除婚約嗎?」
「不!」她咬著唇,搖頭,「我剛剛才對他撂下狠話,我願意用自己的幸福詛咒他,除了我,這輩子他娶不到其它女子為妻!」傻孩子。湛天武無言以對。
「我一定要讓他發現我的好!」她握拳,堅定的開口:「我要讓他明白,這輩子只有我有資格嫁給他。」
說她偏執、固執也好,但這全都是因為在她有記憶的時候,早將金旭遙埋入心中,於是深植的念頭,成了根深祗固的堅持。
於是,到現在,她還是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非、他、不、嫁!哼!她會讓他心甘情願娶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