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間回到一個多月前。
筆直的官道上,一匹快馬似迅雷般疾馳,馬上的男子面如冠玉,一襲白衣隨風飄飄,更襯出他雋爽清逸的氣質。
時值初夏,萬里無雲。遠望有連綿的山嶺,松柏蒼翠,而官道的兩側亦是繁花似錦,蜂飛蝶舞,嫣潤的風光,好不明媚。
然而何少祺卻無心賞景,因為他接到娘親病危的消息,才十萬火急地趕赴京師,希望能盡人子之孝。
沒想到當他回到家,何夫人非但沒有病懨懨,還精神奕奕地招呼一群快把前廳擠爆的三姑六婆。
“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稍後他洗去一身塵土,換了件乾淨衣裳,來到書房向父親請安,忍不住問道。
“唉,還不是你娘擔心預言成真,就吵著要我寫信騙你回來,其實是想逼你訂下親事。”
何宇文擱下墨筆,無奈地搖搖頭。
十多年前,有位白眉道長上門化緣,何夫人因見對方仙風翩然,於是請他為一雙兒女看相。
沒想到那人竟預言,何小姐將來非後即妃,唯命中帶有死劫,及笄後須移居南境的庵堂,清心苦修至十八歲,方能躲過關煞。
但醉心於學術研究的何宇文,凡事講求理論根據,壓根不信那一套,因而沒放在心上。
不料,何少姈甫屆十五,就生了一場怪病,終日昏昏沉沉、食不下嚥,群醫卻束手無束。見愛女迅速消瘦,何夫人不禁想起道長所言,於是哭求丈夫姑且一試,便將她送到臨秀村的“菩提精舍”。
說也奇怪,這孩子一到南方,居然就不藥而愈了!
從此,何夫人就信極了命理風水。譬如室內的擺設,得符合五行八卦,出門前必先翻看黃曆,是否有沖到煞;若遇什麼不順遂,就四處求神問卜,貼得家裏東一張符、西一張咒的……
“江湖術士的鬼話,豈可盡信?”何少祺嗤之以鼻。
除了預言何家將出後妃,那白眉道長還說,他二十七歲前若未娶妻,便會“嫁”出去。
雖然,發生在小妹身上的怪事很玄奇,但應該純屬巧合,何況他既無殘疾,家中又不缺錢,哪可能入贅到別人家?
偏偏娘親深信不疑,老催他快點討房媳婦,令人煩不勝煩,他只好藉口出門做生意,來躲避長輩的逼婚。
這時,何夫人一腳踩進了書房。
“呸呸呸!什麼江湖術士?人家可是料事如神的‘半仙’呢!”
“既然娘玉體安康,孩兒就放心了。”打哈哈的何少祺,轉而對父親道:“爹,我去繡坊繞繞……”
古聖有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師父也常說“紅顏禍水”,愈漂亮的女人,製造的禍端愈大,因此女人等於兩個字──麻煩!
起初,他還覺得言過其實,直到兩年多前沒事惹了“一堆”麻煩,他就轉為認同,甚至對婚姻產生排斥。
唉,人生幾何,應該要活得逍遙自在,幹嘛拿根繩子綁住自己呢?
“給我站住!”喝住那雙急於逃離的腳步,何夫人責問道:“你才回來,又想開溜,難道做生意會比娘的‘遺願’重要?”
“可娘面色紅潤,中氣十足,算命的也說,您至少能活上百歲,現在談遺願會不會太早了?”他陪笑道。
“問題是,到我百歲時,你還生得出兒子嗎?”杏眼慍然睨瞪。
何家世代書香,她的公公與丈夫皆為翰林學士,愛子也曾狀元及第,只是沒興趣當官。
她並不反對少祺從商,畢竟這孩子確實很有營生頭腦,哪知他只顧著賺銀子,卻無心討妻子。
倘若道長的預言應驗了,何家唯一的男丁給別人招贅,那她死後怎麼面對列祖列宗?所以無論如何,她今天非逼他“就範”不可。
“娘特地請城裏的媒婆,搜集來各家千金的畫像,你仔細瞧瞧,看哪位閨秀比較順你的眼。”
何夫人手一揮,家僕便將一堆的卷軸往桌上放。
說起她兒子的條件,有身材、有文采,又有錢財,更被列為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是諸多姑娘心目中的理想夫婿。所以她一放出消息,媒婆便蜂擁而至,還差點踩壞何家的門檻呢!
“這……好吧。但孩兒如果真挑不到喜歡的對象,您可不能逼我隨便娶個女人充數。”
從母親緊繃的臭臉,何少祺心知若不虛應一番,就休想走出這扇門,於是狡詐地附帶了但書。
“那是當然。”何夫人惡狠狠的瞪眼,馬上笑瞇成一條線。
這回她可是胸有成竹,因為媒婆推薦的閨女,燕瘦環肥各有千秋,總有幾個讓兒子看中意的吧!
無奈地落坐,何少祺拿起第一幅圖卷,開始評頭論足。
“這位小姐瘦如紙片,很容易就被風吹跑……嘖,這位體積太龐大,恐怕會壓斷我的肋骨……這張臉長了顆痣,看起來好像很奸詐……唔,這對眼神過於淫媚,將來說不定會紅杏出牆……”
事實上,他並不愛以貌取人,但為了保住自由,只好雞蛋裏挑骨頭。經過一番刻薄的批判,結果是──
全數出局!
眼角微微抽了下,何夫人忍住抓狂的衝動,笑道:“沒關係,前廳還有上百幅的畫像,媒婆也會陸續送來各縣城的人選,你儘管慢、慢、挑。”
她表情慈愛,卻帶著咬牙切齒的語調,擺明瞭“老娘奉陪到底”的決心,何少祺不禁暗叫不妙。
正想著用什麼藉口脫身,管家突然來報:“少爺,皇上派人來傳話,請您進宮一趟。”
因見前朝君主暴虐無道,搞得民不聊生,何少祺遂暗中金援反抗軍,並將知交東方旭推上龍椅,建立了“日盛王朝”。
由於父親是皇上的啟蒙太傅,加上他襄助義軍有功,東方旭原想封他當個什麼王爺的,可何少祺覺得官場受限太多,倒不如做生意更能與民為利,於是予以婉拒。
儘管好友成了九五之尊,但兩人情誼不變,私下仍以你我相稱。他也常到宮中走動,向君王反應民情,順便提供一些治世良策。
“皇上召見,必有要事商討,那孩兒就不耽擱了。”嘻嘻一笑,何少祺趕快溜之大吉。
見兒子逃命似的跑開,何夫人不禁又氣又好笑。
不過,她可不會輕易放棄,馬上就吩咐管家:“你帶些人跟去,一等少爺出皇宮,就把他押回來。”
東方旭自登基以來,因忙於國事,前後只納了淑妃及德妃,在群臣不斷勸諫下,終於決定立後,以期早日生下儲君。
而他屬意的對象,並非當朝的名門之女,而是前朝的翰林學士──何宇文的掌上明珠。
“你怎麼會想……立少姈為後?”
聽見皇上的求親,何少祺的下巴愕張到差點脫臼。
想不到白眉道長的話竟一一實現,難道那老頭真是神仙來著?
“我本來還在為人選苦惱,是昨非向我推薦令妹,我覺得不錯,才詢問你的意見。”東方旭笑道。
他與何少姈僅有一面之雅,那時她尚未及笄,已經生得雪膚花貌、姿色非凡,而且溫婉賢淑,知書達禮。
但這些還在其次,重點是,何家人不像淑妃的叔父安國公,只想著鞏固權勢地位,如此他就不用擔憂,又多了個野心勃勃的外戚。
好你個“神武大將軍”,不安分守著邊關,回來當什麼月老?何少祺好沒氣地在心裏暗罵。
秦昨非與東方旭系出同門,數年前曾相偕來家中做客,一看到少姈,就驚為天人,直誇她將來必是個傾國絕色。
當時他還以為,這傢伙是喜歡妹妹的,未料秦昨非反而幫人牽起紅線,讓他不知是該道聲謝,或者該痛扁這多事的月老一頓。
畢竟“母儀天下”並非易事,光應付皇室的繁文縟節,就令人備感壓力。再者,後宮佳麗為了爭寵,個個明爭暗鬥,以少姈單純的心性,豈是那些厲害女人的對手?
可東方旭貴為君王,又是自己的至交,何少祺既不便拒絕,也不敢立即應允,只說要先回家詢問雙親。
除了替妹妹捏把冷汗,他也在煩惱,娘親必會因這再次應驗的預言,而更積極地逼他娶妻。
離開禦書房,他正感煩心,驀然瞧見前方林子有道身影,如毛蟲般巴著一棵樹,緩慢的往上蹭……
“呼、呼……”兩腿緊勾著樹身,如意爬得氣喘吁吁。
原以為上樹挺容易的,沒想到會如此費力,弄得她額頭儘是薄汗,發絲也被風吹得淩亂。
方才她掃落葉時,忽聽得腳邊有微弱的聲音,低頭一看,原來是只羽翼未豐的雛鳥。
再抬首一瞧,樹枝頂端果然有個小巢,鳥兒應該就是從上面掉下來,幸虧落在枯葉堆上,才沒摔成肉醬。
幼雛一旦離巢,肯定活不多久,如意於是拉開衣襟,把牠擱進懷裏。因為怕壓扁這脆弱的小生命,她胸口無法完全貼靠著樹,加上樹幹粗大,更增添行進的困難度。
費了番功夫爬到樹頂,她小心翼翼將雛兒放回巢中,道:“小頑皮,以後可別再出來亂跑,否則你娘找不到,會很傷心的。”
“啾啾啾……”其餘的幼鳥紛紛大叫。
看牠們興奮的模樣,彷佛在慶祝手足的平安歸來,如意不禁跟著笑開懷,哪知下一瞬就大禍臨頭。
原來是母鳥回來了,以為她圖謀不軌,便俯衝而下,啄擊她的頭。
“好痛!”如意吃疼地揮喊著,驚慌之下竟失去重心,整個人就往後一仰,“啊──”
完蛋了,這下死定了、死定了、死……
咦?怎麼一點痛覺都沒有?
她詫訝地睜開雙眼,眸底卻映現出一張男性臉孔。就見那劍眉斜揚入鬢,一對墨眸黑亮而深邃,鼻骨端正挺直,唇形厚薄適中……
如意從未見過這麼俊的男人,以致她忍不住發起愣來,直到──
“姑娘,妳還好嗎?”何少祺關切地問。
因這丫頭形跡可疑,他才過來探究竟,進而聽見她的說教。
雖然她爬樹的姿勢很笨拙,對禽畜諄諄告誡的做法也很可笑,但那份愛護小生命的善心卻令人動容,所以他毫不遲疑就撲上前接住她,再俐落地旋身,往旁邊的樹葉堆臥倒。
被那磁嗓拉回魂,如意才驚覺自己仍坐在“肉墊”上,不禁如貓似地彈跳起來。
“對、對不起……”哎呀,她怎麼會直勾勾地瞪著一個男人,連嘴巴都忘了合攏,還差點流口水?
那副由錯愕到驚訝,又轉為窘然的神情,令何少祺不覺莞爾。
他知道自己長得不賴,許多姑娘家見到他,都會露出傾慕之色,但礙於禮教與矜持,她們多半瞄上兩眼,就羞答答地撇開頭,哪像這丫頭愣了半晌,還一副癡呆樣。
此外,她似乎有一點……呃,迷糊。
“姑娘是否要看仔細,有沒有哪兒傷著?”
他低頭佯假拍掉塵土和枯葉,其實是不敢直視那片“春光”。
“還好啦,我四肢都沒有受──”句子倏地打住,因為如意終於瞥見,她微敞的前襟露出了一截肚兜。
天哪,這實在是太太太丟人了!兩頰頓時通紅,她連忙轉過身,待理好衣衫,再回頭致謝。
“咳,多謝……大爺的救命之恩。”以及他的“非禮勿視”。
“哪里,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何少祺客氣道。
雖然這位姑娘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但骨碌碌的眼珠黑白分明,表情也超豐富,感覺親切又可愛。
看著俊美無儔的他,微彎起唇線,那儒雅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也讓如意的芳心卜通蔔通。
“請請請、請問爺兒貴姓大名?”連舌頭都猛打結。
“在下何少祺,姑娘呢?”
既然對方先開口了,他不回問,似乎說不過去。
“奴婢名叫如意。”如意稍頓了下,“我瞧何公子不像宮裏的人,怎麼會跑進上林苑?”
“在下是個布商,跟皇室有些生意往來,故可持權杖出入。因見附近景致優美,不知不覺中,就走進這片林子了。”
何少祺淡然地帶過,因為他一向低調,從不在外人面前炫耀與皇上的交情,自抬身價。
“原來如此……”如意不疑有他,還好心提醒:“但此處已近德芳宮,公子莫再往裏走了。”
“德芳宮?”他好奇地探問:“聽說德妃娘娘的脾氣,火爆得像只母老虎,是真的嗎?”
關於兩位妃子的風評,何少祺略有所聞,只是東方旭甚少提及家務事,他也不便過問。
但假使少姈要嫁入皇室,他這做哥哥的,就不得不關注後宮的情形了,而這宮女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小道消息。
“噓!”如意望瞭望四周,才低聲道:“關於我家主子的事,你可別隨便抓了人就問,否則若遇上烏嬤嬤,那就慘了。”
“哦?她是何方神聖?”
“此人是德妃的奶娘,身兼總管一職,外號‘烏老妖’。她常用鞭子教訓奴僕,之前有位姊姊犯了錯,結果被打到血肉模糊,當晚就沒氣了。”
何少祺不禁蹙起眉心,“她活活將婢女打死,等同殺了人,不是應該要重重治罪嗎?”
“可娘娘對她十分寵信,兩人又親如母女,有誰敢張揚?”
其實,如意並不愛在背後嚼人舌根,只是想讓何少祺瞭解宮中險惡,以免誤觸禁忌,惹禍上身。
“在下明白了,多謝姑娘提醒。”何少祺拱手致謝。
會養出這種仗勢欺人的惡犬,顯見主子的性情也很殘暴。
不過,德妃縱容屬下胡作非為,難道東方旭會不知情?或者,皇上是為了兩國的和平,才任由她草菅人命?
若真是如此,他更得慎重考慮這門親事了,否則柔弱的少姈,恐怕壓制不住那位悍妃。
“咦?你的披風裂開了。”忽見那下襬有長長的裂縫,如意不禁自責道:“這一定是剛剛救我時,被扯破的。”
“無妨,大不了扔了,再買新的就是。”
何少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反正他經營布莊,要裁幾件就有幾件。
“但這是上等的質料,丟掉實在很可惜。公子若不嫌棄,可否交給奴婢帶回去縫補?”
“這……”他原本不想麻煩人家,但繼而一想,若是和這宮女搭上線,說不定能探得更多秘辛呢!“那就麻煩姑娘了。”
“不麻煩,這是我該做的。”接過他解下的披風,如意又想到,“可我該怎麼歸還給您呢?”
“不然,咱們後天約在此時此地碰面?”因為他要給皇上答案,還是得進宮一趟。
“好啊!”她欣然點頭。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何少祺作了個揖,便跨步離去。
目送他瀟灑的背影,如意的心竟莫名地悸動。嗯,她一定要把披風補到完美無缺,也算是──回報他的救命之恩吧!
修補只是藉口,其實如意的目的,是希望再見恩公一面。
她並非第一次同男子說話,卻沒人像何少祺的嗓音這麼溫暖柔和,讓人聽了好舒服。
還有,那副爾雅的俊龐老在她腦海裏盤旋,尤其想到那天被他抱個滿懷,她就不禁臉紅心跳。
再三撫摸柔滑的織錦緞面,如意確定看不出破損的痕跡了,才折迭整齊,用布巾包起。這可是她連續兩夜沒睡,用盡心力補綴的,一針一線,都充滿了深深的感激,與無限的祝福。
因為她知道,一旦將披風還給何公子,之後便不可能再有交集。也或許,人家很快就忘了她,畢竟她只是個平庸的小宮女……
“回魂哪──”
突然有人拍叫道,打斷她悵然的情緒。
“哇?”如意嚇得回過頭,“原來是吉祥,你嚇死我了!”
三年前,她剛進宮,什麼都不懂,時常遭人欺負,幸虧吉祥為她出頭,彼此便熟了起來。
由於他生得唇紅齒白,相貌偏向陰美,又是個太監,因此如意並未把他當男兒看,才能跨越性別的鴻溝,建立純純的情誼。
“我又不是鬼,妳幹嘛怕成這樣?”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吉祥忍不住失笑。
“你明知人家膽子小,還喊得震天響?”如意睨眼嗔道。
“我從妳面前經過,可妳卻視而不見,我只好提高音量囉!”吉祥眉毛一挑,“瞧妳失神的,莫非遇到了什麼麻煩?”
“沒有啦,你別瞎猜。”
如意心虛地否認,並拿起掃帚,假裝清掃落葉。
“真的嗎?”眸光上下一瞟,吉祥突然發現,她旁邊放著個包袱。“那是什麼東西?”
“是……錦兒托我送去滌衣坊的衣物。”
雖然她和吉祥無話不談,但關於何公子的事,她並不想讓他知道。
“我正巧要到那邊,可以順道幫妳帶過去。”吉祥熱心地伸出手。
“不用了。”如意急忙把東西往身後挪,“這、這是娘娘的披風,洗滌方法不同,我得親自交代細節。”
“好吧。”吉祥又想到:“咱們很久沒說說體己話了,妳今晚能夠溜出來跟我‘聚餐’嗎?”
去年他才升為禦膳房的採買管事,因而能利用職務之便,暗杠些御用佳餚給如意品嘗。
“我最近很忙,恐怕得過兩天才有空。”
礙于新頒佈的僕役分配製,被打死的那個奴婢缺,暫時無法遞補,而多出的工作,就落在她身上。
“一定是烏老妖又把妳當牛馬使喚了,對不?”輕捏她變尖的下巴,吉祥不舍地道:“難怪妳最近清減不少。”
嗯,下回他得多帶點好料的,幫如意補一補。
由於兩人非常熟稔,就比較不拘小節,而如意也早已習慣他看似輕佻、實則表達關切的肢體動作。
不過,這狀甚親昵的舉動,在外人眼中卻曖昧到極點。
“好了啦,你快點去忙自個兒的事吧!”如意心急地催道,渾然不知有雙眼睛正注視著他們。
待吉祥一走,她回過身才發現,何少祺就站在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