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鄭英傑的第……數不清多少次的戀情,最後以他被潑了一臉的生啤酒終結。
女人將酒杯重重地砸在吧臺上,瀟灑地轉身離去,只留給鄭英傑一道凹凸有致的美麗背影。透過眼前的水珠,鄭英傑最後一次看了眼他最喜歡的纖腰、翹臀。
“捨不得了?現在反悔可還來得及。”在鄭英傑身邊的查亦道。
“我在你這分過幾百次的手了,哪次反悔過?”鄭英傑收回目光,接過查亦遞來的衛生紙,胡亂地擦了把臉,然後揉成團丟回去,“不過那麼辣的身材,以後睡不到有些可惜了。”
“你也知道你已經在我這分過幾百次的手了?”說到渣男,鄭英傑還真是渣得坦坦蕩蕩啊。
面對好友鄙夷的輕瞥,鄭英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也不想總是分手嘛,只是那些女人要嘛和他只是一夜情,睡過就算了。要嘛就是不肯遷就他的交往準則,逼得他不得不迅速自感情中抽身而去。
查亦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鄭英傑的濃眉一揚,“你說呢?”
“她要求結婚了?”鄭英傑是個標準的不婚主義者,但凡交往對像提出結婚的要求,那就是破壞了他的交往準則,他會毫不留情地判對方出局。
不過查亦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鄭英傑搖了搖頭。
查亦並不意外,繼續問:“那麼她要求同居了?”
鄭英傑還是搖頭。
喔,這也不奇怪。畢竟鄭英傑的交往準則多得要命。於是查亦再猜,“那是她要見你的父母?”沒等鄭英傑反應,他立刻又補上一條,“或者是要你見她的父母?”
鄭英傑繼續搖頭。
查亦繼續猜,“她把公寓的備用鑰匙給了你?”
鄭英傑仍是搖頭。
查亦還是不放棄地繼續猜,“她放了私人用品在你家?”
鄭英傑搖頭。
查亦還是問:“她說了我愛你?”
鄭英傑搖頭再搖頭,一直搖頭。
查亦幾乎猜遍了所有鄭英傑曾經用過的分手理由,竟然全都不對。他長呼了一口氣,放棄掙扎,“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鄭英傑沉下俊臉,神色嚴肅。
在吧台後的查亦微微向前傾,想快點聽到分手的理由。這次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理由。
鄭英傑粗狂而帥氣的臉上,鷹隼般奕奕有神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故弄玄虛的認真,引得查亦不由得側耳傾聽。
鄭英傑一字一句地道:“因為她吃了我的豬腳。”
吃了豬腳?查亦愣了一瞬,繼而瞪鄭英傑一眼,迅速直起腰,真想再潑他一臉生啤酒。查亦道:“這算什麼鬼理由?”
鄭英傑欠揍地笑,“怎麼,這還不夠嚴重嗎?”
“嚴重?”嚴重你個頭!查亦輕環手臂,陰陽怪氣地說:“你倒說說這嚴重在哪裡?”
鄭英傑收斂笑意,清清喉嚨,開始說明原委,“昨晚我們一起吃晚飯,我點了豬腳面線,她點了生煎包,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挾一個生煎包給我,然後從我碗裡挾走了一塊豬腳。”
“你覺得這很嚴重,是因為……”查亦眯了眯眼,“你不喜歡生煎包?還是因為你很喜歡豬腳?”
好友明顯的諷刺,卻換來鄭英傑不痛不癢的一句回應,“我可沒在開玩笑哦。”
“沒有嗎?那為什麼我覺得很好笑?”查亦終於被他氣得破功,“你分手幾百次,我敢說這次的理由最奇葩。只是吃了你的豬腳,你就要和人家分手?”
“重點不是豬腳,而是這件事背後的意思。”鄭英傑認真地說。
“這件事背後能有什麼意思?”這是查亦有史以來聽過最無厘頭的陰謀論。
“這種事情代表著分享啊。”鄭英傑說得振振有詞,“這次是分享食物,下次就是分享水杯、牙刷,再來就是分享同一張床、同一間公寓,最後再分享彼此的父母。”
這樣分析也行?查亦有些傻眼。
“這樣的分享會逐漸充斥在生活中所有的細微末節裡,若我一個不小心,在發覺時,那女人就已經像樹一樣?根在我的生活中了,盤根錯節,想拔都拔不掉。”將長篇大論一口氣說完,鄭英傑微斂上揚的聲調,長舒一口氣,“這下明白了吧?與其以後想辦法將樹砍掉,還不如現在就將樹苗折斷在土裡。”
查亦無言地瞧著鄭英傑。
鄭英傑厚臉皮地任查亦盯,似乎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言論有問題,“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去幫我倒杯酒,說這麼多,我口很渴。”
好吧,真是徹底被打敗。查亦無奈地說:“看來你是真的不想結婚了,這樣的理由都想得出來。”查亦一臉無奈地轉身去酒桶旁接酒。
“我當然不想結婚。”鄭英傑自然地說。
查亦背對著他說:“嗯,我更正一下。你不僅是不想結婚,而且還不想戀愛。”
“如果我不想戀愛,那之前的幾百次都是在玩扮家家酒嗎?”鄭英傑拒絕承認。
“你所謂的戀愛關係,就是不能分享,不能對彼此說愛你,不能涉及彼此的朋友圈,不能共用私人用品,更不能提出同居、見家長這種‘無禮’的要求。”查亦轉身將調好的酒推到他面前,微微一笑,“對不起,這類關係在我們普通人看來,用炮友來形容更為貼切。”
“我可沒把她們當炮友。”鄭英傑拿過酒杯,仰頭一口氣幹掉。
“可是……”
當的一聲,鄭英傑放下酒杯的聲音將查亦要說的話打斷。鄭英傑道:“再說,炮友和戀人的界限本來就很模糊。照你這麼說,任何一段不以結婚為目的關係都可以稱之為炮友關係啊。”
“你不一樣。”查亦道。
“我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不婚主義者。”鄭英傑反駁道。
“不婚主義者只是不願結婚,而不是像你這樣致力於把每一段戀情都維持在初始階段,一旦深入就立即結束。”查亦解釋道。
就像從黑豆中挑出蒼蠅一樣,查亦無情地將鄭英傑從不婚主義者的隊伍中擇出,但這對於素來無理的鄭英傑來說根本沒影響。反正他不想結婚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便被很多人罵渣男、爛人,他卻仍然沒有要改變想法的打算。
就算不是純正的不婚主義又怎樣?就算總把戀情都維持在初始階段又如何?這是他鄭英傑的交往方式,你可以不接受,卻沒辦法說他有錯。因為在每一段戀情開始之前,他都會坦白自己的交往準則,女方同意就在一起,不同意就不要開始。
所以鄭英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最後明明是她們違反了規則,到頭來被譴責的卻是他?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好先生。
“現在的小孩子不是常說……”鄭英傑懶洋洋地托住臉,悠悠地說:“人生若只如初見,永遠將感情維持在初始階段,有什麼不好?”
原來這句詩是用在這的?查亦苦笑,“算了,辯不過你。”
“那就倒酒羅。”鄭英傑歪嘴痞笑,用手晃了晃,略顯單薄的玻璃杯,代表對於戀愛的探討告一段段落。
查亦無奈地幫鄭英傑倒今晚的第三杯酒,除去被潑到臉上的那杯不算。
當鄭英傑喝到第六杯酒的時候,唐唯一走進酒吧。她坐在吧台前,與他隔了三個位置。
才剛讓服務生再調一杯酒的鄭英傑不經意間側頭瞧唐唯一一眼,移開目光後頓了頓,忍不住又看過去一眼。
酒吧裡光影交錯,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瘋狂。
距離鄭英傑幾步開外的女人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微低著頭,露出一小截線條優美的白皙玉頸,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的側面剪影浸泡在影綽、炫目的燈光中,顯得格外纖細、美麗,仿若盛開在泥潭中的百合,清冷而高貴。
不過她並不是鄭英傑喜歡的類型。他喜歡胸大、腰細、屁股翹的性感女人,可眼前這一位雖然臉蛋漂亮、氣質非凡,可惜穿著打扮太過規矩、保守,該遮的、不該遮的全都遮住,可見這衣服下麵沒什麼好料。
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麼要一直盯著瞧呢?那是因為鄭英傑覺得她有些眼熟,可不知是不是酒精麻痹了他素來敏銳的神經,他竟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了。
“嘿,這麼快就有新目標了?”查亦才回到吧台後,就逮到好友在盯著別人看。
被打斷思緒的鄭英傑轉過頭,放棄了再去探究對方是誰這個問題。而是將杯子推給查亦,準備要今晚的第七杯酒。而在查亦離開期間,給他調酒的女服務生則是走到了那個女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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