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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言說的愛卷二
第1章

  18歲的莫言在巴黎街頭已經走了三天了,每天她從旅館裡出來,喝杯咖啡,就開始一天的步行。夏天的風吹起她及腰的長髮,明媚的陽光吻上她的臉。寬鬆的長裙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空洞的表情也無礙她欺霜賽雪的容顏。她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遍巴黎的大街小巷,彷彿沒有了魂,又好像本身就是個靈魂體,冷眼旁觀著這浪漫之都的一切。

  清晨,她聽著路邊咖啡館裡傳出咖啡機的蒸汽鳴響,裡面有許多的巴黎人不緊不慢的品嚐著他們香濃的咖啡和羊角麵包。午後,她在塞納河的岸邊看身材優美的巴黎女郎脫的只剩淡薄的內衣,躺在毯子上憩休。黃昏,一個猶如維納斯女神般的女子從她的身邊掠過,披巾從脖子繞至手臂,飄揚在風中。那女子身邊伴著金色卷髮的男子,他們踏著一地金黃,牽著手兒向前飛奔。

  這世界上悠遊愜意的人何其多啊!

  在布西酒吧街,她看到一對高唱法語情歌的巴黎戀人,他們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神,以甜蜜的親吻結束歌唱。在聖·日耳曼德伯廣場,她看到一對學生模樣的情侶把一架沉重的鋼琴推到了廣場中心,男孩穿著活潑的短衫、短褲和運動鞋,為路人彈奏著一首首動聽的鋼琴曲。他偶爾對著女朋友微微一笑,兩人脈脈含情地對視。巴黎聖母院前的廣場,聚集著許多相愛的戀人,她看著他們持久的擁抱與接吻。在巴士底廣場,她看到廣場四周有許許多多等待約會的人。男士瀟灑帥氣,女士端莊淑然。情侶們手拉著手,捧著長棍麵包和紅酒,準備回公寓或是趕往塞納河邊的草坪共度良宵。

  這世界上相愛的人何其多啊!

  夜深了,皎潔的月光襲上莫言柔弱的身軀,她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要走向哪。只知道頭頂是清澈的星空,身旁是幽靜的塞納河,前方是一座不知名的橋面,四處是一對對依偎並熱吻的情侶們。

  終於,心中的弦動了一下,有那樣一股絲絲縷縷的聲音送入了自己的耳膜。音的頻率很高,過了好半天莫言才反應過來是小提琴的聲音。她循著聲音走過去,逐漸聽的清楚,才知道吸引自己的正是那首德彪西的《月光》,只不過是換成一把小提琴演繹。莫言緩緩的走近,發現離橋面不遠的河邊,昏暗的路燈下,一個黑衣女孩握著小提琴,如泣如訴的演奏著。

  很明顯,那女孩很悲傷。短髮被夜晚的風吹的混亂,遮住額頭。她的眉如漆、眸似星,唇似櫻桃,稍歪著頭,玉一般的手一伸一縮的拉著弓。那首月光生生被她拉成悲傷的音符,周圍的空氣中似能掐出眼淚來。

  莫言實在承受不住,心中像插進萬根鋼針。那些鋼針彷彿還隨風瘋長,將她整個人穿透。她就被串在那針尖上,顫顫巍巍的點起腳尖,抬起手臂,下巴微抬,眼神迷離。轉身、旋轉、小跳,踩著月光的音符,她漆黑的長髮在她的四周旋轉成瀑布,一串串眼淚,飛濺著,不知道落到了誰的心裡。

  旋轉,轉身,她看見15歲的少年立在倫敦希斯羅機場寬闊的大廳中,神采飛揚的看著奔向自己的婷婷少女。12歲的莫言還來不及呼吸一下異國的空氣,已陷入重逢的狂喜中……

  旋轉,轉身,她看見溫莎小鎮明媚的春光。13歲的她突發奇想的去溫莎找他,含笑立在伊頓並不出奇的大門前,看著16歲的他穿著筆挺的燕尾服從容而來。彷彿王子,從畫中來……

  旋轉,轉身,她看見新年前夜泰晤士河上的燈光,他們並肩站立在遊船的甲板上,河上的風冰冷刺骨,17歲的少年和14歲的少女相互依靠著取暖,等待新年鐘聲響起。她說真好,他說將來還要帶她到塞納河畔過新年……

  旋轉,轉身,她看見少女婆娑的淚眼,18歲的少年遠赴美國哈佛,登機前她扯著少年的衣襟,不肯鬆手……

  旋轉,轉身,她看見少女燈下苦讀的身影,不時的查看一下手提電腦的郵箱,看看是否有遠方那個少年的回信……

  旋轉,轉身,終於轉到讓人傷心的18歲。18歲發生什麼了?好像是她得到了哈佛的學位興高采烈的到美國找他。他說什麼了?有點聽不清楚。他的眸光將她冰凍,嘴角的嘲諷將她刺傷,眉目中再無年少時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無情。他就用那樣冷漠和無情的語言殺了她!

  旋轉,轉身,他說了什麼?她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記住,你姓莫,我是你的叔叔。以後請叫我小叔叔」

  「不——」

  「不——」

  「不——」

  她的心呼喊著將自己撕扯成碎片,疼嗎?

  她再也轉不動,就這樣倒下去吧,睡著,就不疼了吧。

  莫言醒來了,卻不敢睜開眼,她虔誠的向滿天神佛祈禱。祈禱她一張開眼,所有美好的時光倒流而回。最好回到8歲時,那盎然芬芳的玻璃房,一顆溫暖而安定的心。或者回到十幾歲時,明媚的溫莎、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再不行,至少回到聖保羅女中的最後三年,儘管他杳無音信,但她拼盡全力要得到哈佛的學位去做她的學妹。那時,至少還有夢。

  身邊有人搖了搖她,她不得不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正靠在河邊的欄杆上,身前蹲著兩個人。一個是那個彈小提琴的少女,另一個大概是路人。她不理他們,眼光呆滯。

  果然,誰也無法讓時光倒流。莫言痛苦的閉了閉眼,一瞬間,她決定放棄了,那些本已經碎成片的心又磨成了粉,就在這夜晚的風中飛散了。

  「嗨,你還好嗎?」好聽的中文響起,是那個路人。

  莫言轉頭看她,半天焦距才凝到面前陌生的臉上。那是一張成熟的男性的臉,一看就知道是華人,眉清目秀、溫文儒雅,眼神中帶著淡淡的關心。

  莫言感激的說:「我暈倒了嗎?讓你們擔心了」

  那黑衣的女孩看莫言醒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起退,握著小提琴,繼續她的演奏。她真頑固,還是那首月光,莫言眼前又浮現出那夢一般的玻璃房、那名貴的鋼琴、還有那彈奏著月光的難得一露歡顏的少年。莫言輕輕的歎了口氣。

  蕭默儒靜靜的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絕美少女,他心中的某一個柔軟的角落被狠狠的攪動了。本來,他和那些擅於欣賞的巴黎人一樣,以為這也是到處可見的街頭表演而已。漸漸的,他被吸引,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拚命的旋轉舞蹈,藍色的長裙飛舞,雪白細嫩的手臂扭成斷裂的花莖。漆黑的長髮圍繞,轉成黑色的漩渦就要吞噬掉她。他不懂舞蹈,但也看出她是在用心靈舞蹈,彷彿想透支生命般,絕望、無助、淒美。

  然後,她倒了下去,呼吸平穩,臉色緋紅,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跑過去,抱起她輕盈的身軀,讓她斜靠在欄杆邊,盯緊她的睡顏,幻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吻可以將她喚醒。他不知道自己凝視了有多久,是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反正她的睫毛開始顫動,眼簾痛苦的緊閉,彷彿睜開眼就是深淵。

  他忍不住推她,想讓她勇敢的睜開眼睛,看看這皎潔的月光、這波光粼粼的塞納河,還有……還有自己。

  「你是不是很久沒吃東西了?很虛弱」他的語調輕緩平靜,讓人很舒服。

  莫言終於將眼光再次定格在他的臉上,赧然一笑:「是啊,早晨只喝了一杯咖啡。」

  蕭默儒想了一下,用手指指路對面的一家小咖啡館,微笑著說:「我也餓了,這樣吧,我請兩位小姐喝杯咖啡行嗎?」

  兩位?莫言看了一眼正在拉琴的黑衣女孩。夜已經很深了,路邊的人已經很稀少了。

  那黑衣女孩聽到了蕭默儒的話,甩甩頭,率性的說:「也請我嗎?好啊,我好餓 。」說完跳起來,拍拍屁股,率先朝那家小咖啡館走去。

  推開精緻的木門,香濃的咖啡香迎面撲來。裡面的客人不多,但也不少,熱情的服務生已經迎了上來。

  「嗨,捨瓦尼兒」黑衣女孩和侍者打招呼。

  那年輕的侍者熱情的招呼著說:「嗨,唐。今天帶了朋友來啊!」

  黑衣女孩看了另外兩個人一眼,用手豪爽的拍了拍蕭默儒的肩膀,笑著對侍者說:「今天有人請客,我要吃點好的」,女孩的法語很流利。

  侍者含笑看著他們找了一處床邊的位置落座,一邊熟捻的介紹著今天的特色菜式。黑衣女孩並沒有點很多東西,只點了幾樣經常吃的。

  侍者又笑著看向莫言:「這位小姐很猶豫哦,嘗嘗我們這的特色咖啡吧,包你煩惱一掃而光!」

  莫言微微點頭,可蕭默儒卻突兀的對侍者說:「請給她一份海鮮濃湯」,說完又改用中文對莫言說:「餓太久不能喝咖啡,喝點濃湯會好一點」

  侍者微笑著點頭走開。

  咖啡香似乎召回了莫言的魂,三天來第一次有了回到現實的感覺。

  她問那女孩:「你好像和侍者很熟啊,經常來嗎?」

  黑衣女孩喝了一大口咖啡,滿足的歎了口氣說:「是啊,我最近一直在這,能賺到些咖啡錢」

  莫言羨慕的望著黑衣女孩,那樣的率性、自然,莫名的,莫言喜歡她。蕭

  默儒插口道:「兩位小姐,能不能理一下唯一的男士啊」

  黑衣女孩瞥了蕭默儒一下,聳聳肩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唐芯,來自中國上海。」

  蕭默儒也笑著說:「我中文名字叫蕭默儒,家就在巴黎,是華人的第二代。」

  空氣靜默了一會,黑衣女孩問莫言:「該你了」

  莫言皺皺眉,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說:「我叫莫言,我從哈佛來」,話說出口,驚覺說錯。哈佛兩字尖銳的刺入她的五臟六腑。她艱難的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怎麼說,可以說來自北京,但我12歲就離開那到倫敦了。就算我來自倫敦吧」

  黑衣女孩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說:「莫,你來自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她用手摟住莫言消瘦的肩,補充:「你聽得懂我的琴。」

  莫言看著黑衣女孩,她外表率性,但拉出的曲子那樣的憂傷,應該也是傷心的人吧。莫言回了她一個微笑說:「你好唐芯,很高興認識你,我也很喜歡你。」

  兩個女孩相對而笑,空氣中瀰漫了一點溫馨。

  蕭默儒有點無奈的摸著自己的眉心看著對面兩個眉目如畫的女孩,黑衣女孩覺察到了,哈哈的笑起來:「哦,蕭,你要失望了。現在這個時代不是非要男人不行了,我們兩個女人待在一起很愉快。」

  莫言不好意思的笑著,像嬌嫩的玫瑰花,初初綻放的霎那。

  蕭默儒知道自己有點異樣,但他說服自己:「好了,這只是浪漫的巴黎街頭的一次邂逅而已」

  氣氛逐漸融洽起來,交談逐漸深入。但大多的時候,蕭默儒都是看著兩個女孩的低聲細語。最後,黑衣女孩令人吃驚的宣佈以後要帶著莫言去流浪,她們要喝遍塞納河左右兩案的酒莊。

  黑衣女孩眨眨眼說:「我的最愛是紅酒」,說著,招手給三人各叫了一杯香醇的紅酒。

  買單的時候,蕭默儒將手輕輕撫在莫言想拿錢付賬的手上:「說好了我請美麗的小姐喝咖啡,我今天晚上很愉快」

  莫言看著這雙骨節勻稱、有力且溫暖的手,恍惚的記起另一雙玉以一般修長的手,默默的將自己的手從面前這雙手下抽回。

  走出小咖啡館的門,黑衣女孩變魔術似的手中多處一個打包,俏皮的說:「這是我的全部家當,就寄存在這家店裡」。蕭默儒和莫言都笑而不語。

  最後,蕭默儒紳士的送兩個女孩回莫言住的旅館,友好的道別,看著她們進去,心底強烈的想著下次怎樣見面?

  他強壓下心頭的慾望,逼自己轉上回家的路,就當是一次美麗的邂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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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言說的愛番外:早歲已知世事艱

  宋應雪立在白玉蘭樹下發呆。

  這是一株北方很少見的原生白玉蘭樹,樹很高還沒有長出一片葉子,卻疏疏落落的點綴了一朵朵碩大無比、高雅瑩潔的花兒。正值早春時節,玉蘭花開,遠遠看去滿樹潔白如雪山瑤島,越發趁得樹下靜立的宋應雪矜持平和,雍容華貴。

  「媽媽」一個小男孩興奮的聲音傳來。宋應雪蹙了蹙眉,一股不耐至心底升起,破壞了她臉上的嫻靜。

  「媽媽、媽媽,我得到第一名,我得到第一名了」一名唇紅齒白的小男孩氣喘吁吁的從前院跑來。

  「怎麼這麼沒規矩,吵醒了爺爺怎麼辦?不是告訴你多少次遇事不要大驚小怪了嗎?」宋應雪冷冷的訓斥著小男孩。

  「嗯……嗯……對不起,媽媽」小男孩像被從頭澆下一盆冰水,星子一樣閃爍明媚的眼迅速黯淡下去。

  宋應雪嫌惡的看了小男孩一眼,避開他那雙鳳眼。小男孩的五官立體而深刻,總體上來講是莫家人的模樣,只是一雙鳳眼像足了葉婉兒,每次宋應雪見了就一陣心浮氣躁。

  「你快回房間洗一洗,省得你爺爺等下看到生氣。」宋應雪再不理他轉身欲走。

  「媽媽,我還沒告訴你我得了什麼第一名呢?」,小男孩不死心,大著膽子叫住她。

  「我不想知道你得了什麼第一名,只想你要懂規矩」宋應雪冰冷的扔下一句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男孩看著她高貴清雅的背影,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她繞過後院那片花陰不見蹤影,他才漲紅了臉,憋足了氣,大喊:「媽媽,我得到全國小學生作文比賽第一名」

  這是第多少次了?媽媽對他的好成績不屑一顧。但沒關係,他不氣餒,只要他夠優秀,終有一天媽媽會疼他愛他

  「怎麼大呼小叫的?」一把蒼老但清矍的聲音響起。

  小男孩回頭,看見一個頭髮雪白,相貌威嚴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玉蘭樹下。

  「爺爺,我吵醒你嗎?」小男孩問。

  「嗯,早聽見你的叫聲。去,讓宋嫂他們把書桌和文房四寶搬到這來,今天天氣好,我們在這玉蘭樹下臨帖。」

  小男孩答應著跑走了。

  老人盯著盛開的白玉蘭,彷彿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中。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驚醒了他,他回頭,看見宋應雪正站在身後。

  「爸爸,今天午睡起的早了呢。」宋應雪含笑慇勤的說。

  「噢,剛才被文昊的叫聲弄醒了」老人答應著。

  宋應雪心下一凜,不知剛才和文昊的對話老人聽去了沒有。

  來不及細想,老人手撫玉蘭樹,神思悠往的說:「這株白玉蘭,是40年前我和雋清一起種的。可惜白玉蘭成活不易,當年種了兩棵,只活下這一棵。」

  宋應雪搭話到:「年年白玉蘭花開,您老人家就想念母親了」

  「唉」老人長歎一聲:「你的母親雋清跟我風風雨雨相伴幾十年,我一生疼她愛她皆為她謹守本分。」

  宋應雪一時不知老人何意,便不搭言。

  「你入我莫家的門也30年了吧?」老人問。

  「是」宋應雪輕輕的回答。

  「雖然平常我不管你們的事,但我知道你也是個謹守本分的人。崇高這些年有時在外鬧的不像話,你也都適當的應對處置了。尤其是對文耿的教育,你很專心,也很成功。我看著很高興」老人繼續說。

  老人一反常態的竟跟自己說了這許多話,宋應雪雖已隱約猜到老人用意,但還是不敢擅言,只說:「爸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老人的眼神從玉蘭花上移開,快速的從宋應雪的臉上掠過,似有精光一閃,徐徐的說:「只是現在文昊年齡尚小,要還你照顧,辛苦你了」

  宋應雪在心底冷笑出聲,到底是說到正題了。不管莫文昊是不是外面的野種,可是只要是莫家的骨血,在老爺子的眼中就比自己這個做牛做馬三十年的媳婦不知重要幾百倍。今天不過是訓斥了文昊幾句給老爺子聽到,就這樣的提點自己要守好本分了。

  宋應雪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強按捺住,猶要畢恭畢敬的回老爺子的話:「爸,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文昊的」

  正說著,文昊滿頭大汗的又從前院跑回。看到宋應雪,馬上緩了下來,走到近前才說:「爺爺,宋嫂他們馬上就搬來」

  老人點點頭,凝視文昊的眼中竟隱含著笑意。

  宋應雪心中又恨有嫉,強迫自己快步走上前,拿起手帕幫文昊擦去額頭上的汗,關心的說:「快回房去換件衣服再來」

  文昊迷惑的看著宋應雪,對這突來的關愛儘是不解,但更多的是驚喜,他使勁的點點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還不忘說:「爺爺,我換了衣服馬上就來」

  老爺子點點頭,指點著宋嫂他們擺好桌子,開始研磨。

  早春的風還夾著絲絲冷意,太陽照著高大的白玉蘭,投下斑駁的暗影。莫毅峰靜靜的看著,樹下屏氣凝神、心追手摹的少年面容沉靜,手中的筆偃仰起倒、時快時慢、時重時輕,他的髮絲和衣襟在風中飄舞,伴著一樹的白玉蘭,飄飄若仙。

  莫毅峰仿似看呆了一般,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收筆,抬頭對著爺爺微笑,有些忐忑的說:「爺爺,我寫好了您看看。」

  少年臨的是王羲之著名的小楷字《黃庭經》。老人細看,少年雖然筆觸稚嫩,但勻整秀勁、利落開闊的神韻倒是學得幾分。

  莫毅峰點點頭:「以你這個年紀,能有這般水準已屬難得。」

  少年聞言不禁面露喜色。

  莫毅峰盯了少年一眼,「才誇你幾句就興奮了?你的字離登堂入室還早的很呢。」

  少年不禁又黯然。

  莫毅峰看他神色不禁好笑,問:「你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要你練習書法嗎?」

  少年搖頭。

  「就是為了磨你的性子,書法最能培養人的專心、細心、耐心和毅力。我看你性子頗有些不服輸,這是好事,但在我們這種家庭,心要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靜、更忍才行。所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練書法就是要你練這份淡定」。可你呢,我一誇就喜形於色。一貶又馬上妄自菲薄。」

  莫毅峰說完,指著少年的字說:「小楷書法難在細而不弱,粗而不肥。難在端正中見靈動,小巧中見大氣。難在有韻味有變化有風度,不刻板不做作不輕佻。你覺得你的字如何呢?」

  少年有些羞赧的說:「差得太遠」

  莫毅峰含笑點頭:「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人生太長,不但要學會努力,更要學會等待。」

  少年其實對老人的話只是一知半解的,但老人知道,生活的磨礪遲早會使他懂得今日一番談話的真諦。

  只是莫毅峰沒想到,莫文昊很快就懂了,懂得的要比他想像的深刻得多。

  2

  眨眼進入炎夏,老爺子睡午覺,諾大的莫宅靜悄悄的。

  莫文昊今天只上半天課,頂著艷陽回到莫宅。大宅門口,正有一個女子不停的徘徊。他雖有些好奇,但不動聲色的走近。

  那女子回頭,看見文昊,太陽曬得微微發紅的臉霎時蒼白。文昊見她眼中發著異樣的光彩,身體顫抖,似乎就要對著自己撲過來。

  他不禁有些愕然:「請問你找誰?」

  那女子只一味的呆看著他,沒有反應。

  文昊於是不再管她,按門鈴叫宋嫂開門。不一會,宋嫂出來開門,看見門外的女子和莫文昊站在一起,面容馬上就僵硬了起來。

  莫文昊進院,看著宋嫂問:「那女人是誰?」

  宋嫂頓了一下,只說:「我也不太清楚」

  兩人穿過拱門進入莫家大宅,莫文昊看見宋應雪正在湖心亭中品茶,於是便穿過獨木虹橋走進湖心亭和宋應雪打招呼。宋應雪端起茶杯聞了一下,是她最喜歡的紅茶,又抬眼皮瞄了莫文昊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那女人還在門外嗎?」

  原來卻是問宋嫂。

  宋嫂回答:「是啊,還在」

  宋應雪拿眼睛奇異的盯了一下莫文昊,詭異的光一閃而過,文昊覺得那眼光裡似乎帶著某些讓自己特別恐懼的東西。

  文昊的心臟一陣亂跳,只胡亂和宋應雪說了幾句就跑回自己的房間了。

  只聽宋應雪在身後吩咐宋嫂:「去把她帶進來,我在書房見她」

  莫文昊清洗了一下自己,端坐在桌前拿出一本字帖來讀。祖父說過,帖不僅要臨,重要的還在讀,學書善悟。可不知怎的,剛才宋應雪那一瞥如同放了只小兔子在他的心裡,七上八下,就是靜不下心來。莫文昊歎了口氣,「靜」的工夫自己確實差太多了。輾轉一會,他終於放下字帖,朝宋應雪所在的跨院走去。那跨院有一個小花園。

  其實所謂的小花園,也就是父親書房後窗的一塊空地。父親特意叫人在那裡摘了幾簇竹,幾棵芭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這種炎夏,坐在書房裡,推開後窗,觸目綠意盎然,令人身心舒爽。

  文昊貓著腰,來到後窗下,偷偷的向書房裡張望。那些高過窗台的綠色植物剛剛夠遮擋了他的身形,又使他能夠從縫隙中看清房中的情形。

  那女人正跪在宋應雪面前,痛苦流涕的哀求著什麼。

  莫文昊突然發覺那女人的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好一會,恍然大悟,是在自己的臉上見過,和自己的眼睛太像了。

  只聽宋應雪說:「葉婉兒,你的兒子我已經幫你養了,錢你也拿了,我不知道你還來這裡幹什麼?」

  那女人哽咽著哀求:「夫人,我求你了,你讓我見見文昊,我太想他了!」

  宋應雪冷笑著說:「葉婉兒,你別不識好歹。莫崇高的情婦從不止一個,生兒子的也不止一個。可把野種領回家裡養的,文昊還是第一個。你現在想來認兒子,想叫他跟你喊媽嗎?還妄想他長大後奪了莫家的財產讓你享用榮華富貴嗎?」

  那女人慌忙的搖著頭:「不,夫人,我十分感謝你收養了文昊,你就是她的親生媽媽。我只是太想念文昊,只想見見他……」

  宋應雪聲色俱厲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早不想晚不想,偏孩子都9歲了才想?你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了吧。是不是當年那筆錢已經花完了,又想來要錢了?」

  葉婉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哭聲突的噎在嗓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說不出話來。微微等了一陣,像是要辯解,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低下了頭,竟認了宋應雪的指責。

  宋應雪的眼神從後窗徐徐掃過,嘴裡冷深深的笑出了聲:「葉婉兒,我還真佩服你,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

  說著,坐到寫字檯前,拿過支票本,刷刷幾筆寫上數字,撕下來,走到葉婉兒面前:「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要莫文昊好看。」

  支票輕飄飄的從宋應雪的手上飄落,跌在葉婉兒面前的地上。

  宋應雪看著葉婉兒,眼光裡是憐憫、嘲諷、厭惡、痛恨,最終只化成一句:「讓文昊知道親生母親這麼賤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說完,宋應雪走出書房。

  窗外的莫文昊不知不覺已挺直了身體,他的眼睛血紅,只盯著跪坐在地上的葉婉兒。

  葉婉兒目光呆滯,像個木頭人一樣,撿起支票,站起來,走出去。

  莫文昊覺得心裡有些東西碎了,不,不止心裡,他整個身體都碎了。

  如果說剛剛他還存有一線希望,那麼葉婉兒撿起支票的舉動無異於將莫文昊推進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莫文昊直挺挺的向後倒下,後腦撞到地上,撲通一聲,可是為什麼不痛?

  淚水模糊了雙眼,再看不清蔚藍的天空。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宋應雪對他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厭煩,為什麼自己的努力總是得不到肯定,原來自己只是在苛求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愛。

  好吧,宋應雪不是自己的媽媽,不愛自己可以理解。可葉婉兒呢,她為什麼要生下自己?為什麼又拋棄了自己?很顯然,就是為了錢!

  如果可以,莫文昊希望自己在這世界上消失。

  他躺在那很久很久,直到宋嫂呼喊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才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想起爺爺和他說的話,他說莫家的子孫要「遇不平常事,平常待之」。那他現在遇到的算不算「不平常事」?,他要怎樣「平常待之」?

  他踉踉蹌蹌的走出後花園,迎面碰上宋嫂,他的樣子把宋嫂嚇了一跳。他的衣服因躺在那些花花草草上兒沾惹了許多綠葉,頭髮凌亂,眼睛紅腫,神情委頓。宋嫂眼中瞬間滑過一絲瞭然,她心底生出不忍,孩子又有什麼罪呢?她趕緊幫莫文昊整整衣服,摘掉頭上樹葉,悄悄說:「快去洗把臉,爺爺還有你爸爸媽媽哥哥都在等你吃飯呢,去遲了又要挨批了」

  莫文昊胡亂的點著頭,渾渾噩噩的回到房間,下意識的收拾好自己,趕去爺爺所在跨院的正房餐廳。

  剛一走進餐廳,莫文昊就撞上宋應雪探尋中帶著得意的眼神,那眼神是那麼的喜悅與舒暢,彷彿多年積壓的怨氣得到了抒發,從心裡往外的舒坦。

  一瞬間,莫文昊手腳冰涼。

  她是故意的,宋應雪是故意的。她故意讓自己看到下午的一幕,讓他知道自己是野種,讓他自己看看低賤的親生母親,讓他知道不配喊她媽媽。

  以前,莫文昊曾經覺得,自己越優秀,宋應雪就越不開心。反而是犯了錯、做壞事還更讓宋應雪興奮一些。他嘲笑過自己的這種想法,告訴自己那不可能。

  但是現在,一切都得到了證實,自己越優秀宋應雪就越難受。自己越痛苦,宋應雪就越高興。下午的一幕幕在莫文昊腦海中閃過,宋應雪看葉婉兒那唾棄、鄙夷、嫌惡的眼神向刀子一樣凌遲著莫文昊的心,鮮血淋漓,又始終不下那最後致命的一刀。

  9歲的莫文昊,電光火石之間已轉過無數的念頭,就像是本能,他死命的狠咬一下嘴唇,一股血的腥氣助他穩住了自己。他壓下了心中的滔天巨浪,走近桌邊,逐一向桌邊坐著的長輩們請安……

  有一段時間未大陸的莫崇高含笑看著莫文昊,自己老來得子,對文昊甚是喜愛。只是顧忌宋應雪感受,才不表現的十分寵愛。現在多日不見,見文昊出落的越發俊朗,學業上又十分出色,不禁面上帶出寵愛之色,幫文昊夾了些菜:「快吃吧」

  宋應雪冷眼看著莫文昊進來後的表現,目光複雜。轉眼又瞧了瞧莫毅峰、莫崇高、莫文耿,一個個都若無其事的神態安詳,偶爾交談一兩句,還真是祥和的進餐氛圍。宋應雪打起精神稱職扮演女主人的角色,突然覺得十分的疲憊。

  3

  莫文昊不知道命運的洪流究竟要將他帶往何處。

  國慶後開學還沒有幾天,莫文昊剛剛參加完數學的興趣班準備回家。他緩緩的漫步在校園外的小路上。初秋時節,傍晚時分,徐徐的秋風掀起少年的衣袂。莫文昊喜歡秋天,喜歡落葉,他用深邃的眼睛看著那暮靄沉沉的天際,心底不知在沉吟著什麼。

  突然,後腦被重重的敲打了一下,眼前一黑,他人生中最嚴酷的寒冬已經到來。

  疼,好疼。

  莫文昊痛苦的睜開眼睛,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想用手摸一下疼痛的後腦,卻發現自己動不了。正確的說,自己被關在一個極其狹小的地方,他轉動不了身體。神智漸清,他瞬間睜大了眼睛,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狹小的鐵籠裡。一股冷汗霎時順著他的背脊膩出,他的心像要從口中跳出來,他的四肢不由自主的顫抖,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忍住了衝到嘴邊的尖叫,他定定神,眼珠轉動著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身處在一個破爛的屋子裡。應該是平房,對面一扇爛了的窗戶正呼呼的往裡貫著風。屋中央的樑上吊著一個燈泡,光線昏暗,有幾個人正站在燈下說話,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模樣。

  一個河南口音的人說:「老大,我們和莫家要多少錢啊?」

  一個陰冷詭秘的聲音說:「別急,先讓他們看看我的禮物,再談錢也不遲。」

  話音未落,莫文昊已看到有人向自己走來。

  來人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籠子裡的莫文昊,回頭對著後面的幾個人一笑說:「兄弟們,這小子醒了,快來」

  籠子太小,莫文昊幾乎不能動彈,但他還是極力的想抬高頭看清來者的面貌。

  只聽為首那人說:「把他抓出來,我們該準備禮物了」

  還沒等莫文昊反應過來,幾個人就撲了過來,打開從外面鎖住的籠門,七手八腳的就把莫文昊抓了出來。

  莫文昊艱難的站好,這才看出為首那人的面貌。細長的臉,眉毛異常濃密但卻十分的短,好像從之間突然斷掉了。狹長的單眼皮,眼睛彷彿沒睡醒。莫文昊覺得這人身上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被這股陰冷熏的倒立起來。莫文昊知道,這陰冷不同於以往任何時候他所遇到的陰冷,這陰冷裡蘊含的危險是要自己的命的。

  莫文昊的嗓子象大火肆虐過,嘶啞的問:「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為首的人笑了笑:「你應該知道,你很值錢」

  莫文昊說:「那你怎麼還不快點要錢?」

  那人的微笑更深了:「因為還沒送禮物呢!」

  莫文昊剛想說話,已被那人一巴掌擅在地上。沒來得及撫上自己的臉,已感覺有好多雙腳朝自己的身體踢來。莫文昊蜷縮著躺在地上,拚命的護住自己的頭,他的腰腹被一下一下的重擊著,骨頭恐怖的發出一聲聲脆響。他覺得自己像被撕碎了的木偶,只剩外表的皮還連在一起。

  他突然笑了,一個9歲的小孩子在幾個大人的拳腳下居然笑出聲來,不能不說是詭異的。

  為首的人喊了一聲聽,揪起莫文昊,拍拍他的臉:「挺有意思,挨打還能笑出來」

  莫文昊從嗓子眼裡哼出聲音,覺得渾身痛楚的下一秒鐘就要死去,:「你們打死我算了,看打死了我你們還拿不拿到錢」

  原來電光火石之間,莫文昊決定自救,他必須要拖延時間,這樣才有被救的希望。

  為首那人聽了莫文昊的話哈哈一笑:「你小子還挺聰明的,我也沒想打死你啊」

  說完他的手一擺,莫文昊再次被推到在地上。閃光燈一陣亂閃,只聽為首那人吩咐到:「挑張能看清模樣的送過去。把這小子關到籠子裡,給點水喝」

  於是莫文昊又被關進了籠子,他覺得胸腹仿似有萬鈞大石壓住,一呼一吸是那麼的困難又那麼的疼痛。雙頰上的肉被打爛了粘在牙齦上,可臉的表皮上又彷彿有燎原大火沒完沒了的的燒。他陷入了半夢半醒之間,偶爾不能自抑的發出一聲呻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這一夜的,只知道東方露白的時候,那個去莫宅送照片的人回來了。

  「老大,我把照片和信放在莫宅門口後等了一夜,可莫家沒反應啊!」去送照片的小嘍囉說。

  「莫家的人看到照片沒?」為首的人問

  「我看到一個40多歲的好像傭人一樣的女人把照片拿進去了,她看到照片還很吃驚著急的樣子」小嘍囉回答。

  「那就怪了,怎麼一夜一點反應都沒有啊」為首的那個人沉思。

  他想了想說:「去把葉老二給我叫來」

  不大一會一個瘦的像竹竿一樣的人走進來,叫了聲:「老大,你找我?」

  老大問:「你說這小子是莫家最疼愛的小兒子,可為什麼把照片送到莫家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葉老二想了想說:「會不會是在等我們提條件啊,他們那種大戶人家在處理這種事情上比較冷靜」

  老大又問:「他們會不會報警?」

  葉老二想了想說:「不會,他們不缺錢,再說莫崇高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會冒這個險。」

  老大叼起一棵煙,吞雲吐霧了一陣,下定決心的說:「用我們事先預備好的手機,給莫家打電話,要5000萬。」

  葉老二嚇了一跳:「5000萬會不會太多了?莫家一時籌不出這麼多現金,拖延了時間就不好了。」

  老大陰冷的嘿嘿一笑:「莫家是什麼人?這次事完咱們就得亡命天涯,能逃出去就算咱們命好。要不是我走投無路,才不想惹這家閻羅。既然惹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干票大的。」

  葉老二一時無言,老大拍拍他的肩頭:「你不用擔心,還有你姐姐罩著你呢」,說完,不懷好意的加了一句:「你姐實在是挺漂亮的」

  第二天白天,莫文昊喝了一點水,他在心裡給自己加油鼓勁,堅持堅持再堅持,一定要堅持到有人來救我。可是第二個夜晚過去,第三個白天來臨的時候,莫家還是沒有一點反應。綁匪有點沉不住氣了。為首的老大彷彿嗅到了一絲危險,情緒煩躁,甚至想把莫文昊拎出來再打一頓。

  他熄掉了嘴上的煙,狠命的扔到地上說:「撕票吧,我們不能再等了」

  這時葉老二說:「老大,我把我姐帶來了,她有辦法讓你拿到錢。」

  老大頓時暴跳如雷的說:「你把她帶來了?你沒聽我的吩咐擅自出去了?招來警察怎麼辦?」

  葉老二說「老大,我沒騙你,我姐有辦法。莫文昊是莫家最受疼愛的小兒子就是她告訴我的。」

  老大沉吟了一下說:「那好,你叫她進來」

  此時,奄奄一息的莫文昊還存有一絲清明,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放棄了,再也堅持不住了。

  可是一個奇怪的聲音撥動了他心裡的弦,那夢中無數次折磨他的聲音就響在耳邊,他不禁努力的睜開眼,掙扎的想聽清楚。他透過紅腫眼皮下的縫隙,看到一個用不願再看到了臉。那章臉上的嘴正說著最惡毒的魔鬼的語言。

  只聽葉婉兒說:「這位老大,你想拿到錢不難,只不過找錯了人。你不應該將信送到莫宅,莫宅裡管事那個女人不是莫文昊的親媽。你應該把照片和信直接送到莫崇高的公司去,莫崇高很快就會滿足你的要求的。」

  那個老大奇異的望著葉婉兒,用手撫上葉婉兒的臉,又緩緩向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對莫家的事很瞭解啊?」

  葉婉兒緊張的吞了口唾液:「我以前再在們家做過幫傭。我那個傻弟弟做這事之前沒告訴我,要是早告訴我,說不定現在已經那到錢了。」

  那老大的雙手緩緩的從葉婉兒的脖子上向下移,移到葉婉兒的蜂腰處時猛的向自己的方向收緊,聲音曖昧的說:「是嗎?那現在你能告訴我怎麼拿到錢嗎?」

  葉婉兒用一雙傾長的鳳眼瞥了老大一眼,聲音柔媚:「討厭,拿到了錢別忘了我這份啊。」

  莫文昊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是又流血了嗎?要不怎麼濕濕的?他恨自己為什麼要看清楚那張臉,他恨自己為什麼聽的那麼清,他恨自己為什麼不在剛才就死去。自己堅持了這麼久,難道就為了這讓人瘋狂一幕嗎?

  莫文昊再不想聽不想看,他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本來他還堅持著喝水,但現在他只想死,外界的一切,他再也感覺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鞭炮一樣的槍聲驚醒了他。他睜開眼,看見葉婉兒鮮血淋漓的臉近在咫尺,她撲在籠子的邊上,手徒勞的想打開那鎖。她的眸中彷彿包含著深沉的愛,另莫文昊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幸福的夢。

  一陣突如其來的強烈的震動襲來,莫文昊經受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好吧,就這樣死去吧,就讓一切都與我無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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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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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言說的愛卷一
第01章

  那一年莫言8歲。

  從小她就沒見過爸爸,在大人的隻字片語中得知爸爸媽媽在她一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小時候母親看莫言的眼光經常使她害怕,多年後莫言才明白那是含恨的目光。在這種目光下,莫言從小就乖巧聽話,懂得不哭不鬧不爭。她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房間翻著母親給她買的各種童話書。

  長大後的莫言曾經自嘲過,雖然母親在情感上對她極為冷漠,但在物質上確實沒有虧待她。三歲時她開始上最貴的幼兒園,每星期只回家一次。週六晚上保姆去幼兒園接她,週日有鋼琴課和舞蹈課,週日晚上由保姆送她回幼兒園。有時,她兩個月也見不到母親一面。剛開始的時候,莫言會忍不住找媽媽,因為那是媽媽啊,哪個女兒不想媽媽呢!她想向媽媽傾訴在幼兒園的那些個夜晚有多麼想念媽媽,男孩子欺負她時她多麼的驚怕,老師誇獎她舞跳的好她多麼的開心。可是即便是在家裡見到媽媽,媽媽也會迅速的將她塞回房間,好像她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慢慢的,莫言學會不再渴望那份愛,因為越想擁有那份愛,她越是得不到。她越是得不到,心理就越痛苦。於是小小年齡就懂了一個道理,無愛,無痛。

  從她有記憶起,就知道有個叫莫叔叔的男人經常會出入她的家。媽媽很喜歡莫叔叔,每次他來,媽媽都準備很多菜、打扮的很漂亮,對莫言也比較和顏悅色,哄她呆在房間裡別出來。漸漸的,莫言也很盼望莫叔叔來,因為只有這時才能看到媽媽的笑臉。

  有人說時間是一切傷痛的良藥。但有些傷,永遠像洶湧的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是莫言開始上小學三年級的秋天。

  莫言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午夜,她被玻璃破碎的聲音驚醒。她打開自己房間的門,伸出頭去,藉著窗外的月光,悠黑的走廊盡頭,媽媽房間虛掩著的門透出微微燈光,裡面正傳出嚎哭的聲音,沒錯是嚎哭。她光著小腳,披上小被單,慢慢的向母親的房間走去,腳下冰涼的瓷磚彷彿冰到骨頭裡。突然她聽到媽媽大喊一聲「那我只有死」,然後是東西破碎的聲音。小莫言不顧一切的推開房門,看到滿地狼藉,酒瓶被摔的粉身碎骨,電話也分崩離析的散落在地。媽媽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聽到開門聲,媽媽緩緩抬起了頭,她精緻的妝容被破壞殆盡,口紅、眼影等五顏六色的印記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媽媽看到了莫言,茫然的眼神聚焦在莫言身上後竟變得說不出的詭異,她手腳並用的爬到莫言身邊,用手使勁的拍莫言的臉。莫言只覺一陣酒氣湧來,熏的她頭暈目眩。她好害怕,覺得臉好疼,下意識的想逃走。

  可媽媽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臉,神經兮兮的笑了起來:「我怎麼忘了你!有你我也活不了。」

  她突然開始挖莫言的眼睛,嘴裡喃著:「看看這眼睛,」

  又掐莫言的嘴,「看看這嘴」

  又猛抓莫言的頭髮,「連頭髮都像」,

  突然又使勁的把莫言推倒在地,對著莫言歇斯底里的大喊,「你這個孽種!」

  莫言覺得自己是汪洋裡的一條小船,瘋狂的波浪馬上就要將她湮滅。她無助的護著自己的眼睛,護著自己的頭髮,腦中一片空白。

  募然,媽媽收回抓緊莫言的手,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搖搖晃晃的走到一堆碎玻璃前面又突然跌坐在地。那些碎玻璃就坐在她的身下,可她沒有一點感覺。她面對著莫言,目光呆滯,再也不看莫言一眼,迅速用右手摸起地上一塊碎玻璃,毫不猶豫的割進自己的左腕。然後,她向後躺倒,閉上眼睛。

  莫言驚恐的望著,忘記了哭泣。

  那傷口劃的太深,玻璃片還陷在傷口裡。隨即,血將玻璃片衝出來。那血蜿蜒著流到地毯上,流著流著流到莫言的腳上。血霧蒙上莫言的眼睛,她看不見週遭的的一切,那些血液閃著詭異的光芒似乎幻化成一個長滿觸角的怪獸,正張著血盆大口要將她一口吞沒。半餉,莫言發瘋一樣的向樓下大門跑去,怪獸在追她,她一定要逃。她撲到門邊,一把打開門,秋夜裡望不到邊的黑暗瞬間淹沒了她,前方不知名處好像正有另一頭怪獸在等著她自投羅網,她愣愣的望著漆黑的夜色無法出聲。

  突然一陣燈光投射過來,莫言伸手擋住眼睛,耳朵裡已聽到汽車急煞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被人一把擒住。

  莫叔叔惶急的聲音:「你媽媽呢?」莫言呆呆的看著莫叔叔無法反應。莫叔叔看到莫言身上的血,扔開莫言就往樓上跑。

  須臾,莫叔叔抱著媽媽從樓上跑下,一邊跑一邊對她的媽媽說:「瑾,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去醫院。我什麼要求都答應你,你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邊說著,眼淚從眼眶裡流出,又急又多,竟在門邊拌了一下,差點和懷中抱著的媽媽一起倒下。可他沒有倒下,迅速將媽媽塞進車裡一下子開走了。

  莫言用小被單把自己裹的緊緊的,背靠著大門緩緩的滑坐在地上。

  「媽媽會死嗎?同學說人死了會上天堂,媽媽也會去那嗎?我呢?我怎麼辦?我也去天堂找媽媽嗎?」莫言自言自語。

  「自殺的人上不了天堂。」一把清冷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耳邊。

  莫言抬起頭,她見到一雙永不能忘的眼睛,像是秋天的海洋,冰冷而蕭瑟。眼睛的主人——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門廊上微弱的燈光撒在男孩身上,立體的五官俊美得好像西方油畫上的神袛,可一雙鳳眼又向世人宣佈他是東方人。只是那雙眼睛流露出的是與年齡極不相稱的冰冷,深深的冰冷。

  莫言看著他發傻,「你是天使嗎?」

  她突然激動起來,兩隻小手緊緊的抓住男孩的衣服「你來接我去找媽媽?」

  男孩覺得莫言那雙像小鹿一樣的眼睛,深深的撥動了心中某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厭惡這種感覺,目光不禁帶出了厭惡,伸出手去一根一根擺開女孩的手指。莫言在這種目光下瑟縮,收回雙手,又喃喃自語到:「你不喜歡我,天使怎麼會喜歡我。我想我去了天堂媽媽不會開心的,我是孽種,只有在沒有我的地方她才會開心。所以我不能去天堂。」

  「孽種」兩個字好像一支箭,打破了男孩眼中的平靜。好半天,他冷哼著說:「你知道孽種是什麼意思嗎!」

  他靜靜的望了莫言一會,也學莫言的樣子挨著她席地靠門坐下,不發一言。霎那間,莫言突然覺得心安,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彷彿自己小小的心臟幾年來始終找不到正確的地方,在胸膛裡橫衝直撞。現在突然發現了一處水草豐美之地,老老實實的安營紮寨,讓疲累到極限的小莫言緩過一口氣來。莫言不由自主的抓著男孩的手,雖然男孩掙扎了一下,但她緊抓不放。她太愛這種心安的感覺,她不能放手。

  她好像在對男孩傾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玻璃片好鋒利,媽媽的手腕很細……媽媽讓我看她怎麼割手腕,我看的好清楚。……我好乖,不纏她,可她還是不要我……」秋夜的晚風吹過,女孩的髮絲在風中飛舞,拂上男孩的臉,喃喃的細語消散在風中變得幾不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空微微發亮時,男孩驚訝的發現自己睡著了。多久沒這樣睡過了?雖然靠著門坐著睡渾身酸疼,但那些恐怖的夢沒再來打擾他。兩年了,第一次沒有被噩夢驚醒。他的手下意識的在小女孩的手心裡摩梭,看著她的容顏,他一動也不想動。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有指甲劃傷的痕跡,有未干的淚痕,左臉紅腫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男孩覺得自己心中的傷痛,因女孩的傷痛而減輕,本來認為壓得自己快瘋掉的記憶似乎不再那麼難以承受,至少可以堅持活著。

  莫文耿回來幫黃豫瑾拿換洗物品時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和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相互依偎著坐在門前,兩個孩子的頭靠在一起,微微顫抖的睫毛惹上朝露,稚氣的面孔神態安詳,眉目如畫,彷彿這世界上一切的瘋狂醜陋和愛恨情仇均與他們無關。

  莫文耿走上前去,男孩已睜開眼,默默的望著他。

  莫文耿嗓子嘶啞,形容憔悴,有些抱歉的對男孩說:「不好意思,文昊。昨晚太急,把你忘在這了。」

  男孩搖搖頭,「沒關係」說著鬆開莫言的手,站起身來。維持同一個姿勢的時間太久,渾身傳來的酸痛幾乎讓他呻吟,但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帶出痛苦。

  莫文耿拍拍莫言的臉,嘴裡說著:「妍妍,快起來。」

  莫言一下子就醒了,手上再沒有令人安心的溫暖。她張著大眼睛望著莫文耿,好像一時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瞬間,她又很快記起一切,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男孩分明看到莫言眼中湧起痛苦的海浪,湮滅了僅餘的一點光亮。

  莫文耿無聲的歎了口氣:「妍妍,媽媽沒事。你快洗一下,我帶你去看媽媽。」

  莫言低下頭,對著莫文耿笑了一下,肌肉扯動臉上的傷,痛徹心肺。可她還是強迫自己微笑,:「莫叔叔,謝謝你照顧媽媽。我還要上學,不去看媽媽了。」

  莫文耿看著莫言臉上比哭還讓人難受的微笑,不知要說什麼。

  莫言見莫文耿怔在那裡,又小聲的說了一句:「你知道的,媽媽不想見我。」說完,她扯著她的小被單,慢慢的向樓上走去。她竭力忍住不肯回頭,直到

  樓梯的轉角,她用眼角的餘光尋找昨晚的少年。

  可惜,她只瞄到男孩走出去的背影。

  小莫言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流聲使她驚跳了一下。她將手放到水龍頭下,掌心對著掌心慢慢的搓,水澆在她白嫩的皮膚上,徹骨的寒。她盯著水瞧,水慢慢變了顏色,刺目驚心的紅,彷彿昨夜那伸長著觸角、發著詭異血光的怪獸再次出現,拚命將她拖向深淵。她猛的關上水龍頭,心像要跳出胸膛。她用手使勁的按著胸口,盡力平復著狂亂的心跳,無比渴望見到昨夜的那個男孩。

  後來,少女時期的莫言曾經分析過自己的感情,她覺得她對莫文昊的依戀之情毫無理由,莫名其妙,難道僅憑那初見的一瞥,僅憑那一夜的相伴?但是,在以後的無盡歲月中,遙遠且長久的時空相隔,不但沒有令她對莫文昊的思念和依戀有絲毫的減弱,反而與日劇增。最後,莫言得出結論,自己胸膛裡的心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這顆心的正確位置只有莫文昊知道。見不到他,這顆心就對自己百般折磨。見到他,哪怕只是遠遠的,這顆心就找到了最初的本源,溫暖而安定。

  定了定神,莫言知道剛才自己只是發生了幻覺。她重新打開水龍頭,仔細的洗好臉,刷了牙,拿起木梳將頭髮全部梳向腦後,紮成馬尾。然後,穿上校服,拿好書包,將家門鑰匙掛在脖子上,塞進衣服裡,下樓。

  這時,保姆黃阿姨已經來了。黃阿姨是媽媽的遠親,年近60,很是和藹的人。莫言上小學後不再住校,媽媽讓黃阿姨負責莫言的三餐。莫言禮貌的叫了一聲「黃阿姨」,轉身走進廚房,在冰箱裡找到牛奶為自己倒了一杯。

  黃阿姨跟進來,看她倒牛奶,忙說:「這麼冷的天,別喝涼牛奶,阿姨給你熱熱。」

  莫言對黃阿姨笑了一下:「沒關係,我想喝涼的。」說完她一仰頭把一杯冰牛奶喝的精光。

  那冰冷的感覺,很像那男孩的目光,從喉嚨流淌到胃部,再從胃部漫延到四肢百骸,竟覺得舒適。

  於是,從這個早晨開始,她嗜冰如命。

  莫言拿著書包走到門口「黃阿姨,我上學了。中午不用給我做飯,我不回來了」,走了幾步又轉身說:「黃阿姨,媽媽的房間有點亂,幫我收拾一下吧,麻煩你了。」

  黃阿姨點點頭說:「等你媽媽起床我就收拾。」黃豫瑾從不起這麼早的。

  黃阿姨目送莫言走出門,耳中隱隱約約好像聽到她說了一句:「媽媽不在家。」

  黃阿姨也不追問,反正這家的兩個女人都有共同的特點,美麗、矜持、冰冷又有點莫名其妙。

  莫言背著書包向僑華醫院走去。僑華是附近最好的醫院,莫叔叔肯定是把媽媽送到那了。她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著,清晨忙著上班上學的人匆匆經過,她無意識的研究著那些來來去去的腳。

  突然,她的頭髮被人在後面扯住,好痛。

  她回頭,看見了她短短8年人生中最討厭的人。

  那是一個滿頭大汗的小男孩,頭髮短短的,眼睛圓圓的,鼻子高高的,校服在身上穿的亂七八糟,書包的帶子很長,斜背在後面蓋住屁股,滿臉的頑劣。他叫方之謙,是莫言班上的孩子王,就坐在莫言的後面。他是個學習成績好的壞學生。他學習好、體育好、人緣好,可又整天惹是生非,帶領著全班同學調皮搗蛋。老師對他是又愛又恨。莫言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得罪了他,他對班上每一個人都好,可偏偏就愛欺負莫言。他拽她的頭髮,弄花她的衣服,撕爛她的課本,藏起她的書包。莫言對這一切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方之謙的欺負。於是,她咬緊牙關,對方之謙的任何無理行為置之不理,她無奈的說服自己,會好的,方之謙總有一天會對這種遊戲厭倦的。

  不過現在,莫言盯著方之謙抓著自己頭髮的手,心中一股煩躁湧起,惡向膽邊生,對著方之謙大叫:「放開!」小女生稚嫩的聲音由於發聲者的聲嘶力竭而顯得格外的尖銳,在清晨的街道上傳出老遠,引得過路的人側目。方之謙被莫言不同以往的表現嚇壞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這個被自己欺負了兩年多的女孩。楞了兩秒鐘,他漲紅了臉對著莫言做了一個鬼臉,大聲說:「小氣鬼!」說完跑了,書包隨著他的跑動在屁股上一拍一拍的。

  那聲大叫傾盡了莫言的全力,她覺得腦子裡好像有個撥楞鼓在搖,頭暈目眩,只能晃晃悠悠的繼續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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