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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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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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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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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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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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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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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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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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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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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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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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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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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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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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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府的花園裏有座很漂亮的涼亭,坐在涼亭裏向下望去,一池清綠的水中映着一輪滿月。但這月亮卻不是圓的,因爲池中的魚兒總在調皮地擺動尾巴遊來遊去,似是在蓄意地扭曲着月亮的形狀。

  簡琦緣正是倚在亭邊望着魚池的人,池中的魚兒在和天上的月亮玩着一個秘密的遊戲,而她則是瞧着嬉戲吐泡的魚兒,自娛自樂的人。

  手上沒有魚食,她玩着方才在池邊拾起的兩粒小石子,看到魚兒都聚去了月影中,便揚起胳膊将一顆石子丢進那月影裏。她丢得極準,池中魚兒受了驚吓,全都被那石子濺起的漣漪沖散到四周,起碼在她看來是那樣的。

  於是,簡琦緣壞心地笑了起來,手心裏揉捏的另一顆石子也在等待着機會蓄勢待發。

  花園中依稀傳來鼓樂聲響,從這裏聽來像是偶然間摻入空氣中的,隻因這花園實在太靜,才把那些聲音的絲線凸顯了出來。不過若考慮到離聲音來源的前院之間的距離,這鼓樂聲定是震天了,可想前院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喜宴。

  簡琦緣有意忽略了那空氣中的絲竹樂聲,對於那場盛宴沒有一絲的好奇,嬌好的面容沉靜如漣漪過後的池水,隻有瞧見那躲進水底的魚兒們又紛紛好奇地露出了頭,蜜桃色的唇才又綻開了個似乎很開心的笑,讓那張月亮下更顯蒼白的臉上平添了幾抹春色,與這花園的碧綠相映成趣。

  她覺得,這池塘和她家的那個很像,以前她和弟弟簡幕然也是像這樣趴在亭邊,戲弄着池裏的魚,他們還經常分在池的兩邊投食,要比哪邊聚集的魚兒多,年少的他們并不曉得魚兒是不知道飽的,結果隔天發現好多魚兒都被活活撐死了。

  那場比賽是誰赢了她早不記得了,隻記得,幕然爲了這件事傷心了好久。

  「這個時間還離池那麽近,不怕沾了寒氣嗎?」

  簡琦緣神經一繃,手中的石子落了池,「撲通」一聲,沉進了池底。

  說話的男人站在亭外,離她隻有六、七步的距離。

  她心駭,有人離自己這麽近,她卻全無察覺,是太投入從前的回憶了,不過,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前面爲秦家老爺祝壽,怎麽會有人來這後花園?

  想得太多,腦中全沒反應出那男人說了什麽,直到對方又重複了一遍:「更深露重,姑娘當心染上風寒。」

  簡琦緣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提醒自己。

  「多謝公子關心,是這秦府的花園氣派非常,讓奴家一時看呆了。」她一笑,想掩飾自己方才的走神。

  那男人卻仍是在亭邊站着,即不上前也不退後,保持着這個十分微妙的距離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這種目光讓簡琦緣反感,雖然其中并不包括什麽不敬的意思,但就是比那些男人色眯眯的目光還教她無所适從。

  「奴家身上有什麽不對嗎?」她提醒,希望他也能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但那男子全沒有被看穿的窘迫,反而厚臉皮地笑了下,搖頭道:「姑娘莫見怪,我并非成心對姑娘無禮,隻是好奇心使然。」

  「好奇心?」簡琦緣反問。

  他點頭,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氣派的花園能讓一個人看呆,又看掉了淚的。」

  掉淚?簡琦緣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玉指一抖,手指上竟全是濕痕。

  天!她竟然在别人家的後花園哭了起來,而且還哭得自己都沒察覺。

  她暗吸口氣,才沒明顯地表現出對自己不當行爲的氣急敗壞,但對這撞到這一幕,還拐着彎諷刺她的男人,她火氣可是更上一層樓。

  「看來,這花園當真是『氣派非凡』啊。」那人咧嘴一笑,一口整齊的白牙在簡琦緣看來,是卑鄙又醜陋。

  她仔細打量這個好沒神經的男人,腳上是普通的黑布靴,棕色的褲角整齊地掖進靴子裏,上身同樣棕色布衣,腰間纏着黑色腰帶,看這打扮就是從事體力勞動的人,加之這人一身麥色肌膚,明顯是長期曝露於陽光下所緻,更别提那書生公子絕不會有的壯實身闆。

  以這些年簡琦緣對男人的認識,隻一眼就可以肯定此人絕非什麽養尊處優的王孫公子,這麽說他是秦家公子的可能性就可以排除掉,但他又可以進出秦家的後院,看來,他大概是某個秦府的雜工。

  「讓公子見笑了。」簡琦緣盯着這人,淚痕未乾的臉讓她再笑不出來,「公子也好雅興,在這大喜的日子不去爲秦老爺祝壽,跑來這裏可以嗎?」

  那人擺擺手,很不以爲意道:「我怎麽可能去那裏呢,與我又沒有半分關系,去了隻會挨說罷了。」

  聽他這麽說,簡琦緣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心想好在隻是當着一個下人面前失了分寸,若真是碰上了秦府哪個大人物,今後她怡春院「樂玲珑」的稱号不就要毀了。

  不錯,她簡琦緣現在是京城最大的妓院怡春院的頭牌「緣兒」,而這被人封爲樂玲珑的「樂」字有兩層意思,一是形容她的聲樂琴技玲珑剔透,二是形容她的笑臉八面玲珑。

  她就是靠着這張逢人巧笑的臉和琴技一步步走到頭牌的位置的,若是教人看到她落淚失态的樣子,怕是要遭嘲笑了。她隻是不想讓那些纨褲公子看到她傷懷的樣子,這麽想來,今天撞見的是個下人,應該是慶幸的事吧。

  想到這,簡琦緣倒覺得這人的面相也沒這麽可惡了,一想到他同自己一樣,也是隻能由人呼來喝去,在一個全無自我的處境中生存,氣更是散了大半,口氣也不再那麽僵硬。

  「那你跑來這裏,就不怕被人逮到說你偷懶?」

  那人一愣,也許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緩和,也許是發現她不再稱他爲「公子」,但簡琦緣不在意,她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尤其是男人的。

  随之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捶自己的手心道:「姑娘提醒的是啊,我都忘了,我是被派來尋姑娘你的!」那人接着如夢初醒地說:「姑娘的節目快開始了,卻到處尋不到姑娘的人,這才派了我們在府中各處尋找。剛才見姑娘瞧這魚池瞧得投入,尋思半天才敢開口,結果說東說西的,倒把正事給忘了。」

  簡琦緣被他那慌裏慌張的樣子逗笑了,但一擡頭看那月色,又沒有笑别人的時間。

  都怪她見景生情,本是被秦府請來給秦老爺壽宴助興的,隻因爲覺得離自己出場時間還早,又受不了那喧鬧的環境便獨自在府裏轉了起來,想說被發現大不了說自己迷路就是,誰料轉到這後花園都沒被一人撞上,後又被這魚池吸引,想起了過往的許多,竟也把正事給忘了。

  他們兩個,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就誰也别笑誰了。

  簡琦緣起身整理了下衣裝,雙手抱胸插進袖口,長長的袖口垂於膝間,本是充滿風情的衣裳也讓她穿出了别樣的端莊。這些年,就算她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娼妓」的頭銜,也實難接受自己像其他姑娘那樣甩起衣袖,搔首弄姿,并不是瞧不起他人,是瞧不起自己。

  知道自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早就做好了覺悟,還裝什麽富家小姐呢,所以,每一天當她擺出這樣的姿勢,都會在内心諷刺自己一次,那時心髒傳來的刺痛感會教她覺得格外安心。

  「你這樣,真好看。」

  簡琦緣見那男人又露出了一口白牙,對她笑了,但這次,她覺得他笑得好真誠,那是純粹的,不加慾望的贊許。

  他站在階下微擡頭瞧着她,純發自内心地說出自己的感受,他的語調自然之極,教簡琦緣覺得面對這樣的話連羞臊都成了一種做作的表現,她也極自然地對着他将腰闆挺得筆直,問他:「真的嗎?」

  他點頭,什麽贊許的累加都沒有,很平實地回答她:「真的!」

  簡琦緣噗哧一笑,這是多麽沒情調又厚臉皮的對白啊,不過,這似乎也是這些年裏她真心歡喜的唯一一個贊美。

  「好了,快走吧,不然你我都要受到責罰了。」她提着裙,小心地步下台階。

  他仍是站在那個位置,隻側身給她讓出了路,将她納在自己的看護範圍内,如果她被裙絆到,他定能一個伸臂就将她扶住。

  這些細小之處他人興許不懂,簡琦緣又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已經多少年沒被這樣呵護過了?她内心淺笑,這個男人一定能再往上爬,不會隻屈於一個打雜的小小下人。

  她往前走,他很自然地跟上,因爲時辰關系,她走得很快,隻聽自己身後側的腳步同樣跟得很快,眼睛看不到,卻用适當的腳步聲宣告着自己就在這裏,讓人很安心的聲音。

  真是奇怪,難道自己會因一句稱贊就極快地對一個人改觀嗎?簡琦緣邊走邊問自己,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今天的景色與時機都太過剛好,讓她想到了從前,想到了自己仍是「簡琦緣」,而非「樂玲珑」的時候。

  不該想,卻又慶幸自己還沒忘記的時光。

  突地,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那個背朝月光的男子,對方也一停腳步,兩人對望,也不知在望些什麽,總有些傻乎乎的。

  「你不去聽我彈琴嗎?」她問。

  男人彷若好不容易才意識到她說什麽的樣子,很無奈地搖頭苦笑,「姑娘說笑了,雖然對姑娘的琴技早有耳聞,但我哪有那個福氣,要說聽,也隻能躲在附近偷偷地聽。」

  簡琦緣點頭,「那就好。」說完又馬上轉身,快步而去。

  他身後的男子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愣了半晌,好像剛才的問話隻是自己的幻覺,直到她的背影就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提唇一笑,忙追了上去。

  那笑與先前忠厚無心的苦笑全然不同,倒更接近於他剛發現她在涼亭,出口問話時臉上挂着的笑,戲谑,和一種與己無關的不在乎。

  ◎ ◎ ◎

  這一天秦老爺的壽宴花重金請了許多表演者,有雜技戲曲,還有簡琦緣的古琴獨奏。

  當簡琦緣坐在衆人面前低頭撫琴時,眼前紅紅綠綠的布置和那些穿着喜慶的男人、女人以及品頭論足的笑聲,都教她覺得恍如隔世。

  那天她彈得格外好,以至於沒人因她的短暫失蹤而責怪她,還額外又打賞了她,簡琦緣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這筆錢,表演過後又去陪在場的賓客喝酒。

  她覺得,那天她的笑是真實的,在這場他人的華宴中她不再隻是一個戲子,她笑亦不是因那些貴人們逢場作戲的誇獎,是因爲她知道,今天她的琴不是爲讨好任何一個人而彈,她的琴也沒有成爲賓客們扭頭就忘的花絮,有人認真聽,并且記住了她的琴。

  雖然那個人她看不見,但她知道他在聽,就算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雜役,也許他甚至聽不懂什麽琴樂,但她仍是由衷地投入,把這一曲彈到自己所能達到的極緻。

  琴對她而言是個愛好,小時候她學琴隻是因爲她想學,她想除了偶爾彈給家人聽外,這項技藝對她毫無用處。

  誰曾想,那年管家陳叔病死後,收了她家一大筆錢的那對夫婦轉頭就把她賣進了青樓妓院,這項她一直認爲毫無用處的琴技,卻成了她在怡春院中賴以保住貞操的最後護盾,她一直彈一直彈,隻要能給怡春院的趙嬷嬷收入足夠多的銀子,她就會把她當個寶,凡事遷就她。

  轉眼三年過去,她的名聲漸漸大了起來,而人也已經彈得麻木,看到琴就想起那些公子哥一張張猥瑣的面孔,他們贊許她的琴,卻沒幾人聽得出她在彈什麽曲,這樣有什麽意思,所以彈琴的時候變成了最難熬的時候。

  她告訴自己,這些都不重要,她的痛苦根本無足輕重,她在乎的是她的弟弟,幕然,他如今又在哪裏呢?

  隻有這一樣而已,她活着,就是因爲世上還有一個簡幕然,她以爲除了這一點點寄托,她對人生已别無所求,誰知其實并沒那麽糟糕。簡琦緣發現,當有人真心稱贊她和她的琴時,她一樣會感到高興,就像當年她彈琴給爹娘受到誇獎時一樣。

  原來這世上除了她的弟弟外,她自己也同樣真實地活着,她并非隻因一個信念苟且於世的行屍走肉,她是一個真實的人。

  ◎ ◎ ◎

  那天在秦府後花園碰到的家丁,就如同簡琦緣生命中偶遇的許多人一樣,在很短的時間就已經模糊了面容,再過些時日,就連一個大概的輪廓也要記不清了。

  簡琦緣沒想到的是,她同這名叫不上名字的家丁之間,倒真像是有着些緣分。

  在那次秦老爺壽宴結束後的第三天,簡琦緣如同往常梳洗打扮後,準備出去爲賓客獻曲,怡春院的老鸨趙嬷嬷甩着手帕急匆匆地将她攔在了房門前,說是今天不用去前樓大廳了,要她去後樓的翠風閣,有貴客等在那裏指名要她彈曲。

  在哪裏彈都是一樣的,簡琦緣比較在意的是趙嬷嬷的态度,以往要她爲貴客彈奏也是極正常的事,但那通常都會提前一天或幾天前通知她,因爲要請到她單獨彈奏是需要提前找趙嬷嬷談妥的,這樣才顯得她這第一頭牌夠分量,這一向是趙嬷嬷做生意的堅持。

  像這樣突然之間改變,當天安排的事并不多見,簡琦緣邊走邊随口問了句:「不知翠風閣裏來的是什麽貴客?」

  趙嬷嬷一拍額頭,「瞧我這腦子!倒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交待。」她興奮地拉起簡琦緣的手,看得出她神采飛揚,「緣兒啊,你可真給咱們怡春院長臉,竟把秦家少爺都引來了咱們怡春院。」

  「秦家少爺?哪個秦家?」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前幾日你剛去過的那個秦家啊,秦瑾秦少爺說是當日聽到你的琴聲大爲賞識,今日特上門一會。我看啊,是他被你這張俏臉搞得日夜難安,耐不住尋來了咱們怡春院吧。」

  秦家少爺秦瑾?要是那位秦少爺來了,趙嬷嬷當然會視如上賓。

  這個秦家,三代都是京城鹽商,家中财富不計其數,并且與衆多王孫公子多有往來,可家中成員極少出現在公衆視線。聽聞其獨子秦瑾三歲能作詩,五歲時棋藝已足夠同成年人對上幾盤,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這位秦公子也從不和京城那些出了名的富家公子相往來,一向給人獨善其身,帶些神秘的印象。

  今天那位秦公子竟親自找上了怡春院這種地方,想必這怡春院的名字又要在京城内刮起一陣熱風了,趙嬷嬷自然樂得合不攏嘴,讓她定要萬分小心伺候着。

  邊步上後樓的台階,簡琦緣邊在腦中仔細搜尋着關於秦瑾這個人的記憶,不知不覺人已來到了翠風閣。

  「緣兒姑娘。」

  略低的喚聲教簡琦緣下意識地擡頭,正對上一雙狹長黝黑的眼,那一瞬間,她的心髒不知爲何,似乎是停跳了下。待看仔細,才瞧出這個守在翠風閣門前,體格健壯如門神一般的男子,正是那晚她在秦家後花園遇到的那個家丁。

  「怎麽是你?」她自然地笑了出來,像是見到舊友。

  「我陪公子一同來的,在這候着姑娘。」那人看她,停了半晌說:「今天姑娘氣色不錯。」

  他話中的深意讓簡琦緣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隻說道:「是脂粉塗得豔了點而已。」

  簡琦緣心想,原來他是陪在秦家公子身邊的人啊,就說看他的談吐不似個普通雜工。

  見他爲自己挑起簾子,她欠身表示謝意,這才邁入房内。

  翠風閣是後樓位置最好的一個房間,由窗可以看到外面庭院中的花亭,庭院中挂滿了大紅燈籠,姑娘們穿着豔麗的衣裙搖着扇,笑鬧着來來去去,每天晚上都熱鬧得像過節。

  而這翠風閣的隔音很好,讓屋内的人不至於受外面影響,保有自己的一分清靜。

  房内圓桌旁坐了五個男人和四個怡春院的姑娘,四個姑娘正跟幾位爺咬耳說着什麽笑話,顯然是早已經到了,就等她一個了。

  簡琦緣一眼就瞧出坐席中那個唯一沒有姑娘作陪的人,應是這群人裏地位最高的,她細細辨認着那張臉,似有印象秦老爺壽宴那天,坐在上席的家眷中确實有着這麽一個人。

  「哎呦喂,各位爺瞧瞧呀,咱們總算是把緣兒給盼來了。」四個姑娘裏的春紅搖着扇,嘻嘻地笑道。

  「春紅你說什麽呢,緣兒跟咱們可不一樣,是要趙嬷嬷親自去請的,她肯來就已經是賞臉了!還記得去年那位賈爺,花了三百兩白銀隻爲能聽咱們緣兒彈上一曲,結果還生等了兩個半時辰啊。」

  另一個瞟向秦瑾,說:「這麽說來,秦爺的面子可是不小了!」

  聽着幾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有搭有唱,簡琦緣也不惱,在她初來怡春院時,這四個姑娘号稱怡春院的四朵金花,現在雖仍是這個名号,但地位已是大不相同,她們對她一直抱有敵意,她也早就習慣。

  她笑盈盈地對幾個男人欠身道:「緣兒來遲了,願自罰三杯向幾位爺賠罪。」

  這時跟在她後面的那個男人帶上門從她身邊擦過,站去了秦瑾身後。

  四個女人正叽叽喳喳鬧着三杯怎麽夠之類的,秦瑾揮了揮手,大家都很識相地閉了嘴。

  還以爲他是嫌姑娘們吵了,沒想到大家安靜後,他卻先對身後的那名下人說:「君昊,你也随着坐吧。」

  原來那人叫君昊!簡琦緣瞧着那依舊一身布衣的高大男子,将這個名字與他劃上了對等,今後若再想起他,就不會隻念叨着「那個人,那個人」了。

  等等,她在想些什麽啊,那人姓誰名誰又跟她有什麽關系,她幹嘛要總念叨着他?此時她想的人應該是秦瑾才對,怎麽對貴客不用心,倒在意起他的跟班了。

  要說這秦瑾對下人倒還真好,那個人有這麽位主子,日子便能有尊嚴得多。

  簡琦緣沒發覺自己心中評價着秦瑾,卻又拐去了那名家丁身上。

  華君昊微搖了下頭,表示自己站着就行,秦瑾一見也不勉強,才轉回頭來對簡琦緣說:「上次在秦府聽過緣兒姑娘的一曲『逐風』記憶至今……」

  之後無非也是些稱贊的話語,簡琦緣聽得多了,也沒特别用心去聽,倒是一雙眼睛不受控制地盯在華君昊身上。

  雖然她告訴自己面對貴客要好好表現,可還是難掩驚訝之情,就是……

  他這下人,也未免太有尊嚴的過了頭吧,哪有下人在主子問話時一字不回的,何況這也不是問話,是主子對其體貼賞識,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更該感恩地謝過或謙遜推辭,她可從未見過主子欲賞,搖搖下巴便拒絕的下人。

  隻聽一聲「緣兒姑娘請吧」,簡琦緣反射性地走向房間角落的那張琴,可眼睛的餘光一直偷偷瞄着那個雙手背後,立於秦瑾身後的高壯男人。

  其他四個姑娘好像因爲秦瑾就這麽放過了她,而覺得很無趣。

  一曲「逐風」過後,秦瑾贊賞道:「緣兒姑娘的琴技當真名不虛傳啊!」

  「秦公子見多識廣,奴家是在秦公子面前賣弄了。」

  「是啊是啊,秦公子你也不要總是隻贊緣兒嘛,叫我們姐妹好不傷心啊!」春紅嬌嗔道:「若我們姐妹像緣兒一樣命好,幼時習過琴,也都能彈得一手好曲,不至於像現在就算百般讨好幾位爺,你們的眼裏也隻有緣兒妹妹啊。」

  「是啊是啊,咱們姐妹出身不好,六、七歲就被賣來怡春院學些伺候人的活,十三歲開始接客也都是一心想讨好各位大爺,趙嬷嬷可從沒教過我們什麽琴棋書畫,不然咱們一個個也隻賣藝不賣身,端着架子還能拿銀子,誰不想幹啊!」忙有人接話道,還顧作可憐地擺出副真的很委屈的樣子。

  誰也不會把青樓女子的話當真,來這就是尋歡,大家都懂得這的規矩,桌上的男人們抱着姑娘,又哄又勸,幾個姑娘也很識相,馬上就又笑燦如花,打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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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這一天,簡府遣走了所有下人。

  平時裏總是充滿生機,無論主仆都總是挂着一張笑臉的那個簡府,已不複存在,昔日的平和面容上布滿的是慘澹愁雲,每一句話語都帶着别離的憂傷。

  「老爺,依照您的吩咐,大半的下人都已經離開了,還有一部分人說什麽也不聽,打定主意留在這裏,說自己是被簡府買來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裏。」

  簡府正堂内,管家陳聰微駝着背,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這是當了簡府四十年總管養成的習慣,就算是面臨再大的事也要波瀾不驚,這才不會讓下面的人也慌了陣腳,才能成爲主子的定心丸。

  不過這次,就算是他幾十年養成的習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如今簡府面臨的是滅頂之災,相較下他這顆定心丸就太過微不足道了。

  簡逐言和夫人唐氏并肩看着這個多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仆人,友人,更是親人,百感交集,簡夫人欲說些什麽,被丈夫輕輕地壓了下去。

  「陳聰,你所說的那些不聽話的、死也要死在這裏的下人,是否也包括你自己?」簡逐言嚴厲地說:「不,依我看,根本就是你帶的頭吧,一直隻見你到處奔走安排其他人的歸宿,卻從不見你收拾過自己的行李,你這種行爲讓其他下人怎麽看?身爲府中所有下人的表率,你就率先違背了我的命令,又如何能讓他人信服?」

  「老爺……」唐氏輕柔的勸阻并沒能讓簡逐言收回他的話。

  在那雙嚴厲的目光下,陳聰更深地低下了頭,道:「老爺如今受朝中奸人陷害,自身難保下卻還優先考慮我們這些下人的去處,我們很感激老爺的這分恩情,但别人可以領了這個情,我卻不能。這些年我受簡家的照顧太多,在沒還完這恩情的情況下不能再欠下更多的人情,這樣即使在我壽終之時也難以阖目而去。」

  「你這話未免太過嚴重,我對你本就不存在什麽恩情,不過是契約關系,我雇傭了你,而你爲我工作,就算真的曾經有過什麽小恩小惠,你爲我簡家操勞這數十年,已經什麽都還夠了。」簡逐言一揮手,像似很不想再見到他一樣,說道:「你快走吧,這場禍事由我而起,也該由我簡家人承擔,與你們這些受人雇傭的外姓人無關。」

  「外姓人?」陳聰仍是不卑不亢,問道:「這麽說來,小姐和少爺又該如何?他們都是簡家人,老爺和夫人就舍得讓他們留下來,受這無妄之災,讓簡家就此絕後?」

  一提到自己的一雙兒女,簡夫人眼圈泛紅,緊抓着夫君的臂彎,就像抓着最後的希望。

  「緣兒和然兒……我自有安排。」

  「爹爹,咱們要出遠門了嗎?」正說到這裏,随一聲洪亮的呼聲,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莽莽撞撞地沖了進來。

  一屋子的大人對這個招呼也不打就沖出來的冒失鬼,并沒有表現出半分苛責,相反,面對這個眼神極清澈的男孩,一屋子的大人都沉默了下來。

  「爹爹,姊姊說咱們要出遠門,永遠都不回來了,是真的嗎?那我的金桂樹怎麽辦?我養在池裏的小魚呢?不能一起帶走嗎?」男孩沖入簡逐言的懷裏,十分委屈,「姊姊說隻能帶自己提得動的東西,那不就說明我的寶貝們都不能一起帶走了?爹爹,然兒要是丢下了它們,它們會很可憐的!」

  「然兒,休要胡鬧。」簡逐言拍了拍兒子的頭,轉看向門口,說:「緣兒,你也進來吧。」

  門口處這才怯怯閃入一個年約十五、六的姑娘,同男孩截然相反,她的臉上有的是超出年齡的沉穩,一雙眉眼略微低垂着,讓人隻能瞧見她兩把小扇般濃密卷翹的長睫。

  姑娘肩上背着兩個小包袱,顯然一個是她的,另一個是她弟弟簡幕然的,而簡幕然就是覺得這包袱裏能裝的東西太少了,這才找到爹娘這裏求情。

  簡琦緣先叫了聲爹娘,又叫了聲陳叔,這才有條不紊地報告起自己都收拾了些什麽東西,幫弟弟收拾了什麽,确保再沒有重要的東西遺落,表示随時可以啓程。

  簡逐言對女兒的這種早熟又是贊許又是心疼,身爲自己的女兒,她沒有享受過一天千金大小姐那樣的好日子,青春如花的年紀被自己拖累,也被這個弟弟拖累。自簡幕然三歲那年發過一場高燒後,思維就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年,而簡幕然偏又最黏他這個姊姊,這些年光是爲照顧弟弟,她已少了許多同齡人該有的快樂。

  而今她心中比誰都要清楚家中發生的事意味着什麽,她卻不能像同爲人子的簡幕然那樣撲進爹娘懷裏哭鬧,她隻能把這一切壓在心頭,當一個聽話的乖女兒,不給父母添加負擔,這是她唯一幫得上忙的地方。

  簡逐言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簡夫人也同樣清楚,這些年他們爲了尋求給簡幕然治病的方法而在他身上投入大部分的精力,這難免會忽略了自己的女兒。而這個女兒總是用她的體諒和理解來寬慰着他們這對夫婦,她就是太懂事,懂事到許多時候他們會不知道該怎樣去疼愛她。

  「既然東西都收拾好了,就快走吧。」簡逐言推開兒子,硬生生地說。

  簡琦緣愣了下,捏了捏肩上的包袱,說:「爹跟娘……真不能一起去嗎?」

  這一句話對於她來說意味着多深的情,聽者又怎會不知。

  簡夫人抹着淚,拉着丈夫的手臂對他們說:「走吧,隻要你們平安,娘就什麽都不求了。」

  簡琦緣抿了抿嘴,隻聽一旁的陳聰說:「我來護送小姐和少爺,直到這件事情過去。」

  「什麽!你知道他們要到哪裏去嗎?」簡逐言這才意識到陳聰堅持留下來的目的。

  「怎麽會不知道,這件事老爺不正是委托我去辦的。」陳聰說:「老爺令我在最偏僻窮困的山區找一戶人家,将小姐、少爺委托給那戶人家照顧,這樣起碼可以保證那些吃慣山珍海味的人,不會想到大戶人家的嬌貴子嗣會跑到那種地方去,可保小姐和少爺平安。」

  「知道你還說要一起去!以他們對我的仇恨,若是尋不到緣兒和然兒必不會善罷甘休,我隻想保他們平安,就算他們要在那地方窩一輩子。而你呢?你家鄉有未滿月的孫兒在等着,大可回鄉以享天倫,何必要跟着去那種地方受苦?」

  「我的孫兒有他的爹娘和奶奶在照顧,而小姐和少爺卻沒有。這件事我主意已定,就算老爺不允,那地方是我找的,我自然想去就去。」陳聰一歎,說:「再說,那邊民風慓悍,連個能識字的人都沒有,單隻小姐一人帶着少爺和那些人長住,老爺您真的能放心嗎?」

  簡逐言沒有再說話。

  關於那天最後的記憶,簡琦緣隻記得,就隻見過那麽一次,自己的爹爹給别人下跪。

  也許就因那一跪,才讓陳叔到死都還念叨着,是自己虧欠了簡家,終是沒辦法照顧他們這一對姊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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