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是什麼地方?

  她不知道。

  為什麼在這裡?

  她忘了。

  名字是什麼?

  想不起來。

  「嗚嗚嗚——」

  臉蛋上那對沈靜的美眸,往左邊瞟去,一群姑娘在哭。

  「嗚嗚——嗚嗚——」

  眼珠子再往右邊瞟過去,也是一群姑娘在哭。

  她所處的地方,是一間家徒四壁的土屋,這屋子裡有很多姑娘,她們都哭成一團,臉上儘是害怕的淚水。

  「你們在哭什麼?」她好奇問。

  「因為怕呀!」

  「為什麼怕?」

  「我們是被抓來的呀,你不知道嗎?」

  她搖頭。「當我醒來,就在這裡了。」

  「那麼你也跟我們一樣,是被這些壞人抓來的。」

  「是嗎?」這句話,她是在問自己,因為她實在一點記憶也沒有,不但想不起任何事,想不起自己為何在這裡,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是月兒,我本來是出門幫我家小姐辦事的,誰知中途卻落入了這批匪徒之手,你呢?」

  雲繡搖搖頭。「我記不起來。」

  「可憐,你是嚇得忘記了。」

  不,她並不是嚇得忘記,而是真的毫無頭緒,與這些姑娘相較,自己反倒是最冷靜的一個。

  自己到底是誰呢?家住何方?是否有親人?

  隱約中,她的腦海裡浮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身形魁梧,一身的煞氣,令她心驚;但同時,她也很想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可惜他的面部始終是模糊的,讓她怎麼都瞧不清楚。

  想到這裡,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頭一陣劇痛。

  「唔……」

  「你怎麼了?」月兒關心地問。

  她忍著劇烈的疼痛,一會兒後,那痛感消失,便搖搖頭。「我沒事。」

  「來,喝些水吧,或許會讓你感到好一點。」

  她接過月兒遞來的水袋,喝了幾口,果然感到好一些,然後又問月兒。「把我們抓來的是什麼人?」

  月兒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的眼眶泛紅,顯然也哭過,和其它姑娘一樣面露恐懼,為自己的未來感到害怕和絕望。

  月兒好奇的打量她,奇怪地問:「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為什麼要怕?」

  「因為抓我們的是壞人呀,他們個個凶神惡煞,手上拿著刀,威脅我們要是敢逃走,就要殺了我們,大家都好怕;而且每次他們來,就會帶走一位姑娘,而那姑娘便再也沒回來過,不知道下場如何,所以大家就更怕了,怕有一天輪到自己也被帶走。」

  她看著這位叫月兒的姑娘,還有其它姑娘,心下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害怕?除了她,這屋子裡所有姑娘個個神色驚恐,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傷心的哭著,也許她們遇到的是人口販子,專門盜走年輕貌美的姑娘,然後依照個人的身價賣到各處去,姿色較平凡的,賣人為奴為妾,姿色姣好的,則高價賣到青樓妓院去。

  門倏地被打開,引得大夥兒驚呼尖叫,也同時打斷了她的心思,抬起的靈秀美眸,瞧著門外走進來的大漢。

  眼前的漢子穿著一雙皮短靴,他的身形像熊一般粗壯,手臂是女子的兩倍粗,生得一張黝黑醜陋的臉,下巴長滿了落腮鬍須,目露淫光,咧開了狼一般的奸笑。

  男人的出現,讓女人們的懼怕提高到頂點,而他看起來似乎很滿意眾人對他的畏懼。

  那一雙猥瑣的眼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最後停在月兒身上,大步朝月兒走來,伸出狼爪。

  「你!跟我走!」

  「不!」月兒尖叫,蒼白的臉色佈滿恐懼和絕望。

  弱女子怎抵擋得了粗漢的蠻力,有如老鷹抓鳥,大掌毫不憐香惜玉的抓住月兒的手臂,輕易的將她扯過來。

  「走!」

  月兒哭叫,其它姑娘也哭成一團,但只能瑟縮在角落,驚恐的看著男人將月兒抓走。

  掙扎的月兒,力量敵不過男人,用力朝男人的手咬下去。

  「噢!」男人大叫一聲,因為吃痛而鬆開了手,月兒趁此機會逃開。

  男人憤而大罵。「該死的女人,竟敢咬我!看我怎麼教訓你。」說著便走向她,狠狠把她抓過來,揚起手就要打她。

  嬌弱的月兒哪禁得起這男人的力量,那一巴掌打下來,說不定會將她打得齒落唇腫,臉色發青的她早已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

  可那巴掌並沒有打在月兒臉上,而是被另外一隻纖纖玉手給攔在空中。

  男人呆住,瞪著那看似柔軟纖細的手,卻結結實實的擋住他粗壯的手臂,而這隻手的主人,正是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

  「別欺負女人。」

  她冷冷警告,無懼的美眸,直視對方眼中。

  對方上下打量她,顯然被她不知死活的舉止給觸怒了,忘了去深思她為何能以單手之力阻擋他的力量。

  「敢反抗我,找死!」

  原本要打向月兒的手,改往她臉上無情的揮去。

  掌風掃來,被她輕輕避過,只打到空氣。

  男人一愣,不相信,一掌再揮去,還是被她輕易避過。

  連續兩掌都打不到她,粗漢可火大了,丟開月兒,龐大的身軀轉向她,露出猙獰的表情,惡聲惡氣的一拳揮過去,就不信還打不到她。

  她這次沒有躲,不但輕易擋開這一拳,同時迅雷不及掩耳的朝對方擊出一掌,力道之大,居然將對方給打得往後跌飛撞在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

  咦?

  在場眾女無不為這一幕感到吃驚,連雲繡自己也很意外。

  她盯著自己的手,再看看那個倒地不起的男人,居然被她一掌給打暈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剛才她完全是出於自然反應,心下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有武功的啊!

  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那粗暴男人的攻擊,讓她的身手呈現自然反應,及時做出反擊。

  太好了,原來她有武功,那就好辦了!

  她轉頭看向呆愕的月兒,對她和其它姑娘說道:「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想一起走的就跟來吧!」說完,逕自朝門口走去,眾位姑娘們你看我、我看你,二話不說,立即一窩蜂的跟在岳雲繡身後。

  她走出禁閉的屋子,通過一個陰暗的長廊,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襲來,彷彿很久以前,她也曾經歷過類似這種冒險的事。

  前頭出現兩個高壯的漢子,見到她們先是一愣,接著口中咒罵,拿起亮晃晃的大刀對她們大喝。

  她首當其衝,面對敵人,身體又做出自然反應,先是壓低身子閃開其中一人襲來的拳風,同時迅速的往對方腹部攻擊,接著再往上躍去,旋風掃腿的踢向另一名漢子,在對方倒下前,同時接住他手中的大刀,剛好與前來支援的兩名男子刀劍相向。

  她揮刀利落,連眼都沒眨,就快速解決了四名男子,那些姑娘們緊緊跟在她身後,通過長廊來到前廳,雲繡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和大廳的五名男子交起手來。

  男人們一陣大罵,刀劍交擊之聲充斥著整間大廳,大約不到半盞茶時間,大廳又恢復了安靜。

  最後的五名大漢被她一併解決掉,然後,她回頭望向身後那群驚魂未定的姑娘們。

  「可以走了,各自回家吧。」留下這句話後,她便將大刀擱下,踏步走出屋外,離開這個鬼地方。

  石板大道上人來人往,兩排街坊商行林立,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

  她站在客棧前,好奇的望著石牌上四個大字——祥悅客棧,跟她身上找到的這張契據上的蓋印是一樣的名字。

  這張契據是她身上唯一留存的線索,所以她循著上頭的地址找來,站在客棧門前,還陷在思緒當中時,一名店小二似是發現了她,忽地眼兒一亮。

  「岳姑娘,您回來啦。」

  她看向店小二,心中狐疑。「你是……」

  「岳姑娘,您不認得我啦,我是店小二阿貴呀!您辦好事回來啦?請請請。」

  她雖然不認得這個店小二,但見他叫自己岳姑娘,肯定知道她的事,於是點個頭,跟他一塊兒進了客棧,再見機行事。

  店小二一邊招呼她,一邊向客棧掌櫃的通報,並領著她來到一間上房。

  聽店小二說,三日前她來到這間客棧,包下了這間上房,付了銀子,屋內有她留下的乾淨衣物和行囊。真是太好了,因為她身無分文,又無居所,正發愁著,剛好有一個可以暫時讓她休憩的地方。

  「岳姑娘,可有什麼吩咐,讓小的幫您張羅張羅?」

  「我想淨身。」

  「沒問題,小的立刻派人送水來。」

  她摸摸肚子。「另外送幾樣拿手小菜到房間來,我肚子很餓。」

  「好的,沒問題,岳姑娘還有什麼其它吩咐,請儘管說。」

  她想了想,好奇的向阿貴打聽。「我是一個人來的嗎?」

  「當然不是。」

  她趕忙追問:「還有誰?」

  「還有一匹馬。」

  「欸?」

  「姑娘的好馬兒,在咱們客棧的馬房裡安頓著,姑娘還簽了契據,您忘了?」

  岳雲繡恍然大悟,原來她身上的契據指的是這個。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小的立刻為您照辦。」

  店小二走後,岳雲繡掩上門,打開行囊,探查裡頭有些什麼東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好查明自己來自何處。

  其中一個行囊放了衣物,奇怪的是,不只有女人的衣裳,還有男人的衣衫長褲,而且每一件都符合她的身材大小,彷彿就是為她量身訂做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皮面具及假頭髮、假鬍子和假眉毛。

  她有趣的看著這些東西,原來失去記憶前,她還會女扮男裝呀,為什麼?難道她是通緝犯?還是有仇家追殺?

  這當然是無解的,如果她想得起來,就不必傷腦筋了。

  打開另一個包袱,好奇的看著裡頭的瓶瓶罐罐,每一個瓶罐都寫了字。

  除了救命大還丹她看得懂之外,其它名字令她疑惑不已——吵不醒?狗不理?天不應地不靈?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包袱裡除了瓶瓶罐罐,還有銀票、銅錢和一些值錢的東西,這倒是非常實用。

  忽地,她眼兒一亮,在這些值錢的東西里,發現了一塊玉珮,上頭刻了三個字——岳雲繡。

  適才店小二稱她為岳姑娘,那麼這表示她的名字是岳雲繡嘍?!

  這個發現讓她很高興,起碼她不用再當無名氏了,有了稱呼也方便。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是店小二來了,領著兩名幹粗活的壯漢將大木桶抬進花廳放著,給她沐浴用的,另外廚房大娘也送來肉包子和小菜,令她食指大動。

  她拿出銀子,分別給阿貴和其它人打賞,眾人連連稱謝,領著銀子高興的退出房門外去。

  岳雲繡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然後一邊吃東西祭五臟廟,一邊泡在舒服的熱水裡,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沐浴完,也填飽肚子後,她睡了半個時辰,醒來時精神特別好,想到店小二說的那匹馬,於是決定去馬房看看。

  當她來到馬房時,馬房裡的小廝見到她,立刻上前招呼。

  「岳姑娘,可是要牽馬兒?」

  她搖搖頭。「我的馬兒是哪一匹?」

  小廝尚未回答,馬房最後面的馬廄突然傳來一聲長嘶,吸引住她的目光。

  那是一匹通體烏黑亮麗的馬兒,不停的腳踏前蹄,顯然是很興奮似的。

  「瞧,姑娘的馬兒看到您,也很高興哩。」

  岳雲繡的眼兒一亮。「那是我的馬兒?」

  「是呀。」

  她好奇的往最後一間馬廄走去,她一接近,馬兒的頭立刻往她親密的貼去,就如小廝所說,馬兒看到她彷彿很高興。

  她摸著馬兒,低聲問:「看來你是認得我的,是嗎?」

  馬兒嘶鳴一聲,似是響應她,繼續用馬頭磨著她的手,令她揚起淡淡的微笑。

  不管如何,收穫還不錯,至少有一匹馬認得她,心中感到安慰。

  失去了記憶後,她感到茫然,很想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也禁不住猜想,是否有人因為她的失蹤而急著找她?日夜擔心她?

  她輕撫著馬兒,突然靈光一閃——人說老馬識途,如果她騎上這匹馬兒,說不定馬兒會帶她回家。

  對呀,這是一個好方法,她怎麼沒想到,這匹馬兒可能知道她的來歷!思及此,她心中燃起了希望,立刻對馬房小廝吩咐,把馬鞍上好,她準備要離開了。

  收拾好所有包袱,又叫店小二幫她準備乾糧和水袋,一切就緒後,她便騎上馬兒上路了。

  「好馬兒,你一定知道回家的路對不對?帶我回去吧。」

  馬兒嘶鳴一聲,噠噠地踏著馬蹄往前行,她也不曉得馬兒要去哪兒,就任由牠帶路吧。

  她坐在馬上,沿途看著石板路兩旁的商舖小販,瞧見幾名大漢走進酒館,而他們腰間都佩帶著刀劍,這提醒了她,似乎也該為自己添購一把防身的兵器。

  她問了路人,打聽到在城西的七里胡同,有一間賣兵器的老字號,據說老闆的打鐵技術精湛,賣的兵器五花八門,鋒利又耐用。

  「好馬兒,咱們去七里胡同吧,買了兵器再出城。」於是她調轉馬頭,往七里胡同方向前進。

  離開城中後,越是接近七里胡同,人群越少,當她騎著馬兒走進胡同後,幾乎沒什麼人,不過倒是隱約聽到打鐵的聲音,那應該就是了。

  她騎著馬兒好奇的四處張望,七里胡同縱橫交錯,巷道狹窄,她仔細聆聽,想確定打鐵的聲音來自哪一條巷道。

  不一會兒,前頭出現一個男人,擋在胡同中央,通道狹窄,只容兩個人的寬度,若她和馬兒要通過,得請對方讓到一旁才行。

  「對不起,請讓一讓。」她有禮的開口。

  眼前的男子站在路中央,背對著她,當她開口後,才緩緩轉過身來。

  男子身形魁梧,面容嚴峻,穿著粗布灰衫、灰褲和一雙短靴,繫著黑色腰帶,眉宇間透著一股內斂陰沈,像是從來不笑的薄唇有著冷漠的線條。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海裡再度閃出一個熟悉的影子,竟和這男人的身影重迭,令她不由得呆住了。

  御影一雙精銳如鷹的眼,直直盯住她。

  「你膽子不小,敢在城中騎馬,大搖大擺的逛大街,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嗎?」

  她終於回過神來,像是從夢境醒來一般,忙甩甩頭,無畏的回視對方。

  「奇怪了,騎馬逛大街有什麼不對?又不是殺人放火,哪裡會有殺身之禍?」

  她暗暗運功,全神備戰,因為嗅出來者不善,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會有人搶劫。

  「你不該往這裡走,正好給人下手的機會,既然被我遇到,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嗎?為什麼不能走?真不巧,本姑娘就是想來這裡逛逛。」

  男子身上的殺氣更甚。「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在下動手送你上西天。」

  「誰送誰上西天還不一定呢!廢話少說,動手吧!」撂下話的同時,她也從馬鞍上躍起攻向對方,一方面想速戰速決,沒有兵器的她在形勢上已落居下風,猝不及防的攻擊,可讓對方沒功夫亮出兵器;另一方面她也怕傷及馬兒,所以率先出手對她有利。

  她打出一掌,先發制人,故意要探對方武功的虛實,想不到對方不但不躲,直接伸出手接她這一掌。

  當兩掌相碰,一股強大的力勁襲來,岳雲繡大驚,急忙藉著後空翻轉,將那股勁道化去。

  這男人的內力比她強上許多,她也許不是這人的對手,立即打消硬碰硬的念頭,她衝回馬旁拿了包袱,二話不說點地一躍,飛身上了屋瓦。

  男子冷哼。「哪裡走!」

  兩道影子一前一後在屋瓦上飛躍奔走,沒幾步,她便被敵人追上,也不知這人是哪裡有毛病,招招皆致命,她被這人施展的劍勢所籠罩,像一張網罩住她,逃不了,只能窮於閃躲。

  「啊!」她痛呼一聲,左肩傳來劇痛,吃了他一劍,被他的劍勢給逼得從屋瓦上拋落而下。

  岳雲繡跌在地上,撫著肩膀的傷,手上沾滿自己的血,清麗的容顏變得蒼白,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而且強壯的男人。

  「好吧,我打不過你,值錢的東西都在包袱裡,拿去吧!」說著將包袱扔到他面前地上。

  御影凌厲的目光瞧也沒瞧那包袱一眼,劍尖依然指著她,令她不禁奇怪。

  「那是我所有的家當了,還不滿意嗎?難道你還要我的馬?」

  「誰說我要你的錢財和馬?」

  她神情驟變,原本已顯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猛地爬起逃跑,但尚未跑出幾步,就被身後的他給壓在地上。

  「別碰我,你這個大色魔!我死都不會讓你碰我!」

  色魔?

  「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要錢財,也不要馬,當然就是要色了!」

  御影皺起了眉頭。「我要的是你的命!」

  她一愣,震驚的瞪著他。「為什麼?」

  「別怪我無情,我也是受人之命,只好讓你去見閻王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殺我?就算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吧?」

  那峻凜的神情怔住,還用怪異的眼神瞪著她。

  「你不認得我?」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銳眸先是迷惑,繼而又迸射出厲芒。「你以為裝蒜,就可以騙過我?」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先前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也想不起來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甚至連我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都不記得了。」

  她的話令他詫異,手上的劍也猶豫的停住。她看起來不像是裝的,若是裝的,也騙不過他;但她說話的樣子以及她的表情和眼神,彷彿真的是第一次看見他。

  原來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河裡後,大難不死,卻摔傷了腦袋,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看到和聽到的一切。

  雖然他是奉命行事必須殺了她,但說起來,他與她無冤無仇,現在知道她忘記了一切,原本想殺她的心也猶豫了。

  殺她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她將秘密洩漏出去,以及暴露他真正的身份,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不該對她下手,況且他本意並不想傷及無辜,只是奉命行事……

  鷹隼的銳眸閃爍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在見到她肩上的血後,眼中的殺氣收斂。

  他站起身,劍收回鞘,臨走前,莫測高深的對她丟下一句話——

  「盡快離開這裡,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輕功一躍,消失於屋瓦上,留下她一人呆坐在地上。

  這男人到底是誰?

  叫她盡快離開,才有活命的機會?

  老天,在失去記憶前,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大麻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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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唉,真糟!

  岳雲繡在人群裡搜尋小姐的影子,一場拋繡球的追逐戲碼,讓她與小姐走散了。

  扮成男裝的她,為了逃避御影的追擊,藉著人群的掩護,偷偷躲到一輛經過的馬車底下,讓馬車載著她穿街過巷,遠離了吵雜的人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馬車停下時,躲在下頭的她也悄悄往外瞄了瞄,趁沒人注意時,閃到一旁的菜販身後,藉著菜販的掩蔽,又悄悄進了一家布莊裡。

  幸好布莊裡人多,是最好的掩護,她躲在門邊朝外頭張望,確定那個叫御影的男人沒有追來後,才稍稍放心;不過還不到可以鬆懈的時刻,正好這布莊裡除了賣布,也有賣姑娘家的衣裳,她向布莊夥計買了一件合身的女人衣物和繡鞋、繡襪,借個地方換上新衣。

  當她從男裝恢復女裝後,那清麗的容貌令夥計看傻了眼,直盯著她瞪大眼。

  岳雲繡對他笑了笑。「麻煩幫我把這男人的衣物包起來,喏,這是銀子,多的就當是賞給你的吧!」

  夥計這才回過神來,忙哈腰鞠躬。「謝謝公——不,是姑娘,謝謝姑娘。」

  夥計忙照她的吩咐,將她換下來的男衫衣褲和短靴包起來,岳雲繡提著包袱走出布莊,現在她才敢大搖大擺的到處走動。

  她相信小姐還在城裡,只是走散了,於是決定先找間客棧住下來,將小姐的馬兒交給店小二,請他交給馬伕好生照顧。

  她包下客棧的上房,將隨身行囊放妥後,沒有在房間逗留太久,便又要出門去打聽小姐的行蹤,順道在各處留下只有她和小姐才看得懂的記號。

  不過她才剛出了房門,轉了個彎,正要下樓時,卻赫然見到樓下一抹熟悉的男人身影,讓她驚駭得花容失色。

  正走上樓來的男人不就是玉面君的手下御影嗎?這男人奉玉面君的命令追擊她和小姐,也因為他,她和小姐才會走散的。

  岳雲繡暗叫老天爺,情急之下,要衝回房間已然來不及,在這緊急的當口她只來得及往最近的房間躲進去,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她犯了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

  她才進門,很快便發現御影的腳步聲就停在門前,心下大驚,難不成自己好死不死,選到的正是他的房間?!

  岳雲繡無暇多想,匆忙間只能躲到大木櫃裡,關上木櫃門的同時,房門也被推開,透過木櫃門的縫隙,可以瞧見走進來的除了御影,還有另一名女子。

  那是一名美豔的女子,鳳眼柳眉,穿著江湖女子的裝束,肩上滾著狐毛邊,手上拿著鞭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岳雲繡心下奇怪,這傢伙不是奉命來抓她的嗎?為何會跟一個陌生的女子在一起,還進了同一間房?

  呵,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傢伙可真會享福,竟敢偷懶,偷偷和女子幽會,害她被迫躲在這裡,不得不看他們大演春宮戲。

  「你來這裡,沒讓南宮凌起疑吧?」

  美豔女子的聲音傳入她耳裡,岳雲繡不由得一呆。

  御影沈靜的回答:「上官家五小姐並無意嫁給玉面君,甚至努力逃離,所以玉面君派我追捕她們,我才能趁此機會來這裡跟你見面。」

  「原來是這麼回事,哼,南宮凌沒發現就好,小心點,別讓他知道你是我派去埋伏在他身邊的人。」

  咦?這是怎麼回事啊?聽起來,這個御影似乎是個臥底,就不曉得這女子是誰?

  「南宮凌作夢也想不到,是我使出計謀讓陰陽雙煞和天山五怪去劫他的商貨,殺了他的人。」

  岳雲繡心中訝異,這女子和南宮凌似乎有著深仇大恨,而這個御影居然是她安插在南宮凌身邊的臥底?

  「你暗中派人送暗號叫我來這裡,有什麼吩咐?」

  「我要你潛入官府,放走陰陽雙煞,讓他們去殺了南宮凌未過門的妻子上官宓。」

  岳雲繡原本屏氣凝神,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聽到這裡忍不住因為震驚倒抽了口氣,隨即心知要糟,一條黑鞭伴隨著殺氣襲來,將她躲藏的櫃子給劈成兩半,她忍著疼痛滾到窗邊,沒有片刻耽擱的彈地一跳,破窗而出,明白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大秘密,對方勢必欲置她於死地,因此拚了命的逃走。

  有人要殺她的主子上官宓,她無論如何都必須逃走,將這個詭計告訴小姐。

  她拚命的逃,死命的逃,絕不能被抓到,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必須躲開敵人的追殺。

  但是敵人緊追不捨,她始終擺脫不掉,直到逃到了郊外,在敵人追來之前,她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賭上一賭,當那黑色的鞭子甩向她之際,縱身一跳,投入了崖下的河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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