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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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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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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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吵,也好痛。

夏敏兒覺得渾身都疼,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撐不開,不一會兒,黑暗又吞沒了她,接下來好几日,她似乎都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然后,再度墜入黑暗之中。

偶爾,她聽到陌生的聲音,帶著激烈的批評——

「真是的,居然瘋了似的鞭策馬車去沖撞山壁,她存心找死的!」

「但老天爺對她還真好,她從翻落的馬車里摔了出來,整個人墜落在突出的平台上,不然,合該跟著摔碎的馬車一樣,粉身碎骨才是。」

「是啊,是命大,但頭撞了一大包,五臟六腑俱傷,骨頭也斷了好几處,仇爺應該讓她活活疼死就好,還砸錢治她做什麼?」

活活疼死?!是啊,她的確感到渾身劇痛,也常常無助的喘著氣兒,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摔壞的破娃娃,被人翻來翻去的,動作之粗魯,常讓她痛得想吼人,但她喉嚨好痛,身子又無力,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得。

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她的意識仍然模糊,但比過去几日應該要更清晰些了,她可以感覺到有人在餵她吃藥,那是一種很苦很苦的中藥,也有人用針在扎她的身體,讓她又酸又痛的,一日複一日......

「哼!半死不活的,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下堂妻的命運?!夏敏敏,你要死就快死,別礙著我當正室的路!」

一個生氣尖銳的聲音就在她耳畔,她覺得好吵,而且想糾正她,她叫夏敏兒,不是夏敏敏!

但瞬間,她又陷入昏迷。

過了不久,又有人在搖著她,力氣很輕,但接下來——拍拍拍!

有沒有搞錯?有人在賞她耳光耶!痛!這力氣不輕啊!

「對,打大力一點,叫你娘快醒醒,不然,你這小子也等著被丟出淮園吧!」

夏敏兒仍舊恍惚。什麼娘?不是叫她吧?她才十八歲,而且,娘?是媽咪吧?奇怪,她的臉怎麼感到濕濕黏黏的,有點噁心。

但下一瞬間,她又昏厥過去了。

不過,有更多的時候,她會聽到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這個聲音說來應該是她這段昏沉不明的日子里最悅耳的。

「她怎麼樣了?」

「稟仇爺,愈來愈好了,你看看夫人臉上的傷己經全好、氣色也好,其他部份應該己無大礙,這兩個月的調養吃藥,讓她的脈象也己趨于正常了。」

兩個月?誰?她嗎?!夏敏兒心想。

「那她為何還不醒?」

「這......老夫也不是很明白,或許大夫人受到嚴重驚嚇,所以,打從心眼里不想面對才一直昏睡吧。」

不!我醒了,隻是眼皮撐不開!夏敏兒想叫出來,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不知又過了几日,終于,在這一日,又有人很不客氣的猛拍她臉頰,還有濕濕黏黏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眼皮及鼻子上,她眉頭一擰,幽然轉醒。

但在睜開眼的那一秒,她卻對自己是否真的醒來感到存疑。

她「應該」還在作夢吧?

她的視線雖然模模糊糊,還是看到有個不到一歲的娃兒就坐在她胸前,胖胖的小手拍打著她的臉,咧得開開的菱形嘴正流下一滴又一滴的唾液......

她先抓住他行兇的小胖手,再一手抹去臉上的口水,然后看著那些——

古人嗎?!她眨眨眼,讓視線定焦。沒錯,是几個像演古裝劇的男女在她視線範圍內走來走去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而這間房子更像是古裝電視劇里的場景,黑檀木的桌椅、櫃子,原木梳妝台上還有個大大的銅鏡,像紙糊的窗櫺——

「啊......啊......啊......」小男娃發出怪聲,終于有人注意到她醒過來了。

接下來,有人沖上前,一把將男娃抱走,有人急急跑出去說要通知爺,但大部份的人,全都畢恭畢敬的站到一名美女的身后。

那名美人頭上有著簡單的玉飾髮釵,一身素雅裙服,可眼神像冰,好像跟她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

但其它的男女老少,從服飾看來就比較像是奴仆,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畏懼,也有暗藏的輕鄙。怪了,她跟他們是初次見面,而且這「應該」是在夢境里吧?干啥這樣看她?

夏敏兒剛這麼想著,一名年輕男子闊步走進房里,身旁跟著一名白髮老翁及一名相貌干練的中年男子。

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居中的男人身上,他一身圓領黃文綾袍、腰繫環帶、腳穿黑皮靴,整個人有股內斂沉穩的淡漠氣質,還有他的臉——

果然,這種超級帥哥的臉龐隻會出現在夢里吧!

兩道英挺劍眉,一雙深邃如無邊大海般的迷人瞳眸,懸膽鼻下是性感的薄唇及剛毅的下巴,結合成一張俊偉不凡的臉孔,帥得無法無天。

「總算醒了。」仇胤康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妻子。

咦?這個醇厚低沉的嗓音......夏敏兒的眼睛陡地一亮。她記得,是這段日子里她聽來最順耳的嗓音,可是......

柳眉一皺。她被搞糊塗了,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啊?

「是啊,敏姐姐,你終于肯醒來了。」那名美少婦也走到床鋪旁,臉上帶笑,口氣卻帶著嘲諷。

敏姐姐是叫她嗎?不會吧!她怎麼可能比她老?!夏敏兒心里嘀咕。

仇胤康蹙眉看著一臉困惑的妻子,「忘了嗎?你尋死未成,己躺臥床上近三個月。」

「尋死?我」夏敏兒眨眨眼。奇怪了,這聲音是她的嗎?怎麼這麼虛弱?這麼纖柔?

「是啊,敏姐姐,生命何其珍貴,你想一死百了嗎?可你死也沒死得干脆,讓仇爺又花了好多銀子在你身上啊!」曾以璇這一席話說得溫溫柔柔,但一字一句,夏敏兒聽來可刺耳得很。

既然她搞不清楚這是夢境抑或是真實......她俏皮的朝那女人勾勾手指,示意對方靠近一點,因為,她試著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子骨軟趴趴的,沉重得不象話。

仇胤康眉頭一攏,不解的看著妻子那雙在過往總是帶著善妒、憤恨的眸子,竟然出現一抹調皮慧黠。

曾以璇雖然不明白她想做啥,但仇爺在場,她也隻能勉為其難的傾身靠近,可沒想到——

夏敏兒雙手用力的去掐面前女人的臉頰,但就那麼一秒,她臉色丕變,還嚇得縮回了手,一臉驚恐的瞪著對方。

怎、怎麼可能?她有體溫、連觸感也是真實的,所以說——

「你干什麼?嗚嗚嗚......痛死人了啦!」曾以璇雙手摀著被捏痛的紅腫雙頰,可憐兮兮的看著丈夫,「你看,她又欺侮我了,而且完全不在乎你就在這里!嗚嗚嗚......」

仇胤康看著一臉蒼白的妻子,那雙眸子己變成呆滯。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他臉色一凜,「夏敏敏,我把話說白了,你這個妻子我是休定了,但有鑒于你是健健康康的進我仇家門,所以,你在這里好好休養一個月,屆時,就走人。」

夏敏兒一顆心怦然亂跳,仍處在難以置信的大大震驚中,耳朵聽他這麼一說,那雙冷颼颼的黑眸還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你是我丈夫,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而這一切並不是夢?你是真實存在的」

「敏姐姐又在裝瘋賣傻了。」曾以璇忍不住代替仇胤康回話。

「我沒有。你又是誰?這里是哪里?別嚇我了,你們全是幻影吧?」

她又驚又慌的試著坐起身來,無奈身子還是軟趴趴的,那名英俊男人倒是伸手幫了她一把,但不是很憐香惜玉就是,她簡直像是被他一把揪坐起來的。

仇胤康半瞇起冷峻的黑眸,雙手緊扣著她纖細的雙肩,再傾身靠近,那張俊顏凜冽又嚴酷。

夏敏兒驚駭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冷眸,但令她頭皮發麻的是,她感覺到他的手透過衣服傳過來的體溫,還有他刻意傾身向前,那吹拂在她臉頰的溫熱呼吸,此時此刻,她完全清醒了。

這不是夢!她全身寒毛直豎,天啊!

「我對你這種裝病、裝失憶的小把戲己經很厭倦了,你還是省省吧!還演不膩嗎?」說完,他冷冷的松開手,她頹然的跌坐在床上。

他的口氣好冷,眼神好淩厲,是怎樣?她下意識又吞嚥了一口口水。

「杜總管。」仇胤康瞪著她,但話卻是對著他身后的總管杜天騰說的。

「是,仇爺。」

夏敏兒不解的看著那名精壯的中年漢子走過來,將手上的一封信箋交給她,她不明所以的接過手,「這是?」

「休書。」仇胤康說得干脆。

她張口結舌,簡直傻眼。

「從這一刻開始,你隻是一名被允許留在府中養病一個月的陌生人。」他丟下這句話,再冷冷的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曾以璇也撫著紅腫的雙頰狠狠的瞪她一眼,跟著離去,然后,一個人又一個人的離開房間,最后,隻剩一名怯生生看著她的小丫環顫抖的站在門邊。

夏敏兒的眉頭差點沒打結。她有那麼恐怖嗎?還有休書?她直接抽出里面的信紙,不過兩行字嘛——

「夏敏敏違悖禮教,辱沒家風,愧為仇家媳,故以此書為證休棄,日后男婚女嫁,毫無干系,立書人,仇胤康。」她喃喃念出來,上面還有蓋印章。

好!這是什麼鬼狀況?她莫名其妙的變成古人?而且,還被休了

不過,驚駭過后,她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腦袋也比較能思考了。

她朝那名頻頻顫抖的丫環勾勾手指,示意她接近自己一點。沒想到——

「我自己捏,我自己打,大夫人......」丫環小羽驚嚇得雙膝一跪,邊哭邊摑掌自己,打得作響。

夏敏兒怔愕的看著她又打又捏自己。不痛嗎?還是......因為在夢里?她也試試看好了。

于是狠狠的捏了自己的臉頰一把,「噢嗚,痛痛痛!」騙人呐!

夏敏兒眼眶含戻的撫著疼痛的臉頰,在百分之兩百確定自己是在古代后,整個人反倒冷靜下來,也可以思考了。

她也看出這名小丫環對自己有無比的恐懼,所以利用這一點,向她好好的問了自己的身份、處境,還有丈夫,以及剛剛杵在屋里的一些人。

小羽怕死這個動不動就踢她、踹她的主子,根本就不敢問原因,隻要主子怎麼問,她就據實回答。可是前前后后問了好几個問題,她是愈答愈困惑,懷疑主子是不是飛出馬車撞壞頭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發脾氣,不打人了,還會偷偷捏自己的臉,好怪耶!

夏敏兒在問了小羽近一炷香的時間后,綜合出一個大略——

她「夏敏敏」身在隋朝開皇年間,十六歲就以江都第一美人嫁給江南第一富豪仇家的小老板仇胤康,雖然他隻有二十三歲,但己被尊稱為「仇爺」,因為仇家歷代經商,他父母在他十五歲出洋做生意時,雙雙遇到海難死亡,于是他與老奶奶相依為命,也撐起了仇家的家業。

仇家的經商範圍很廣,有糧行、藥堂、土地租放、客棧、絲綢,甚至做越洋貿易,而且,在仇胤康接手后,仇家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外表俊美、思緒縝密、做事果斷,是江都百姓對他的評論,尤其是他與外族人做生意,雖然語言不通,但他特聘翻譯人員,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靠著外族人對中國綢緞、陶瓷及家具熱,獲利驚人。

至于他跟夏敏敏的夫妻相處,相敬如賓,但奶奶不久又替他納了曾以璇,就是那個跩個二五八萬的美女,隨后,又替他納了兩個妾。

夏敏敏十七歲時,即生了一個男娃兒,現在九個月大,算了算,跟她的年紀是沒差太多。但是小羽說,夏敏敏是生了娃兒后開始轉了性,陰鬱、多忌,動不動就哭、發脾氣、悶悶不樂......

沒多久,飲食無味、形銷骨立,好好的一張美人臉也變得猙獰見骨——

哎呀,這一聽就是產后憂鬱症,但古代應該還沒這種詞兒吧!

在問了一大堆問題后,夏敏兒隻覺得頭昏腦脹,需要出去透透氣。至于夏敏敏如何違悖禮教、辱沒家風等其他問題,她還是等到腦袋清楚點再問。

「小羽,替我梳妝打扮一下,我想出去走走。」

她雙腳移到床下,這才發覺有個地方很不對耶,她的腿怎麼變得這麼短?她逕自穿上繡花鞋,快步的走到銅鏡前。

雙眸瞬間瞪大。有沒有搞錯?她竟然短了一大截!現在有沒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啊?怎麼從現代穿越古代后,她也從長腿妹變成為哈比人?!

不過,這張臉......她以手肘撐著桌面,怔怔的瞪著模糊銅鏡里反映出來的臉。

一雙美眸波光瀲灩,一管鼻樑直挺秀氣,一張櫻唇紅灩飽滿,而且,她的骨架算纖細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二十一世紀的她,人人都說她俏麗、健康又美麗,相較之下,眼前這模樣可是飄逸脫俗,美得像天仙!

大夫人是不是真的撞壞腦子了?竟然看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小羽一臉害怕的看著主子的臉几乎要貼上銅鏡了。

「算了,腳是差強人意了些,但這張臉補足了。快來幫我弄一弄,小羽。」

夏敏兒看夠了,短腳一勾,竟勾不到椅子的腳,隻得認命的多走一步,將椅子勾了過來,才端坐在梳妝台前。就算沒當過古人,也看過古裝劇,她這一件肚兜、白色單衣及褲子,還有這披散在后背的長髮,可是見不了人的。

小羽的手很巧,不過片刻,夏敏兒己換穿一身彩錦繞身的華服,質料既輕盈又很飄逸,是半臂錦的絲織物,長長的襦裙還繡有孔雀紋樣,色彩鮮豔,富麗精美。

隻是,好看不好走啊!

雖是小袖短襦,再搭高腰緊身長裙,以花紋織錦的帶子綁成帶子,樣式雖然類似娃娃裝,但還多了一條披帛。

她不自在的扯了扯披在肩背上的輕薄沙羅。這條披帛大概有兩米長吧?她干脆將它們纏繞在雙臂上,但還有這一身裙裾曳地,也很累贅。

走几步路己經夠辛苦了,她看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的小羽,指指自己的頭,「我的頭髮上一定要插這麼多東西嗎?很重耶,你是想謀殺我?看我脖子斷掉?!」她向她開玩笑,沒想到——

小羽像顆球似的迅速滾到她面前,「小羽不敢!饒命啊,大夫人!」她急急的又跪地又磕頭的,「這是大夫人的習慣......」她嚇死了,她可是仇爺派給大夫人碩果僅存的仆傭了,其它的傷的傷、走的走,沒人要伺候大夫人。

夏敏兒瞧她嚇得渾身發抖,仰頭一翻白眼,再撇撇嘴角,「你起來!快起來!別動不動的就跪好不好?」

「是。」她戻盈盈的顫抖起身。

唉,好累哦,看來當古人不太好玩,光這一身裝扮就夠沉重了。

隻是......她柳眉一皺。到底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把她帶到這里?

這個宇宙,有很多無法理解、無法解開的謎團,像百慕達三角洲不知道消失了几架飛機,至今仍是無解。

那她呢?在不丹的雷雨下,她連人帶車的墜入雲霧繚繞的山峻,難道是時空大挪移,讓她的靈魂穿過時光隧道摔到這里來?唉,想不透耶!

她隨意晃了晃,從小羽的口中得知這里是仇家大宅院,叫「淮園」。

淮園分為三區,北、中、南,每一區皆有疊石造景、竹林山水,還有石板曲橋、亭台樓閣,美輪美奐,而所有的樓院都是以楠木所建,有的前方有荷池,后有假山,有的院落卻是植滿桂花,一牆之隔又是另一個院落。

小羽說,目前有三個院落,由三名小妾住,而仇胤康有一妻三妾,她是正室,住的是最豪華的西苑,這里樓台亭榭、雕樑畫棟,更是無處不美。

隻是美雖美,她的脖子也好酸,這一身衣服更是搞得她滿身汗。

瞧瞧花園里柳絮飛揚,還有一清澈見底的蓮池,水波蕩漾,好像在引誘著她下去戲水。

「咳咳!」她刻意停下腳步,輕咳兩聲,再回頭挑眉看了戰戰兢兢跟在她身后的小羽,故作嚴肅狀,「你去做別的事,別再跟著我。」

「是。」

她斜眼偷偷瞟著小羽走遠后,馬上將頭上的好几根珠花發釵全扯了下來,扔到池邊,再丟下披帛,踢掉繡鞋,拉起長長的襦裙卷到膝蓋后,坐在池畔,將一雙小腳浸到冰冰涼涼的池水里。

呼!好舒服哦,她再將長至手肘的短袖卷到肩上,將那一頭又長又黑的烏絲編成一條大辮子,整個人頓時清爽不少。

涼風拂來,柳絮飄揚,四周一片寂靜,多麼奇怪,她竟然置身在古代......

她俯身,看著池子里的倒影。真的美極了!纖細精緻,楚楚動人,房間里的銅鏡總是矇矓,無法看得清楚,但這面天然的水鏡——

她彎低了腰杆,身子往前傾地再細看粼粼波光里的桃腮杏臉,皮膚也如羊脂般白白嫩嫩的,她在現代可是個陽光美人,沒這麼白,還有這兩道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似的又捲又翹,她愈看,身子愈往前傾......

「你干什麼?」

突然,一個憤怒的粗暴聲陡起,嚇了她一大跳,整個人就「啊啊啊」的很努力地振臂挺腰想要撐起身子,無奈何,還是「撲通」一聲掉入水里。

「咳咳......」她邊嗆咳邊拍打著水花,狼狽地攀上池邊。

「你自盡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仇胤康粗魯地將她硬是拖拉上來。

夏敏兒咬咬牙,感覺到水滴流過她的臉、她的唇,忿忿地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水花,瞪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誰想死?是因為你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你那麼大聲吼我做什麼?」

「你這女人!」

仇胤康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她渾身濕淋淋的,活像隻落水狗般的狼狽不堪,但一出聲,卻像隻小母老虎地朝他狂吼!

她眼內冒火地死瞪著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卓然不羈,渾身充滿著陽剛氣息,偉岸英挺,也難怪能來個一妻三妾,不隻享有齊人之福。

但他卻注意到她的裝扮,「你這又像什麼樣子?你在自暴自棄?」

「就算是又如何?我不是拿了休書了。」很囉唆耶,這古人!

「意思是我多管閒事?你——」仇胤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彎著腰,卷著裙擺擰了擰,將水擠出來后,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這動作,直到滿意了,她才挺起腰杆。

「咦?怎麼你還在啊?!」

嫌棄的語調,還有不滿的表情,好像他很礙眼似的。

他咬牙低斥,「夏敏敏——」

「是夏敏兒!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那個名字,就算差一個字也差很多,你就當我摔壞了頭,也可以當我是想改頭換面重新過日子,所以改了名。」

唉,她是不知道自己會被困在古代多久?但她一點也不想當另一個人!她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胡鬧,名字豈可讓你隨意更改的!」

哪里不行?她的時代就行,還可以改從母姓呢!

「這位仇爺——這麼叫你對吧?什麼東西不能改?」她挑眉反問他,「我不也從你的老婆變成客人了?還有句話叫『客隨主便』,所以請你別打擾我,我要好好思考我的未來新生活。」

仇胤康細細看著她,總覺得她變得很不一樣,說話的語氣、眼神,還有以前總是要在他面前光鮮亮麗的女人,此時卻是一條粗辮子,臉上脂粉未施,衣衫不整,赤著腳——

此時,某一棵樹上突然傳來啁啾的鳥叫聲,但其中,有一個比較奇怪的鳥叫,就見她抬頭,四處尋著,在看到涼亭旁的一株樹上小鳥窩時,她竟然撩起裙子跑了過去。

更令他驚愕的是,她彎腰在一地青黃不一的落葉泥地上找了又找,突然興奮地蹲下身來。

找什麼?他皺眉走過去,這才看到她手上有一隻跌落在落葉堆上的小雛鳥。

夏敏兒笑咪咪的看著手掌上隻長了几根毛的小鳥,「不怕,不怕,我帶你回家喔。」她小心地起身,抬頭查看一下,隨即進亭台內,完全沒察覺到仇胤康也走了過來,站在一株楓樹旁,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但見她小心翼翼地以單手呵護著鳥兒,另一手卻拉起長長的裙擺塞進腰帶后,露出她膝蓋以下的腿,接著,竟像個野孩子似的踩上亭台的椅子,再跨上亭台的欄杆,逐步攀爬上一旁斜傾的粗枝干,再慢慢地以單手攀著枝干上去。

這期間,仇胤康發覺她還不時注意左手掌上的小鳥,且不忘輕聲低語,「快到了喔......再等一等......」

他蹙眉,看著她順利地將那隻不小心摔下來的小雛鳥,輕輕放入那一窩嗷嗷待哺的小鳥窩里。

凝視著這一幕,黑眸有著深深的思索。

簡直難以置信,她竟然直接就坐在另一邊的斜枝上,雙眸熠熠發亮地看著那一窩小鳥,那一瞼滿足的可愛神情根本就像個孩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決不是他所認識的夏敏敏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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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不丹.巴羅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一名少女靠坐在椅子上,不時打著盹兒,和煦的陽光穿過玻璃,映在少女曬成巧克力色的粉嫩肌膚上,長長的眼睫毛畫出一道扇形,微翹的鼻樑下,櫻唇噙著淺淺的笑,睡的雖克難,但似乎正作著好夢,經過的旅人瞧了,莫不莞爾一笑。

此時,一名外貌出眾的年輕喇嘛走進大廳,在他身后還有不少的僧侶、尼師隨行,年輕喇嘛環顧大廳,隨即示意身后的隨從停下腳步,自個兒步履優雅的走到少女面前。

好巧不巧的,少女頭重重的一點,隨即醒了過來,在看到眼前一身紅袍袈裟的喇嘛后,她眨眨仍然惺忪的黑白眼眸,朝他嫣然一笑。

「妳媽呢?」年輕喇嘛的聲音沉靜,聽來如沐春風。

「還在馬雅的猶加敦半島上考古。」

夏敏兒俏皮的皺皺鼻子,再從椅子上起身,挺直了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模特兒身高,再動動有點兒酸疼的脖子。

她一身簡單的無袖白色帽T、低腰牛仔短褲、羅馬涼鞋,長髮繫成一根長馬尾,渾身散發著青春無敵的動人氣質,引來機場更多人的目光。

「台灣的朋友還沒到?」年輕喇嘛又問。

「嗯,你不能等一等嗎?我想讓你看看她呢!」夏敏兒雙手合十的拜託。

深普從她那雙靈動的眼眸就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小傢伙還想牽紅線!

他微微一笑,將手上的佛珠交給她,「好好戴著。」

「是!」她噘起紅唇,看他在僧侶們的隨侍下往另一個出口出去,同一時間,她的台灣友人卻拖著一隻大皮箱拚命的往她這里跑來。

唉!真沒緣!夏敏兒的心頭立即冒出這句話。

何曉婉氣喘如牛的跑了過來,「對不起,我遲到了,但那輛車真的是烏龜。」她是先去探訪一位友人,再搭車過來跟敏兒會合的。

「沒關系,何姊,我租的車子己經在外面了。」夏敏兒俐落的背起背包,示意她跟她一起步出機場大廳。

何姊大她五歲,是她在台灣的咖啡館打工時非常照顧她的好朋友,這一次應旅遊雜志之邀,要寫一篇不丹的遊記,所以,請她當導遊,因為她是一半的不丹人。何姊不知道的是,她人在馬雅,也隻比她早一個多小時來到不丹。

片刻之后,夏敏兒即開著紅色小車載著她離開機場,一路從邊界前往位于汪秋河流域的首都辛普,在翻山越嶺時,偶爾還可以從清幽寧靜的河谷間看到七彩經旗飄揚及喇嘛寺廟的塔頂。

隻是,雖然位在人稱世界最后淨土的不丹國土上,但大半時間里,除了山跟樹外,還是隻有山跟樹。

看景色看到哈欠連連的何曉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拿起擱在腳邊的筆記型電腦提袋,拿起電腦開機后,興致勃勃的看著專心駕駛的夏敏兒道:「我記得你的生日是一九九二年的......」她邊問邊將日期打上電腦,「對不對?」

「嗯。」

「我幫你算紫微斗數,很準的,來,先看看你的命宮。」她邊說邊敲打鍵盤,雙眸緊盯著電腦螢幕,「有天梁星和天機星同宮,對歷史、考古特別感興趣,臨機應變能力極強......」

那是當然!夏敏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有個熱中考古的媽咪,在她還拿著奶瓶走路時,就帶著她前往埃及、安地斯山、大陸各地跑,有時住上几個月,有時住上兩、三年,再加上有個喇嘛爹地,她也曾跟著一大堆小沙彌念經禮佛,自學讀書。

尤其是父母因個性不合離婚后,她更像個浮雲遊子,有時跟著爹地、有時跟著媽咪,有時世界各地自由去,父母從不干涉,兩人教給她的人生哲理就是——隨遇而安、知足常樂。

「你的心性善良、聰明、喜歡助人,再看看你的運,以大限流年——即十年間的運勢來看,」何曉婉又連敲了好几個鍵,「是天機星!此乃變動之象,你的生活環境將有變動,但有吉星同宮,代表有貴人相助,」她再敲一個鍵,「再以小限流年來看這一年的運氣......」

隨著山路的S形愈來愈多,何曉婉也跟著左右傾斜,但她繼續敲打著鍵盤,一點也沒受影響。

「哇塞,天梁星廟旺,還有吉星加會,這一年,會發生令你意想不到的意外,還有令你驚訝的困擾......」她頓了一下,「還好,不算凶兆,一切終會否極泰來,而且,是你以己身的力量去克服、解決的,真是好樣兒的。」

她朝俏麗可人的朋友舉起大拇指,但也是這一眼,她才發現夏敏兒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隻是沉眉鎖眼的緊盯前方的山路。

「嘿,紫微斗數可是古老中國就有的占星術,奇準無比,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啊?」

「何姊,紫微指的是天空中所有星星的中心北極星吧?我現在也是滿天星星,但就是找不到中心。」她尷尬的向她承認,「意思就是——我迷路了!」

「啥?迷路」

何曉婉錯愕的眨眨眼,再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她們這輛小車可能己經處在海拔兩、三千公尺的高度,而且還是在雲霧繚繞的峻谷間S形小路上盤旋,遠方,細細長長的飛瀑墜落在幽靜的谷道里,近看,林蔭蓊鬱,感覺上像是被一股神秘幽謐的氣氛包圍著,她不由得忐忑起來。

「這麼狹隘的小路連要回頭都難,怎麼辦?」

「沒關系,有路就有人嘛。」夏敏兒看出她的擔心,連忙安撫。

「也是,說起來,我們兩人一見得緣,就是因為我們的個性有某部份很像。」她笑著闔上筆電,先看看窗外,又無聊的看向夏敏兒,這才注意到好友手腕上有串佛珠,她突然想起來,「對了,我在進機場時跟一名好帥的喇嘛錯身而過,我應該給他拍個照的,那一定可以增加遊記的可看性,隻是,那男的長得丰神俊朗卻跑去當喇嘛,真可惜!」

夏敏兒莞爾一笑,「他是我爸啦,我本來想介紹你們認識的,畢竟我媽都有新家庭了,可是你遲到了,這會兒我爸轉往西藏傳道半年,是真的好可惜!」

「什麼?!」何曉婉聞言,哇哇大叫,「我以為喇嘛不能娶老婆的。」

「在不丹隻有『雷龍教派』的喇嘛是被禁止的,至于我爸是其他學派,是允許可以娶妻生子的。」

原來......她明白的點點頭。對了!不丹百姓尊雷龍為神,也稱自己的國家為雷龍之國,國旗也以雷龍為圖騰。至于雷龍一說,傳言是春夏交替時,喜馬拉雅山的山風與孟加拉灣的海風相撞后,雷電交加、驟雨即起,這便是雷龍從沉睡中甦醒之時。

何曉婉剛想到這段緣由,整座山巒陡地響起轟隆怪聲,接著,突然颳起一道奇異的風,眨眼間,天空便下起暴雨來了。

雖然山上氣候原本就變化多端,但這變化也太快了吧!「敏兒,你開僈一點,看不清楚路了。」不得不提醒好友,她可沒忘記這山路有多狹窄。

「我知......」夏敏兒話還沒說完,車子突然一陣搖晃再上下震動,然后前輪像是陷入滿是泥淖的坑洞里,不管她怎麼踩油門,就是無法將車子開出坑洞。

雷聲轟隆,滂沱大雨繼續的下。

「不成不成,我下車看看。」何曉婉馬上開車門,小心的貼著車子繞到車身歪斜的另一邊,果然發現輪子卡在一個坑洞里。

夏敏兒則降下車窗,「何姊,上來啦,你沒辦法處理的。」

渾身濕透的她眯著眼睛,「可以可以,我找個石頭或樹枝墊在洞里。」

大雨濛濛,她隻能靠著山崖拔些枝干又抓了几個石頭,全往坑洞里扔后,再拍拍車門,示意夏敏兒再試試看。

她努力踩油門,汽車發出吃力的引擎聲,何曉婉干脆趴下來,眯著眼查看,在看到車輪己經往上滑動后,她興奮的朝好友舉高大拇指,「再來!」

夏敏兒再用力踩油門,車輪又發出與石子咬合的卡啦卡啦聲,之后,「噗」的一聲,車輪終于從坑洞里出來了,隻是——

也不過是瞬間,車子就消失在前方的濃濃雨霧里。

「嘿,敏兒,我還沒上車啊!」何曉婉追上兩步,等著好友倒車回來,但遲遲沒見到車影,她開玩笑的大叫,「別鬧了,我要生氣嘍!」

雨勢漸停,不久,雲霧盡散,天空放晴了,她發現自己竟然獨自站在狹隘的山路上,眼前所及是險峻高聳的山色,几條像白絲帶似的潺潺水流飛瀑而下,她先是擰眉,突然覺得雙腳涼涼的,直覺的低頭一看,臉色悚地一變。

老、老、老天爺啊......她竟然就站在斷崖邊緣!

何曉婉腳軟顫抖的往后跌坐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感到濕涼的山風從深不可測的山谷吹拂而上,慘白的臉上盡是驚愕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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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2010~~陽光晴子

新年快樂!當然,在說這句話之前,要先告別2009,隻是對晴子來說,2009反而是一個很值得紀念的一年,因為晴子做了很多新嘗試,也因此感受了更多的喜怒哀樂,有了更多的自我期許,更多的新想法。

有些想法,或許在這本新書里己經寫出來,我希望很多書迷們在看完后,也能跟我分享啦。雖然,物以類聚,在乎心靈相通的晴子,身邊許多書迷朋友也都是同一挂的,要不就是長舌挂的,隻是那也僅限于某些能通電話或見面的書迷朋友。

但不管如何,這一年來,真的要謝謝大家,謝謝你們對晴子的支持,讓晴子又平安健康--呃,不是,是腦力激盪的寫出了好几本自己喜歡的書寶寶,也為了上下集的《黑主元配》流了好几缸的戻水,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無價的,若是再來一次,晴子應該還是會傻呼呼的勇往直前的喊,「沖啊!」

哈哈哈......回想起來,其實是很過癮的。當然,晴子常說,我的人生可以這麼精彩,就是因為有你們,包括新月編編們,當然徐奶奶2009的那一次痛罵,我想每一字每一句,晴子都會細細收藏,因為那包含了溫暖及鼓勵。至于書迷朋友們,雖然無緣得知內容,但是,如果晴子的書寶寶愈來愈精彩,那就是晴子有吸收到養份了。

當然還有很多很多晴子想謝謝的人,在這迎新送舊的一年,真的要祝大家天天開心,心想事成。還有,一定要記得去參加跨年,讓自己瘋狂一次吧!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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