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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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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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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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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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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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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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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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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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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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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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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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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寶寶,妳說妳被皇上選進了宮,而且還被冊封為皇后?!」

  懷著六個月身孕的姚嬌嬌在得知這個消息后,忍不住前來求證。

  坐在紫檀八角桌前吃得正香的郗寶寶人如其名,最愛「吃飽飽」,雖然身材瘦削、嬌小可人,胃口卻好到不行,每天的食量比起正常女子多出好幾倍。

  面對好友詫異的詢問,她只是掀了掀眼皮,一副事不關己的答道:「好像是的。」便又低頭吃了起來。

  事實上她也很迷惘。記得十幾日前,她正躺在京城六王爺府邸的豪華客房中呼呼大睡,廖管家突地派人來傳話,說嬌嬌的相公,那個總是繃著臉的冰山男衛祈上門有事與她相商。

  帶著七分睡意的她穿戴整齊出門迎接。

  一見面,衛祈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細打量她,盯得她寒毛直豎,冷汗直流,他終於問了句,「妳頸間的這塊胎記可是天生的?」

  雖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義,她還是點了點頭。

  「妳還記得自己是幾歲與家人走散的嗎?」

  她與多多、嬌嬌是好友,未曾隱瞞過自己的身世,衛祈知道並不奇怪,可是他為何突然跑來王府問她這事?

  「師父說他是在我五歲時把我撿到身邊的。」

  「噢,妳師父是否對妳說過,他是在哪裡撿到妳的?」

  「唔……」鄰寶寶皺著眉,「師父好像說過他是在京城北郊發現我的。」

  接下來,衛祈又問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諸如她這些年的經歷、身上有什麼貼身飾物之類,在她亂七八糟的回答後,他一臉凝重的盯著她看好久,最後只道:「看來,妳果真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事隔不到三天,王府裡忽然來了一群陌生人,為首的是一個慈祥的六旬老者,臉上掛著和藹笑容,可在看到她的時候,笑容突然消失,老淚縱橫的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大喊「寶兒」。

  「寶兒」這個名字是她唯一記得的事,當年師父撿到她時,問她叫什麼名,她便將「寶兒」兩個字告訴師父,師父又問她姓什麼,她含混的回答「吃」這音,師父便在戲言下給她取名為「郗寶寶」。

  眼前這個緊緊抱著她的老爺爺邊哭邊告訴她,他是當朝丞相,而她就是他在十三年前不見的孫女。

  老爺爺說,當年她父母在元宵節帶著她出門賞燈,不小心遇到劫匪,在人群混亂中失去了她的行蹤。

  這些年來她父母因為失去愛女,抑鬱寡歡,在三年前相繼離世,而他傷心難過之餘,更堅定了要找到她的決心。

  郗寶寶看著老人家又欣喜又難過的模樣,以及諸般關心話語,她感動得有些想哭,願意相信他們是親人,祖孫相認之後,她被爺爺接進丞相府,也才知道自己原來的名字叫「遲寶兒」。

  不過這麼多年來「郗寶寶」這個名字已經銘記於心,即便是認了祖歸了宗,也無法再改口了。

  令人震驚的事還不只這一樁,被接到丞相府沒多久,宮裡便來了個太監宣布聖旨,說將擇吉日迎她進宮,冊封為后。

  在接到聖旨后,她足足呆傻了半個時辰,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與當今皇上有婚約,更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被選進皇宮當皇后,之後從爺爺口中得知,這樁婚事是她出生不久由先皇指下的,難有反悔餘地。

  跟著姚嬌嬌一起來丞相府串門子的錢多多,看到自家姊妹到了這個時候還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寶寶,如果按照聖旨上的吉日推算,妳還有半個月就要進宮了,對於皇后的職責,妳可瞭解?」

  寶寶為人單純木訥、耿直無私,這樣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宮廷的生活,更何況對方是當今天子李承澤。

  他雖然年紀輕輕,但卻城府頗深,寶寶如此單純的小丫頭哪應付得了他?更別提宮中那些爾虞我詐之事。

  聽到好友的問話,郗寶寶原本的好胃口一下子滅了大半,她苦惱的皺起細細的眉,一張清秀的小臉扭成了苦瓜臉。

  放下手中的糯米糕,右手撐住細嫩的下巴嘟起嘴,「不要說我不久前才聽說這個消息,就算老早就知道,我也沒有半點做皇后的心理準備。」

  「那就不要嫁啊!後宮裡的女人那麼多,寶寶進宮肯定讓那些妃子欺負的。」姚嬌嬌一想到好姊妹要與別的女人一同分享相公,就替好友不值,更替她擔心。

  她的建議,卻換來錢多多一記白眼,「嬌嬌妳這個傻瓜,妳以為寶寶能說不嫁就不嫁嗎?萬一這個提議惹得皇上龍顏大怒,可是要被砍腦袋的。」

  郗寶寶立刻用雙手捂住自己細白的脖子,一臉驚恐的表情,「我不要被砍掉腦袋,會很痛。」

  「對呀對呀,我差點就忘了,伴君如伴虎,惹得皇帝不開心,不但要被砍腦袋,搞不好還會株連九族,寶寶,妳才剛找到妳爺爺,如果妳拒絕進宮,皇上一生氣,搞不好就會……」姚嬌嬌說著,還誇張的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她都已經怕成這個樣子,妳還嚇她?」錢多多覺得她是來添亂的。

  「好嘛好嘛,人家不說就是了。」姚嬌嬌頓時做出一副乖乖牌的模樣。

  「多多……」郗寶寶可憐兮兮的伸手抓住三姊妹中比較聰明的錢多多的衣袖,「後宮真有那麼可怕嗎?」

  「別聽嬌嬌的話,她在嚇妳,其實後宮也是一個大家庭,雖然……呃,宮裡的女人可能會很多,但妳嫁進宮裡就是皇后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皇上的其他女人想欺負妳,也會畏懼妳皇后的身分不敢胡作非為,另外……」

  錢多多兩只慧黠的大眼轉了幾轉,「寶寶妳是不是很不情願進宮?」

  「當然啊,我之前住在六王府裡不知有多快活,一旦進了宮,規矩一定多得嚇死人,而且……往後我想見妳們恐怕很難。」

  一想到入宮后,就要和好不容易找到的爺爺、和自己的姊妹分離,郗寶寶心底便又難過幾分。

  「妳先不要擔心這個啦,我之前有查過關於夜熙國後宮的一些規定,發現夜熙國制度是很人性化的。皇帝每年都會向民間召選妃子,那些被選中的女子在進宮之後,如果連續三年不受寵,可以提出離開皇宮的要求。

  「所以寶寶,如果妳不想做皇后,唯一的辦法就是別讓皇上注意到妳,只要妳連續三年不被皇上寵愛,他自然就會放妳出宮,而且呀!不但放妳出宮,聽說還會給那些回家的妃子一筆豐厚的賞賜呢。」

  當初發現夜熙圓的後宮制度這麼完善時,她這個穿越到這裡的現代人都忍不住瞠目結舌。

  不知道哪天她和六王爺李承瑄鬧離婚,會不會也能拿到一筆豐厚的膽養費?錢多多開始異想天開。

  「真的啊?」錢多多的話就像黑暗中一道曙光,郗寶寶聽了雙眼頓時發亮,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我長得不漂亮,身材也不好,為人呆笨又木訥,而且還不會討好別人,像我這樣的資質,就算被選為皇后,到時候也一定會被皇上討厭的。」

  「對呀對呀。」待在一邊聆聽的姚嬌嬌忍不住發表意見,「而且寶寶妳這麼能吃,進了宮做了皇后之後,山珍海味任妳享受,只要妳被皇上冷落,忍下三年,我們三姊妹就又可以團聚了。」

  聽到有山珍海味可以吃,郗寶寶的心情立刻大好,「這樣我豈不是可以在宮裡大吃大喝整整三年?」

  臉上的陰霾一下子煙消雲散,她開始夢想著進宮之後吃好喝好的幸福日子,但突然想起有問題還沒解決。

  「可是只剩十幾日我就要進宮了,對於宮裡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瞭解……多多,妳之前說你們那個地方很發達,那個叫電視的東西經常會上演關於後宮的故事,所以我猜妳一定知道皇后究竟該怎麼做……」

  「唔,那麼在妳進宮之前,就讓我來幫妳進行一番惡補吧!」錢多多沒有二話的攬下此重責。

  奉尊六年陰曆三月二十八這一天,是夜熙國皇家冊后大典的日子。

  清晨天還沒亮,郗寶寶便被侍女喚醒,開始梳妝打扮。一層層的胭脂水粉直塗在她原本就白晢粉嫩的臉上,將她的五官勾畫得更加立體。身穿鮮紅色綾緞縫製的鳳袍,上面用金絲線繡著身姿優美的鳳凰。

  當沉重的鳳冠被扣到她的腦袋上時,郗寶寶忽然有了想大哭一場,因為頭上的那頂鳳冠根本比千斤還重,壓得她脖子快要斷掉了。

  幾個伺候的侍女忙前忙後,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幫她打扮完畢。

  郗寶寶一大清早就被送出寢房,鳳冠前一排珠簾在眼前晃啊晃的,晃得她是頭昏眼花。

  再加上從起床到現在米水未進,她覺得胃空得難受。

  幾次想要開口,向侍女們要些吃的,可幾個人忙得不亦樂乎,顯然把她這個準皇后還餓著肚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好不容易坐進轎子裡,她終於尋到機會可憐兮兮的要陪嫁丫頭采裳,快去張羅些吃的給她墊肚子。

  采裳是自從郗寶寶住進六王府後,錢多多便安排給她的機伶丫頭。

  數月下來,兩人早已情同姊妹,所以這次她嫁進皇宮,十分堅持要把采裳帶在身邊。

  采裳當然清楚郗寶寶每天至少要用五頓膳,平時水果點心更是不離嘴。

  也知道今日從清晨到現在,寶小姐一直被人伺候著梳妝打扮,根本沒空吃上半口東西。

  看著她皺著臉的可憐樣,采裳雖然心疼,卻不敢答應,「寶小姐,這可千萬使不得,今兒個是您冊封為后的大日子,您臉上還化著妝,若不小心失了儀態,可是會給老丞相丟臉的。」

  於是,郗寶寶還是沒吃到半口東西。

  冊后大典不比尋常百姓娶妻那麼簡單,儀式要由朝中的大學士和禮部尚書分別充當冊封的正副使,還要準備金冊金寶,大學士要撰好冊文寶文,還要有官員祭天地。

  可郗寶寶壓根不想管典禮有多隆重,她滿腦子都是美味的糕點食物,最好再喝上幾杯熱茶以慰勞自己飽受折磨的胃。

  冊后大典在太極殿舉行,殿內烏磚鋪地,鎏金龍紋鐫刻於殿內三十九根支柱上,紅色地毯從九龍椅鋪至殿外的門檻,極為宏偉壯觀。

  當郗寶寶被人攙扶著踏進太極殿時,被眼前的陣仗嚇得舉步艱難。

  遠處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帝王高高坐在椅內,朝中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臣威嚴的佇立在兩邊。

  那個身穿龍袍的年輕男子就是當今天子嗎?

  郗寶寶在兩名宮娥的攙扶下緩步向殿中走去。直到現在,她仍舊有些飄飄然,感覺自己像在作夢。

  皇后這個身分對於她來講太遙遠,遙遠到她根本不知道皇后的職責是什麼。

  多多說皇后的相公是皇帝,可皇帝對她而言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嫁給皇帝。

  多多還說天底下最倒楣的女人便是皇帝的女人,不能爭寵不能吃醋,稍有差池惹怒龍顏,搞不好就會腦袋搬家。

  進宮之前,爺爺也給她講了許多後宮規矩,囑咐她萬事不可強出頭,進了宮封了后,便是一國之母,凡事要懂得拿捏分寸,還要明白如何見機行事。

  對於這些囑咐和叮嚀,郗寶寶是左耳進右耳出,自幼流落在外的她,哪懂得這些曲折心思,更不懂得什麼後宮之道及如何做一國之母。

  她正滿腹憂愁時,雙眼不由自主的被龍椅不遠處的几案所吸引,上面擺著幾大盤新鮮的水果和糕點。

  她猛地吞了吞口水,心想,那蘋果又大又圓,桂花糕香軟滑嫩,唔……好想把那些東西都吃光哦。

  滿腦袋都是美食,一時之間,她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眼睛直勾勾猛盯著皇帝……身邊的食物。

  「跪……」

  郗寶寶對著水果點心猛流口水,渾然不覺已走到龍椅前,此時耳邊傳來一道高亮的嗓音,嚇得她一顫,腳步也因此踉蹌一下。

  「砰!」厚重繁複的鳳袍衣擺過長,阻了她的路,害得她整個身子向前撲去,以極為狼狽的姿態摔倒,還發出了巨響,身後頓時傳起一陣驚呼聲。

  郗寶寶暗叫不妙,想要爬起來,卻發現頭上的鳳冠壓得她爬不起來。

  「朕不知,原來皇后是如此臣服於朕,才初次見面,就對朕行五體投地大禮。」

  頭頂傳來一道渾重低魅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的冷意,郗寶寶忙從地上爬起來,先跪著雙手正了正已經歪掉的鳳冠,一雙緞面繡著龍紋的長靴出現在眼前。

  她尷尬的想要起身,才想起眼前這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正是當今天子,忍不住抬頭偷瞟一眼,這才訝異的發現,皇上年輕得不像話,似乎沒大自己幾歲。

  二十出頭,外表冷酷,唇邊雖掛著淺淺的笑,可眼底卻無半分暖意,且隱隱透著狂肆邪魅之態。

  郗寶寶心底一涼,直覺對方對自己並無好感。

  而坐在龍椅內的李承澤,此時正目光如炬的打量著這位新上任的皇后。臉白白的,唇紅紅的,身上香氣撲人,想必這濃妝豔抹下的面孔應無多少姿色可言。

  再從她跌倒至此時的舉動,他便判斷出這女人並不聰明。

  他冷冷說道:「平身吧。」

  把皇后玉印親自交予郗寶寶時,李承澤暗自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

  太后,如果妳想拉攏這個女人來做為我們母子之間爭鬥的棋子,就要失望了。

  「皇上,這個時辰您不是應該留宿鳳鸞宮與皇后行周公之禮嗎?何以這麼晚了,還命人將臣叫到御書房議事?」看著皇上,衛祈的臉色很難看。

  外面天色已黑,經過一整天的冊后大典之後,眾臣紛紛離去,而才剛剛回到府裡的他官袍還沒脫下,就有宮人來宣旨,說皇上有事急召,命他速速進宮。

  聖命難違,他雖然在心底把皇上罵個半死,但還是乖乖進了宮,來到御書房聽候吩咐。

  一想起挺著七八個月大肚的娘子姚嬌嬌,因他被急召進宮,來不及和他說到話,那一臉慘遭他人拋棄的可憐模樣,他就更氣。

  坐在几案後的李承澤手中攤著一本奏摺,神情慵懶的沖著衛祈淡然一笑,「衛卿的臉色為何如此不善?朕不過是有些政務想與衛卿商議,莫非……不小心擾了衛卿與妻子相聚的時光了?」語氣很曖昧。

  不想隨著他的話起舞,他冷著臉道:「不知皇上因何事廢寢,食君棒祿,微臣定當殫精竭慮為皇上分憂。」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年輕天子眼帶幾分壞笑,「就是朕的御用馬桶這些日子用得有些不舒服,不知衛卿可否為朕想些良策,將朕的御用馬桶稍微改良?」

  衛祈皺眉,臉色更加陰沉,「臣以為皇上此番召臣入宮,是來商議國事的。」

  御案後的帝王一聽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奏摺丟到案上,發出拍的一聲重響,凌厲的眼向四周一掃,身邊伺候多年的福公公立刻了然,忙帶著左右侍奉的侍衛宮女離開御書房。

  見人都走光了,李承澤才緩緩起身,臉色不善的走到衛祈面前,兩人身高一般,氣勢相當,只不過身為皇帝的李承澤戾氣更重了些。

  「朕以為你應該有事向朕回稟,可朕等了多日,卻依舊沒等到你親自進宮,既然你沒有主動來見朕的覺悟,朕只好委屈一點,直接命人宣你進宮了。」

  自從那日在朝堂之上衛祈當眾道出丞相的孫女已經被找到時,他就有一肚子的話想要逼問衛祈。

  可前陣子關外發來急報,需要他親自處理,衛祈又忙著操辦帝后大婚事宜,君臣獨處的時機竟是一拖再拖。

  雖然事后他親自命人確認了遲靖懷的孫女是真的,而且這大婚的旨意也是當年先皇所下,可他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衛祈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取笑道:「皇上難道不喜歡您這位新皇后?」

  「朕為何要去喜歡她?」李承澤挑眉問道:「若你無法找出一個充分的理由來說服朕,你看朕會不會饒你。」

  衛祈毫無懼色,從容的走到一旁,尋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順便將宮女為帝王泡的上好龍井茶端到手中慢慢品嚐。

  外人皆不知,兩人私底下早已擺脫君臣之禮,更像兄弟般親近。

  李承澤雖身為帝王,坐擁天下,卻必須培養心腹重臣,這天子之位他才坐得穩,而衛祈正是他最強而有力的支柱。

  衛祈年紀雖輕,卻足智多謀,為夜熙國暗中立下無數功勞。

  這次衛祈突然在朝堂之上公布丞相的孫女已找到,並讓他履行當年先皇立下的婚約,他相信衛祈這麼做自有他的想法,可他需要解釋。

  呷了口香濃的茶水潤了潤喉,衛祈抬眼道:「皇上可知太后私下數次派人找臣去紫霞宮議事?」

  李承澤坐到他的對面,眸底一片深沉。

  衛祈繼承衛老侯爺的爵位之後,在朝堂之上,他隱隱對衛祈表現出重用之姿,也正因為如此,衛祈成了當今朝廷除了六王爺李承瑄之外,備受眾臣巴結的對象之一。

  雖然太后並不知道他與衛祈私下的關系,卻暗中派人召見衛祈,可見太后極聰明,看出了些許端倪。

  「太后說,皇上您年紀不小了,後宮卻始終無主,那些大臣暗地裡為了將自家女兒送進宮攀上后位,已經鬥得你死我活,若皇上再無心立后,任由大臣傾軋,她將在自己的族裡替皇上找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為后。」

  衛祈冷然的笑了笑,「太后這番告誡,自然是讓臣說給皇上聽的,而皇上是太后親生骨肉,若太后執意,皇上也不好與太后鬧得太僵。」

  平日少言寡語的衛祈雖不善言辭表達,可心思卻是極其細膩,而且記性極佳。

  他還記得幼時與父親拜訪朝臣時,到過丞相府,與丞相的兒媳,也就是郗寶寶的娘有過一面之緣,所以當他第一次看到郗寶寶時,便隱約感覺到兩人有太多相似之處而暗自留意。

  事後又派人多方打聽,得知郗寶寶曾流落在外多年,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加上那心形胎記,更加確定了內心的猜測。

  只不過郗寶寶與娘子姚嬌嬌是相交極深的閨中密友,當他意識到對方身世不簡單的時候,並不想聲張,畢竟宮闈生活比起民間是十分危險的。

  直到太后把算盤打到他身上,逼他說服皇上立后,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將暗中調查得來的郗寶寶身分公開。

  李承澤沉吟半晌,「所以你便將計就計,為朕找了一個合適的皇后好堵住眾臣的嘴?」

  衛祈點點頭,優雅的抬起手指,「首先,皇上與臣皆知,婷妃娘娘的娘家與趙家關系匪淺,這次那些老臣在朝堂之上紛紛舉薦立婷妃為后,其背後目的,顯而易見。

  「其次,郗寶寶的確是丞相的孫女,有當年先皇旨意在前,封她為后,眾人自然不敢多言。

  「朝中上下都知道丞相曾受恩於太后,所以太后若得知國母之位被丞相孫女所占據,也不會太反對,再者,皇后曾流落民間,對宮闈之事全然不知,而且她雖然是丞相的孫女,但與遲丞相多年未見,感情並不深厚。這樣一來,就算太后想透過丞相牽制皇后,恐怕也有些難度。」

  「哼,果真算得上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李承澤泠冷一哼。雖然這些事情他也早想到,但自己身為一國之君,仍然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貴為皇帝,看似高不可攀,可其中艱辛又怎是常人所能體會的。

  深宮之內,到處都暗藏危機,他時刻提防、小心謹慎,一邊要籠絡賢臣,一邊還要排除異己。什麼時候該殺要看時機,該殺什麼人要看目的。

  每天都活在算計之中,一顆真心早已在年幼時便被帝王之道吞噬了,如今剩下的,恐怕只有無情與冰冷。

  最讓他鬱悶的便是外戚趙氏一族,仗著太后的關系,常在朝堂上不將他這個年輕天子放在眼中。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他心底卻深知,趙氏一族,是想利用他這個皇帝的身分來牽制整個朝廷。

  偏偏他的生母,當今的皇太后,對此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一心向著娘家,害得堂堂天子的他,為了顧全大局而忍氣吞聲。

  想那蘇婷兒……婷貴妃的確是貌美如花、清靈如玉一般的女子,可惜心思深沉,讓他不得不防。

  但仔細一想,後宮那些女人又有哪個不是帶著目的進宮,全想求得龍寵,為各自家族帶來莫大的利益。

  每每想到這些,他便覺得皇帝真不是人當的。

  衛祈知道他心裡不痛快,直言道:「皇上可是在煩惱趙氏一族的事?」

  李承澤面露不悅,「哼!自以為表面做得漂亮,難道朕真的不知道他們在背地裡搞的那些小動作嗎?」趙氏一族想專權的野心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皇上放心,趙氏一族暗地裡的那些事,自有臣幫您處理,現在時辰不早了,您可千萬別冷落了皇后。」衛祈再度提醒,不理會對方投來冷冷的瞪視,他起身恭然施禮,「臣不便繼續打擾,就此告退。」

  說完,送給李承澤一記調侃的笑容,轉身走了。

  李承澤則陰著俊容,一語不發。

  此時的鳳鸞宮內,被冊后大典折騰個半死的郗寶寶在大典結束之後,便來到寢宮沐浴,之後就大吃大喝,將桌上擺著的點心飯菜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

  身邊伺候的采裳知道自己的主子食量特大,早已見怪不怪。可那些宮女太監卻被新任皇后娘娘驚呆了。

  酒足飯飽,郗寶寶捂著吃撐了的肚皮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都怪自己剛剛吃得太急了,害得她現在肚子疼。

  采裳苦著臉,看著桌上的空盤空碗,「娘娘,待會若是皇上來了,看到這些您要如何解釋?」

  她生怕皇上見到新納的皇后如此不懂規矩,會為寶小姐帶來災難。

  以前在六王府,王妃待她極好,這次寶小姐入宮為后,特意吩咐她從旁小心照顧,免得出什麼差錯,她自當盡力,沒想到才進宮第一天,寶小姐就壞了規矩,皇上還沒來,她便將酒菜吃了個精光。

  捂著肚皮的郗寶寶哪管得了那麼多,折騰了一整天,穿著厚重的袍子,戴著沉沉的鳳冠,又是磕頭又是行禮的,跪得她腰痠膝蓋痛,好不容易把那身折磨人的衣裳脫掉,開心的吃了一堆東西,終於填飽五臟廟的她,此時只想蒙著被子大睡一覺。

  偏偏身邊伺候的宮女左一聲規矩右一聲禮節,害得她只能強睜著沉重的眼皮坐在床上等待皇上大駕光臨。

  也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有人來通報,說皇上今夜忙於政事,不來鳳鸞宮入寢了。

  兩旁宮人得知這個消息,個個臉色慘白,驚懼不止。

  立后當晚,新后便慘遭皇帝冷落,皇后若是不受寵,那他們這些在宮裡伺候的奴才,也一樣會抬不起頭來的。

  唯有郗寶寶一個人樂得手舞足蹈,整張小臉都笑開了花,「既然皇上不來,那我是不是可以睡了?」她小心拉了拉采裳的衣袖,一臉希冀的問。

  采裳點頭笑得很無奈。天底下大概只有她這個笨主子不希罕皇上的寵幸吧。

  見她點頭,郗寶寶樂不可支的爬上床,拉過被子,把自己的身軀埋了進去,帶著滿足的笑容,夢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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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既然眾卿無事啟奏,那麼今天的早朝就到這吧。」

  金鑒寶殿之上,年僅二十二歲的奉尊帝李承澤身穿黃緞龍袍,袍上耀眼奪目的五爪金龍繡得栩栩如生。

  夜熙國位於中原北部,經過幾代帝王的統治,如今已成為他國無可比擬的泱泱大國。

  李承澤十六歲便登基,但自幼所受的教育,加上整整六年的帝王生涯,早讓他從中了悟許多帝王之道。

  「啟奏皇上……」

  就在皇上下令退朝之時,一個年屆六旬的老臣突然拱手向前,深施一禮。

  「老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承澤挑眉睨了眼階下那個身穿紫色朝服的老臣,和顏悅色的道:「不知趙卿家有何事要向朕稟告?」

  此人正是當今太后的兄長,皇上的舅舅。

  「細算下來,吾皇已登基六載有餘,如今政局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周邊附屬小國對我夜熙國也是又懼又敬,可唯獨有一個缺憾,便是六宮無主,這讓臣等甚為關心,還望皇上能早日立后,以振我夜熙國威。」

  聽到趙大人起頭,立刻有人開口附議,「皇上的確年紀不小,如今後宮嬪妃中,尤以婷妃娘娘才貌出眾,依老臣認為,是掌管後宮的最佳人選。」
   
  眾人聽聞,也都表示贊同,紛紛大力舉薦婷妃為當朝皇后。

  李承澤俊美的臉上依舊維持著高貴的帝王之態,緩緩開口。「各位卿家所言之事,朕並非未考慮過,只不過……」

  龍眸一轉,唇邊蕩出一抹精明的笑意,「朕年少時,先皇曾為朕親自指了一門婚事,眾所周知,她便是當朝丞相的孫女。但令人遺憾的是,朕未過門的皇后在她五歲之時就與家人失散,這件事令朕始終不能釋懷……」

  說著,年輕天子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喉間發出一聲狀似惋惜的輕嘆。

  「朕雖登基六載,也納了數名妃子,然而這後宮國母之位,朕卻不敢隨便冊立。畢竟,丞相孫女縱然失蹤數載,但生死未卜,若朕此時立后,便是悖了先皇的旨意,當初朕在奠祭先皇時曾發過誓,在朕三十歲生辰之前,若仍尋不到丞相失蹤的孫女,便暫不立后。」

  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義,更將自己痴情的一面表露無遺,順便也將立后一事一下子推到了若干年後。

  朝堂上眾臣聽了,紛紛將目光移向當朝丞相遲靖懷,似要將他射穿。當事人一張老臉不禁一陣抽搐,暗忖,只要有長腦袋的人都知道,皇上剛剛那番話分明就是推託之辭。

  當年先皇的確曾把他剛出生不久的小孫女,指婚給當今皇上,還以一塊皇家飾物作為信物。

  但自從他孫女在多年前失蹤之後,這件事便漸漸被人們所遺忘,當今天子對未過門的妻子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曉得,現在這副有情有義的模樣分明是在演戲,擺明了不想立后,怕的就是外戚當權,亂了朝政。

  看著眾臣一個個恨得牙癢癢的表情,李承澤忍不住在心底冷笑。這些老傢伙的心思他豈會不知,一個個打著為君分憂的旗幟,整日逼著他立后,其實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的權勢和地位。

  一旦自家的女兒或孫女被選進宮,有朝一日被立為皇后,他們這些大臣便有機會成為皇親國戚。就算自家人辦不到,現在若幫助與太后一族有關系的婷妃登上后位,對他們亦有好處。哼!他可不想稱了這些老傢伙的意,一段話輕輕松松的堵住他們的口。

  就在李承澤暗自為自己的計謀得意的時候,一道清朗的嗓音陡地在朝堂之上響起──

  「遲丞相,您的孫女可是在五歲那年與家人走散的嗎?」

  眾人立刻將目光投向發話者,那是一個身穿一襲黑緞暗花朝服、二十多歲的俊逸男子,眸光清冷逼人,正是剛上任不久的小侯爺衛祈,也是當今皇上最信任的左右手。

  遲靖懷聽聞對方的詢問,忙不送的點頭,「小孫女的確是在五歲那年與家人失散,只是不知衛侯爺何出此言?」

  「那麼丞相可還記得,您孫女的身上有什麼標記?」

  「這……」遲靖懷沉吟片刻,猛然想到,「我記得小孫女的頸間,從出娘胎開始,便有一塊紅色的心形胎記。」

  衛祈淡淡笑開,轉身向天子作了一揖,「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我夜熙國終於要有當朝國母了!」

  階下眾臣一陣騷亂,而坐於高殿之上的李承澤則緊瞇著黑眸,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口出狂言的男子。

  而對方的目光坦然與之相對,沒有半分畏怯。

  就在他想出言反駁之際,衛祈朝他使了個眼色,雖意義不明,卻硬生生阻斷了他想說的話。

  臉色微沉,他心底暗想:衛祈,你最好有天大的理由,否則……咱們之間的帳,可有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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