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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清晨的天光,如流淌的金沙般,無聲無息地洩落在古老而陳舊的寺廟屋宇,沒有早課的誦經,也沒有朝拜的信徒,寂靜的氛圍,一如神佛俯瞰著眾生般,沉肅而悄靜。

這裡是「大佛寺」,蒙古人喊這寺為「昭」,在蒙古話裡,「昭」是大廟的意思,可以見得這寺廟在香火鼎盛的時候,規模應該是極為宏大的,不過,如今的破落斑駁,讓它坐落在沙洲的一隅,看起來就像是被荒置的老屋子,再多幾年的風沙吹蝕,就會傾倒成這沙洲的一部分。

「藥師,您在嗎?」

年約十二、三歲,剃著顆小光頭的小沙彌,端著一壺剛從泉眼裡盛來的清冽泉水,走進寺廟的主殿裡。

在這殿裡,有著幾百年前,祖師們留下的精美神佛壁畫,為了不讓多風多沙的氣候損壞壁畫鮮艷的顏色,這佛寺裡的幾個殿窗戶都開得極小,有的甚至於只開一扇可供換氣的小窗,所以比起外頭的陽光熾盛,殿內便顯得陰暗,一進屋子,總要特別細瞧,才可以判斷出是否有人在廟殿內。

「我在。」男人含笑的嗓音如水,輕輕地蕩了開來,潤澤了殿內乾燥至極的空氣,他面如冠玉,眸色如遠山般澄淨幽邈。

小沙彌法號叫無明,而他還有一個小自己半歲的師弟,叫做無滅,曾經盛極一時的「大佛寺」裡,如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以及年紀約莫三十,總是穿著一身白袍,似是出家人,卻是帶發沒有剃度的「藥師」。

而最教他們覺得奇怪的事情,是這位「藥師」從來沒踏出過大殿半步,而更奇怪的事情是,他們被撿到這寺廟至少有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內,他們未曾見過藥師進過一粒米飯,他甚至於不需要喝水!

「藥師,那天,我和無滅照著你說的交代,到寺廟後面的古木底下,真的鑿到了一眼泉水,今兒個的天氣清朗,東西看得特別清楚,你真的確定不出去看看我們鑿到的那眼泉水嗎?」

說著,無明把水壺擱在佛案上,將白玉碗裡的水劃一灑落在階前,然後再倒上剛盛來的新泉水,再恭敬地供奉到佛前,雙手合十,虔敬地叩首。

「不需要,你都已經把泉水端到我眼前了,那泉眼是什麼模樣,我還有需要知道嗎?」

說完,男人勾唇揚起一抹不冷不淡的淺笑,轉過身,背對著無明。

無明見藥師的反應無動於衷,急急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藥師出去走走看看的話,會比較好,不然,你整天都待在寺殿裡,我和無滅都很擔心藥師遲早要生病……」

「我不會生病,現在的我,甚至於沒有生病的福氣。」藥師淡淡回眸,笑瞅了無明一眼,「不過如果我能病的話,那也好,你們正好可以拿我試身手,省得老是讓你和無滅拿對方做試驗的對象,你還好,無滅那小子怕痛,現在一看到放血的針,他就要發抖。」

「沒辦法,誰教我們寺廟一個香客信徒也沒有,藥師就算教會我們救人濟世的方法,我們也沒有可以施救的對象。」

「所以我覺得你們好天真單純,怎麼能夠篤定我教你們那些古怪的救人法子,是真的可行呢?就不怕我只是無聊,拿你們尋開心嗎?」

「不會的!我相信藥師!」無明急忙地踏上前,想要拉住藥師白色的衣袂,卻被他給巧妙地閃開,連個邊兒都摸不到,「藥師救了我和無滅,他本來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才會被他爹他娘給丟棄,現在,他不咳不喘,身子好得不得了,所以,我們都相信藥師治病的法子是真的可以救人!」

「你們相信就好,不需要對我解釋太多,我懶得聽。」說完,藥師泛起一抹冷削的笑容,白袍連帶著整個人消沒在寺殿的陰影之中,只有他輕沉的嗓音,如漣漪般蕩進無明的耳裡,「別擔心,咱們寺裡就快要有客人了!我倒無所謂被人看到這寺廟破落的模樣,不過,如果你和無滅心裡介意,怕會丟臉面的話,這幾天好好帚掃一下,去吧!」

話落,殿內再度恢復寂靜,無明一個人愣愣地立在石雕的臥佛前,再也感受不到藥師的聲息,令他甚至於覺得這殿內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過,他立刻甩開這奇怪的念頭,抄過水壺,興匆匆地快跑出殿門,趕著要去跟無滅轉迤藥師剛才說的話!

他們就要有客人了,這是他和無滅一直期待的事情,不知道來的會是什麼人?!

此刻,在無明的心裡,對藥師所說的話,都深信不疑,因為,這三年來,他們藥師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情,都逐一地獲得證實。

所以,他們也相信,藥師說過,這「大佛寺」總有一天會再度恢復往日香火鼎盛的榮景。

而且,就在不久的將來!

他們爺那一瞬間的合眼,是默許。

但是,這默許卻教齊隆與溫陽等人更加進退兩難,此刻,石洞之中,一片靜悄,只有從洞口透進的光影緩慢在移動,以及噙著嫣然淺笑的夏侯容容眨巴著美眸,等待他們的答案。

「是。」回答的人是齊隆,他垂斂眼眸,嗓音鏗鏘有力,「就算爺要奴才們的性命,要砍咱們的腦袋,奴才們也決計不會有一句怨言,爺只要一句話,咱們就可以為他肝腦塗地。」

好半晌,夏侯容容只是靜靜地瞅著他們幾個人的臉容,然後看了看喬允揚投視她的目光,稱不上是防備她,但是能看出一抹隱晦。

這時,她深吸了口氣,作勢還要開口,就在眾人都以為她還要繼續追問下去,而面帶難色的時候,她卻微微偏首,揚起了一抹動人無比的笑容,「好了,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她努了努下頷,用目光催促他們離開。

沒料到她會輕易放過他們,溫陽幾人面面相覦,卻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再不敢多待,連忙告退。

終於,洞內只剩下他們二人,以及昨夜燃剩的火堆餘燼,夏侯容容把注意力挪回到喬允揚的臉龐,她很勉強才從他收緊的衣袍裡伸出光裸的纖臂,笑咪咪地捧住了他的臉頰。

「你怕了啊?怕我再追問理由嗎?」

「敢讓他們回答你,我便不怕。」

見他泛起自信的微笑,她頗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嫩唇,「我不問他們,是因為我要你自個兒親口回答我!我想知道,在不久之前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昨晚之後,我名副其實成了他女人的男人,究竟是瞞了我什麼秘密呢?」

「遲早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現在你還不需要知道。」他瞅著她的眉眼含笑,在她絕美的臉蛋上泛著初為女人的光潤,在那眼梢,甚至於隱隱可見一抹紅艷的顏色,令她如寶石般的眼眸,顯得更加璀璨明亮。

「是你的女人,我就要知道!」

「容容,現在的你,知道太多事情不會有好處。」

「跟了你,當你的女人,我就只是想要好處嗎?」她輕輕地挑起秀麗的眉梢,眼裡一抹冷笑,似乎在嘲笑他這男人太小顱了她。

「你這張嘴一定要那麼刁鑽嗎?」

「不愛嗎?我記得你昨兒個晚上,還挺愛親它的呢!」說完,她伸手擋住他湊首就欲叻她的唇,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他聞言失笑,輕啄她的手心,「就以親吻而言,你的嘴甜得像蜜一樣,可說起話來,卻可以是一字字一句句,都像刀子一樣尖銳。」

「怕被我割傷,你可以現在就放了我,讓我回京城去。」

「都已經是這時候了,你還說那種癡話?!」他嗤笑了聲,將她壓倒在身下,俯首輕吻著她的眼兒眉梢,卻被她給急急地擋住。

「你的手下都還在外面……?!」她低聲嬌嚷,臉兒微紅,覺得他根本就是存心鬧著她玩。

「讓他們等。」他唇畔勾起一抹笑痕,「他們連讓我砍腦袋都願意了,不會不願意多等咱們幾刻鐘。」

「喬允揚!」

「知道要怕羞了嗎?剛才一絲不掛被我包在袍子裡,當著眾人的面你也還挺鎮定的,我以為你夏侯容容的膽子不會只有這麼一丁點。」

「那是兩碼子事!」

「我偏要混做一談。」

「你不要學我說話!」

他不要以為她聽不出來!「你終於也知道自個兒說話還挺蠻不講理的嘛!」他哼哼了兩聲。

「我哪有?你胡說!」她也回他哼哼兩聲。

「回去之後,我們正式成親吧?」他不自禁地輕吻她的唇。

「你不是說,搶了我,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你這些蠻子才說的話是哪裡聽來的呢?」

「明明就是你說--?!」她說到一半,驀然瞪圓美眸,「你唬我的?」

「被你發現了。」說完,他哈哈大笑,還不等她來得及反應,已經霸道地吻住她的唇,讓她在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子好好對他表達抗議……

「小姐!」

他們一行人回「懷風莊」,就在喬允揚才剛將夏侯容容抱下馬背,只見婉菊已經是一臉激動,衝上來一把將主子給抱住。

「婉菊,我沒事。」夏侯容容笑歎了聲,任由婢女緊抱住自己,「雖然差一點點就要死掉,但畢竟還差一點點,所以現在沒事。」

說完,她朝著一旁的喬允揚眨了眨美眸,看起來就像個淘氣的孩子。

喬允揚無奈地回瞅她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她已經夠擔心難過了,你還說那種話火上加油」的樣子,卻是只能搖頭笑歎。

「小姐如果出事的話,那婉菊也沒臉回去見太爺了!」婉菊趕緊上上下下把主子給打量過一遍,眼眶裡泛著淚光。

「沒臉回去也沒關係,以後咱們都要在這裡過活了!」夏侯容容語帶玄機,如芙般嬌俏的容顏,淡淡地泛上一抹嫣紅。

「小姐……?!」

夏侯容容被她訝異的目光給瞅得好不自在,別開了美眸,纖手指著一旁的喬允揚,「你家姑爺,有什麼問題,你問他去!」

婉菊被主子的話嚇傻了,怔愣了好半晌,順著主子的手指,看著她家姑爺,卻是結巴得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喬允揚笑歎了聲,攏過夏侯容容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裡,對婉菊說道:「我想你是沒話要問我的,如果你想從你家小姐的嘴裡套出什麼話來,我們才剛從沙河回來,一身都是風沙,你要是能夠準備熱水給她沐淨,再準備些她愛吃的東西,她心情一好,就什麼都說了!」

「是是是!我這就去!」婉菊連忙點頭,飛快地跑開。

在婉菊離開之後,夏侯容容抬眸橫睨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你倒是挺會差遣我的人嘛!」

「敢說你現在不想洗個舒服的澡,吃頓像樣的飯菜?」

「哼哼。」她心裡同意,但不答他,拍開了他的手,就要進門,卻在門口忽然頓住腳步,抬起嬌顏,直視著「懷風莊」的門匾。

「你看著這塊門匾做什麼?」

「我在想,京城『日昇盛』鷹家的府邸,也叫做『懷風莊』,我在想這個『懷風莊』的同名到底只是巧合,又或者其中另有隱情呢?」

「你知道這『懷風』二字,代表著什麼嗎?」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會看。」她側眸睨了他一眼,眼神彷彿在說現在是換他瞧輕她了嗎?半晌,她才又開口說道:「『懷風』是苜蓿的別名,又有人稱之為『光風』,風在其間,常瀟瀟然,日照其花有光彩,所以人們又叫苜蓿為『懷風』,而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連枝草』。」

說出最後三個字時,她轉眸望向他,直直地望進他深邃的眼眸裡,「而且,當時我還在京城的時候,曾經聽說過一個關於你的傳聞,如今想來,頗有幾分真實性。」

「你聽說了什麼?」他唇畔泛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

「九姓胡商。」

聞言,喬允揚深長的眼眸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卻只是抿笑不語。

「昭武九姓,原本代表的是西北關外的九個國家,九個姓氏,可是,實際上不只有九個,九姓只是一個泛稱,幾百年來,這些人做生意的功夫比起中原人,是不遑多讓的,在前朝的時候,他們在商場上十分活躍,後來漸漸轉為低調,但是,很多人都知道,眼下有很多商號背後的出資東君,就是這些九姓胡商,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沒有人能夠證實,不是嗎?」他聳肩笑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不需要證實,也不想要證實,只是覺得吃驚,鼎鼎大名的第一皇商鷹揚天,背後竟然也有出資東君。」

「我不是他的東君。」喬允揚略頓了下,才又開口道:「只是在十年前與他結識,那時候的他正需要一點援助,我只是順手給了他一點幫忙,不過,懷風又名連枝草,卻是他告訴我的。」

夏侯容容可以聽得出來,他那半晌的微頓,是在思考可以告訴她多少,他最後說的一定不是全部的真相,而她也正好不急著在這一時全部都知道。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是嗎?」

「我與他之間,沒有約束。」

「誰知道呢?」她笑聳了聳肩,「不跟你說了!婉菊應該把熱水都備好了,我要進去好好洗個澡,吃頓飯,還想喝上一大杯冰鎮過的蜜瓜汁。」

說完,她對他做了個鬼臉,轉身三步並成兩步,進門朝著她的「知風堂」的方向跑去。

「還好,你這妮子見好就收,沒追問起『風』的別意,要不,我還真沒法回答你實話呢!」說完,他淡然笑歎了聲,提起腳步跟上她。

在遠古時候,人們以鳳凰為四方風神,而又因為龍能呼風喚雨之故,所以,這「風」之一字,也成了龍的象徵……

她曾問,當年他以未滿弱冠之少齡,如何能夠將「龍揚鎮」從無到有,在短短十數年內,就有今日的規模,他未回答她,但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其實再簡單不過。

只因為,他是伯顏可汗與納雅可敦的兒子,名義上是朱蜃國的第三皇子,但是,倘若他的父汗沒有駕崩,他將會是最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時序入夏,白日裡的陽光逐漸令人覺得蒸騰,近日來往的商旅人數還未見減少,但是「龍揚鎮」的商家們都知道,大約再過不到月餘,商隊的數目會急速地減少,一直到入秋才又會恢復常態。

畢竟,西域沿路行商不易,夏天的日頭熾艷,冬天又會過上酷寒,所以商隊交易以春秋二季數量最多。

不同於大街上的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在這靜闋的密室內,幾個人沒有一丁點聲息,兩個男人與一名女子神情恭斂地站在他們的主人--喬允揚面前,聽候主人的吩咐。

兩個男人年紀看起來還不到四十,身形剽悍而高大,一見就知道是武將出身,雖然只穿著尋常百姓的粗布衣衫,卻難掩他們身上的肅殺之氣,他們一人名喚韓陽,一人名喚蕭剛,如今都是朱蜃國的大將軍,在他們手裡,至少掌握了朱蜃國一半以上的軍隊,因為身先士卒的敢殺敢沖,再加上一身過人的本領,現在就連伯罕可汗都要畏他們三分。

但此刻他們站在喬允揚面前,卻是神情恭敬肅斂。

而身穿一身淺秋香色綢衣的女子,則是夏姬,也就是喬裴意的親娘,她的眉目淡雅,說不出有多精緻美麗,卻教人看了順眼舒心,而這也正是朱蜃國大皇子端王對她傾心不二的緣故。

喬允揚坐在書案前,一語不發地看著書信,未了,只是淡淡地勾起一抹淺笑,提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將字紙裝進封裡,才揚眸看著他們三人。

「這些族長比我料想中還要沉不住氣。」他笑道。

「請昊王見諒,族長們會沉不住氣,那是因為這是他們所夢寐以求的一日終於到來。」夏姬垂目,柔聲地回道。

聞言,喬允揚片刻的沉靜,直視著夏姬,好半晌才又開口道:「你以為她如何呢?」

「聰明。」夏姬不必多問,就知道主人指的是夏侯容容。

「除此之外呢?」

「之外?風爺想知道什麼呢?」話畢,夏姬的聲調陡然轉冷,「她不可能會是第二位納雅可敦。」

「這一點不需要你置評,夏姬,我自己的母妃,我比誰都更清楚,而且,她是夏侯容容,不需要變成另一個納雅可敦。」喬允揚低沉的嗓音含笑卻淡幽,轉眸不看夏姬在一瞬間略顯慘白的容顏,而是顱了身旁的老譚一眼,「老譚,我要用印。」

「是。」老人頷首,取過了燒好的紅色蠟泥,緩慢地傾倒了些許在信封的封合之處,然後低著頭退回一旁。

這時,喬允揚取出了一顆長寬約莫寸餘的小金印,蓋在未乾的朱紅蠟泥上,過了半晌,他移開金印,沉靜地瞅著金印烙上的圖騰。

那是一條模樣十分凌厲神武的古龍紋,圈繞著「懷風」二字,龍身與字體是陰刻,蠟泥被揉入刻痕,然後轉為浮雕躍於紅泥之上,模樣栩栩如生。

這是一枚尋常人不能用,也用不起的龍紋之印。

他站起身,將書信交到夏姬的手裡,斂眸見她以雙手敬畏地接下,「告訴他們,時候到了!」

「皇帝。」

鳳雛皇后的一聲輕喚,在沉靜的養心殿中響起。

她摒退左右,一個人走到檠天帝的面前,目光掃視了他面前案上的一疊奏摺,以及一張半合的書信。

「你來了!朕沒注意到。」檠天帝聞喚回神,失笑道。

「你在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朕怕皇后所擔心的事情,可能要成真了!」

「皇帝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蜃國的伯罕汗王病危,朱靈部的內九姓大臣,以及外九部的族長們十佔八九,共同出來推舉他們心目中最理想的繼位人選。」

「是誰?」

「三皇子昊王。」

這一瞬間,一股子寒顫從鳳雛皇后的背脊竄過,她閉上雙眸,心想老天爺真愛尋他們玩笑,竟然給了他們一個最難纏的敵人!

「他如今人在何處?」再開口時,她已經恢復了冷靜,畢竟這些年來,她大風大浪裡來去,沒一點膽量,也坐不住今天這位置。

「沒人知道,不過,他所部署的心腹手下確實遍佈朱蜃國朝野內外,而這功夫不會是一朝一夕的事。」

「皇上在擔心的是這一點吧?」

檠天帝知道瞞不過他心愛的女人,苦笑點頭,「這非一朝一夕的策畫,除了登上大位之外,這位昊王是不是還另有盤算呢?皇后,憑你過人的聰明才智,是否能猜想到一二呢?」

鳳雛皇后頓了半晌,才緩慢搖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的天子夫君,「人說,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我當然能猜到他要的,但是,我猜不到他能做到什麼地步,這人能忍到今天,太沉得住氣了!如今,我在明,敵在暗,這一場仗倘若真要打,對我們將是大大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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