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14-7-8 03:20 編輯
第一章
六月的清晨,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卻並未減少空氣中的熱意,隨著城市漸漸甦醒,坐落在黃金地段的商業大樓開始熱鬧起來,抱著檔案夾、拿著咖啡杯的精英們,腳步匆匆地穿行在人行道上,昭示著又一個工作日的開始。
週一往往是不討人喜愛的,畢竟那意味著假日的結束,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陽凱公司本部大樓十七樓的職員們個個喜氣洋洋,連整個樓層都被裝飾一新,掛著漂亮的氣球和吊飾,讓上樓來取資料的人差點以為不小心來到了耶誕派對。
不僅如此,所有女性員工居然穿著各色小禮服,打扮得千嬌百媚,幾名男性助理也都身著剪裁合體的禮服,穩重典雅。
「佳佳,你們在搞什麼飛機,難道慶祝兒童節?」十六樓負責跑腿的小弟光顧著看美女,差點被沒掛好的星星砸中,拜託,就算要過兒童節,也不要穿得這麼正式嘛。
「兒童節早過完了好不好?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哦。」名叫佳佳的女孩得意地做了個鬼臉,搬來梯子重新掛好星星,又提醒大家檢查一下吊飾綁得牢不牢固。
「賣什麼關子,快說啦,不然下次不幫你排隊買蛋糕。」瞪圓了眼睛也沒看到裙下的風采,跑腿小弟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
「好啦好啦,真是的,太小氣會不受女孩子歡迎喔。」佳佳不輕不重地在跑腿小弟後背拍了一下,「今天是總經理的生日。」「總經理的生日不是前段時間剛剛慶祝過?」
「笨,這個是農曆生日。」佳佳搖搖頭,「你都來公司一年多了,還不知道嗎?我們十七樓會單獨替總經理過農曆生日。」「哇,你們真會玩,可不可以讓我也參加?」
「怎麼可能?只有十七樓的人可以參加。」佳佳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做事,「你快走,等一下總經理就要來了。」「哎,太不公平了。」跑腿小弟抱怨著卻也不敢再多停留,抱著東西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從進公司前就聽說十七樓有諸多特權,真是讓人羨慕,尤其一整個樓層全部是美女帥哥,看著都好養眼。
陽凱公司隸屬於孟氏集團,總經理是孟氏集團總裁的長子孟煜城,作為孟氏集團下半年度收入最高的公司,陽凱以經營金融投資和房地產為主,同時也替集團管理著高級布料品牌,嘉韻。
據說後者曾經是孟煜城母親的陪嫁,本來已瀕臨倒閉,孟煜城結束國外的學業回來後,主動請纓去收拾嘉韻的爛攤子。
當時不只競爭對手抱著看戲的念頭,就連孟氏內部都有不少人等他鬧笑話,沒想到他接手嘉韻短短幾年就讓它起死回生,利潤連年往上翻,令所有人跌破眼鏡,也正是因為他在嘉韻的耀眼成績,才讓他能以三十一歲的年齡成為陽凱的總經理。
馬上就到九點了,大家結束最後的佈置,聚集到總經理專用的電梯旁,按照資歷排成兩排,只可惜按照資歷排完,距離電梯最近的全部都是男性助理。
孟煜城是個極其守時的人,在眾人印象中從不曾遲到一分鐘,所以當電梯準時在九點到達十七樓時,所有人都彎下腰,齊聲喊:「祝總經理生日快樂。」可是等了幾秒鐘,仍未聽到孟煜城特有的沉穩嗓音,卻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聲,「那、那個……請問這裡是十七樓嗎?」沈雅馨設想過一千種進入這一樓的情景,唯獨沒想到這一種,不過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大概搞了烏龍,因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一副「你是哪根蔥」的表情。
「我是新來的秘書,這是我的人事資料……」沈雅馨手忙腳亂地掏出資料袋,遞給看起來最年長、最老成的那個男人。
「秘書?我沒有接到通知說有人要調來啊。」她歪打正著地剛好把人事資料遞到秘書長宋建東手中,他疑惑地推了推眼鏡,看到資料袋上寫著三個清秀的小字,沈雅馨,於是問:「沈小姐是從哪個部門調來的?」不等她回答,眾人身後一個明顯不悅的男聲響起,「沈雅馨到我辦公室,其他人都去做事。」孟煜城一言不發地盯著站在辦公桌前的小女人,盡量將心中的火氣往下壓,見鬼的,他那閒得沒事做的父親又開始玩這種遊戲了嗎?
從孟煜城回國開始,一心想抱金孫的孟老爺就以各種名義塞「秘書」給他,最高峰時期,孟老爺甚至一周換三四名秘書給他,直到他大發雷霆,把孟老爺派來的人全都攆走,才算過了兩年安穩日子。
孟煜城還以為父親會就此罷休,不再干涉他的生活,可惜他似乎算錯了,臨近退休老人的無聊和孟家人特有的固執,上班前夕,父親特地打電話給他,親切和藹地詢問他近期的感情生活,他警惕地拒絕了可能會有的相親,卻漏算了還有這一招。
掛電話前,父親才說有個叫沈雅馨的秘書會去找他報到,那是他母親朋友的女兒,請他好好照顧,說完不等他抗議,就光速掛掉電話還關機,害他一肚子的氣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直到他看到她乘坐他的專屬電梯施施然地上了十七樓。
很好,如果她不是太大膽,直覺又敏銳,讓她找到位於走道深處的電梯,那就是有人背後告訴她電梯的位置,至於那個人是誰,不用說也知道是他的父親。
他該怎麼處置這個女人呢?孟煜城瞇細雙眼打量著沈雅馨,她身上的粉色套裝一看就知道是平價服飾店的廉價品,穿在她身上一點都不合適,她的臉太稚嫩,翹翹的小鼻子和粉嘟嘟的嘴唇讓她看起來只有十幾歲。
這棟大樓裡的女人無一例外都畫著精緻的淡妝,而她白晰的皮膚上毫無脂粉的痕跡,圓圓的杏眼和長長的睫毛也完全拜上天所賜,她不停地把一側的頭髮撥到耳後,似是嫌細碎的髮絲礙事,眼尖的他還留意到,她頭側透出一縷粉色光澤,大概是挑染了一縷頭髮,又怕被他發現打扮不符合公司規定吧。
意外的小發現不知為何緩和了孟煜城的火氣,這個小女人似乎和每次送來的人都不一樣,渾身上下都沒有「待選媳婦」或者「暖床美女」的味道,想起父親說的話,她是母親朋友的女兒,難道這次並不是父親的惡作劇?
沈雅馨被他死死瞪著,徹底理解什麼叫做如坐針氈,不,應該說「如站針氈」才對,這個全公司上下一致稱讚的完美男人,此時小氣得連個坐字都吝於開口,她怎麼敢自己找地方坐下來,只能呆呆地站著。
實際上,從進入總經理辦公室,孟煜城就連一個字都沒說過,只是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裡毛毛的,完全不敢跟他對視,只能把視線固定在他眼睛下方的位置上。
雖然不爽他的行為,沈雅馨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是帥,與那些單純長相俊朗的明星不同,他不只五官端正精緻,氣質更是好得一塌糊塗,他只是穿著簡單的暗灰色西裝,隨意地坐在皮椅裡,就已經帥得像幅畫了。
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銳利得像只鷹,沈雅馨回憶著總裁的眼神,孟老爺的眼神總是溫和的,透著六十多歲老人特有的睿智和深邃,但一想到總裁交給她的任務,她忍不住又有點心虛。
總裁說過,除了完成日常秘書的工作,她必須暗中將總經理日常與女性交往的情況一一記錄下來,供總裁作為日後的參考。
沈雅馨清楚地記得,擔憂兒子的老人低沉的話語,「雅馨,我這個老頭子擔心的只有兒子啊。」她義不容辭地接下任務,當父親的想多瞭解一點兒子的生活,這又有什麼錯呢?
可是她怎麼也搞不懂,為什麼孟煜城會用這麼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她,她與他素不相識,沒理由剛見面就得罪他呀?她想,如果他的眼神可以在她身上戳出洞來的話,那她大概早就變成篩子了。
沉默一直持續著,沈雅馨不停地祈禱,希望有什麼外力會突然出現,好打破這種沉默的氣氛,不然再這樣下去的話,她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大概是上帝聆聽到她的心聲,終於大發慈悲地伸出援手。
「總經理,法國那邊聯繫我們了!」伴隨著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聲音,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闖進總經理辦公室,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傳真,他寫了好多,看不懂啊!」沈雅馨自動自發地讓出辦公桌前的位置,縮到角落裡。
孟煜城的表情變了,不再是剛才那種凶巴巴又帶著玩味的樣子,而是沉穩冷靜,一如他在電視上的模樣,明明依然帥氣逼人,沈雅馨卻覺得現在的他少了一絲人味,像一部只為工作的機器,雖然被他瞪著很可怕,可她還是更喜歡他之前的模樣。
喜歡?沈雅馨不由得暗暗唾棄自己,大白天的發什麼花癡,真是丟死人了。
「別急,慢慢說,法語翻譯呢?」孟煜城示意沈雅馨搬一張椅子過來。
沈雅馨氣得瞪大眼睛,原來他不是忘記讓她坐下,他根本就是在整她,可是事分輕重緩急,她只好乖乖拖過一張椅子,順便腹誹孟煜城一千遍。
「法語翻譯請了產假,現在聯繫不上,我又不能隨便在外面請人翻譯……」「公司不是配備了翻譯軟體,不能用嗎?」
「不行,那些軟體都需要人工輸入,這個是傳真,我們研發部的人連法語字母都不認得,沒辦法輸入。」孟煜城微微沉吟,因為之前與法國的業務往來極少,所以公司裡只有一名法語翻譯,前些日子,他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名法國設計師,這位設計師對嘉韻新開發的刺繡布料十分感興趣,想把它用在最新的作品上,他讓研發部寄了樣品過去,現在應該是設計師發來的回饋意見。
「我聯繫總公司,那邊應該有法語翻譯。」私事的帳遲些再算,公事更重要。
沈雅馨在旁邊聽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插嘴說:「總經理,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傳真?」「嗯?」孟煜城有些意外,他懷疑地望了沈雅馨一眼,「你懂法語?」「一點點,我學生時期很嚮往巴黎,所以學了一點法語。」「真的?太好了。」不等孟煜城發話,年輕人就興奮地把傳真塞到沈雅馨手中,連忙催她,「拜託拜託,只要大概看懂他寫什麼就好。」沈雅馨不敢接,以眼神詢問孟煜城,看到後者點點頭,她才接過傳真紙。
「哇,這人真誇張……」剛看了個開頭,沈雅馨就低呼起來。
「怎麼了?」
「他用的全是花體字,這種字很難寫,要練很久才可以寫得漂亮。」沈雅馨解釋說,真不愧是設計師,這種細節都這麼在意。
「你別管他用的字體,你能認出來嗎?」
「嗯,可以,因為我也很喜歡花體字,但是怎麼都練不好。」又看了幾行,沈雅馨皺起眉頭,「他用的辭藻好華麗,我要借助一下翻譯軟體才可以。」「你過來,我這台電腦有安裝。」孟煜城站起身子,指指自己的座椅。
「不用了,我去跟外面的秘書借。」開玩笑,她還沒忘記他剛才的眼神,在她搞清楚孟煜城的想法之前,她要離他遠遠的以保安全。
「過來。」孟煜城不悅地重複一遍。
旁邊的年輕人吃驚地張大嘴巴,他跟在總經理身邊好幾年,從最初的研究專員做到現在的研發部部長,從沒見過總經理會把一句話重複兩遍,他只會面無表情地看著談話對象,等著對方自己想明白,媽呀,這是天要下紅雨還是火山要爆發?
沈雅馨不知道孟煜城從不說第二遍的古怪毛病,但她好歹會看人臉色,於是乖乖地坐在皮椅上,溫熱的感覺傳到大腿上,意識到這是他的體溫時,她的臉有些發燙。
奇怪,明明坐公車的時候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但她只會覺得反感,甚至要站一會,等待座椅上的溫度消失才坐下,為什麼換成是他,她卻有一絲欣喜?
輕咬櫻唇緩和一下情緒,沈雅馨從電腦中叫出軟體,開始翻譯那篇傳真。
孟煜城站在沈雅馨的身側,低頭看她纖細潔白的指頭,輕輕地敲打著黑色的鍵盤,有時會停下來,在空白紙上做些標記。
她的手指很美,字也是難得一見的端莊秀氣,寫數字更是帶有會計秘書們獨特的纖巧,難道這次,父親真的是為了照顧母親朋友的女兒?她只是個普通的秘書而已?
一股失落感襲上心頭,讓孟煜城頓了一頓,為什麼他會突然湧上一股淡淡的失落感?他在失望什麼,之前他又在期待什麼?
孟煜城對自己的情緒嗤之以鼻,不管怎麼說,這個看上去跟他差了十多歲的小女人嫩得像剛發芽的青草,這麼青澀、稚嫩的模樣,他絕對沒有任何興趣。
可是鼻端嗅著她清新自然的氣息,他竟然有些恍惚,好吧,他承認,也許他是單身太久,以至於對異性荷爾蒙過於敏感,但是心裡有個角落在斥責他的自我逃避,明明與十七樓的美女們朝夕相處,他怎麼一次都沒敏感過?
「好了。」沈雅馨把翻譯出來的文字整理好,寫在紙上交給孟煜城,然後飛快地跑到辦公桌的另一端擦汗。
「有這麼熱?」她紅紅的臉蛋和慌張的動作取悅了他,看到她一頭的汗水,孟煜城皺皺眉頭,伸手去按鑲嵌在辦公桌上的空調控制器。
「哇。」年輕的部長再次暗地裡地發出驚呼,完了完了,天下要大亂了,總經理居然會憐香惜玉?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清楚得很,研發部的女孩子,背地裡可都稱總經理為修士大人呢。
沈雅馨趕緊否認,「沒有沒有,溫度很合適,我只是大概翻譯了一下意思,詳細的內容還是要再找人翻譯過比較好。」她可不能承認她是因為他靠得太近而過度緊張。
孟煜城也不追問,快速瀏覽一遍翻譯好的傳真,滿意地點點頭,「設計師的意思是他很喜歡幾款布料,想親自來台灣看看。」「那麼長的一篇就寫了這麼點東西?」部長半信半疑地接過譯文,看了幾眼,「不是吧,總經理,你把他所有誇獎我們的話都省略掉了。」「既然他說要親自來,就說明那些布料他仍有不滿意之處,真想聽誇獎的話,還是等他確定訂單再聽吧。」「哼,反正他還是會再說一遍的。」部長信心滿滿地跑出總經理室,又留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沈雅馨怎麼覺得孟煜城是在跟她比耐心,看看到底誰先忍不住說話?不過這次她至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坐在椅子上了,要比就比吧,反正她是不會主動去捋虎鬚的。
孟煜城一頁頁翻看著她的履歷,上面清晰地寫著沈雅馨的工作經歷,她畢業於知名學校,研修過與秘書工作相關的科系,從畢業起就進入孟氏集團,只在分公司見習三個月就被調入總裁辦公室。
這樣說來,她被分到他身邊還應該算是貶職了,果然不是父親的惡作劇啊,孟煜城掩下淡淡的不快感,公事公辦地吩咐,「把頭髮染回正常的顏色,去告訴宋秘書,讓他分配一張桌子給你。」「咦,頭髮?」沈雅馨完全忘記了,她昨天一時興起去做了粉色的接發,本來是想在今天上班前摘掉的,結果早上睡過頭差點遲到,連頭髮都沒梳就慌慌張張地跑來了。
沈雅馨一臉不好意思地摸到接發的位置,接著用力一拉,「哇,好痛!」孟煜城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女人有沒有常識,她不知道接發是固定住的嗎?硬生生拉下來會把自己的頭髮一起扯斷的。
「有沒有鏡子?這樣弄不下來。」沈雅馨淚眼模糊地向孟煜城求助,不是她嬌氣,真的是痛到不行,她以前只知道十指連心,沒想到頭皮絲毫不遜於手指。
「真是笨死了。」面無表情地低斥一句,孟煜城索性走到她面前命令,「低頭。」「啊?哦。」沈雅馨聽話地乖乖低頭,然後才想起來問:「做什麼?」「閉嘴。」孟煜城冷淡地再次命令,他有一整間公司的人可以指使,總經理辦公室附設的洗手間也有鏡子,為什麼他會親自動手替她解開纏成一團亂的頭髮?因為她帶淚的眸子看起來太過可憐?笑話,他孟煜城什麼時候知道「同情心」三個字怎麼寫了。
她的髮絲軟軟的,應該是天生的栗色,摸上去非常順滑,帶著淡雅可人的清香,可惜在她毫無章法地亂拽之下蓬起圓圓的一團,看起來十分好笑。
「還沒好嗎?」沈雅馨弱弱地問。
她怎麼也想不到孟煜城會親自替她整理頭髮,若是換做別人,也許還可以懷疑對方是否有性騷擾的嫌疑,但是這是孟煜城欸,聽說他就連跳舞都跟人保持距離,堪稱現代柳下惠。
可是他為什麼離她這麼近?她的鼻尖都要貼在他胸前了,沈雅馨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幸好她沒有化妝的習慣,否則他這件看起來很昂貴的西裝一定會印上可笑的印子。
「別亂動,再解不開就只好連頭髮一起剪掉了。」「不要,剪掉會醜死的。」沈雅馨哀號,她的頭髮太細,看起來發量就偏少,再剪掉一撮還能看嗎?她開始懷疑這個惡劣的男人是不是抓住一切機會整治她,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老人家了?
「你也知道美醜?」孟煜城不屑,「栗色配粉色,還是這種發白的粉色,虧你想得出來,你就不怕別人以為你有少年白?」到底是誰說總經理不愛說話的?那人一定是散佈不實謠言啦,這麼惡毒的嘲諷,簡直像喝到了天一神水一樣。
「這個顏色不是我選的。」她委屈地嘟囔,粗心大意的店員弄錯了顏色,她也是照鏡子時才發現,可是錢都繳了,頭髮也接好了,店員也不停地鞠躬道歉,她怎麼好意思要人退錢。
如果沈雅馨以為孟煜城會像正常人那樣隨口安慰一句,那她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他的語氣比剛才還要鄙夷,「為了自己不想要的東西掏錢?我真希望所有客戶都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嗚……她更正,這男人比天一神水還毒。
「好了。」孟煜城解開最後一絲打結的頭髮,摘下發片,幾根細細的髮絲鬆散地纏在卡子上,他以為是已經扯斷的頭髮,不太在意地順手一扯。
「啊!」沈雅馨又一聲慘叫,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滑落,在男人的西裝上留下兩塊小小的濕痕。
有沒有搞錯,如果都要痛一次,她還不如自己解下來,還不用忍受這麼半天的不自在,還要聽他的嘲諷。
「抱歉,有幾根沒注意到。」孟煜城面不改色地把發片遞給她,才扯這麼幾根頭髮就痛到掉眼淚,要是讓她自己亂扯的話,她還不知道哭成什麼樣子呢。
「多謝總經理。」沈雅馨恨恨地低頭道謝,髮絲末端的小小囊體看得她一陣心疼。
毛囊都被揪下來了,本來頭髮細就吃虧,以後變成禿頭了怎麼辦?她氣鼓鼓地暗暗磨牙,她絕對要盡心盡力地完成總裁交給她的任務,然後早早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用客氣。」她咬牙切齒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真是有趣,孟煜城輕咳一聲,揮揮手,「趕緊去工作。」「是。」身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沈雅馨真想從他腦袋上也扯幾縷頭髮下來,不過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
目送著她踏著重重的腳步離去,孟煜城搖搖頭,穿高跟鞋走得搖搖晃晃,平衡感不好就不要挑戰,她也不怕摔斷脖子。
目光收回,一根掉落的髮絲吸引了孟煜城的注意,望著那根細細的栗色毛髮,他漸漸斂去淡淡的笑意,很明顯,她之前不停地撫摸頭髮並不是為掩蓋接發,因為她自己根本就沒想到,這麼明顯透露著不安的身體語言,往往意味著隱瞞和欺騙,她到底對他還隱瞞了什麼?
輕輕彈彈她的履歷,孟煜城撥了通電話,「喂,燁然?什麼時候回台灣?我要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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