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唉!連我自己都受不了這味兒……”
一條僻靜的山野小道,一名蹣跚獨行的老嫗,聞著自己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怪味,她乾癟的嘴中也不禁吐出了一連串的嘟囔歎息。
這名看似老嫗的女子名喚慕天璿,並且在成為真正的老嫗之前,她恐怕還得熬上一段不短的時間,因為她才剛過完二十三歲生辰。
之所以會做如此裝扮,一來自是為了行事方便,二來則是怕洩漏行蹤,礙了她的搜證工作。
而這一路上,為怕洗去身上的易容裝扮,更為節省時間,八日來披星戴月趕路,幾乎完全沒有沐浴的慕天璿,為了保證自己能確實且安全地返回家中,在那之前,她也只能繼續忍著那股連自己都愛不了的異味踽踽前行了。
不過,也真多虧了秋瑟及她那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要不這事情怎能進行得如此順利呢……
“站住!”
正當慕天璿既感佩又無奈地努力前行之時,突然,一個震天吼叫聲由她前方不遠處的樹林間響起——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由此過,留下買路財!”
什麼老掉牙的臺詞啊!
望著眼前竄出的那幾名明顯想劫財的小混混,儘管身上有著極具殺傷力的護身法寶,但為了省事,更不想傷人,所以慕天璿二話不說,立即將身上值錢的家當全拿了出來,也不忘裝出一副可憐又恐懼的模樣。
“那包袱裡是什麼?”
明明嘗到了甜頭,但小混混卻打算來個通吃,因此又看上了慕天璿手上的破舊包袱。
“不行,那是我家老頭子的骨灰!”
一望見小混混們伸手來搶,慕天璿連忙叫嚷著不讓搶,因為萬一這包袱真讓他們搶了去,並打了開來,受害的可是他們啊!
“一定有好東西,兄弟們,快搶!”
望著慕天璿殷切保護包袱的模樣,小混混們又怎肯輕易放過,自然幾個人一起圍了上來。
唉!她可是仁至義盡了啊!到時他們真怎麼看了,可別怨她哪……
“住手!”
正當慕天璿恪盡最後仁義,盡可能不讓小混混們打開包袱時,突然,一聲大喝由她身後響起。
而在喝聲響起之際,那幾名小混混竟一個個像會飛天術似的,倏地飛跌至遠處泥沼中。
“滾!”望也沒望那群小混混一眼,一名身形高大、氣字軒昂,卻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冷冷喝道。
根本連人家是怎麼出手的都沒瞧見,那幾名小混混自然立即鳥獸散,只留下了氣喘吁吁、呆坐在地上的慕天璿。
這人……是什麼來路?身手還真是夠漂亮的!
只不過,這人出現的時機雖好,但也實在好得令人不得不起疑,疑心他是否有其他特殊目的!
儘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不是件很道德的事,可經年累月與一幫心機之人打交道的慕天璿,實在太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重要性,因此她也只能在心裡誠懇地向他道聲謝,然後繼續自己那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之心。
“大娘,您沒事吧?”待那群小混混一下子全消失了蹤影後,男子終於回過頭,輕輕將慕天璿由地上扶站起,又撿起地上的包袱,拍拍上頭的灰塵後,將它連還至她的手中。
他喚她大娘?是真沒認出來,還是在裝蒜啊?
聽著那低沉、醇厚又磁性的嗓音,望著那張跟個棺材板一樣沒有任何表情,但其實長得還不賴的純北方漢子臉龐,慕天璿的腦子不斷思索著該如何回應才比較合適。
“要你多什麼事啊!”半晌後,為了不讓自己的歸家之路另生枝節,所以慕天璿故意裝成一副乖戾老太婆的模樣,緊抱著包袱退了三步後,惡狠狠地說道:“誰知道你與他們是不是一道的!”
“大娘,您上哪兒去?”看著老太大那一臉戒備的模樣,男子沉吟了一會兒後又問。
“我上哪兒去關你什麼事?反正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我。”有些意外這名男子竟沒有立即拂袖而去,因此慕天璿連忙抱緊了包袱,快步向鄉間小道走去,邊走還邊回頭瞪著他,“離我遠點,要不我喊官兵了!”
喊完話後,慕天璿立即目不斜視地讓自己像個老太婆似的佝淒緩慢前行,可不知為何,那名男子卻一直牽著馬隨行在她的身後,沒有離去。
看樣子好像不是個壞人……
但就算是個好人,能不能不再跟著她啊!
因為他若再跟著她,時間一久,難免會看出破綻來,到那時他轉身就走便罷,萬一若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什麼的,她哪有空跟他這麼折騰啊!
“你幹嘛一直跟著我?”主意一定,慕天璿立刻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一直離自己十步遠的男子,像個任性老太婆般地怒?道:“你不是有馬嗎?”
“因為我只能走這條道,而這條道,是不適合騎馬的。”在慕天璿身後安步當車的男子還是淡淡說著。
胡扯,根本是胡扯!
他恐怕連這條道通往哪裡都不知道,竟然還找了個這麼蹩腳的理由跟著她,擺明瞭就是想跟著她嘛!
“我警告你,我身上可是有砒霜的,你要敢再跟著我……”望著男子冷淡中卻又帶點閒適的模樣,慕天璿繼續一副惡婆婆的模樣,狠狠說道。
“大娘,趕緊走吧!”男子根本就沒搭理慕天璿的威脅,只是抬頭望望天色後,逞自牽著馬由她身旁緩緩走過,“再不走,一會兒天就全黑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慕天璿只得變成跟在男子的身後,在心中的歎氣聲中,一步步向她原本並不想去,但由那卻也可以通往她目的地的郊林村走去。
就這樣,慕天璿與那名男子成了一對“路友”。
夜裡,他們住宿在同一家,也是郊道上唯一的一間小客棧,白日,繼續在小道上慢慢前行,就這樣走過了一個日夜,維持著十步遠的距離,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背挺寬的嘛!走路的姿態也挺豪邁、瀟灑的,而且不知為何,竟讓人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得已一直走在男子身後,但又沒事可幹的慕天璿索性任自己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
如今他臉上已然不再全面戒備的半放鬆神情,與第一眼望見他時的棺材板臉,簡直差了有十萬八千里!
而這樣的他,不僅年輕許多,也英挺許多,真不知道這人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把自己的本性埋藏得那樣深,非在人前擺出一副深沉的怪模樣不可。
“大娘,快些,雨來了!”
就在即將抵達郊林村的前一晚,天,竟下起雨來了,而且還下得那樣急、那樣暴,令得原本打算投宿的慕天璿及男子只得一前一後地走至最近的破廟裡躲雨。
這場雨,一直沒停,而聽著那恍若因天上破洞而傾下來的暴水聲,慕天璿的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是的,她怕雨,怕這種不知何時才會停下來的雨,因為在這樣的雨天裡,她的腦中總會不自由主地浮現出一段令她撕心裂肺,永世無法遺忘的心痛畫面……
正當慕天璿極力忍受著心底那股再被撕裂的痛苦時,她的肩上突然多了件厚厚的衣衫,耳畔傳來一個溫柔的嗓音——
“大娘,家裡還有人嗎?我讓人來接您。”
這人,其實本性還挺良善的。
“全死光了,就剩老太婆一個人了。”慕天璿低下頭,不想讓人看到她眼底的痛與淚,沙啞地說道:“你家裡呢?”
“也剩我一個了。”用火摺子點燃了方才由破廟中收集的枯枝及破舊廢木,男子靜靜看著火光由小變大,眼眸底下,也有股淡淡的傷懷。
“你多大年紀了?”
不想再讓過去的回憶繼續撕裂自己的心,所以慕天璿緩緩爬起身,欲走至火旁烤火,更希望藉由與男子聊天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再陷於那不斷啃蝕看她靈魂最深處的黑暗漩渦中。
“二十六。”小心翼翼將慕天璿扶坐至火旁,男子淡淡答道。
才二十六?她還以為他三十好幾了呢!八成都是他那副棺材板臉害的。
“做什麼營生?”
“在個小當鋪裡當差。”
小當鋪?當差?
有這等身手,還有這般氣勢的人哪像是個伸手吃人糧食、看人臉色的人?
顯而易見,要不是隨口胡亂編,就是避重就輕了。
“都二十六了,竟連個媳婦都沒有?”明知男子極有可能也只是胡亂應付著自己,但慕天璿還是故意用一副鄉下老太婆好管閒事的目光瞪向他,“你有隱疾?”
“沒有。”似乎被老嫗的話送樂了,男子邊搖著頭,眼底則緩緩浮出一股淡淡的無奈笑意。
原來這傢伙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哪!真有趣。
“沒隱疾還沒姑娘家肯嫁你,肯定是太窮了!”看著男子那似乎再無明顯戒心的自然神情,慕天璿索性胡亂說了起來,“看你一個人孤家寡人也怪可憐的,老太婆就給你介紹介紹幾個不怕窮的姑娘家好了,我想想……嗯……村口李家的閨女早許了人了……村東張家的……”
“謝您了,大娘。”望著老嫗真的舉起手指開始數數,男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連聲婉謝,“我一個人挺好的。”
“一個人有什麼好?”慕天璿故意生氣地眯起眼,“多個人張羅著燒水、燒飯的事,幫你管著你那點小錢,這樣才好早點出人頭地啊!都二十六了、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
“是、是、是我不懂事。”望著慕天璿老臉上那副三娘教子的模樣,男子再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是的,他笑著,那般自然的笑著,一點也不顧慮是否被人看穿、被人算計似的笑著。
因為若他娘還在世,約莫也就這年紀了,就因為這點,所以儘管明白自己有事在身,可在山道口遇到這名老嫗之時,他著實不忍她一個年邁老者孤單獨行。
如今看來,這位孤僻的大娘想必孤單了很久,也很久沒與人這般說話了,那他陪她多說說兩句又有何妨?
“知道自己不懂事還有救,老太婆我就再替你想想吧!”看著男子臉上那抹開朗柔和的笑容,不知為何,慕天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而為自己這古怪反應感到納悶不已的她,只得低下頭去繼續掰手指,然後努力思考著那反應究竟是因何而來。
“真的不用了,大娘。”男子根本沒有注意到慕天璿的怪異舉動,反而輕輕拍了拍她那易容後如同雞爪般的手說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倔啊?”被那輕拍嚇了一跳的慕天璿抬起眼瞪著他,“難不成你心裡有人了?”
“嗯……算是有吧。”男子遲疑了一會兒,才模棱兩可地回答。
“有人了?有人了怎麼不去提親?”原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而下意識順口一問的,但在聽到男子的回答後,慕天璿有些微愣,然後,在發現他臉上的神情竟有些淡淡的寂寥時,她立即明白自己似乎問到了人家的痛處,連忙改口,“不說、不說了,就當是老太婆沒事發噫,甭理我!”
“沒事的,我知道您沒惡意。”淡淡笑了笑後,男子眼眸緩緩望向破廟外的雨,靜默了許久後才喃喃說道:“只是我配不上人家,況且,我已很久沒見過她了……但我相信,依她的年紀及條件,一定早已與一名優秀的男子成婚,並且幸幸福福的兒女成群了吧!”
男子如此坦率、直實的回答,反倒說得慕天璿有些自責與難受了。
因為這一路上,她壓根兒沒給過他好臉色,還處處提防著他,可他,不僅一路悄悄關照著她這個難伺候的老太婆,更在這時為怕傷害一名老嫗的心,而將那顯而易見、壓在心頭許久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此刻,望著男子眼底漾成一片的似水柔情,望著他那柔情中帶著的一抹不舍與遺憾,卻又由衷希望對方幸福的表情,慕天璿的心竟微微抽疼了。
這名男子,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那名女子吧!喜歡到或許她早已成親了,依舊如此眷戀不舍。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讓人心疼、讓人不忍,又讓人歎息的真摯情感呢!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啊!”不想再看這般豎毅的男子眼底流露出的那股傷懷,慕天璿故意粗嗄地說道:“這世上好姑娘多了去了,老太婆就不信沒有比她好的!”
“就算有,也是不一樣的……”一當談起心底的那名女子,男子臉龐上的剛毅線條整個柔和了,“她出身高貴,既冰雪聰明,又溫柔慈悲,但耍起性子來時啊!倔得連我都拿她沒轍……”
那是名如何幸運的女子啊!
而那名女子,可知道自己的幸運呢?
“也不怎麼樣嘛!”聽著男子看似輕描淡寫,卻恍若那名女子如在眼前般的癡傻模樣,半晌後,慕天璿裝成一副沒什麼了不起般地輕哼一聲,“像這樣的丫頭,我家隔壁也有啊!”
“哦?那姑娘幾歲?”男子隨口問道。
“三歲。”慕天璿舉起三根手指。
男子愣了愣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那般自在,笑得胸膛都不斷上下來回震動著。
望著那個開懷又俊朗的笑顏,慕天璿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而眼眸,怎麼也離不開那張笑得開懷又自在的俊顏……
“大娘,我臉上怎麼了?”笑了許久後,當發現慕天璿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己時,男子連忙問道。
“在一個老太婆面前笑得這樣放肆,你這孩子也恁不像話了!”驀地一愣後,慕天璿慌亂中用粗裡粗氣的話語來掩飾看自己的失態,然後臉頰微熱的爬起身來,“行了,雨停了,我要走了。”
“大娘,您再等一會兒吧!”伸手按位慕天璿的手,男子輕輕勸阻道。“這雨剛停,路上全是泥,不好走的。”
“都是你在說……對了,你幹嘛一直老摸著你那左手指啊?”明白男子說的確實是事實,所以慕天璿只得又一屁股坐下,然後在瞄到他一路上沒事老撫弄著的玉斑指時,故意大聲說道:“是什麼好東西?給老太婆看看。”
完全沒有任何的遲疑,男子輕輕摘下了手中的玉斑指放至慕天璿的掌心中。
“這啥啊?又不是什麼值錢貨!”仔細凝望著那個其實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玉斑指,慕天璿佯裝不屑般地嘟囔著,“你幹嘛當個寶似的沒事轉過來又轉過去的?”
“我年輕時曾荒唐過一陣,老因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性而誤事……”望著那個在身上戴了許多年的玉斑指,男子望向前方淡淡說道:“所以戴看它,就是希望能讓自己記住過去犯的錯,穩住心性,不要再重蹈覆轍……”
是的,就只是一個對自己的警惕罷了。
但老實說,其實連男子自己都很詫異,詫異自己竟可以如此平靜地將這埋藏在他心底許久都未曾向人敘說過的事說出口。
或許是這大娘只是一個與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或許是這大娘雖看似口無遮攔,卻直來直往的態度讓他一再想起他的娘親,也才會讓他終子撤下了這麼多的心防……
“知錯能改算你還懂點事,不過年少輕狂誰沒有啊?”聽到男子的話後,慕天璿故意不耐煩地輕哼一聲,“不是老太婆想說你,你知道自己有哪裡不足,也注意到了是挺好,可也不必矯往過正到把自己弄成一副深深沉沉、六親不認的模樣吧!”
“深深沉沉、六親不認?”聽到慕天璿的話後,男子微微愣了愣。
“看你笑起來臉皮一點都不自然的樣子,老太婆用腳底想都知道你有八百年沒笑過了!”指著男子一直微皺著的眉心,慕天璿用一副“還用多問”的語氣說道:“怎麼,還懷疑啊!你要知道,像老太婆這種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的人,一眼就瞧出像你這樣連笑都要遮著、掩著的人,肯定活得不會有多痛快。”
口中說出的話,或許不是很中聽,卻是慕天璿打由心底的肺腑之言,因為她也曾痛過,也曾苦過,可無論過去曾經多苦、多痛,日子還是一樣必須過下去,而且還得努力的讓它過得更精采。
“真的這麼不自然啊……”望著慕天璿指向自己眉心的手,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可不!”慕天璿又哼了一聲,“人這一輩子才多長啊?該笑就笑、該哭就哭,哭完了該幹嘛就幹嘛去,像你這樣一直執著於過去,還刻意讓自己活得那麼辛苦、活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這有意思嗎?”
“活得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慕天璿的一席話,令得男子竟低頭喃喃了。
望著男子略有所悟的模樣,慕天璿也不再開口了,就任著他自己思索去,畢竟有些事,總要自己想通,旁人的提點,也只不過是提點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後陽光,緩緩普照整個大地,而慕天璿也順勢爬起身來。
“太陽都出來半天了,老婆子沒閒工夫再在這裡與你瞎扯了。”
“是呢!我都沒注意到。”轉過頭望向不知何時放晴的藍天,男子的眼中有抹如同雨後晴空般的清澈與澄靜,“大娘,您看,有彩虹呢!”
由這時起,慕天璿與男子不再一前一後的前行,而是並肩一邊閒聊,一邊趕路,然後在隔日午時,終於抵達了郊林村。
“行了、行了,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向著村口旁一間破舊的小屋走去,慕天璿對身旁的男子揮揮手,“一路上跟個跟屁蟲似的煩死人!”
“好的。”口中說著好,但男子卻還是搶先推開了門,將裡面清掃了一番,並為屋裡燒上了火後才離去。
待男子離去後,坐在自己狡兔三窟中,那已許多未曾使用過的小舊屋,慕天璿環視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擺設,思緒是那樣雜亂紛飛。
真是一段奇異的旅程,一段她生命中未曾體驗過,夾雜著淡淡趣味與古怪的旅程。
竟有些依依不捨呢……
當身旁再也沒有那真誠的扶持與陪伴時,慕天璿竟感受到一股許久許久都未曾體會過的孤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大概是她太久沒有獨自出門了,再加上這些年來她一直系在工作上那顆緊繃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了,才會這樣吧……
正當慕天璿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時,一陣敲門聲卻嚇得冥思中的她整個人由床上彈起。
“大娘,開開門。”
是那黑衣男子的聲音!
他怎麼又回來了?
“你又來幹嘛?”打開門,望著肩上扛著兩袋米湯與一捆柴的男子,慕天璿眯起眼瞪著他。
“大娘,我方才才想起忘了告訴您,我是天一縣的上官雲。”將米與柴都放好後,男子才走出小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若哪日心裡不痛快,想罵人了,就到天一縣的我家當鋪來,我就在那兒當差。”
這男人究竟是太深沉還是太單純啊?竟這樣輕易便把底細告訴了一個萍水相逢的老太婆!
瞪著那個已然遠去的背影,慕天璿真的有些搞不清
“算了,沒空理他了,還是趕緊回家把那個案子了結了才重要。”
關上房門,回過身去,慕天璿開始換上一襲男裝,然後在臉上覆上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
是的,這才是如今世人眼中的慕天璿——
一名長相平凡無奇,並且無德、無良、善辯的狡詐訟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